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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右军营

    刑部大牢,吴三桂、吴襄被关进了同一间牢房,这是刑部尚书施邦曜亲自交代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听听吴三桂和吴襄说些什么,这些话可以当做吴三桂、吴襄的罪证材料。

    有刑部官员站在吴氏父子的牢房外的窗户下听壁脚,手里还拿着纸和笔。

    吴三桂很坚强,尽管腿被打断了,一声不吭,吴襄就没有那个骨气,不停的叫喊着疼。

    吴三桂很后悔,悔不该听了他老爹的话,但他知道,时至今日后悔也没有用,唯有等死而已。吴襄觉得对不起儿子,如果自己不犯糊涂,咋能给儿子写那样的信,他知道无论如何也翻不了案了,皇帝都被逼死了,罪孽大了,并且没有人会给他们父子说情开脱,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株连九族。

    “桂儿,老父糊涂呀,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吴家的列祖列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吴三桂一声不吭。

    但是,吴三桂的内心里却在责怪自己,孰重孰轻,咋那么糊涂呢?要是快速的赶来,打跑李自成,首功一件,说不定皇帝还会加封他为侯爷,那是何等的光宗耀祖。

    只是吴三桂有些事儿想不通,李自成一路打来所向披靡,咋到了北京城下就变的那么怂了呢?四千人打败他三十几万大军,还杀死两万多,俘虏三万多,这仗是怎么打的?吴三桂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想明白、想不明白都没有用了,既然想不明白,吴三桂便不再想了,断掉的双腿无比的疼痛,吴三桂咬牙坚持着,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千刀万剐,袁崇焕的下场就是他的榜样。他能想象的到押往刑场的路上,有多少的人向他身上仍石头、烂菜叶子,这都是自己找的,怨不了别人,吴三桂放心不下的是他的爱妾陈圆圆。

    可以想象的到,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整个吴家的人都要拉到刑场上开刀问斩,陈圆圆天生丽质,姿色绝代,有可能不会死,但一定会成为别人的玩物,想到这里,吴三桂便痛苦的肝肠具裂。

    他觉得对不起陈圆圆,辜负了陈圆圆一片深情,他后悔,后悔听了老爹吴襄的话,他在责怪自己,为了陈圆圆也不能这么做呀!他在反思自己,人不能太贪婪,什么事儿总想得到最好的,可最后得到的一定是最差的。

    李邦华早早的就来到了刑部,同李邦华来的还有兵部尚书王家彦和兵部侍郎金炫、金之俊二人。

    对于如何安抚整顿山海关的人马,李邦华实在没有把握。吴襄、吴三桂父子的罪行昭彰,犯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放过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山海关的兵都是吴三桂多年带的兵,其中大多数的军官都和吴家有着这样和那样的联系,吴家很多的子弟也在军中担任着重要的职位,处理不好,有可能会引起哗变,结果不可预测。现在京城并没有多少有战斗力的部队,几千锦衣卫和虎狼一般的关宁铁骑一比那就是兔子遇到了猎狗,根本不是对手,为了保险起见,李邦华已经派人去找马岱了,通知马岱带领左军营的人马做好准备,随时准备镇压哗变。

    雷鸣说的军队是国家的军队,士兵是国家的士兵,道理李邦华是信的,关键是山海关的军队有着特殊性,李邦华无比的担忧。当年,守卫辽东的部队经过几次大的战役基本上都消亡殆尽,这些全国征调来的部队的战斗力也不是建虏的对手,朝廷便采用了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的整军策略,这些辽东士兵确实不负众望,战斗力彪悍,山海关的兵马成了大明朝抵抗建虏的唯一的一支铁军。吴家虽然不是辽东根深蒂固的大僚,但吴三桂的舅家祖家是呀,祖大寿不得已投降建虏后,祖家的势力基本上都归附了吴家,这些人成了吴三桂的拥崩,影响力太大了,有人倡导闹事,响应者必然众多,一旦发生哗变可怎么得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讲清道理,说服这些人。

    雷鸣到了刑部,李邦华、王家彦、施邦曜起身相迎,看到吴襄、吴三桂已经打入囚车押过来了,便发令去外城的右军营。

    “王爷,我们还是要谨慎些,下官想这些山海关的兵也不是不懂道理。”

    李邦华说的啥意思,雷鸣当然明白,但雷鸣的想法和李邦华决然不同,这些军队已经快成半公半私的军队了,再不强势整顿,今后仍然是痼瘤一个,山海关的人马都整治不了,如何整治左良玉的兵马?有这样的部队作表率,全国其它的军队如何能变成一支绝对忠诚听指挥的部队?

