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待等候在摊边没买到肉夹馍不满抱怨的食客散去，虞可久站在街边捧着最后抢到的两个肉夹馍，他举起它对光观察了下，像是对待一件玉器，“铁圈虎背菊花心”，饼皮双面松脆微黄外焦里嫩，表皮有清晰的淡黄色花纹，中间好似细巧的菊花，他微微咬了口，腊汁肉色泽红润，酥软香醇，肥肉不腻口，瘦肉满含油，入口即化，配着热馍夹上吃更是回味无穷，咀嚼时，肉在口中被撕开用力展现着它的劲道，料香、油脂之芬芳将留在唇齿上，再嚼一口，肉味迸发于味蕾，汁液喷溅，不知不觉间，他已是吃完了两整只肉夹馍
虞可久在云锦排队时始终观察着肉夹馍摊上的一男一女，说是兄妹，可二人长得毫无共同之处，顶多是气质有几分肖似，说是夫妻，可他们年纪又太轻，且举止间并不亲密，依虞可久多年经商的眼力，他发现男子是隐隐以女子为主的，就像是，掌柜和伙计的关系，虞可久轻轻勾起唇角，他观那男子一身肃杀横刀伫立，十分不好惹的样子，绝非池中之物，竟也能甘愿屈居人下，真是有意思极了
时曈曈盘算着今天的战果，抛去制作成本，他们竟赚了近十五两银子，看来再等几日就能将她自己的店铺开起来了，她有些雀跃地想着，边往回走边问陆飞流道，“你想不想要工钱？”
陆飞流默默推着车走在一旁，“不必，说好了”
“我们有约在前不假，可是让你白做工我到底于心不忍”，时曈曈为了让他多讲中原话逗他，“这样吧，你的工钱先存我这儿，你自己可得记着，等你走的那天我再一并结给你，如何？”
“随你”，陆飞流将车停在院子里
时曈曈打算晚间去重新采购一番，明天可以尝试做点新的小吃，“没别的食材，我们中午还吃肉夹馍成么？”
“好”，陆飞流也走进厨房站定
时曈曈看着他露出促狭的神色，“倘若我们一日三餐都吃这个，你不会腻吧？”
“不会，好吃”，陆飞流倒是答得认真，他是想什么说什么
“好”，时曈曈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那午饭就交给你了”，说完出其不意地拽下他腰间的香囊，转眼便跑到大门边，回身朝他朗声道，“我去城外将骕骦牵回来，回见啊陆师傅”
陆飞流看着少女翩跹的裙角像浪花般游走，消失在院门口，他眼中划过轻淡地笑意，回头看着灶旁随手堆放的那几味中药食材，周身气场稍稍回暖些许
时曈曈在城外找到骕骦，此时入城人少，正好被她碰到前面一个镖局的车队，她等在后头，看见镖队随行的似乎是几个花木商人，板车上摆满了树种和花盆，时曈曈目光扫过各色花卉，忽然目光一滞，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盆花是，辣椒？还有那丛草木是，孜然？她抢先两步，仔细瞧了瞧，确认无误后简直喜上眉梢，真是打个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这些调味品她必须要带回去，时曈曈上前同一位略微落后的花商搭话道，“这位大哥，车上的花草可是要进城去卖？”
花商看了她一眼，“难不成姑娘有兴趣？”
“不错”，时曈曈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有几个品种小女觉得美极，想要全买下来”
花商闻言面露诧异，“姑娘是打算包了那几种花？这我可做不了主，我们是万宝商会的人，这批花草说不准是替当今楚王千秋节准备的，姑娘若真有心，请自去万宝楼寻我们当家吧”
时曈曈看着镖队进城渐渐远去，恨不得立刻促成这笔生意，她带着骕骦回了院子，抓紧吃完饭，打听出万宝楼的位置，就立刻与陆飞流一同前往
