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即便沉沦
“欢迎大家回来，稍事休息一会还请到会客室集合哦~”
出击室内传来艾美的声音，尤格和泽克先行一步把物资搬回仓库，玥则是把大家的神机拿回神机室。
“克莱儿……”雪月送走玥以后回到了宿舍，克莱儿仍然是阴沉着脸，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小，“……抱歉，我还是先去洗个澡，毕竟……”
“我们等你。”露露难得露出微笑，轻轻拍了下克莱儿的肩。克莱儿默默点点头，缓慢的走出了门。
雪月跟露露对视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克莱儿从来不会让荒神的血沾上自己衣服的，这次……真的难以置信……”
“嗯。”露露扶着头，脑海中无法抹去克莱儿站在血雨中的样子，那个纯洁如白纸的克莱儿怎么可能会有杀戮的表情和样子，“不过，直觉告诉我，是跟那次遭遇灰域种拉神，通过芬跟银完成缔约时有关。”
“哥哥也是察觉到了，希望他能发现什么。”雪月望向舷窗之外，太阳在地平线的尽头逐渐落下，赤色的光辉铺满了这艘正在停泊修整的灰域跋涉船。
漫天的风沙，本应该消失的荒神残骸却依旧暴露在外，明明核心已经被捕食，残骸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黑色雾气，似乎是怨念一般缠绕着。
“根本就不用找……嘿咻。”银从破败的建筑上一跃而下，“这久违的气息已经让人想吐了。”银环顾了一下四周，几只巨斧袭击者像是受到了黑色雾气的影响，垂着头滴着口水，如同断线木偶一般僵在原地。
银皱起眉头，“这可不好。”说着把手抬起，几道血痕爬上半边的脸颊，瞬间所有的黑色雾气被汇集到了银的周围，接着银轻轻一捏，烟雾立刻化为了风沙徐徐散去，而那些失了神的小型荒神纷纷倒地化为了尘埃。
“奥丁细胞，这种东西居然能通过缔约共享特性吗……不，之前我已经许久不能缔约了，是芬解放了我的缔约能力。”银看着墙上被克莱儿用荒神血液炸出来的血花，眉头紧锁，“看样子因为和我缔约过，克莱儿现在……”
缔约能力是所有AGE的天赋能力，无论多弱的适应力都有的共同能力，本质上就是把彼此特性放大，共享一切过往以及感情。
——然而，数年前银就失去了缔约的能力，不是因为体质关系，而是因为别人无法共享到银的特性与过往，就好像被什么屏蔽了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
“不妙，亚里莎！林道！往后撤！”
“……喂喂，这种东西可比我的汉尼拔寄宿体恶心多了。”
“林道！”
“别过来！咲夜！”
“不管怎么说，先把那孩子弄回来！”
“亚里莎！援护就拜托了，新来的，我们上！”
“啊？多大人了，还新来的吗？前队长大人？”
“哈，现在不就跟以前一样吗。”
“……果然，这孩子肯定接触到了什么东西。”
“榊博士，这就是您让小帝月出任务的理由吗？”
“之前参考你的能力救治他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那不是现在已知的任何一种荒神神谕细胞，更不是偏食因子。”
“——我敢肯定，甚至不是属于灰域种的东西。”
头一阵剧痛，银想起来了第一次在极东支部使用这个力量的场景，后来在对拉神作战时又解放了这个诡异的能力，没想到只是通过了缔约，居然能影响到曾经和自己缔约的人，而最先出现异常的就是克莱儿。
水从克莱儿指尖滴下，冲去了肮脏的荒神血，克莱儿双目完全失去高光，只是任由流水从头顶洗刷着，仿佛她想洗净的不止是身体，更是内心窥视到的，自己故意遗忘的真相。
有巨石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
麻木。靠着本能穿好衣服，推开宿舍的门，雪月和露露笑着跟自己打招呼，勉勉强强挤出了微笑回应，不想让她们觉得难堪。
白发红瞳的少女拉过自己的手，嘴里说着什么，可自己完全听不清楚一样，是模糊的，一直到被带到会客室门前，自己的意识才终于回归了身体。
“那个……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集合来的？”克莱儿稍微拽了拽裙角，神色不安的询问一旁的雪月。
“诶？艾美之前让我们来这集合哦。”雪月略微惊讶后，立刻用安慰的语气说道，“没事啦，也许是芬呢，你看她最近不是一直在忙些什么嘛。”雪月这时已经确信克莱儿的精神和记忆出现了严重问题。
“嗯？也就是说没人知道为什么集合吗？”尤格和泽克随后赶来，“这边物资刚刚整理入库了，我们立刻就过来了。”“泽克有些偷懒，大部分是尤格在整理就是了。”
露露悄无声息地又出现在泽克的背后，又把泽克吓的一个激灵，“喂喂拜托能不能别老这样，我的神机使用起来很费力的没办法嘛。”
“肌肉笨蛋呢。”“确实”雪月接过露露的吐槽并当即表示肯定。
“啊真是的，人到齐了就先走吧，银和港主他们好像有什么事来的，没准是芬在等我们呢。”泽克按下会客室的房门按钮。
“哇！”
“啪！”门一打开芬拿着礼花枪一下子喷出来彩色的碎纸片，把泽克又吓住了。
“诶嘿嘿！欢迎大家回来~芬一直在等哦！”迎面而来的是芬充满善意与温暖的笑容，“大家~工作，辛苦啦！”尽管发音还不是很准确，但芬确实努力的把这几个字说了出来。小手背在后面，脸颊红扑扑的。
露露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是彩色的纸带和一些装饰的卡通折纸，精心摆放在会客室周围，就像是派对一样，“哇，我被吓到了。太厉害了，芬。”
