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段时间他难过极了,一直在心里埋怨自己喜欢谁不好,偏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不过他又开始感激自己不为人知的主动,若是自己当初脑子一热做了人尽皆知的事情,他可如何是好,岂不被人耻笑了去。

    他竭力地避着她,可她却终是什么差别都没有,更证实了这只是他自己一场自导自演的戏,不过这戏这么快就结束了,甚至什么都没开始,甚至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落寞在月光里晕散开了,洒在他孤零零的影子上。可命运偏偏又老把他们绑在一起。学校联谊晚会要出演话剧,在全校同学的匿名推荐里,他和她以及她的男朋友都被选为参演候选人。定角色那天因为她圆润姣好的面容以及出色的英语而被选为白雪公主,王子正好是她的男朋友。可她偏偏不愿意。

    “王子是不是要吻公主,可闻博是我堂哥,这有些不妥吧,这在国外可是乱伦的!”

    “那你从这些候选人里选一个当王子吧!”

    “他,苏凌志。其他人我都不认识,我只认识他。”她指向他的那一刻,他惊讶地呆住了,他还沉浸在他误以为的男朋友原来是堂哥的喜悦中,却没想到被她钦点为她的王子。

    “苏凌志,你愿意演王子吗?”

    “我试试。”他按耐住内心的欢喜平淡地说道。

    她看着他乖乖上钩后同样装作内心毫无波澜地对着他大方地囅然一笑。

    而后因为排练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多,除了学校组织的集体排练,他们还会每天在课后相约着在凉亭或者学校附近的咖啡厅一起对台词,他因此知道了她喝咖啡不喜欢放糖,她喜欢一口一口地吃着苦咖啡脸上却是甜甜的笑容,他一直好奇她是不是体内自带糖分能把任何苦的东西都变成甜的。可她却极爱蛋糕糕点之类的甜点,排练较晚的时候她总喜欢一口咖啡就着一口蛋糕吃,她说只吃蛋糕太过甜腻但有了苦咖啡味道就顶好了。与她熟络后,他才一改她在他心中温婉娴静的印象,原来她是顶活泼俏皮的,同时也是聪慧的。他庆幸这次活动,他能有幸和她熟识,才能发现这块本就精雕细琢的玉近观才可发现的许多令人惊叹之处。他越看她就越发觉得她可爱得近乎迷人,但同时又低调得让人惭愧。她的低调掩盖了她身上些许的光芒,但同时正是这些低调又为她增添了更多光芒,前者的光芒是之于陌生人而言的,而后者却是之于近者而言。想想他自己身上高调的光芒,他觉得羞愧至极。

    她有多低调呢,据他所知她每周同样坐着自家汽车离去,但她却是从校门口步行转至一个拐角才坐车的,不像他在校门口招摇地坐上车。且她的身上不像其她爱打扮的女孩子挂满首饰,她总是今天戴一条项链,明天戴一只玉镯,后天戴一支手表,或者是发饰耳饰之类的,总之她的首饰很多却不会一股脑把它们都挂在身上,像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她着装得体,恰如其分的首饰更是点睛之笔,他越发觉得她可爱至极。且她对她的追求者甚是谦逊,她总是面带微笑地连连道歉又或者一个人躲在图书馆悄悄回着道歉信,反观自己,他是从来不会理的更别说回信了,他连看都不看收到的信,总是他的室友好奇地代为拆开然后在宿舍戏谑他。

    关于这些他是如何知道的呢,低调谦逊的她必然是不会告诉他人的。有一次他像往常一样走过图书馆的自习室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夺目的她,她低垂着头伏在老旧露出木质纹理的桌上认真写着什么,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托着腮,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他一步一步走进本想帮她解决难题,却不想入眼的是一封密密麻麻的情书,仅凭开头那些露骨的字眼他便知道是情书了。她却吓得直起身来用双臂揽着信纸讪讪地笑,那个时候他突然明白原来她不是没有追求者而是他不知道而已。他瞬间羞愧地涨红了脸,她却以为是他看到了露骨的字眼难为情了。

    “咳,这个,这个,我与他并不熟。”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紧张地开始解释,是怕他误会了吗?

    “不好意思,竟无意偷窥了你的隐私。”

    “没关系,只要你不说出去就好。”

    “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

    “承蒙别人喜欢却不能答应本就于人有愧,若还让周遭的人知道,那被拒之人颜面何存,岂不是罪加一等?”

    “他听了心里一惊,更是惭愧难当。”他为难地低下头。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并未想其他,只顾着一通解释怕他误会,但说完却察觉自己言语里似乎有些含沙射影。于是又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啊!我觉得你的做法也挺好的,至少这样就不敢让人贸然轻易接近,也少了许多尴尬。”她为他辩解道,他在心里想着她会不会也是因此而忌惮自己。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行事作风,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们俩都是罪人,都伤了许多人。”他的耳后已经不那么热辣辣地了,她真是聪慧,竟把她与他归为一类人,这样的自嘲三言两语便缓解了尴尬,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觉得舒坦至极。

    有时上课他会早早地在她常在的位置旁坐下,待看她进门时他又故意低下头看着课本。当她悄然坐在他身旁时,他会故作惊讶却又镇静地说:“原来你也选了这个课呀!”

    “是呀,我早发现你了。我经常坐这个位置你没发现吗?”她落落大方地回答道,将课本整齐地摊在在桌子上,线装书暗蓝色的封面用白色碎花牛皮纸整整齐齐地包着。她今天穿着学校极为普通的黑色斜襟盘扣旗袍上衣,黑色绒布袖口和襟上都有蕾丝点缀,下着灰色百褶裙。本来肃穆的黑色衬得她更俏皮活泼,完美贴合的修身上衣更显她玲珑的曲线。

    “啊,我没怎么注意。”他略发心虚地转过脸假装看着黑板。

    此后他还是早早去教室随意地选一个座位就坐下了,不过都是离她较近的前排,她一进门就可以看见他。然后他对她微微一笑地打着招呼,她就如他所料般地在他身旁的位置翩然坐下。仿佛形成了默契般,他们此后上同一节课总是在一起,但彼此谁都没有开过口。

    不是卸不下他的骄傲,只是他们这样处了许久,他是适应旧习惯的人不知道一时如何改变,突然地挑明好像会打破这沉默带来许多尴尬。

    她倒也不再忌惮他的冷漠了,与他相处发现他也并不是人们口中的不近人情,相反他倒有许多可爱之处,也愿意聆听接受她的许多建议。比如她喜欢将咖啡和蛋糕一起吃,在她说好吃以后他也会去尝试,而且他们还一起尝试了许多有创意的吃法。自那次在自习室被他发现她偷偷写道歉信后,他对别人似乎也不那么冷漠直白了,他也开始给别人偷偷写拒绝信,甚至还向她请教该如何写才能不伤人。他们虽然还未挑明,但却胜似课后围着学校山路散步的许多情侣了。只是已经相处至极好的朋友了就更难开口了,所以索性就维持着两人之间沉默的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棂纸的默契。若遇见熟人跟他们打招呼或打趣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时,二人都微笑地沉默,在旁人眼中他们都是默认了吧。在他们彼此心里也确实是如此想,但谁都没有主动迈出一步大方地说是,因而二人都颇怀疑对方的心意。

    他问她毕业了作何打算,她说她想去诚丰银行做一个职员。于是在毕业后失去了她的音信里他去了诚丰银行应聘。可他却没有如约等到她的赴约,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吧,后来他也渐渐习惯了在银行工作的生活,就待了下去一直也没有去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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