说起来这万宝商会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倒不是因为武功，而是因为商会当家的传奇事迹，万宝商会的当家姓虞，江湖人称“虞行头”，以示对他行商遍天下地位的尊敬之意，然而这并不是他身上最显赫的身份，这虞当家的父亲乃是楚国国丈豫平侯，也就是说，如今的楚国皇后即是他嫡嫡亲的亲姐姐，而虞当家，作为本朝的国舅爷，拥有这样显赫的身份，偏偏虞世子志不在朝堂，反而喜欢经商，更是为极擅长此道，短短五年便联合着各处的镖局组建出了遍布中原大地的商业网络，这一点从商会的名字上也可见一斑，万宝商会，传闻可以在它的主楼万宝楼中寻到天下奇珍，时曈曈在祁国对万宝商会也多有耳闻，它的经营模式更类似于现代的网购平台，楚国的商圈通过万宝商会获得更广阔更安全的进货渠道，甚至购入其它国家的特产，以及将本国的商品向外售出，某种程度上也促进了整个中原的经济流通
“世子爷”，云锦拂开珠帘，进屋抱拳道，“掌柜的请您下去，上午的那对男女来了楼里，掌柜的说那姑娘的要求有些奇怪”
“是嘛”，虞可久搁下手里的书卷，兴趣盎然地道，“不若将那二位请上来，由本世子亲自接见”
“是”，云锦抱拳退下，虞可久眯着眼看向虚空，他还想着明天再去他们的摊位处凑凑热闹呢，不想人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至于奇怪的要求…，他抬头看着屋外走来的两个人，站起身
双方见礼的同时，时曈曈也在打量着虞可久，这位虞行头出乎她意料地年轻，且身上没有任何世家公子的架子，满脸的笑意看着非常的平易近人，唯有四处的金银玉器珍品异宝能够彰显他的身份，不过虞可久自己倒是穿的较为素净，一身雪青色的对襟长袍，其上透白的滚边纹绣和他的青玉发冠颇为相称，处在这珠光宝气的静阁里，衣不染尘姿容宽绰，非但没有被满室艳色压下，更是反衬出他三分贵气灼灼其华
“姑娘来意，可否告知？”，虞可久伸手示意两人就坐
时曈曈见他面上挂着爽快笑容，倒和传言里大气谦和，广交天下英豪的形象相符，也就直言道，“小女想买下贵楼新进的一批花木”
“这”，虞可久迟疑片刻，唇角微微上挑，“不瞒二位，这批花木是为吾王千秋节贺岁之用，都卖给二位怕是不妥”
“虞行头别误会”，时曈曈笑道，“小女只是想挑两种盆栽带走，就算是不能买断，还请虞行头割让一部分给我，也是可以的”
“在商言商，姑娘不若坦言，买入这些草木是何用途？在下也好权衡一二”
“小女既然带着诚意而来，便不妨告诉虞行头实情”，时曈曈看着虞可久，将他暗含试探的表情收入眼底，“欲图购花，却非作观赏之景”
“哦？可是为了研制新的菜色？怪道姑娘的肉夹馍口感新奇，异香扑鼻，原来是另有良方”，虞可久直接将话挑破
陆飞流在一边皱起了眉，他方才没有落座，只站在穆羲身后呈拱卫之姿，他看这个说话文绉绉的男人就是没安好心，话里话外让人感到冒犯，偏偏小丫头特别想把花买下来，他现下也不好翻脸，只得按耐住心情
“呵”，时曈曈却拂袖起身，语气暗含几分讥诮不忿之意，“虞行头有话可敢直言？”
“还请姑娘就坐，一切好商量”，虞可久起身拱手，等了几息见时曈曈不给脸面，又自顾自地坐回原位，缓缓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对姑娘的生意感兴趣”，语毕停下，可其余二人也不接话，他只得继续解释，唇角笑意更深，“姑娘厨艺精深，于烹饪之道又有独特见解，在下爱才心起，不知姑娘可有意进我虞家的酒楼？”
“小女可不止有独，到，见，解”，时曈曈昂起头一字一顿地说，“古有千金买马骨，就是不知虞行头肯不肯效仿，倾家荡产买下小女脑中的想法跟点子”
虞可久也收起笑意，“姑娘好大的口气”
“虞行头的口气也不小”，时曈曈顶回去，有点软硬不吃的态度，“虞行头不过是看到有利可图，就妄图横插一脚，我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虞行头，无论是我的方子亦或者我的人，都，不，卖”
