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时曈曈来到一楼大堂，传菜的伙计来往其间，正把各色菜肴摆放在店里最大的桌面上，唐瑟瑟等人皆已落座，虞可久不知说了句什么，大家都哄笑开，只剩陆飞流一人沉默地坐在那里，他最先发现门外时曈曈走进来，叫了声，“穆羲”
所有人听了他的话看过去，唐瑟瑟的声音婉转动听，率先欢迎道，“穆姑娘你终于来了”
“掌柜的请坐”，唐初平让了个位置给他，自己起身做到了唐瑟瑟的另一侧
“我们都等着穆掌柜来教我们新菜的吃法呢”，虞可久示意她看着众人身前冒着热气的锅子，“这火锅的吃法倒是别致”
霍万朝她抱了抱拳，“掌柜的真是见多识广匠心独运，霍某自认行走江湖多年，可还是在掌柜的店里大开眼界”
“可不”，唐瑟瑟也笑着接话，“要不是伙计介绍，这店里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该叫什么”
“谬赞了”，时曈曈挽着裙角坐下，“大家别光夸我，这灶桌还是虞行头请人特地改的，桌上共有两处抽板，一曰火锅炉，二曰烤肉铁板，脚下的通风烟囱都是三日内刚刚修成的，虞行头可是居功至伟”
“穆掌柜过誉了”，虞可久隔着桌子对她遥遥举杯，“在下敬穆掌柜一杯，恭贺穆掌柜开店大吉，事事顺遂！”
“诸位不若共同举杯”，时曈曈抬手左右请了请，“我就祝大伙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掌柜的四方来财！”，“那就愿穆姑娘生意兴隆”
“大家吃菜吧”，时曈曈放下酒盏，菜已经上齐，除了火锅蘸料及各色涮品，另有荤素佳肴若干，呈了满满一桌，直教人目不暇接
其余人夹了菜便立刻安静来，空气中只留下咀嚼品尝的声音
“穆姑娘”，唐瑟瑟稍稍掩唇咽了咽，才逐渐找回自己的语言，“这几道菜味道真是极好”，她点着身前的辣子鸡、糖醋里脊和红烧鱼块说道，她常年茹素，为了保持身材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她从不知道荤腥也能做出这么绝妙的味道来，鲜香可口，五味俱全，毫不油腻，反而让人食欲大振，而且各有各的特色，并非千篇一律
“这几道素菜也是色味俱佳，令人唇齿留香”，唐初平对着狼牙土豆、干煸豆角和蚝油生菜啧啧称奇，毫不掩饰面上的赞叹之色，时下厨肆酒楼盛行清汤寡水，看来是因为别的地方根本做不出这样的八珍玉食，才不得不推崇食物的寡淡本味，他也早就受够了每日这般清淡饮食，味同嚼蜡的日子，谁知道这位穆姑娘原是真救星
“嗯嗯”，霍万只是埋头苦吃，根本不愿费心其它，亲娘欸，这穆掌柜的厨艺怕不是比她的武功还要好，他吃得狼吞虎咽，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想着日后天天都能有此口福，霍万瞬间对酒楼生出深深的归属感来，再看看他以前那过的是什么日子，霍万愈发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相较于这几个人的情绪外放，虞可久就要含蓄多了，可即便如此，他到底难掩震惊诧异，虽说吃过穆羲做的肉夹馍，那毕竟是偶然机会，如今这桌席面配置也是大大出乎他意料的
“穆掌柜炊金馔玉，厨艺首屈一指，堪称空前绝后”，虞可久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一开始他只是信任穆羲手艺好，万万没想到手艺这么好，看来还真是捡到宝了，他手下碗筷动个不停，动作匆忙中不失优雅，恰巧看到时曈曈下锅的羊肉片煮好浮出水面，他眼疾手快地加进碗里，沾了自己调配的芝麻酱，一口下去，他享受得微眯起眼睛，面上的笑意真挚了许多
“如何？”，见陆飞流闷头吃得严肃，时曈曈尚能从眉梢眼角间窥出他几丝满意来，故意问道
