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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看戏的家伙

    架势,呼——吸——,体态。身体的状态很差,力量无法发挥至极限,平时缺乏营养,身体发育期没有充分成长,左腿很痛,如果继续保持机动将导致神经坏死,不能这么折腾……

    他者的思绪在脑中蔓延。克罗利现在要专心应付疼痛与紧绷的肌肉,只好对诡异的现象置之不理。

    凶猛的轮廓开始在烟中突进。它的速度奇快,快如雷霆。

    克罗利眼里,怪物在靠近的途中分华为无数重影,每一瞬都有千百个它向不同的方向进发。攀墙,跃起,转体,尔后,又被它确切的动作尽数踏碎——那些都是预测,对其行动的预测。

    画面混乱至极。

    灰白的背景板上光芒扩散又破裂,让他眼花缭乱,已然跟丢了怪物的方位。

    可握紧铁管的双手不这么认为。肌肉在调整,表皮之下像是蠕动,他摆出诡异的姿势,宛如举行祭仪,将铁棒缓缓举过头顶。

    随后,全力劈下!

    这一刻,突进的狂兽在朦胧中撞碎一个又一个可能,向羸弱的身躯突进,而从上劈下的棍棒坚定且迅猛,裹挟着烟气,向着猛兽决绝地砸下。

    就像磁铁与磁石,它们必将在身前碰撞在一处。

    铮!

    全力的敲打驱散浓烟,克罗利眼前稍瞬清明。

    他看见铁棍之下,怪物的头颅已凹陷出恐怖的大坑。铁棍脱手,但已经死死嵌入食人者的头上。它的丧钟,已被敲响。

    巨响在建筑之间回荡。

    尔后,被逝去的躯体撞翻在地。

    后背像是被狠狠踹了一脚,把克罗利肺腑里的气全都撞出了气管。这些事还不算要紧,关键是中枪的手臂。

    包扎,需要包扎,不然的话,就…就要……

    此时,肌腱撕裂的痛苦与剧烈的颤动一并传到。他的右腿乱踹,踢开怪物的尸体。可无论怎么驱动双臂,传来的只有剧痛。被子弹划过的臂膀渗下血液,还在剧烈运动中雪上加霜,让他半块背部感到了温热。

    还不止这么糟糕。

    烟幕再度落下,在血肉的引诱下,藏匿在烟中的恶兽们早就包围了克罗利。同伴的死亡让它们戒备万分,可面前的猎物奄奄一息,它们不禁起了歹心。

    克罗利眯起眼,看着它们,身体怎么都动不起来,只能在心里直骂娘。

    这不还是得死嘛。

    眼角,鼻腔,嘴边,浓稠的血开始不受控制地滑下,他喘着粗气,生命有如实质般流逝。

    眼前渐入黑暗,些许不连贯的画面却开始在眼前闪现,或许是所谓走马灯吧,在死亡之前,还要回顾窝囊的一生。聊天,打架,上工,睡觉,偷看街上漂亮的女孩,看书,吃饭,照顾伤员,还有在书里边的各种奇遇,最近唯一说过话的女性还是菜市场里的大妈和那个带枪睡觉的神经病女督察。人生还真是失败啊。

    不过,接着播放的回忆有点不对劲。其中,克罗利辨别出有通天的高塔,各色看不懂的仪器,满天的流星,如广场一般大的学堂,贯穿天际的升降梯,将某种手势置于肩头的致意,

    还有,一个银徽。

    完美无瑕的表面被横线分割成数层,每一层中都画着风格各异的图案,而一方尖塔,自下而上贯穿一切,直指无穷尽的天空。

    “我们是巴别塔。我们在混沌之中点亮明灯,我们在万变之间巍然耸立,我们,不曾成为历史。”

    克罗利轻声喃喃。

    那家伙还没有离开,他在克罗利的体内,擅自用他的声带,诉说着无人记得的话语。

    “后继者,承袭荣光,必耐其重,汝需铭记:吾等,不得成为历史。”

    那是何等狂妄的誓言与叫嚣,试图与世界和时光——唯二永恒的存在作对。不曾成为历史,也不能成为历史,不能化作冰冷的讣告,不能化作一捧尘埃,在车轮的碾动下消散。痛斥,要痛斥逃避的死亡!