“慢着”，虞可久听着她掷地有声的话，“那姑娘的花，还买吗？”
虞可久在云锦排队时始终观察着肉夹馍摊上的一男一女，说是兄妹，可二人长得毫无共同之处，顶多是气质有几分肖似，说是夫妻，可他们年纪又太轻，且举止间并不亲密，依虞可久多年经商的眼力，他发现男子是隐隐以女子为主的，就像是，掌柜和伙计的关系，虞可久轻轻勾起唇角，他观那男子一身肃杀横刀伫立，十分不好惹的样子，绝非池中之物，竟也能甘愿屈居人下，真是有意思极了
时曈曈盘算着今天的战果，抛去制作成本，他们竟赚了近十五两银子，看来再等几日就能将她自己的店铺开起来了，她有些雀跃地想着，边往回走边问陆飞流道，“你想不想要工钱？”
陆飞流默默推着车走在一旁，“不必，说好了”
“我们有约在前不假，可是让你白做工我到底于心不忍”，时曈曈为了让他多讲中原话逗他，“这样吧，你的工钱先存我这儿，你自己可得记着，等你走的那天我再一并结给你，如何？”
“随你”，陆飞流将车停在院子里
时曈曈打算晚间去重新采购一番，明天可以尝试做点新的小吃，“没别的食材，我们中午还吃肉夹馍成么？”
“好”，陆飞流也走进厨房站定
时曈曈看着他露出促狭的神色，“倘若我们一日三餐都吃这个，你不会腻吧？”
“不会，好吃”，陆飞流倒是答得认真，他是想什么说什么
“好”，时曈曈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那午饭就交给你了”，说完出其不意地拽下他腰间的香囊，转眼便跑到大门边，回身朝他朗声道，“我去城外将骕骦牵回来，回见啊陆师傅”
陆飞流看着少女翩跹的裙角像浪花般游走，消失在院门口，他眼中划过轻淡地笑意，回头看着灶旁随手堆放的那几味中药食材，周身气场稍稍回暖些许
时曈曈在城外找到骕骦，此时入城人少，正好被她碰到前面一个镖局的车队，她等在后头，看见镖队随行的似乎是几个花木商人，板车上摆满了树种和花盆，时曈曈目光扫过各色花卉，忽然目光一滞，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盆花是，辣椒？还有那丛草木是，孜然？她抢先两步，仔细瞧了瞧，确认无误后简直喜上眉梢，真是打个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这些调味品她必须要带回去，时曈曈上前同一位略微落后的花商搭话道，“这位大哥，车上的花草可是要进城去卖？”
花商看了她一眼，“难不成姑娘有兴趣？”
“不错”，时曈曈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有几个品种小女觉得美极，想要全买下来”
花商闻言面露诧异，“姑娘是打算包了那几种花？这我可做不了主，我们是万宝商会的人，这批花草说不准是替当今楚王千秋节准备的，姑娘若真有心，请自去万宝楼寻我们当家吧”
时曈曈看着镖队进城渐渐远去，恨不得立刻促成这笔生意，她带着骕骦回了院子，抓紧吃完饭，打听出万宝楼的位置，就立刻与陆飞流一同前往
说起来这万宝商会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倒不是因为武功，而是因为商会当家的传奇事迹，万宝商会的当家姓虞，江湖人称“虞行头”，以示对他行商遍天下地位的尊敬之意，然而这并不是他身上最显赫的身份，这虞当家的父亲乃是楚国国丈豫平侯，也就是说，如今的楚国皇后即是他嫡嫡亲的亲姐姐，而虞当家，作为本朝的国舅爷，拥有这样显赫的身份，偏偏虞世子志不在朝堂，反而喜欢经商，更是为极擅长此道，短短五年便联合着各处的镖局组建出了遍布中原大地的商业网络，这一点从商会的名字上也可见一斑，万宝商会，传闻可以在它的主楼万宝楼中寻到天下奇珍，时曈曈在祁国对万宝商会也多有耳闻，它的经营模式更类似于现代的网购平台，楚国的商圈通过万宝商会获得更广阔更安全的进货渠道，甚至购入其它国家的特产，以及将本国的商品向外售出，某种程度上也促进了整个中原的经济流通