“甚好”，陆飞流略略停下动作，颇为板正地回答她，仿佛是吃到了美味心情变好，连带着对时曈曈的问话，他感觉也生出几分欢喜，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放松愉悦
“那就好”，时曈曈半靠在椅背上，拿起身边盛酒的玉壶
雾气蒸腾缭绕，看着众人大快朵颐的样子，时曈曈不由得被感染着露出微笑，也许这便是她想要的生活，平凡市井，烟火人间，可是周围人都幸福满足
而有这么一群快乐的人陪伴在侧，曾经那些孤魂异世，游荡漂泊日子里的寂寞心情便能被填补掩埋，她在祁国皇宫的物事，仿佛也渐渐离得远了，她最近倒是甚少想起，还有那个人…
“牛肉丸子，好了”，陆飞流忽然转过头提醒她
“好”，时曈曈朝他笑了笑，提筷去夹飘起的肉丸，她探起身，错过了身边人的表情
陆飞流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眸色深沉若有所思，他不止一次看到过，刚刚那样的表情，出现在穆羲脸上，每当此时，陆飞流总感觉她有种莫名的伤感，她在为何事伤感？能为何事伤感？陆飞流百思不得其解，她才十几岁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眉头微皱，总不会小丫头也和他一样身负血海深仇，可是看着又不大像，她身上没有死寂萧索，有的只是淡淡的忧愁与遗憾，似乎，某件事，不得圆满
时曈曈嚼着口中的牛肉丸子，淋漓的汁水爆出，滚烫滑过喉间，她抬眼再看向一桌的美食，却失了胃口，又不好扫了众人的兴致，只得出言道，“不若我为大家抚琴一曲”
“好啊好啊”，霍万立刻捧场道，他已经撑的不行，实在吃不下了，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他有些可惜地看着桌上的剩菜，正暗暗期盼来点旁的事情分走他的注意力，“掌柜的真是多才多艺！”
“穆姑娘”，唐瑟瑟抿了抿唇阻止道，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你做这些，怕是不妥，若是想听人唱曲助兴，合该是我来…”
“唐姑娘，我让你留在酒楼当乐师，只因欣赏，并非起意糟蹋你”，时曈曈打断她，严肃地指正，“你既然离了那个地方，为何还要画地为牢，自轻自贱？”
“需知，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时曈曈的话掷地有声，桌上霎时变得有些安静
见唐瑟瑟震惊得片刻失语，时曈曈继续说道，“诚然，以前的日子不是你选择的，但只要你的心中怀有信念，那就是你的净土，何况我相信，你有莲的品行，能够出淤泥而不染”，这也是她在现代感触最深的一点，她这个时代的女子都太可悲，各有各的凄惨和身不由己，如果能为她们做些什么就好了，时曈曈心情低落下来
“出，淤泥，而不染，嘛”，唐瑟瑟失神地喃喃自语，眼眶中慢慢蓄了泪水，从来没人相信她能做到，确实，她何曾想过那样的人生呢？所以那些苛求责备既不合理，她又何必理会？唐瑟瑟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长久以来加诸在她身上厚重的枷锁被轻易拂去，她看着穆羲站在灯下，恍然仿佛产生了一股追逐光成为光的孤勇
“瑟瑟”，唐初平揽过她的肩膀，看着她泪流满面，终究只是叹了声，怜惜地说道，“穆姑娘说的对，我也信你，不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师妹”
“师兄，呜呜呜”，唐瑟瑟埋首在他胸间，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像是要一口气把这几年的心酸悲苦全部宣泄出来
“哭吧”，唐初平轻抚着她的头发，“哭出来就好了”
霍万在旁边四下打量着，心头也泛起一番唏嘘感慨
虞可久坐在对侧，隔着水汽看不见表情，出神地垂首不语