“呜哇~这些，全部都是芬做的？好厉害！”雪月有些高兴的拍了拍手，芬有些害羞地站立不安。
“好棒的布置……这些，都是芬一个人完成的吗？”克莱儿之前的担忧暂时被一扫而光，感动之余蹲下身子温和的看着芬。
芬红色的瞳孔犹如宝石一般映照着克莱儿的身影，脸上写满了小小的骄傲，“嗯！稍微请了艾美姐姐帮下忙哦，其他的，都是问爸爸的，然后芬自己准备，诶嘿嘿~”
“啊，对了！”芬小小的身躯跑到一个小箱子面前，在箱子里找了一下，拿出一副大画板，“这是，芬的礼物哦！大家的！”一路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递给了雪月。
雪月拿着大画板，上面是小孩子一般的涂鸦作品，用了很多种颜色，应该是吧每个人都画在了上面。
“哇哦，这可真是厉害啊……嗯……这是……我吗？”尤格看着画板上黑黄色像马甲一样的人形图案猜到。
“稍微有点难猜呢，啊，不过我知道这个是谁哦。”雪月笑了起来。一旁的露露看了一下，“嗯，泽克是吧。就这个。”
“哈哈哈，确实很像泽克呢。”克莱儿用一只手挡住嘴轻笑了一下。
“啊？为什么啊？”泽克一脸疑惑的站在一边。
“毕竟……只有一个人头顶上是根香蕉啊。”露露摆了摆手说道。
“啊？！”泽克仿佛受到了一万吨的打击，略带伤心的护着头说着：“我看起来是这样吗？”
“不愧是肌肉笨蛋呢，泽克哥哥~”从神机室赶来的齐斯正好撞见这一幕，毫不留情的补刀。
“啊啊……齐斯都——啊疼！玥！都说了不要老是拿我的脑袋当跳板！”
玥借着泽克的头一个后空翻跳到芬的身边，把手搭在芬的肩上，“银可是说过‘笨蛋越打才越聪明’哦~对吧，芬~”
“嗯！爸爸说的对~”芬很高兴的举起小手表示同意。
“呜哦——这是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里卡多和港主不约而同的被惊到后退了一步，“没想到，我的船舰上还能有这种幻想色彩一样的东西啊。”依尔达惊讶的说道。
“芬，真的好厉害啊。”克莱儿摸了摸芬的头，“准备这些花了很久吧，谢谢呀~”
芬回了一个天使般的笑容，“嘿嘿，大家喜欢，就好~芬，贺喜大家完成，工作哦~啊，说错了。恭，喜！”
就在此刻，芬的话音刚落，所有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前一秒还在热闹的会客厅，突然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一直以来习以为常的机械运转声，在这里意外显得无比吵闹。
整整一分钟，没人说的出一句话。
看着那一脸天真浪漫的芬，微笑着说出那句话。
——“恭喜大家工作结束”。
（啊……真是够傻的啊，我们……）
“诶？”芬缩回小手抱在胸前，“大，大家？怎么了，吗？”
“……芬。”泽克垂着头，不敢直视那个懵懂单纯的少女的眼神，“你知道‘工作结束’后是什么意思吗……芬就要……”雪月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拍了一下泽克，摇了摇头示意别说了。
“大家，完成工作，不开心？”芬有些难过的退了几步，委委屈屈的小声说道，“对不起，芬好像，做错事了。”
“芬！”露露一下抱住芬，泪珠不断滑落。
“啊……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场合了啊。”里卡多背过身去，依尔达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背过脸，快步走出了会客厅，过了一会从门外传来了铁杆被击打的响声。
尽管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到了大家的悲伤与痛苦，孩童一般的眼神望向玥，似乎是想得到什么解答，然而玥直接避开了眼神，看向另一边。
“大家久等啦~这是派对的蛋……糕……？”
打破沉寂的是端着刚刚做好的蛋糕来的艾美，艾美一进来就被这种压抑的氛围镇住了，“……那个，是发生了什么吗，我只是听到芬说想办一次派对……”
“不，没什么。”
尤格率先走过来接过蛋糕，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来吧，芬，我们一起吃派对蛋糕吧！”
“嗯！”
芬看到艾美做的蛋糕，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的跳起来，“派体（对）~派体（对）~”
“芬……”克莱儿捂着脸强忍着泪水，这里不能在芬的面前掉泪，绝对不能。“我的错，就这样，让芬……让芬被……”
“这个，交给你了哦，麻烦帮忙切一下蛋糕吧。”尤格抬着蛋糕打断了克莱儿的胡思乱想，“拜托，你了哦。”尤格加重了语气，直视着克莱儿。
“啊，嗯！”克莱儿接过蛋糕放在了桌子上。
“我，我去拿盘子过来！”泽克赶紧也过来帮忙。
尤格走到雪月身边，压低了声音，“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对吧。”
“嗯，那是当然了。”雪月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也加入了大家的阵容。
艾美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看到芬的样子，重新调整情绪笑起来，“至少，不能让孩子知道呢。”
