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时曈曈扫弦而歌，一曲终了
陆飞流仰头望着她，双眸微眯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不然小丫头的身影何至于如此朦胧，仿若周身环绕光晕般，让人移不开眼
“好！掌柜的琴艺高绝，余音绕梁啊”，霍万仍倒在椅子上，他从前不喜这般软绵绵文绉绉的“风雅爱好”，眼下竟也咂摸出些滋味来
时曈曈抬眸，恰好和台下虞可久含笑的目光对上，两人俱是一楞
“时候也不早了”，时曈曈收回目光站起身来，“大家各自休息去吧，明日还有得忙呢”
众人附和，时曈曈让陆飞流先回小院，她想独自去街上走走
她刚走了没几步，一回身，却看到虞可久正站在五六尺开外的地方，“虞行头还有事？”
虞可久背着手缓缓走到她面前，“我觉得穆掌柜对我似乎有许多误会”
“既已省了谦称，不若私下就唤我穆羲吧”，时曈曈看着他，记不清这是不是两人达成交易以来，她第一次见到虞可久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态度也算诚恳，时曈曈便实话道，“确切地说，我对你，没太在意”
“好吧”，虞可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复又道，“那我能不能问问，穆羲，你为何一直对我不冷不热，态度疏离？”
他眼神里的不解那样露骨，时曈曈想忽视也难，她轻笑出声，“呵，原来如此”，怪道他贵为世子，却对自己一个升斗小民这样厚待，怕是从没吃过感情上的闭门羹，也有意气使然的缘故在，“你真的想知道？”
“望穆姑娘解惑”，虞可久坚定地道，转而偏过头，换了种轻率的口吻，“我本是无谓你如何看我的，穆羲，我只觉得有趣，但今日听你一席话，又听你弹了一曲，我才发现，我对你的品行其实并不了解”，他眼中重新聚起深邃，语气认真，“你我二人，许是志同道合之辈，或可引为知己，就此错过，未免可惜”
虞可久仍是那般郎艳独绝，璞玉华光的样貌，身形就融在暗色里，颇有种遗世独立，浮浮沉沉，说不出道不尽的感觉
时曈曈被他话中的意思勾起好奇，“那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人？眼下又如何？”
“今日之前，穆姑娘在我眼中是个胸有丘壑，聪颖异常，同我一样爱财如命的人”，虞可久并不在意她不答反问，嘴角微微勾起，“如今我却以为，你头脑清醒，玲珑傲骨，向往洒脱逍遥，是位难得的奇女子”
“偏偏‘胸有丘壑，聪颖异常’的人不能引你在意，反而对个闲散游侠青睐有加，虞行头的品味倒是别具一格”，时曈曈不由得笑起来，她卸下心中防备，真话便容易出口许多，“仔细回想，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多半尚还停在初次碰面的时候，我大概觉得你层层伪装，心思难测不好相与，我猜不透也不想猜，所以尤恐避之不及”
谁曾想到虞可久的真实性格，原是如此，出人意表
“哈哈哈”，少了假意遮掩，虞可久笑开，“看来，姑娘和我果然是一类人”
轩轩若朝霞倾举，朗朗如月之入怀，时曈曈脑海中恍然闪过这句话，她看着虞可久的笑脸，这下总算顺眼不少，“外人眼中的泼天富贵，名利地位，何尝不是华丽粉饰的囚笼，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所以众生皆苦，苦在事与愿违”
“哈哈哈，好一个事与愿违”，虞可久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那你呢？你是笼里人，还是笼外人？”
“别瞎试探了”，时曈曈斜睨的眼神，似是在鄙视他旧症复发，“我谁都不是”
“硬要说的话，我是红尘看客，是观戏之人”，时曈曈仰头看着铺陈的月光，声音也变得轻纱入水般淡薄，“我的苦，在别处”，不在这里
她说完不等虞可久接话，转眼便扯开话题，“说起来，我之前和你聊过我的规划，我下一家店打算做客栈”
“对”，见她不愿多谈，虞可久也善解人意地顺着她，聊起别的，“你可是又有什么新奇点子？”
“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时曈曈眨眼佯怒道，“我早就想好了”
两人自然地沿着街道向前走去，时曈曈边走边把她对客栈的设想娓娓道来
虞可久不禁大为震撼，什么镜子，淋浴器，抽水马桶，下水管道，这些离奇的理念安排，虽不是首次听穆羲谈及诸多天马行空但可行实用的事物，他还是十分惊讶诧异，尤其是镜子，在听到之前穆羲交托他烧制的物件，经过铸造能照出人的形容样貌之时，他终于忍不住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穆姑娘，冒昧地问一句，这些东西，你究竟是如何想到的？”
“啊，我做梦梦到的”，时曈曈带着笑容回看他
虞可久想过千万种解释和可能性，唯独没想过这一种，“做梦？”
