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时光匆匆,转眼间洛尘已经进入剑池三个年头了,第三年里他埋头苦修,因为剑七师姐的事情与剑八产生了一丝隔阂,来往也不那么频繁了。

    这情况让洛尘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九天御劫灭魔剑诀》加深了影响,但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还对剑七师姐有着不一样的幻想,应该还没有加深吧。

    就是感觉,确实忘记了什么,关于剑八的,很重要的事情。

    但,无论《九天御劫灭魔剑诀》越发精进就会越发磨灭自己的灵魂和记忆,最终变成一具工具人,别人手中的剑。然而目前对洛尘来说,也只有不断地提升修为才能拥有抗衡的能力,毕竟实力才是硬道理。剑八肯定是清楚更多剑诀的内幕消息的,要如何才能击破这小丫头最后的防线呢?

    “剑九。”正在给洛尘传道授业解惑的剑一发现了洛尘的走神。洛尘回过神来,道歉道:“剑一师兄,对不起,我走神了。最近有点心不在焉。”剑一平静地点点头,说:“你灵台不稳,法力扰动。这是要筑基的先兆。”

    洛尘惊喜:“啊?剑一师兄,你说的是真的?我快要筑基了?”剑一一戒尺轻轻敲打在洛尘的肩膀上,让他重新坐好,才不快不慢地说:“以你的资质,虽然经过这两年多以来的药浴炼体,却也是平庸之资而已。这第一步谈何容易。你去找剑八,申请筑基丹三枚,然后出剑池去吧。只有经过历练才有机遇筑基。”

    洛尘大喜,居然可以出剑池,这太好了,不知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了,问道:“那剑一师兄,有什么地方可以指点的吗?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就在这时候,窗外飞来一柄如匕首般短小的飞剑。

    这个洛尘曾经有幸跟着姐姐参加残剑门一次祭典的时候看见过门主接收的飞剑传信,这是剑修常用的传信方法。

    剑一看了看飞剑传信中的内容,居然有点愣神,似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跟洛尘说道:“剑峰来信,五年一度的剑锋争鸣要举行了。你跟剑八一起去参加吧。”洛尘当即应下。正要出门时,剑一突然叫住洛尘,说道:“我教你一式剑招。但只能在与风清月对战时使用。”洛尘惊讶不已,这是三年来,剑一第一次说及修炼和剑池事情之外的事情来。风清月,听起来像是个女子的名字,跟剑一师兄有着何种关系呢……

    洛尘的八卦之魂燃烧了起来,没办法,这是最古板的,用剑八偶然一次自言自语的话来说,就是“剑一师兄不会是块石头成精的石妖吧”的人的事情啊。

    “剑八师妹,哥哥带你出去浪!”习得一式剑招的洛尘心情太好太好了。

    居然直接冲进了剑八的房间,然后就看到了一朵刚好在晨光之中露水而出的芙蓉花。一片片花瓣在朦胧的雾气之中绽放,露出晶莹剔透的花仙子来,洁白的肤色在水蒸气的抚摸下透着粉红,一把青丝顺着平坦的娇躯顺流而下,美得清新脱俗。

    “啊!!!!!剑九,你这个混蛋!!!”

    在枫叶萧萧的枫树林之中,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俊男靓女在枫叶飘落的石道上漫步。

    从那十指紧扣的左手和右手上,能感觉得出他们之间浓浓的郎情妾意来。仿佛听见了剑八的声音,剑五说道:“君,小丫头,怕是要恋爱了。”剑四深情地给剑五摘下落在头上的一片枫叶,说道:“那,我们就为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护道吧。”手中的枫叶脱手而去,化作流光飞逝……

    “不要!不要!不要!剑一师兄,我求求你了,我不要出去,我不想再到那个地方,求求你!”剑一房间内,在剑一把她要和剑九到剑峰去参加剑锋争鸣的事情说出来后,剑八顿时崩溃地求饶,仿佛剑峰对她来说是地狱,是洪水猛兽的血盆巨口会把她整个人连同灵魂一起吞噬,永生不得超脱一样。剑八绝望地后退,卷缩在墙角。

    剑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等剑八哭了一会后重复道:“准备一下物品,三天后带剑九前去剑峰一起参加剑锋争鸣。”

    剑八眼神死寂地看着剑一,樱桃般粉红的下唇被一股无力的恨意咬破血了,鲜血在她精巧的下巴上留下一道绝望。“剑一师兄,你好狠心!你好狠心!你好狠心!”