而另一边的里卡多也没再多说什么，趁大家不注意悄悄离开了。“那么，我就再努力一下吧，为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芬察觉到了那一瞬的悲伤，但是很快就被大家的笑脸掩盖了过去，一直到派对结束，没有一个人再流过一次泪，伤过一次心。
真相是残酷的，不代表人性也是残酷的。
“啊……这么晚了啊已经……”
银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克里桑什马姆，月光完全被乌云遮住，但找到正确的回舰路径还算是轻车熟路，“嗯？会客室还亮着……啊，真是，我记得好像有什么聚会吧应该。”
“不过现在应该在收拾吧……耽误久了一点啊。”银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缓步走进会客室，“要是还有点吃的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银就看到了独自一人呆在会客室的大方桌旁，眼神无光的看着一副图画发呆的克莱儿。
灯光很暗，图画看上去似乎是孩童的涂鸦作品，现在船上唯一的孩子只有芬了，那么毫无疑问那是芬的作品了。克莱儿只是用手摩挲着边框，嘴唇麻木的重复着什么，泪痕已经非常明显，像是哭干了眼泪一样。
“……克莱儿？”银快步走过来，“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啊，出什么事了？”
“啊……银……哦……嗯，对了对了，蛋糕，大家，芬，芬留给你的……”
克莱儿放下图画，略略颤抖的身体扶着桌子起来，从另一侧壁橱拿了一块切好的蛋糕，盘子旁边还押了一张纸条，上面很潦草的写着“爸爸工作辛苦了。”
银接过盘子，抬起眼神望向几乎是要蜷缩起来的克莱儿，再低头看向芬的礼物，心里已经明白了。
“……想逃避吗，克莱儿？”银轻轻挨着克莱儿坐下，把蛋糕放在桌上，“把自己封闭起来，就能避开芬的问题吗？”
“……我……愧于维克多利亚的名号……”克莱儿怀抱着双臂，浑身颤抖，“……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以为是武器……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银第一次看见克莱儿如此自闭，把头埋下去，像鸵鸟一样，反复的道歉，反复的自责，好像这样能让自己好过一点一样。
银心里很清楚，这趟旅行，克莱儿与克里桑什马姆，所有的一切都是某人暗箱操作的结果。硬要说的话，除了银和潘尼沃特的同伴，还有露露，基本上按照“某人”的剧本往前走了。
深邃的红宝石的瞳眸注视着克莱儿，她太善良了，善良到根本不能当一个政治旋涡或者战争里的任何一个角色——哪怕是作为医疗兵。
她的父亲蓝道尔·维克多利亚也是考虑到这点，一直到最后，从来没有提出任何希望克莱儿当噬神者的想法。
“我和父亲的计划，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那个，面容憔悴，半身残缺，双眼却始终熠熠发光的男人临死前依然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说道。
一副，自始至终揣着身为人类的骨气和傲气的赴死模样。
“为了这个已经毁灭的世界！为了所有受苦的人！也为了克莱儿，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银绝对不会忘记，在那个地狱般的深渊里，如阳光一样耀眼，照亮黑暗，同样背负维克多利亚名号的“背叛者”的男人。他的话不带一丝阴霾，每个字都吐得极其清晰，仿佛这不是失败，是另一场好戏的序幕。
“你的旅途，才刚刚开始而已。”
“……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陪我走下去……”
“头抬起来笨蛋，我可不记得你会哭。”
“……”
“哈，走吧。我们只是过客，把你送到这里就足够了，记住了，主角之所以能成为主角，那是因为活着的只有他，也是因为他，真正的历史才能被记住和传承下去！”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对那些庸才来说，看到的只有所谓主角光环。”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经历的是怎样的悲痛和绝望。”
“所以昂首挺胸的走吧！掀开历史的篇章，刻下你的印记！！！”
银每每想到这句话，都不由得会心一笑，多么狂妄的宣言啊。
但是在这末日中又是如此正确，宛若夜空极星，让人愿意为此追随一生。
到这里，银已经完全明白“某人”的目的了，结合之前齐斯的猜想，和自己调查的情况。
毫无疑问，在没有自己和尤格等人的情况下，克里桑什马姆也许能抵御第一次灰域种荒神袭击，但绝对无法防住连续第二次的袭击，毫无疑问会全灭，至于集装箱里的芬，只需要派出的特殊部队“露露”她们就能回收。
就算是芬提前被发现，维克多利亚的女儿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将一个生命送上解剖台的罪恶感，势必精神崩溃，这样即使克里桑什马姆运气好到炸，完美避开所有灰域种荒神，也能破坏维克多利亚家族最后一个可能的知情者。
不管是哪种结局，都是“赢”。
至于“某人”，“露露”所属地的完全矢口否认露露的存在的行为已经暴露了，就是马兰的主导，而总督那边隐藏的间谍也将出手。
原生克隆体，掩藏的潘尼沃特，甚至跟绯红女王扯得上关系。
