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五节 就当是梦游了

    孔林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具体什么说不上来。从两年前，自己遭遇一场严重车祸，身体好像一个支零破碎的布娃娃，碎的碎，破的破，在医院躺了大半年，还是老刘跑前跑后忙碌。

    肇事车主倒是赔付得很爽快，除了保险公司的赔付外，还额外支付了一笔医疗补偿。对于自己怎么被撞，之前发生了什么，孔林完全记不起来。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医生无奈地表示，大脑是很精密的结构，有时候机器检查出来没有问题，不代表真的没有问题，只是现今的医疗手段无法检测出来而已。有些损伤可能会造成以往记忆出现错乱或者丢失，而且还有创伤后遗症，大概率是因为车祸的印象太过于深刻，所以下意识遗忘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医生说着，顺带递出一张心理治疗师的名片，言下之意我们外科治疗已经够了，再有问题那就是心理层面的事儿了。孔林转手将那名片揉成一团，临走时当着医生的面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

    对于医生的解释，孔林是不相信的，总觉得原因不止于此，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感觉自己好像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脑海里的记忆好像被人拿刀切断，到车祸前戛然而止。

    细数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从小是个别人眼中的好孩子，成绩好，表现好，在一众同学里一骑绝尘，每每作为模范生上台领奖，大学也进入了自己想去的学府，人生不过如此而已。

    只是，所有的快乐、成就只有自己独酌，孔林是个孤儿，正确的说，是一个两岁时被父母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儿。为什么毕业后跑到杂志社任职，孔林完全想不起来了，难道自己以前有什么不良嗜好？黄赌毒？不会吧，看自己这样，也不像是个堕落颓废的主啊。好在杂志社虽然规模不算大，老刘对自己还算地道，收入也还过得去。就是出了那次事故后，孔林的精力大不如前，工作效率直线下降，当然了，收入也是跟着斗转直下，再过半年，估计百梧街的房子都要租不起了吧。

    指尖血点入生魂眉心能让其短暂附上人身，也是孔林某次无意中发现的。那天半夜，原本窝在房间里的赶稿的他，眼角瞥见一个老头的身影穿墙而入，穿墙而出，不一会儿又穿墙而入，蹒跚走过房间，穿墙而出，如此几次来来回回，最后一次，孔林忍不住叫住他，“喂，你在找什么呢？”

    老头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低哑着说道，“找房间啊，怎么我都找不到了”。

    孔林定睛一看，咦，这不是楼上那个已经痴呆了的孤寡老头吗。此时的他，穿着泛黄的背心裤衩，光着脚，开始在房间里绕圈，嘴里嘟囔，“找房间啊，怎么找不到了，找房间，找房间。”

    看着老头这般模样，孔林叹了口气，推开键盘站起身，踩着拖鞋吧嗒吧嗒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准备带老头回楼上。心里盘算着，把老头带回去了，是不是要马上通知殡仪馆，人来了咱也解释不清楚啊，不好，还是先通知医院吧。

    谁料老旧房门的边角毛糙不堪，手指堪堪擦过时，被扎下一根毛刺，孔林痛得下意识的一甩手，岂料带血的那只手甩出后，刚好打在满屋转乱的老头眉心处，只见老头眉心红点一闪，身体瞬间消失了。

    孔林还没缓过神来，隔壁房间乒乒乓乓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后，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子开门走了出来，那男人孔林见过几面，好像是跑外卖的。此时的他，头半低垂着，不停的扫视地面，右手微屈，双脚拖在地面慢慢挪动，在走廊无头苍蝇般徘徊，一边呢喃着，“找房间，找房间，我要回去。”

    那动作，那神情，和刚刚死去的老头一模一样。

    擦，这是怎么个情况？孔林心里暗骂，僵立在门口，进退不是。

    那男人在走廊溜达几圈后，突然眼皮一翻，直接倒地。老头身影又从男人身上跑了出来，嘴里念着“找房间，找房间”，这时老头双手突然抬起，好像腾空被架住了双臂，呆滞的看向身后，嘴里仍呢喃着“找房间”，身影却是慢慢消失无见。

    孔林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上，在看向躺着的那个**男人，后背一阵发冷，心虚的退回房间，心里念道，兄弟，你还是明天自己爬起来吧，就当是梦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