    三声“你好狠心”宛如一阵晴天霹雳,把剑一那早已像死潭一样毫无波澜的心境炸出万丈浪涛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一道自以为被无情磨灭了的身影在这一刻与剑八重叠,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绝望,还有一样的四个字。

    在这一刻,钻心的疼痛从心底某一个被封印的地方涌出,吞噬着眼前浮现的记忆。在无尽妖魔尸骸的血海之中,一名白衣少女持剑而立,她回头一撇,说:“你可以回头……”

    剑一瞬间神色一冷,内心的波涛被强制冷却,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一样,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出不能再抗拒的话语:“三天后,准时出发。”他的声音蕴含着一股魔力,剑八闻言,神色也是平静了下来,同样毫无感情地回答:“遵命,剑一。”

    剑三在房中专心书画,一个“道”字写得出神入化,感觉蕴含了天地大道一般。然后在最后一笔的时候,手中的毛笔却突然折断了。他冷冷地看着字画,意念一动,通过剑池法阵呼唤了洛尘前来。

    正确来说,是将为暂时躲避愤怒的剑八,而躲在剑二师姐的高山流水小天地中,借故求教弹指神通的洛尘直接转移到了书房之中。洛尘震惊剑三师兄的手段,一时失神,愣在了原地。

    剑三说道:“此番出去,你要好好守护剑八。这是一套黄级四品阵法,名曰:扭转乾坤。回去好好修习运转之法。剑八若有闪失,你也不用回来了。”说完,一张宏观大气的天地乾坤图飘到洛尘面前。

    洛尘能感受到剑三无情的语气之中透露着对剑八的特别关爱,虽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涉及剑八安全,坚定地回答:“明白了,剑三师兄。”

    剑三一挥手,洛尘便消失了。

    洛尘回到剑二师姐面前,依然保持着坐在石凳上的姿势,只是手中多了一副已经卷起来的画卷。“这是剑三师兄送我的阵法,让我此番外出要好好守护剑八师姐”洛尘对闭着眼睛,却似看着他的剑二师姐说道。

    “噔!”一声琴响,似乎是点头示意的意思。洛尘沉思一下,向剑二倾诉道:“剑二师姐,大家都很关心剑八。都害怕剑八出去会受到伤害。可是剑八是筑基中期的强者啊,是什么原因需要我一个炼气一层的去保护她呢?”

    剑二师姐是个哑巴,她唯一的说话的方式是琴声。她弹奏起一曲忧伤的小曲。

    然而,洛尘听不懂她具体想要表达的是什么。除了琴技,其它问题问剑二,还不如不问。因为即便她回答了,你也听不懂。

    而琴技却是可以通过手搭手的方式来教导的……

    “剑八师姐,我进来了。十息之后我就进去了啊。”洛尘站在院子里,对着眼前的百草灵园喊道。然后再默念百草灵园,一步跨出。

    百草灵园里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攻击,但洛尘不敢放松警惕和防御。毕竟欣赏到了那一幕出水芙蓉之美后,不是能轻易承受后果的。

    在百草灵园寻了一遍,竟然没有发现剑八。也不见剑八持剑杀来,洛尘松了一口气之余也隐隐有些不安。

    终于在百草灵园的住处找到了正在安静地收拾出行物品的剑八。“剑八师姐?”洛尘靠近过去,也保持着一定距离。见剑八没有回应,洛尘一时感觉很尴尬,“剑八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剑八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药瓶,平静地重复了剑一的话,说:“回去准备好物品,三天后准时出发。”洛尘感受到了语气中的冷漠和疏离,心里不由得一痛,向前抓住剑八的小手,手中传来的是一阵冰冷的触感。

    “剑八师姐我……”洛尘正要解释什么。

    剑八便抽回了小手,失态地叫道:“不要碰我!我的名字不叫剑八……”眼泪再一次忍不住的流出。

    洛尘被吼退一步,神色恍惚。

    剑八低下头重复道:“剑九,回去准备好物品,三天后准时出发。”

    剑九?洛尘心中一凛:不对,我的名字不叫剑九!洛尘神识全力运转,在脑海之中疯狂寻觅,记忆,最重要的记忆!不能被磨灭的记忆!就在灵台即将因为洛尘运转神识过度而炸裂的时候,洛尘眼前一黑,进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血色空间。

    血色空间内地上全部都是形状各异的妖魔尸骸,他们的鲜血形成了这一处血潭,所有的红光都是因为它的反射。眼前的一座尸丘上有一处白骨祭坛,白骨祭坛中漂浮着一道紫黑色的剑印。

    这是《九天御劫灭魔剑诀》刻入众人灵台神识中的剑池圣女的剑意契印!此时剑意契印四周环绕着两个名字:洛尘、岑婴。神识强大的洛尘清晰地发现“洛尘、岑婴”两个名字在环绕之时其轨迹慢慢地向中间的剑意契印靠拢,总有一天他们会被剑意契印所吞噬。

    洛尘知道,那时候他就会如同剑一一样彻底地沦为工具人。

    洛尘幡然醒悟,脱口而出:“岑婴!岑婴师姐!”剑八香肩微微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尘说:“你记起来了?”