范围已经能完美锁定到一个人身上了。
“呵，结果钓上来的鱼，是钓过几次的鱼，真是无聊。”
银摇了摇头，“现在更重要的，是克莱儿……嗯？！”
“对不起……芬……对不起，对不起……”
一双颤抖的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随之站起身的是完全被黑色烟雾缠绕的克莱儿。
“克莱儿……！”
“哼，藏得倒是挺好，但是被我挖出来了。”
“你是！”
克莱儿的声音无比低沉，手上开始用力，“奥丁，只能是一个人的，你藏得再深也没用！瞒着克莱儿包括她哥哥的事情都被我找出来了。”
“哼，然后呢，就凭这个你也想借着克莱儿的身体威胁我？”银嘴角挤出邪笑，丝毫不惧眼前的“克莱儿”，“真相也好，她的选择也好，都是她作为克莱儿这个人自己决定的！轮不到——”
银一把握住克莱儿纤细的双手，咬着牙用尽全力抵开，脸上的阴笑丝毫不减，像是小丑面具的微笑一样，“——你来指手画脚！！！”
瞬间血痕又一次爬满了银的半边脸庞，随着一声惨叫，克莱儿顿时晕眩倒地，黑色的烟雾缠绕在银的手上，随手一捏渐渐淡化消失了。
“呼……呼……”
黑衣的白发青年捂着胸口跪倒在地，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切，麻烦……克莱儿！”银爬到克莱儿身边，克莱儿的呼吸姑且恢复正常了，不过全身时不时的颤栗，冷汗直冒。
银抱起克莱儿站起身，如同当时初次见面一样，把她带到了医护室。
“……是我的错，克莱儿，我们一起面对你一直不愿意看到的真相吧，包括，我的过往，和你的哥哥。”
“我不同意！！！”
一大早，尤格和依尔达等人就收到了银的通知，来到了医护室。
“我绝对不同意！这个技术完全是未知的，极东支部的论文确实写的好，通过感应领域来进入内心，但是他们并没有实验过！”
第一个提出反对声音的，是雪月。
雪月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挡在躺着的克莱儿身前，芬躲在露露的身后，小心的抬头看去，露露也是皱着眉头怀抱双臂。
“克莱儿是噬神者！不是AGE，她的体质比我们都差的多，危险性太高了！”
“雪月姐，你也读过银说的那篇榊博士写的论文了，单就理论而言……”
“闭嘴齐斯！学术方面我确实确认过了，然而你要考虑的不是理论，而是实施的对象！”雪月丝毫不退让。
“雪月说的没错，克莱儿的身体素质并不算最好，就算她有维克多利亚家族那种高适应率，很难保证不会出问题。”露露站在了雪月的一边，冷静的分析道，“马兰之前也搞过类似的这种东西，最后都是失败草草收场。”
银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缓缓睁开眼，“马兰的失败是因为管理的失误，外加他们根本不重视AGE的内心活动，最关键的是理论并不完善。榊的理论已经完善——而且极东支部出现过类似案例，我觉得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试试。”
说着银拉过齐斯，“还有一点，我们有最天才的研究员，齐斯。”
“齐斯的水平之前我已经模拟测试过了。”里卡多赞许的点点头，“所有的理论研究成果以及原理他都完美掌握了，你们的扳机加速也是他完善的，单就技术这点齐斯没有问题。”
“作为感应领域的连接者，银也将与克莱儿同时进入感应领域。”艾美抱着资料说道，“……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是银的话……”
“客观事实是，银所拥有的感应能力在我们之中是最强的，比你还强，雪月，我觉得可以信任。”泽克难得的面容严肃的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而且……”尤格走到雪月面前，眼神移向克莱儿旁边的生命检测仪，雪月也随着看了过去，“克莱儿的情况不容乐观，这种精神型的攻击伤害实在有点大，你也看到克莱儿记忆和认知都混乱了。”
“太危险了……对你们两个都是。”雪月沉下脸，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克莱儿，“是吗……结果，我又帮不上忙吗……又是只能看着你们去冒险……”
“不，有件事很重要。”
银突然阴着脸，“而且，是我们克里桑什马姆性命攸关的事。”
“灰域种。”玥从银的身后冒了出来，“因为感应领域的深入，我会和银一起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利用感应能力跟克莱儿同步。”
“也就是说。”依尔达叉着腰站在一边，“假设灰域种袭击，银和玥都无法出击，完全要靠你们了，Hound小队。”
“所以，在齐斯准备感应领域的程序前，你得跟我来，雪月。”银说完就走向了门口，“依尔达，训练场的维修还拜托了。”
“必要的投资罢了，别太过火，现在承担不起第二名伤员。”依尔达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
“原来如此，说起来，雪月一直无法使用‘解放技艺’。”泽克恍然大悟道。
雪月愣了一会，很快眼神恢复过来，微微向港主鞠了一躬跟着银和玥去了训练室。露露和艾美则负责监控克莱儿的生命体征，尤格和泽克替齐斯整备神机，齐斯则作好感应领域的进入程序。
所有人按部就班的开始行动，沙漠之中的某艘灰域跋涉船和在克里桑什马姆前进路上的阴影之中，残臂的巨人开始苏醒。
“这将是一场变革，无论是我们的实力，还是精神。”
“也是时候，对过去做个了断了！”