“正是”，时曈曈挑挑眉，“你不信”，她就料到即便是真话也没人信，说实在的，若不是这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也不信
然而不到片刻就听得虞可久沉声说道，“我信”
两人刚刚四目相对，虞可久深知她没有撒谎
“我既视你为友，当然信你”，虞可久姿态笃定，他是真的信她，这点看人的眼力他还是有的
时曈曈心底稍稍触动，“行，就凭你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穆羲交下了”
虞可久低头看她，这姑娘皓齿明眸亭亭玉立，此时倒是显现出几分契合她年纪的娇俏与直爽
“对了”，时曈曈拍拍额头，“重中之重，是要做好供暖！”
“何为供暖？”
“一时半刻解释不清”，时曈曈的面前已是租下的小院门口，她冲虞可久摆摆手，“我今夜画了图纸给你，你明天派人来取，照着我的房屋设计图改建即可”
“好”，虞可久颔首笑道，“明天见，穆姑娘”，他盯着穆羲的背影，眼神逐渐滑向地面在她身后拉出的长长倒影
虞可久静了几息，转身爆发出一阵痛快的大笑，“哈哈哈”
一路远远缀在他们身后的云锦赶紧跟上，这可是世子爷头回和一个姑娘这般相谈甚欢，直至深夜才回府，看世子爷高兴的样子，云锦寻思着这穆羲姑娘可真有本事
“别挤别挤”，“诶，这怎么这么多人”，“有名酒楼？这地儿出什么事儿了？”，“你还不知道？莲月仙的店就是这家，今天开张”，“真的假的？”，“我当时亲耳听她本人说的，这还有假？”，“当时的情景你是不知道，要说这莲月仙可不是浪得虚名，那武艺，那轻功！”，“可我听说这人年纪不大啊？”，“是啊是啊”，“可不嘛，要我说都能排到江湖年轻才俊前三里面”，“才前三？要我说，她能拿魁首，当之无愧！”，“你见没见过世面？”，“你才是孤陋寡闻！”
“诶呀，你们别吵了，她再怎么说也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说不准就是从师门下山来玩的，折腾这么个酒楼，能行吗？”，“我看也悬！”
“我们也不过是来捧场凑个热闹，更何况那天穆掌柜亲口说的，今天一律削价三成”，“也对也对，先留下看看再说”
日上中天，时曈曈准时推门走到外面，她身后的伙计鱼贯而出，将大门敞开站列在侧，时曈曈朝下方哄闹的人群压了压，她拱手道，“小店有名酒楼今日开业大吉，凡入内食客结单一律削价三成，承蒙各位抬爱，望此后，四方来财八方客，福开新运，兴业长红！”
话音刚落，“噼啪”，“噼啪”，伙计在门前燃起爆竹，酒楼内部的环境徐徐展现在众人面前
陆飞流仰头望着她，双眸微眯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不然小丫头的身影何至于如此朦胧，仿若周身环绕光晕般，让人移不开眼
“好！掌柜的琴艺高绝，余音绕梁啊”，霍万仍倒在椅子上，他从前不喜这般软绵绵文绉绉的“风雅爱好”，眼下竟也咂摸出些滋味来
时曈曈抬眸，恰好和台下虞可久含笑的目光对上，两人俱是一楞
“时候也不早了”，时曈曈收回目光站起身来，“大家各自休息去吧，明日还有得忙呢”
众人附和，时曈曈让陆飞流先回小院，她想独自去街上走走
她刚走了没几步，一回身，却看到虞可久正站在五六尺开外的地方，“虞行头还有事？”
虞可久背着手缓缓走到她面前，“我觉得穆掌柜对我似乎有许多误会”
“既已省了谦称，不若私下就唤我穆羲吧”，时曈曈看着他，记不清这是不是两人达成交易以来，她第一次见到虞可久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态度也算诚恳，时曈曈便实话道，“确切地说，我对你，没太在意”
“好吧”，虞可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复又道，“那我能不能问问，穆羲，你为何一直对我不冷不热，态度疏离？”
他眼神里的不解那样露骨，时曈曈想忽视也难，她轻笑出声，“呵，原来如此”，怪道他贵为世子，却对自己一个升斗小民这样厚待，怕是从没吃过感情上的闭门羹，也有意气使然的缘故在，“你真的想知道？”
“望穆姑娘解惑”，虞可久坚定地道，转而偏过头，换了种轻率的口吻，“我本是无谓你如何看我的，穆羲，我只觉得有趣，但今日听你一席话，又听你弹了一曲，我才发现，我对你的品行其实并不了解”，他眼中重新聚起深邃，语气认真，“你我二人，许是志同道合之辈，或可引为知己，就此错过，未免可惜”
虞可久仍是那般郎艳独绝，璞玉华光的样貌，身形就融在暗色里，颇有种遗世独立，浮浮沉沉，说不出道不尽的感觉
时曈曈被他话中的意思勾起好奇，“那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人？眼下又如何？”
“今日之前，穆姑娘在我眼中是个胸有丘壑，聪颖异常，同我一样爱财如命的人”，虞可久并不在意她不答反问，嘴角微微勾起，“如今我却以为，你头脑清醒，玲珑傲骨，向往洒脱逍遥，是位难得的奇女子”