“今日索性将话说开，我心中欢喜，必要为大家献上一曲”，时曈曈招呼伙计取来她托虞可久购置的长琴，抱琴起身，“以后这高台，不光唐姑娘能上，我也上得”
所有人听了他的话看过去，唐瑟瑟的声音婉转动听，率先欢迎道，“穆姑娘你终于来了”
“掌柜的请坐”，唐初平让了个位置给他，自己起身做到了唐瑟瑟的另一侧
“我们都等着穆掌柜来教我们新菜的吃法呢”，虞可久示意她看着众人身前冒着热气的锅子，“这火锅的吃法倒是别致”
霍万朝她抱了抱拳，“掌柜的真是见多识广匠心独运，霍某自认行走江湖多年，可还是在掌柜的店里大开眼界”
“可不”，唐瑟瑟也笑着接话，“要不是伙计介绍，这店里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该叫什么”
“谬赞了”，时曈曈挽着裙角坐下，“大家别光夸我，这灶桌还是虞行头请人特地改的，桌上共有两处抽板，一曰火锅炉，二曰烤肉铁板，脚下的通风烟囱都是三日内刚刚修成的，虞行头可是居功至伟”
“穆掌柜过誉了”，虞可久隔着桌子对她遥遥举杯，“在下敬穆掌柜一杯，恭贺穆掌柜开店大吉，事事顺遂！”
“诸位不若共同举杯”，时曈曈抬手左右请了请，“我就祝大伙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掌柜的四方来财！”，“那就愿穆姑娘生意兴隆”
“大家吃菜吧”，时曈曈放下酒盏，菜已经上齐，除了火锅蘸料及各色涮品，另有荤素佳肴若干，呈了满满一桌，直教人目不暇接
其余人夹了菜便立刻安静来，空气中只留下咀嚼品尝的声音
“穆姑娘”，唐瑟瑟稍稍掩唇咽了咽，才逐渐找回自己的语言，“这几道菜味道真是极好”，她点着身前的辣子鸡、糖醋里脊和红烧鱼块说道，她常年茹素，为了保持身材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她从不知道荤腥也能做出这么绝妙的味道来，鲜香可口，五味俱全，毫不油腻，反而让人食欲大振，而且各有各的特色，并非千篇一律
“这几道素菜也是色味俱佳，令人唇齿留香”，唐初平对着狼牙土豆、干煸豆角和蚝油生菜啧啧称奇，毫不掩饰面上的赞叹之色，时下厨肆酒楼盛行清汤寡水，看来是因为别的地方根本做不出这样的八珍玉食，才不得不推崇食物的寡淡本味，他也早就受够了每日这般清淡饮食，味同嚼蜡的日子，谁知道这位穆姑娘原是真救星
“嗯嗯”，霍万只是埋头苦吃，根本不愿费心其它，亲娘欸，这穆掌柜的厨艺怕不是比她的武功还要好，他吃得狼吞虎咽，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想着日后天天都能有此口福，霍万瞬间对酒楼生出深深的归属感来，再看看他以前那过的是什么日子，霍万愈发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相较于这几个人的情绪外放，虞可久就要含蓄多了，可即便如此，他到底难掩震惊诧异，虽说吃过穆羲做的肉夹馍，那毕竟是偶然机会，如今这桌席面配置也是大大出乎他意料的
“穆掌柜炊金馔玉，厨艺首屈一指，堪称空前绝后”，虞可久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一开始他只是信任穆羲手艺好，万万没想到手艺这么好，看来还真是捡到宝了，他手下碗筷动个不停，动作匆忙中不失优雅，恰巧看到时曈曈下锅的羊肉片煮好浮出水面，他眼疾手快地加进碗里，沾了自己调配的芝麻酱，一口下去，他享受得微眯起眼睛，面上的笑意真挚了许多
“如何？”，见陆飞流闷头吃得严肃，时曈曈尚能从眉梢眼角间窥出他几丝满意来，故意问道
“甚好”，陆飞流略略停下动作，颇为板正地回答她，仿佛是吃到了美味心情变好，连带着对时曈曈的问话，他感觉也生出几分欢喜，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放松愉悦
“那就好”，时曈曈半靠在椅背上，拿起身边盛酒的玉壶