    洛尘坚定地握住岑婴双手,激动地说:“我想起来了,我叫洛尘,你叫岑婴!”

    岑婴化悲为喜,投入洛尘的怀抱之中,哭求道:“洛尘,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去剑峰。”

    洛尘温柔地拍拍岑婴的后心,安慰道:“有我在,我会一直守护你的。还有其他师兄师姐们,也很关心你。给了我很多东西,用来保护你的。”

    岑婴双手用力紧抓洛尘的胸部,手指都快掐进肉里了,她抬起俏丽可爱的脸蛋,用这一生中最美的笑容说道:“你不许骗我喔。洛尘”。

    洛尘与剑八的关系顿时冰释前嫌,而且更进一步,虽然第二天他们就再一次忘记了那两个名字,但有些情感是不会被轻易磨灭的。

    剑八虽然对去剑峰还是有点抵触,但不会死命抗拒了。和洛尘一起为出发准备,走访了一遍师兄师姐们。

    在剑一师兄那得到一句“早去早回,顺便要提升修为”的话。惹得剑八又嘀咕埋汰了剑一一句“修为是顺便就能顺便提升的吗?”

    剑二师姐给两人弹了一曲凝识养神的曲子,将两人不安的灵台神识稳定了下来,并且送给剑八一个有趣的风铃。最后对洛尘手搭手地温习了一遍洛尘的融创剑招:破幻。期间一旁的剑八鼓着两腮一副吃醋而又不敢言的样子,甚是可爱。

    剑三师兄闭门不见客。

    剑四师兄和剑五师姐眼中只有彼此,对洛尘和剑八的到来不闻不问。

    剑六师兄想给剑八炼制一件超厉害的法器,结果炸炉了,重伤修养之中。瞎子炼器,不炸才怪。洛尘心底地调侃了一下。

    剑七师姐那里只有剑八进去,洛尘被禁止进入。剑八那“你敢进,就有你好看”的眼神震慑住了洛尘,毕竟剑八是筑基中期修士啊,恐怖如斯。

    剑八居然让剑七师姐帮忙打理百草灵园,洛尘不由得暗想“等回来之后,原本生机勃勃的百草灵园会变成第二个空寂的冰天雪原吧。”

    剑八对洛尘调皮地小声说道:“师兄师姐们,还算正常的只有剑七师姐了。”洛尘想了想,再加上剑七那有求必应的火热,也许真的只有她才合适打理百草灵园。

    但是莫大的一个剑池,汇聚着八个筑基期强者,放在外界的宗派里,至少在南域残剑门附近几百个宗派里面都是会被追捧的强者。

    可是这里,就连管理百草灵药,淋水除杂,炼丹炉值班这些小事情都需要剑八一个人去做。整个剑池,居然是没有一个仆人的,洛尘甚至偶然会看见剑一在打扫院子。

    剑池的人事物都隐藏着不少的秘密,洛尘要趁这次外出的机会,从外部的信息中加深对剑池的了解。

    还有一位至今为止未曾回来过的剑池圣女,这里一切的主人!

    出发当天,洛尘以为这是一个值得庆祝送行的日子。他站在茅屋的院子大门外,等待。

    惹得身边的剑八有点好奇,问:“剑九师弟,你在等什么?”

    “这……”洛尘有点尴尬,小声说道:“剑八师妹,剑一师兄他们怎么不出来欢送一下?”

    “叫师姐!剑九师弟,有什么好欢送的,就是出一趟剑池而已。”

    “啊?那你怎么那么拒绝出剑池?剑八师妹。”

    “叫,师,姐!我是讨厌去剑峰。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回家了啊?”说罢,剑八立刻转身回去。

    洛尘赶紧地拉住剑八柔弱的小手,拍了拍胸膛神气道:“走,哥哥带你去见识一下修真界正道联盟领袖——玄道宗的风采。”

    岑婴“噗呲”一笑,看着这个只有练气期圆满,未来还能不能成功筑基的少年的背影,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一歇之地。

    “姐姐,你说洛尘,会像剑一师兄对待你一样,对待我吗?”

    岑婴知道,这剑峰这一趟,不会有好结果的。但此时此刻,她从内心深处作出了和当年的姐姐一样的决定,跟着这个誓言要守护自己的少年,去往那个地狱。

    剑一也做不到的事情,洛尘能够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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