    伴随话语,有漆黑的颗粒从嘴中喷发,盖在身躯上,不着痕迹地融化。血液渐渐干涸,不再从伤口中流出。通往死亡的越野车在悬崖边际刹住了车。

    有怪物按耐不住食欲,开始逐步接近克罗利。

    随后,干净利落的声音传来。

    克罗利瞪大了眼瞳。

    刹那,断头台的铡刀落下,轻易斩断食人者的头颅。头颅落地,依旧带着渴求的眼神,却失去了驱动的生机。像是扎破了输水的管道,血液猛烈喷出,染红了从天而降的“铡刀”——一柄等身高的巨剑。

    剑的主人从小巷之顶一跃而下,修长的黑影跪倒在克罗利眼前,激起满地灰尘,宛如降世的神祇,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谁?”

    克罗利撕扯着嗓音问道。

    披风微微转动,那人侧头看了眼他,顿了一会,像是在组织语言。

    “……你这家伙,上午才用我的名号在桥上为非作歹,现在就装作不认识了?”

    埃德蒙·黑泽警长居高临下俯视克罗利,无奈地摇了摇头。

    塔那小姐没找着警长,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专案组办公室,和依涟讨论起案件的细节。

    然后,说出了一堆令依涟混乱的话语。

    “呃,我对这个案件的看法吧……我觉得佐巴特还没有死掉。”

    “没有死?”

    依涟头顶冒出许多问号。总部派他们过来,本就是听说了佐巴特的死讯,指望他自己把一些机密透露出来已经没希望了,所以要来协助东区专案组好好找线索,好好分析一下。

    结果你告诉我他没死?

    “那有是……为什么呢?”

    依涟看过验尸官对佐巴特尸体的评估。死得透透的,身上“环蛇”的咬噬之印是未完全咬合的状态,即使分出二重身,那家伙也只能遵行一些简单的指令,还会在主体意识消散的瞬间崩解,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

    “呃,我看看啊。”

    塔那翻开了自己的记事本,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我最近和——那个,杀了佐拉特的凶手聊了会,发现了很多疑点。呃,首先就是那家伙声称自己开枪杀死佐拉特的时间是一时三十五分左右,可我和爱伦,就我同事,听到枪声的时间,却是五十分。那时准备跑入小巷,就着街灯的光看了眼时间,毕竟巷子里黑的很嘛,没机会再看了。

    最最关键的是!他说当时看见佐拉特身上满是鲜血,可当我去检查尸体的时候只有枪伤啊,还没有打到血管富集的区域,怎么会是满身鲜血呢?在那段时间差内,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对,可我们包抄的警员却什么都没发现。

    哦对了这里也有些奇怪。他说,自己记忆出现了紊乱,虽说是接到委托才干的事,可根据他的自述与行为记录来看,他根本没理由接下这个任务……”

    塔那的嘴有些停不下来,可依涟从第一句话开始就没跟上塔那的思路。

    “你,见到作案的人了!?”

    塔那中断了讲述,点了点头。

    “那怎么档案上边一个字都没有,而且还不通知我们!”

    塔那挠了挠头。

    “他……呃,不再警局啊,而且我不正要上报吗。”

    “啥?你们不把犯罪嫌疑人留警局里还能把他关在哪!”