“世子爷”，云锦拂开珠帘，进屋抱拳道，“掌柜的请您下去，上午的那对男女来了楼里，掌柜的说那姑娘的要求有些奇怪”
“是嘛”，虞可久搁下手里的书卷，兴趣盎然地道，“不若将那二位请上来，由本世子亲自接见”
“是”，云锦抱拳退下，虞可久眯着眼看向虚空，他还想着明天再去他们的摊位处凑凑热闹呢，不想人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至于奇怪的要求…，他抬头看着屋外走来的两个人，站起身
双方见礼的同时，时曈曈也在打量着虞可久，这位虞行头出乎她意料地年轻，且身上没有任何世家公子的架子，满脸的笑意看着非常的平易近人，唯有四处的金银玉器珍品异宝能够彰显他的身份，不过虞可久自己倒是穿的较为素净，一身雪青色的对襟长袍，其上透白的滚边纹绣和他的青玉发冠颇为相称，处在这珠光宝气的静阁里，衣不染尘姿容宽绰，非但没有被满室艳色压下，更是反衬出他三分贵气灼灼其华
“姑娘来意，可否告知？”，虞可久伸手示意两人就坐
时曈曈见他面上挂着爽快笑容，倒和传言里大气谦和，广交天下英豪的形象相符，也就直言道，“小女想买下贵楼新进的一批花木”
“这”，虞可久迟疑片刻，唇角微微上挑，“不瞒二位，这批花木是为吾王千秋节贺岁之用，都卖给二位怕是不妥”
“虞行头别误会”，时曈曈笑道，“小女只是想挑两种盆栽带走，就算是不能买断，还请虞行头割让一部分给我，也是可以的”
“在商言商，姑娘不若坦言，买入这些草木是何用途？在下也好权衡一二”
“小女既然带着诚意而来，便不妨告诉虞行头实情”，时曈曈看着虞可久，将他暗含试探的表情收入眼底，“欲图购花，却非作观赏之景”
“哦？可是为了研制新的菜色？怪道姑娘的肉夹馍口感新奇，异香扑鼻，原来是另有良方”，虞可久直接将话挑破
陆飞流在一边皱起了眉，他方才没有落座，只站在穆羲身后呈拱卫之姿，他看这个说话文绉绉的男人就是没安好心，话里话外让人感到冒犯，偏偏小丫头特别想把花买下来，他现下也不好翻脸，只得按耐住心情
“呵”，时曈曈却拂袖起身，语气暗含几分讥诮不忿之意，“虞行头有话可敢直言？”
“还请姑娘就坐，一切好商量”，虞可久起身拱手，等了几息见时曈曈不给脸面，又自顾自地坐回原位，缓缓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对姑娘的生意感兴趣”，语毕停下，可其余二人也不接话，他只得继续解释，唇角笑意更深，“姑娘厨艺精深，于烹饪之道又有独特见解，在下爱才心起，不知姑娘可有意进我虞家的酒楼？”
“小女可不止有独，到，见，解”，时曈曈昂起头一字一顿地说，“古有千金买马骨，就是不知虞行头肯不肯效仿，倾家荡产买下小女脑中的想法跟点子”
虞可久也收起笑意，“姑娘好大的口气”
“虞行头的口气也不小”，时曈曈顶回去，有点软硬不吃的态度，“虞行头不过是看到有利可图，就妄图横插一脚，我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虞行头，无论是我的方子亦或者我的人，都，不，卖”
“慢着”，虞可久听着她掷地有声的话，“那姑娘的花，还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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