    “首辅尽管放心就是了本王心里有数。”

    放心?如何能放心?但李邦华知道雷鸣有雷鸣的想法,并且雷鸣的想法是对的,但他怕闹出事儿来,一旦山海关的军队瓦解了,建虏就可以毫不费劲的纵马入关了,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呀?所以,李邦华就想配合雷鸣唱好这场戏,雷鸣肯定是唱黑脸的,他必须唱好红脸。

    担心激起哗变的不仅仅是李邦华,王家彦更是顾虑重重,唉!王朝的军队到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可怎么得了?要是山海关的人马出现哗变,谁来守卫山海关,谁来抵挡建虏呀?就这京城还不让他们闹的天翻地覆呀?

    外城,右军营,急速奔驰而来的关宁铁骑,不仅马匹不行了,多数的人也累的不行了,进了右军营后,也不说还没有吃饭的事儿,找地方倒头就躺到了,只有少数的人负责照看马匹,喂料、饮水。

    户部送来了粮食和马料,值班的游击将军郭云龙招呼人接收拉了进去。

    太医院的二十多个医官来到军营,看到大多数的人疲乏的睡了,粗略的检查了一下,也没有发现有人出了大问题,留下一些膏药,便撤了,军中也有医官,这些药都会用。

    北城墙上发射大炮的声音传来,已经睡了三个多时辰的军兵有的醒来,嘀嘀咕咕的想出去看看,火头军送来了饭菜,招呼大家吃饭。

    他们是原先住在这里的五千营的火头军,五千营战没了,他们便留在军营看守营地,关宁铁骑到了,他们便成了关宁铁骑临时的火头军。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就是一个做饭的,给谁做饭都一样,唯独怕的是没有差事,那样,他们就失业了。

    一个人一个月一两银子,看起来不多,却能养活一家人,如果没有这一两银子,一家人的生活就没有了着落。

    “怎么回事儿?打起来了,难不成流寇又来了?”

    很多的士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因为他们到了北京城下,连一个流寇的毛毛都没有看到。

    “有可能!奇怪!这流寇挺有意思,走了又来了,遛弯呢?”

    “走!咱们去看看!”

    军营门口,锦衣卫指挥王国兴正带着二百个弟兄在执勤,这是周刚奉雷鸣的命令安排的,李自成的农民军来了,没有时间过来解决关宁铁骑的问题,不能将吴三桂被抓的事儿让这些人知道了,暂时要封锁消息。

    “各位兄弟去哪里呀?”

    看到王国兴穿的衣服,知道王国兴的级别不低,山海关来的士兵说话也很客气,“我们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好像打起来了。”

    王国兴笑笑,“各位兄弟,奉王爷的命令,各位只管在军营休息,任何人不得随意的走出军营。”

    一个关宁铁骑的把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便说道:“怎么?这是将我们看管起来了?”

    王国兴继续面带微笑,“各位兄弟有所不知,北京已经进入战时戒严状态,任何人不允许在街上随意的走动,不让你们出去是为了防止出现误会,王爷有令,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在街上乱窜一律捉拿。”

    把总觉得甚是奇怪,“为什么呀?”

    “不瞒兄弟,流寇先前派进来大量的奸细,之所以有这样的规定是为了防止流寇奸细趁机制造混乱。”

    王国兴说的极其自然,神情也极其的严肃,把总就信了,“原来是这样呀,那我们就不出去了。”

    游击将军郭云龙安排好军营的事儿后,就躺在值班室的大椅子上睡了,听到隆隆的炮声便醒了,正好走到门口,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好听到王国兴说的话,便说道:“大家都回去,看看饭做好了没?饭做好后给本将军送过来一份。”

    先前,户部送来东西,太医前来诊视,都是郭云龙接待的,王国兴便知道郭云龙是值班的将军,笑道:“将军辛苦了!”