出击室内传来艾美的声音，尤格和泽克先行一步把物资搬回仓库，玥则是把大家的神机拿回神机室。
“克莱儿……”雪月送走玥以后回到了宿舍，克莱儿仍然是阴沉着脸，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小，“……抱歉，我还是先去洗个澡，毕竟……”
“我们等你。”露露难得露出微笑，轻轻拍了下克莱儿的肩。克莱儿默默点点头，缓慢的走出了门。
雪月跟露露对视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克莱儿从来不会让荒神的血沾上自己衣服的，这次……真的难以置信……”
“嗯。”露露扶着头，脑海中无法抹去克莱儿站在血雨中的样子，那个纯洁如白纸的克莱儿怎么可能会有杀戮的表情和样子，“不过，直觉告诉我，是跟那次遭遇灰域种拉神，通过芬跟银完成缔约时有关。”
“哥哥也是察觉到了，希望他能发现什么。”雪月望向舷窗之外，太阳在地平线的尽头逐渐落下，赤色的光辉铺满了这艘正在停泊修整的灰域跋涉船。
漫天的风沙，本应该消失的荒神残骸却依旧暴露在外，明明核心已经被捕食，残骸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黑色雾气，似乎是怨念一般缠绕着。
“根本就不用找……嘿咻。”银从破败的建筑上一跃而下，“这久违的气息已经让人想吐了。”银环顾了一下四周，几只巨斧袭击者像是受到了黑色雾气的影响，垂着头滴着口水，如同断线木偶一般僵在原地。
银皱起眉头，“这可不好。”说着把手抬起，几道血痕爬上半边的脸颊，瞬间所有的黑色雾气被汇集到了银的周围，接着银轻轻一捏，烟雾立刻化为了风沙徐徐散去，而那些失了神的小型荒神纷纷倒地化为了尘埃。
“奥丁细胞，这种东西居然能通过缔约共享特性吗……不，之前我已经许久不能缔约了，是芬解放了我的缔约能力。”银看着墙上被克莱儿用荒神血液炸出来的血花，眉头紧锁，“看样子因为和我缔约过，克莱儿现在……”
缔约能力是所有AGE的天赋能力，无论多弱的适应力都有的共同能力，本质上就是把彼此特性放大，共享一切过往以及感情。
——然而，数年前银就失去了缔约的能力，不是因为体质关系，而是因为别人无法共享到银的特性与过往，就好像被什么屏蔽了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
“不妙，亚里莎！林道！往后撤！”
“……喂喂，这种东西可比我的汉尼拔寄宿体恶心多了。”
“林道！”
“别过来！咲夜！”
“不管怎么说，先把那孩子弄回来！”
“亚里莎！援护就拜托了，新来的，我们上！”
“啊？多大人了，还新来的吗？前队长大人？”
“哈，现在不就跟以前一样吗。”
“……果然，这孩子肯定接触到了什么东西。”
“榊博士，这就是您让小帝月出任务的理由吗？”
“之前参考你的能力救治他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那不是现在已知的任何一种荒神神谕细胞，更不是偏食因子。”
“——我敢肯定，甚至不是属于灰域种的东西。”
头一阵剧痛，银想起来了第一次在极东支部使用这个力量的场景，后来在对拉神作战时又解放了这个诡异的能力，没想到只是通过了缔约，居然能影响到曾经和自己缔约的人，而最先出现异常的就是克莱儿。
水从克莱儿指尖滴下，冲去了肮脏的荒神血，克莱儿双目完全失去高光，只是任由流水从头顶洗刷着，仿佛她想洗净的不止是身体，更是内心窥视到的，自己故意遗忘的真相。
有巨石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
麻木。靠着本能穿好衣服，推开宿舍的门，雪月和露露笑着跟自己打招呼，勉勉强强挤出了微笑回应，不想让她们觉得难堪。
白发红瞳的少女拉过自己的手，嘴里说着什么，可自己完全听不清楚一样，是模糊的，一直到被带到会客室门前，自己的意识才终于回归了身体。
“那个……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集合来的？”克莱儿稍微拽了拽裙角，神色不安的询问一旁的雪月。
“诶？艾美之前让我们来这集合哦。”雪月略微惊讶后，立刻用安慰的语气说道，“没事啦，也许是芬呢，你看她最近不是一直在忙些什么嘛。”雪月这时已经确信克莱儿的精神和记忆出现了严重问题。
“嗯？也就是说没人知道为什么集合吗？”尤格和泽克随后赶来，“这边物资刚刚整理入库了，我们立刻就过来了。”“泽克有些偷懒，大部分是尤格在整理就是了。”
露露悄无声息地又出现在泽克的背后，又把泽克吓的一个激灵，“喂喂拜托能不能别老这样，我的神机使用起来很费力的没办法嘛。”
“肌肉笨蛋呢。”“确实”雪月接过露露的吐槽并当即表示肯定。
“啊真是的，人到齐了就先走吧，银和港主他们好像有什么事来的，没准是芬在等我们呢。”泽克按下会客室的房门按钮。
“哇！”
“啪！”门一打开芬拿着礼花枪一下子喷出来彩色的碎纸片，把泽克又吓住了。
“诶嘿嘿！欢迎大家回来~芬一直在等哦！”迎面而来的是芬充满善意与温暖的笑容，“大家~工作，辛苦啦！”尽管发音还不是很准确，但芬确实努力的把这几个字说了出来。小手背在后面，脸颊红扑扑的。
露露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是彩色的纸带和一些装饰的卡通折纸，精心摆放在会客室周围，就像是派对一样，“哇，我被吓到了。太厉害了，芬。”
“呜哇~这些，全部都是芬做的？好厉害！”雪月有些高兴的拍了拍手，芬有些害羞地站立不安。
“好棒的布置……这些，都是芬一个人完成的吗？”克莱儿之前的担忧暂时被一扫而光，感动之余蹲下身子温和的看着芬。