    依涟很是诧异,心中却突然涌现出不祥的预感,猛地抓起塔那小姐的手。

    “……是被直接送往监狱了吗?是有人强行接手,把嫌疑人送往监狱了!姑娘别慌,这种事情是我们中央总部严惩的现象,你要赶紧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依涟焦急着,胸膛里仿佛燃起烈火。她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佐拉特,纵火烧毁下集歌舞厅,盗窃并炸毁局长的书房,向警方挑衅以此吸引注意,不断犯下爆炸案件,或许,在疯狂作恶的表象下,是在掩盖些什么,抹去些什么。

    可顺带着,无辜的路人被戕害,在云集前进的步伐下不经意间碾作齑粉。

    政治。丑恶的,最为装腔作势的人欲。自从进入总部,办案开始令依涟有些反感。档案不时缺失,关键线索突然断裂,证人不断改口,嫌疑人从世界上消失。总有力量在事件的背后操作。无辜的生命逝去,与此同时,她却无力替他们找寻公道,又有什么脸面背负“神探”的称号呢?

    手被紧握着。这一动作让塔那回忆起不好的画面。她简直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一把甩开依涟的手,大声地辩解起来。

    “不怪我胆小,不是我胆小的问题啊!那,那家伙是克克……克罗利·博伊德,就是那个‘绝境区域’的缔造者啊!我怎么敢留他在警局……”

    塔那小姐面色死灰,瞳孔失去了神采,嘴里重复嚷嚷着“不是我的问题”。

    额。

    ……

    依涟沉默了。

    对于这起案件,要说这朵云上谁的名字能让她陷入沉默,就只有克罗利·博伊德了吧。

    她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倒不如说,每位在中央总区干事儿的督察都知道他。毕竟,不论站在中央区里哪个地方,往下一看,都能瞥见东区那片突兀的新城区。像是伤疤复原后新生长的皮肤,那里的钢铁没有被锈蚀出时光的颜色,也没有垒起多少夸张的违章建筑,一看便知是新建的,且形状是个完整的圆,规整得令人生疑。

    克罗利,一切的缔造者,无父无母,背景一干二净的青年。

    依涟可不会相信一个普通的,可怜的的孤儿会是那场异常事件的真凶。如若是真的,政府又怎么会放任一个人形自走炸弹在云集里晃悠呢?而且,平时也别老想着什么超自然事件发生与受到某某神祗的恩赐获得超能力变为世界的主角,她在无数起邪教案件中已经听腻了这种说法。

    十年前,那个微妙的时间点。云集和下敦伦冲突最为严重的时候,新仇旧怨叠加到一处,两边的摩擦甚至能产生刺眼的火花。可那场大爆炸事件发生后,张狂的敦伦舰队显而易见地收敛了许多。是他们达成了某些目的?还是发觉了什么异样?又或许换个角度,云集是否在通过这场事件像他们示威?或者,双方明争暗斗造成的后果?

    思绪太多,有些头疼。

    “克罗利……我觉得你不用太害怕他。”依涟拍了拍塔那的肩膀,“或许他,也是个可怜人吧。”

    “啊?”

    塔那小姐歪过头,不太理解依涟的话。

    “不过,说到记忆紊乱……你应该记得执世者“环鳞”的权柄吧?”

    “呃,蜕变,背叛,吞噬,洞穿,呃……还有,循环?”

    ”书上确实是这么写的……不过,你难道不觉得,记忆的混乱也是一种背叛吗?“

    大脑对人本身的背叛。

    塔那思索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有了些许猜测。

    “那话说,即使犯罪者是克罗利,为什么他能干掉佐拉特呢?还是用一把普通的改装霰弹枪耶。还有,你们又是为什么没有在那个封死的小巷抓到他,反而是你在此之后单独与他谈话了呢?”

    神探这下真的被这破案件为难住了。难道自己的假设有问题?克罗利真的有无人能挡的力量,在小巷里蹲着为民除害来了?可现场记录又说蒙迪亚·佐拉特随声携带的包里值钱玩意全给掏走了,很明显有在劫财啊,这……

    塔那眼睛往左撇了撇,面色突然泛起潮红。她面色不断变化,思索半天,最终艰难地张口:

    “这其实,得从案发现场的一本书说起。”

    那是一个伴着羞涩,愤怒,恐惧与诡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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