    郭云龙也猜到王国兴是锦衣卫的头便笑问道:“阁下是?”

    王国兴答道:“锦衣卫指挥。”

    郭云龙毕竟是将军,有些见识,他看到王国兴穿的衣服,便知道王国兴的身份是都督佥事,正三品,便笑道:“大人辛苦,请到军营喝杯茶。”

    一来王国兴口渴,二来王国兴也知道管好关宁铁骑,不使人出去必须依靠关宁铁骑的长官,便笑道:“那好!本指挥正有点口渴。”

    在值班室坐下,郭云龙亲自给王国兴倒了茶,“大人级别这么高,咋在锦衣卫当了差呢?”

    王国兴笑道:“我这都督佥事是荫袭的,只是一个大男人没有事儿干,便到锦衣卫当差来了。”

    “祖上是?”

    王国兴笑道:“在下的老姑奶奶是万历皇帝的贵妃,大伯那支荫袭了老老爷爷的五军右都督,我的爷爷排行老二,封的是都督佥事。”

    “哦!原来是这样呀,大人,昨天朝廷传召,命令我们十万火急的赶到北京,可是到了北京却没有看到一个流寇,这突然间炮声隆隆的,是怎么回事儿呀?皇上咋殡天了呢?”

    王国兴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流寇打到北京城下,京畿三营迎战直接败了,十几万人马全被流寇灭了,不是打死,便是投降,京城危在旦夕,前天更有人偷偷的打开城门放流寇进来了,皇上可能是怕被流寇抓住了受侮辱,便和皇后一起自杀殉国了,正在这万分危急时刻,东山王爷带着军队赶来了,趁着黑夜流寇不明所以打跑了流寇,收复了城池。不瞒将军,王爷带的兵并不多,只有四千人,王爷猜到流寇今天必然会返回来,就安排朝廷大量的召集市民参与守城,这炮声肯定是流寇来了,守城的人在炮击流寇。”

    “啊!这就危险了呀!在下听说流寇有百万之众,我等应当参战呀,咋就让我们呆在军营睡大觉呢?”

    “无妨!无妨!,你不知道,昨天朝廷一下子征集了七八万的市民参与守城,咱这北京城城墙高大厚实,外边还有宽大的护城河,流寇根本没有办法攻破,大家只管休息就是了,想来,马上就有仗要打了。”

    郭云龙觉得王国兴说的有道理,便问道:“可见到我们总兵大人?”

    王国兴笑道:“看是看到了,早上在皇宫看到吴大人带着两个将军参加早朝来的。”

    “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本官现在的差事是锦衣卫,只负责站岗办差,朝廷里的情况,怎么能知道呢?”

    “难不成他回家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回家呢?真是的,杨坤将军和丘梦才将军也不见回来。”

    “管他呢!肯定是有其它的事儿呗!”

    郭云龙很诧异,但这是他妈山海关部队内部的事儿,也不便和王国兴说。

    两个人正聊天,炮声停了,郭云龙觉得奇怪,“这流寇是怎么回事儿,一个冲锋就这么短便撤了?”

    他认为肯定是流寇发起第一次冲锋后,发现根本不行便撤下去了,只是觉得农民军的攻击能力也太差劲儿了。

    “谁知道呢!”,王国兴什么也不说。

    “呵呵,流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吴总兵将流寇估计的太高了。”,郭云龙说道。

    王国兴知道,一旦农民军撤走,雷鸣便来整顿山海关的部队了,这山海关的部队的很多的将领都和吴三桂沾亲带故,看着郭云龙说话的意思好像和吴三桂的关系不是那么回事儿,便问道:“哎!你和吴三桂将军是亲戚吧?”

    郭云龙笑了笑,“不是!没有任何的关系,在下只是辽东人,早年参军。”

    “哪将军一定立下不少的战功吧?”

    “大人说的不错,确实立过几次战功。”

    “呵呵!我猜也是这样,不然将军也不能混到今天这一步,看来战功还不小呢!”