芬红色的瞳孔犹如宝石一般映照着克莱儿的身影，脸上写满了小小的骄傲，“嗯！稍微请了艾美姐姐帮下忙哦，其他的，都是问爸爸的，然后芬自己准备，诶嘿嘿~”
“啊，对了！”芬小小的身躯跑到一个小箱子面前，在箱子里找了一下，拿出一副大画板，“这是，芬的礼物哦！大家的！”一路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递给了雪月。
雪月拿着大画板，上面是小孩子一般的涂鸦作品，用了很多种颜色，应该是吧每个人都画在了上面。
“哇哦，这可真是厉害啊……嗯……这是……我吗？”尤格看着画板上黑黄色像马甲一样的人形图案猜到。
“稍微有点难猜呢，啊，不过我知道这个是谁哦。”雪月笑了起来。一旁的露露看了一下，“嗯，泽克是吧。就这个。”
“哈哈哈，确实很像泽克呢。”克莱儿用一只手挡住嘴轻笑了一下。
“啊？为什么啊？”泽克一脸疑惑的站在一边。
“毕竟……只有一个人头顶上是根香蕉啊。”露露摆了摆手说道。
“啊？！”泽克仿佛受到了一万吨的打击，略带伤心的护着头说着：“我看起来是这样吗？”
“不愧是肌肉笨蛋呢，泽克哥哥~”从神机室赶来的齐斯正好撞见这一幕，毫不留情的补刀。
“啊啊……齐斯都——啊疼！玥！都说了不要老是拿我的脑袋当跳板！”
玥借着泽克的头一个后空翻跳到芬的身边，把手搭在芬的肩上，“银可是说过‘笨蛋越打才越聪明’哦~对吧，芬~”
“嗯！爸爸说的对~”芬很高兴的举起小手表示同意。
“呜哦——这是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里卡多和港主不约而同的被惊到后退了一步，“没想到，我的船舰上还能有这种幻想色彩一样的东西啊。”依尔达惊讶的说道。
“芬，真的好厉害啊。”克莱儿摸了摸芬的头，“准备这些花了很久吧，谢谢呀~”
芬回了一个天使般的笑容，“嘿嘿，大家喜欢，就好~芬，贺喜大家完成，工作哦~啊，说错了。恭，喜！”
就在此刻，芬的话音刚落，所有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前一秒还在热闹的会客厅，突然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一直以来习以为常的机械运转声，在这里意外显得无比吵闹。
整整一分钟，没人说的出一句话。
看着那一脸天真浪漫的芬，微笑着说出那句话。
——“恭喜大家工作结束”。
（啊……真是够傻的啊，我们……）
“诶？”芬缩回小手抱在胸前，“大，大家？怎么了，吗？”
“……芬。”泽克垂着头，不敢直视那个懵懂单纯的少女的眼神，“你知道‘工作结束’后是什么意思吗……芬就要……”雪月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拍了一下泽克，摇了摇头示意别说了。
“大家，完成工作，不开心？”芬有些难过的退了几步，委委屈屈的小声说道，“对不起，芬好像，做错事了。”
“芬！”露露一下抱住芬，泪珠不断滑落。
“啊……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场合了啊。”里卡多背过身去，依尔达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背过脸，快步走出了会客厅，过了一会从门外传来了铁杆被击打的响声。
尽管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到了大家的悲伤与痛苦，孩童一般的眼神望向玥，似乎是想得到什么解答，然而玥直接避开了眼神，看向另一边。
“大家久等啦~这是派对的蛋……糕……？”
打破沉寂的是端着刚刚做好的蛋糕来的艾美，艾美一进来就被这种压抑的氛围镇住了，“……那个，是发生了什么吗，我只是听到芬说想办一次派对……”
“不，没什么。”
尤格率先走过来接过蛋糕，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来吧，芬，我们一起吃派对蛋糕吧！”
“嗯！”
芬看到艾美做的蛋糕，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的跳起来，“派体（对）~派体（对）~”
“芬……”克莱儿捂着脸强忍着泪水，这里不能在芬的面前掉泪，绝对不能。“我的错，就这样，让芬……让芬被……”
“这个，交给你了哦，麻烦帮忙切一下蛋糕吧。”尤格抬着蛋糕打断了克莱儿的胡思乱想，“拜托，你了哦。”尤格加重了语气，直视着克莱儿。
“啊，嗯！”克莱儿接过蛋糕放在了桌子上。
“我，我去拿盘子过来！”泽克赶紧也过来帮忙。
尤格走到雪月身边，压低了声音，“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对吧。”
“嗯，那是当然了。”雪月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也加入了大家的阵容。
艾美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看到芬的样子，重新调整情绪笑起来，“至少，不能让孩子知道呢。”
而另一边的里卡多也没再多说什么，趁大家不注意悄悄离开了。“那么，我就再努力一下吧，为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芬察觉到了那一瞬的悲伤，但是很快就被大家的笑脸掩盖了过去，一直到派对结束，没有一个人再流过一次泪，伤过一次心。