雾气蒸腾缭绕，看着众人大快朵颐的样子，时曈曈不由得被感染着露出微笑，也许这便是她想要的生活，平凡市井，烟火人间，可是周围人都幸福满足
而有这么一群快乐的人陪伴在侧，曾经那些孤魂异世，游荡漂泊日子里的寂寞心情便能被填补掩埋，她在祁国皇宫的物事，仿佛也渐渐离得远了，她最近倒是甚少想起，还有那个人…
“牛肉丸子，好了”，陆飞流忽然转过头提醒她
“好”，时曈曈朝他笑了笑，提筷去夹飘起的肉丸，她探起身，错过了身边人的表情
陆飞流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眸色深沉若有所思，他不止一次看到过，刚刚那样的表情，出现在穆羲脸上，每当此时，陆飞流总感觉她有种莫名的伤感，她在为何事伤感？能为何事伤感？陆飞流百思不得其解，她才十几岁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眉头微皱，总不会小丫头也和他一样身负血海深仇，可是看着又不大像，她身上没有死寂萧索，有的只是淡淡的忧愁与遗憾，似乎，某件事，不得圆满
时曈曈嚼着口中的牛肉丸子，淋漓的汁水爆出，滚烫滑过喉间，她抬眼再看向一桌的美食，却失了胃口，又不好扫了众人的兴致，只得出言道，“不若我为大家抚琴一曲”
“好啊好啊”，霍万立刻捧场道，他已经撑的不行，实在吃不下了，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他有些可惜地看着桌上的剩菜，正暗暗期盼来点旁的事情分走他的注意力，“掌柜的真是多才多艺！”
“穆姑娘”，唐瑟瑟抿了抿唇阻止道，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你做这些，怕是不妥，若是想听人唱曲助兴，合该是我来…”
“唐姑娘，我让你留在酒楼当乐师，只因欣赏，并非起意糟蹋你”，时曈曈打断她，严肃地指正，“你既然离了那个地方，为何还要画地为牢，自轻自贱？”
“需知，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时曈曈的话掷地有声，桌上霎时变得有些安静
见唐瑟瑟震惊得片刻失语，时曈曈继续说道，“诚然，以前的日子不是你选择的，但只要你的心中怀有信念，那就是你的净土，何况我相信，你有莲的品行，能够出淤泥而不染”，这也是她在现代感触最深的一点，她这个时代的女子都太可悲，各有各的凄惨和身不由己，如果能为她们做些什么就好了，时曈曈心情低落下来
“出，淤泥，而不染，嘛”，唐瑟瑟失神地喃喃自语，眼眶中慢慢蓄了泪水，从来没人相信她能做到，确实，她何曾想过那样的人生呢？所以那些苛求责备既不合理，她又何必理会？唐瑟瑟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长久以来加诸在她身上厚重的枷锁被轻易拂去，她看着穆羲站在灯下，恍然仿佛产生了一股追逐光成为光的孤勇
“瑟瑟”，唐初平揽过她的肩膀，看着她泪流满面，终究只是叹了声，怜惜地说道，“穆姑娘说的对，我也信你，不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师妹”
“师兄，呜呜呜”，唐瑟瑟埋首在他胸间，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像是要一口气把这几年的心酸悲苦全部宣泄出来
“哭吧”，唐初平轻抚着她的头发，“哭出来就好了”
霍万在旁边四下打量着，心头也泛起一番唏嘘感慨
虞可久坐在对侧，隔着水汽看不见表情，出神地垂首不语
“今日索性将话说开，我心中欢喜，必要为大家献上一曲”，时曈曈招呼伙计取来她托虞可久购置的长琴，抱琴起身，“以后这高台，不光唐姑娘能上，我也上得”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