“偏偏‘胸有丘壑，聪颖异常’的人不能引你在意，反而对个闲散游侠青睐有加，虞行头的品味倒是别具一格”，时曈曈不由得笑起来，她卸下心中防备，真话便容易出口许多，“仔细回想，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多半尚还停在初次碰面的时候，我大概觉得你层层伪装，心思难测不好相与，我猜不透也不想猜，所以尤恐避之不及”
谁曾想到虞可久的真实性格，原是如此，出人意表
“哈哈哈”，少了假意遮掩，虞可久笑开，“看来，姑娘和我果然是一类人”
轩轩若朝霞倾举，朗朗如月之入怀，时曈曈脑海中恍然闪过这句话，她看着虞可久的笑脸，这下总算顺眼不少，“外人眼中的泼天富贵，名利地位，何尝不是华丽粉饰的囚笼，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所以众生皆苦，苦在事与愿违”
“哈哈哈，好一个事与愿违”，虞可久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那你呢？你是笼里人，还是笼外人？”
“别瞎试探了”，时曈曈斜睨的眼神，似是在鄙视他旧症复发，“我谁都不是”
“硬要说的话，我是红尘看客，是观戏之人”，时曈曈仰头看着铺陈的月光，声音也变得轻纱入水般淡薄，“我的苦，在别处”，不在这里
她说完不等虞可久接话，转眼便扯开话题，“说起来，我之前和你聊过我的规划，我下一家店打算做客栈”
“对”，见她不愿多谈，虞可久也善解人意地顺着她，聊起别的，“你可是又有什么新奇点子？”
“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时曈曈眨眼佯怒道，“我早就想好了”
两人自然地沿着街道向前走去，时曈曈边走边把她对客栈的设想娓娓道来
虞可久不禁大为震撼，什么镜子，淋浴器，抽水马桶，下水管道，这些离奇的理念安排，虽不是首次听穆羲谈及诸多天马行空但可行实用的事物，他还是十分惊讶诧异，尤其是镜子，在听到之前穆羲交托他烧制的物件，经过铸造能照出人的形容样貌之时，他终于忍不住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穆姑娘，冒昧地问一句，这些东西，你究竟是如何想到的？”
“啊，我做梦梦到的”，时曈曈带着笑容回看他
虞可久想过千万种解释和可能性，唯独没想过这一种，“做梦？”
“正是”，时曈曈挑挑眉，“你不信”，她就料到即便是真话也没人信，说实在的，若不是这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也不信
然而不到片刻就听得虞可久沉声说道，“我信”
两人刚刚四目相对，虞可久深知她没有撒谎
“我既视你为友，当然信你”，虞可久姿态笃定，他是真的信她，这点看人的眼力他还是有的
时曈曈心底稍稍触动，“行，就凭你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穆羲交下了”
虞可久低头看她，这姑娘皓齿明眸亭亭玉立，此时倒是显现出几分契合她年纪的娇俏与直爽
“对了”，时曈曈拍拍额头，“重中之重，是要做好供暖！”
“何为供暖？”
“一时半刻解释不清”，时曈曈的面前已是租下的小院门口，她冲虞可久摆摆手，“我今夜画了图纸给你，你明天派人来取，照着我的房屋设计图改建即可”
“好”，虞可久颔首笑道，“明天见，穆姑娘”，他盯着穆羲的背影，眼神逐渐滑向地面在她身后拉出的长长倒影
虞可久静了几息，转身爆发出一阵痛快的大笑，“哈哈哈”
一路远远缀在他们身后的云锦赶紧跟上，这可是世子爷头回和一个姑娘这般相谈甚欢，直至深夜才回府，看世子爷高兴的样子，云锦寻思着这穆羲姑娘可真有本事
“别挤别挤”，“诶，这怎么这么多人”，“有名酒楼？这地儿出什么事儿了？”，“你还不知道？莲月仙的店就是这家，今天开张”，“真的假的？”，“我当时亲耳听她本人说的，这还有假？”，“当时的情景你是不知道，要说这莲月仙可不是浪得虚名，那武艺，那轻功！”，“可我听说这人年纪不大啊？”，“是啊是啊”，“可不嘛，要我说都能排到江湖年轻才俊前三里面”，“才前三？要我说，她能拿魁首，当之无愧！”，“你见没见过世面？”，“你才是孤陋寡闻！”
“诶呀，你们别吵了，她再怎么说也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说不准就是从师门下山来玩的，折腾这么个酒楼，能行吗？”，“我看也悬！”
“我们也不过是来捧场凑个热闹，更何况那天穆掌柜亲口说的，今天一律削价三成”，“也对也对，先留下看看再说”
日上中天，时曈曈准时推门走到外面，她身后的伙计鱼贯而出，将大门敞开站列在侧，时曈曈朝下方哄闹的人群压了压，她拱手道，“小店有名酒楼今日开业大吉，凡入内食客结单一律削价三成，承蒙各位抬爱，望此后，四方来财八方客，福开新运，兴业长红！”
话音刚落，“噼啪”，“噼啪”，伙计在门前燃起爆竹，酒楼内部的环境徐徐展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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