真相是残酷的，不代表人性也是残酷的。
“啊……这么晚了啊已经……”
银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克里桑什马姆，月光完全被乌云遮住，但找到正确的回舰路径还算是轻车熟路，“嗯？会客室还亮着……啊，真是，我记得好像有什么聚会吧应该。”
“不过现在应该在收拾吧……耽误久了一点啊。”银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缓步走进会客室，“要是还有点吃的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银就看到了独自一人呆在会客室的大方桌旁，眼神无光的看着一副图画发呆的克莱儿。
灯光很暗，图画看上去似乎是孩童的涂鸦作品，现在船上唯一的孩子只有芬了，那么毫无疑问那是芬的作品了。克莱儿只是用手摩挲着边框，嘴唇麻木的重复着什么，泪痕已经非常明显，像是哭干了眼泪一样。
“……克莱儿？”银快步走过来，“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啊，出什么事了？”
“啊……银……哦……嗯，对了对了，蛋糕，大家，芬，芬留给你的……”
克莱儿放下图画，略略颤抖的身体扶着桌子起来，从另一侧壁橱拿了一块切好的蛋糕，盘子旁边还押了一张纸条，上面很潦草的写着“爸爸工作辛苦了。”
银接过盘子，抬起眼神望向几乎是要蜷缩起来的克莱儿，再低头看向芬的礼物，心里已经明白了。
“……想逃避吗，克莱儿？”银轻轻挨着克莱儿坐下，把蛋糕放在桌上，“把自己封闭起来，就能避开芬的问题吗？”
“……我……愧于维克多利亚的名号……”克莱儿怀抱着双臂，浑身颤抖，“……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以为是武器……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银第一次看见克莱儿如此自闭，把头埋下去，像鸵鸟一样，反复的道歉，反复的自责，好像这样能让自己好过一点一样。
银心里很清楚，这趟旅行，克莱儿与克里桑什马姆，所有的一切都是某人暗箱操作的结果。硬要说的话，除了银和潘尼沃特的同伴，还有露露，基本上按照“某人”的剧本往前走了。
深邃的红宝石的瞳眸注视着克莱儿，她太善良了，善良到根本不能当一个政治旋涡或者战争里的任何一个角色——哪怕是作为医疗兵。
她的父亲蓝道尔·维克多利亚也是考虑到这点，一直到最后，从来没有提出任何希望克莱儿当噬神者的想法。
“我和父亲的计划，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那个，面容憔悴，半身残缺，双眼却始终熠熠发光的男人临死前依然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说道。
一副，自始至终揣着身为人类的骨气和傲气的赴死模样。
“为了这个已经毁灭的世界！为了所有受苦的人！也为了克莱儿，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银绝对不会忘记，在那个地狱般的深渊里，如阳光一样耀眼，照亮黑暗，同样背负维克多利亚名号的“背叛者”的男人。他的话不带一丝阴霾，每个字都吐得极其清晰，仿佛这不是失败，是另一场好戏的序幕。
“你的旅途，才刚刚开始而已。”
“……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陪我走下去……”
“头抬起来笨蛋，我可不记得你会哭。”
“……”
“哈，走吧。我们只是过客，把你送到这里就足够了，记住了，主角之所以能成为主角，那是因为活着的只有他，也是因为他，真正的历史才能被记住和传承下去！”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对那些庸才来说，看到的只有所谓主角光环。”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经历的是怎样的悲痛和绝望。”
“所以昂首挺胸的走吧！掀开历史的篇章，刻下你的印记！！！”
银每每想到这句话，都不由得会心一笑，多么狂妄的宣言啊。
但是在这末日中又是如此正确，宛若夜空极星，让人愿意为此追随一生。
到这里，银已经完全明白“某人”的目的了，结合之前齐斯的猜想，和自己调查的情况。
毫无疑问，在没有自己和尤格等人的情况下，克里桑什马姆也许能抵御第一次灰域种荒神袭击，但绝对无法防住连续第二次的袭击，毫无疑问会全灭，至于集装箱里的芬，只需要派出的特殊部队“露露”她们就能回收。
就算是芬提前被发现，维克多利亚的女儿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将一个生命送上解剖台的罪恶感，势必精神崩溃，这样即使克里桑什马姆运气好到炸，完美避开所有灰域种荒神，也能破坏维克多利亚家族最后一个可能的知情者。
不管是哪种结局，都是“赢”。
至于“某人”，“露露”所属地的完全矢口否认露露的存在的行为已经暴露了，就是马兰的主导，而总督那边隐藏的间谍也将出手。
原生克隆体，掩藏的潘尼沃特，甚至跟绯红女王扯得上关系。
范围已经能完美锁定到一个人身上了。
“呵，结果钓上来的鱼，是钓过几次的鱼，真是无聊。”
银摇了摇头，“现在更重要的，是克莱儿……嗯？！”
“对不起……芬……对不起，对不起……”