    “谬赞了!谬赞了!”,郭云龙又给王国兴添了水。

    “谢谢!我听说你们山海关的部队很厉害,人人都是猛士,吴三桂将军治军有方。”

    “那你过奖了,我们多数都是辽东人,脚下的土地是我们的土地,周围的人是我们的乡亲,我们这些当兵的只能拼死战斗,要说吴三桂将军也确实很了不起,武艺高强,勇冠三军,打起仗来冲锋在前,人人都很敬仰。”

    从和郭云龙闲聊中,王国兴猜到郭云龙不是吴三桂的亲信,但郭云龙对吴三桂这样的佩服,便知道吴三桂在山海关的部队的影响力有多大,他是无比的敬佩雷鸣这个王爷,但对于整顿山海关的部队由此产生了极度的担心,这些人和吴三桂的感情很深呀,这要是引起官兵不瞒,还真的可能发生哗变,如果发展到那样,可就糟糕透了,但现在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吴三桂犯的罪不容饶恕,再说,王爷已经叫人将吴三桂的腿都打断了,还下了大狱。

    王国兴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厮杀一场,但他担心的是京城这么多人,可能都不是关宁铁骑的对手。

    王爷呀!一切看你的了。

    朱斌也是三十来岁的高大男子汉,同样也是游击将军,起床后便来替换郭云龙,郭云龙给二人作了介绍。

    朱斌也是被炮声惊醒的,也在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王国兴只好又和朱斌说了一番。

    火头军的饭早做好了,郭云龙邀请王国兴带的锦衣卫一块吃饭,反正现在的关宁铁骑蒙在鼓里也不会闹事,王国兴便令部下进营吃饭,还悄悄的告诉大家不可以乱说。

    为了稳住关宁铁骑,户部也是下了功夫,送来很多的肉食,这在当下物资极度缺乏的北京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儿了,看到关宁铁骑的士兵吃的极高兴,王国兴便放心了一些,反正在王爷来之前,绝对是不会出现什么事儿的。

    吃过饭王国兴便又回到了值班室,朱斌对王国兴也很客气,王国兴又知道了许多的事儿,这关宁铁骑的人都十分的敬佩吴三桂不假,但从人员关系上说大家只是都是辽东人,除了极个别的人,其它的人和吴三桂属于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不知道何时才能收回故土呀!”,显然,朱斌要比郭云龙更深沉,想的更多。

    “会的,要说建虏已经成了气候,换做以前也许不可能,但现在王爷到朝廷总管天下军政了,就有了可能。”

    “王爷很厉害吗?”,朱斌看着王国兴。

    对于朱斌这样的辽东人来说,王爷在他们那里只是一个概念,他们那里属于偏远的边疆,常年处于战争的最前沿,很多的人关心的是建虏的情况,没有人关心王朝的什么王爷。

    “当然很厉害!”,接着王国兴将雷鸣带着人马打跑农民军的事儿说了一遍。

    “王爷还真是了不起!”,朱斌赞道。

    “那是当然,你不知道,刚才王爷又打败了李自成,呵呵!李自成等流寇都跑的没有影子了,连火炮都不要了。”

    北城火炮响了后,王国兴十分担心守城的事儿,便派一个手下跑到北城去了解情况,刚才,那个打听情况的锦衣卫回来了,把情况告诉了王国兴。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据说打死了流寇四员大将,二十多个小将,几万流寇连头头都没有了,你说李自成跑不跑?”

    朱斌诧异,打死对方四员大将,二十几个小将,这怎么可能呢?但是既然农民军仓皇的逃了,那这事儿就是真的,打仗杀死众多的敌人是可能的,但要说一下子打死了对方几员大将,这就太超乎想象了。

    “唉!我们吴将军呀,太过于谨慎了,要是我们快速的赶到北京,现在立功的应当是我们,可惜,我们白跑了一趟。”

    听了朱斌说的话,王国兴赶到这个游击将军和郭云龙一样和吴三桂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和郭云龙相比,朱斌这个游击将军更有脑子,想问题要多,“呵呵!以后跟着王爷,还怕没有功可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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