一双颤抖的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随之站起身的是完全被黑色烟雾缠绕的克莱儿。
“克莱儿……！”
“哼，藏得倒是挺好，但是被我挖出来了。”
“你是！”
克莱儿的声音无比低沉，手上开始用力，“奥丁，只能是一个人的，你藏得再深也没用！瞒着克莱儿包括她哥哥的事情都被我找出来了。”
“哼，然后呢，就凭这个你也想借着克莱儿的身体威胁我？”银嘴角挤出邪笑，丝毫不惧眼前的“克莱儿”，“真相也好，她的选择也好，都是她作为克莱儿这个人自己决定的！轮不到——”
银一把握住克莱儿纤细的双手，咬着牙用尽全力抵开，脸上的阴笑丝毫不减，像是小丑面具的微笑一样，“——你来指手画脚！！！”
瞬间血痕又一次爬满了银的半边脸庞，随着一声惨叫，克莱儿顿时晕眩倒地，黑色的烟雾缠绕在银的手上，随手一捏渐渐淡化消失了。
“呼……呼……”
黑衣的白发青年捂着胸口跪倒在地，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切，麻烦……克莱儿！”银爬到克莱儿身边，克莱儿的呼吸姑且恢复正常了，不过全身时不时的颤栗，冷汗直冒。
银抱起克莱儿站起身，如同当时初次见面一样，把她带到了医护室。
“……是我的错，克莱儿，我们一起面对你一直不愿意看到的真相吧，包括，我的过往，和你的哥哥。”
“我不同意！！！”
一大早，尤格和依尔达等人就收到了银的通知，来到了医护室。
“我绝对不同意！这个技术完全是未知的，极东支部的论文确实写的好，通过感应领域来进入内心，但是他们并没有实验过！”
第一个提出反对声音的，是雪月。
雪月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挡在躺着的克莱儿身前，芬躲在露露的身后，小心的抬头看去，露露也是皱着眉头怀抱双臂。
“克莱儿是噬神者！不是AGE，她的体质比我们都差的多，危险性太高了！”
“雪月姐，你也读过银说的那篇榊博士写的论文了，单就理论而言……”
“闭嘴齐斯！学术方面我确实确认过了，然而你要考虑的不是理论，而是实施的对象！”雪月丝毫不退让。
“雪月说的没错，克莱儿的身体素质并不算最好，就算她有维克多利亚家族那种高适应率，很难保证不会出问题。”露露站在了雪月的一边，冷静的分析道，“马兰之前也搞过类似的这种东西，最后都是失败草草收场。”
银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缓缓睁开眼，“马兰的失败是因为管理的失误，外加他们根本不重视AGE的内心活动，最关键的是理论并不完善。榊的理论已经完善——而且极东支部出现过类似案例，我觉得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试试。”
说着银拉过齐斯，“还有一点，我们有最天才的研究员，齐斯。”
“齐斯的水平之前我已经模拟测试过了。”里卡多赞许的点点头，“所有的理论研究成果以及原理他都完美掌握了，你们的扳机加速也是他完善的，单就技术这点齐斯没有问题。”
“作为感应领域的连接者，银也将与克莱儿同时进入感应领域。”艾美抱着资料说道，“……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是银的话……”
“客观事实是，银所拥有的感应能力在我们之中是最强的，比你还强，雪月，我觉得可以信任。”泽克难得的面容严肃的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而且……”尤格走到雪月面前，眼神移向克莱儿旁边的生命检测仪，雪月也随着看了过去，“克莱儿的情况不容乐观，这种精神型的攻击伤害实在有点大，你也看到克莱儿记忆和认知都混乱了。”
“太危险了……对你们两个都是。”雪月沉下脸，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克莱儿，“是吗……结果，我又帮不上忙吗……又是只能看着你们去冒险……”
“不，有件事很重要。”
银突然阴着脸，“而且，是我们克里桑什马姆性命攸关的事。”
“灰域种。”玥从银的身后冒了出来，“因为感应领域的深入，我会和银一起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利用感应能力跟克莱儿同步。”
“也就是说。”依尔达叉着腰站在一边，“假设灰域种袭击，银和玥都无法出击，完全要靠你们了，Hound小队。”
“所以，在齐斯准备感应领域的程序前，你得跟我来，雪月。”银说完就走向了门口，“依尔达，训练场的维修还拜托了。”
“必要的投资罢了，别太过火，现在承担不起第二名伤员。”依尔达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
“原来如此，说起来，雪月一直无法使用‘解放技艺’。”泽克恍然大悟道。
雪月愣了一会，很快眼神恢复过来，微微向港主鞠了一躬跟着银和玥去了训练室。露露和艾美则负责监控克莱儿的生命体征，尤格和泽克替齐斯整备神机，齐斯则作好感应领域的进入程序。
所有人按部就班的开始行动，沙漠之中的某艘灰域跋涉船和在克里桑什马姆前进路上的阴影之中，残臂的巨人开始苏醒。
“这将是一场变革，无论是我们的实力，还是精神。”
“也是时候，对过去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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