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七节 如果我跑快一点

    孔林故作严肃点点头，竖起手指，“嘘”，老太反而有点尴尬似的，赶紧躲回灵堂。

    张楚楚领着孔林，直接来到之前那个墙角。

    满脸血迹的青年呆立原处，那名中年男子，仍是蹲地上嘴里不停嘟囔，旁边又多了几个人影，张楚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座香炉旁边，深灰色外套，五官已然扭曲变形，脸上挂着几道血痕，淡然的静立人群之外。张楚楚眼内瞬间涌出泪水，跑向二叔紧拥他。张靖宇看着怀里这个小小人儿，抚着她的头，轻轻的拍了拍，此时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是无用的，一个怀抱的温暖足以。

    后路已断，前路未知，俗世里的喧哗人气变成那么让人想念，人生间的红尘往事被强行按了停止键，被迫以一种游离的方式作最短暂的告别。确实是需要好好的哭一场，哭完了，大概也就接受了吧。

    因为正面着地，面部损伤极大，张靖宇右边的头骨已然塌陷，右眼被碎裂的头骨挤到肿胀破裂，原本是光洁亮眼的男子，从额头到右边脸颊，每一寸肌肤布满了不自然的坑洼凸起，血迹从碎裂的皮肤缝隙渗透出来，像红色的蛛网。虽然面容已毁，身体以不自然的姿势弯曲着，那个清风明月般温柔的男人秉性还是深植骨内，不为外在改变所影响。

    孔林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二人，随手抽出一支烟点上。原本在墙角的其他人影，见到孔林镇定自若的站在香炉旁看着他们一众，目光只有审视没有恐惧，反而唬了一跳，挤成一堆，窃窃私语，这男的到底是啥人？看着也不像是家属啊？看他眼睛精准的左瞄右看那样子，怎么好像是看得到我们？

    来的路上，孔林随意的四下瞄了两眼，无甚可看，大概各地的殡仪馆都差不多吧，前厅接待，中间祭奠，后面是餐厅，火化室，应该在最深处，以前总是立着一根大大的烟囱，一冒烟了，几里外都知道又有人火化了。这个角落，应该是供给死者家属焚烧纸钱、祭奠用品的地方，看来火化室也在附近了。

    孔林顺手把烟头往旁边的香炉按进去，走到张靖宇身前站定，“谈谈？”

    张靖宇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能够看见他们已是不平常，虽然不清楚张楚楚为什么会跟着他进来，仍是客气的问道，“你是？”

    孔林两手一摊，“你不认识我，不过，昨天晚上，鼎盛国际天台我也在，张楚楚带我去的，如果当时我跑快一点的话，说不定就能救下你了”

    “所以？”，张靖宇说得很慢，歪掉的五官使得每一次张嘴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去控制嘴唇蠕动。

    “张楚楚给我看了一些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是张婧庭造成的，张楚楚报仇的意愿很强烈，也希望我能帮忙，”说到这儿，孔林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我能帮，是一位守在这里的老太太告诉她的，我这次来，也是想能不能见到那位老太，当面问问。我还挺好奇的。”

    张靖宇看向张楚楚，对方冲他点点头，张靖宇叹口气，“我的错，害了你。”

    “等等”，张靖宇对孔林简单说了两字，手搭在张楚楚肩膀上，慢慢的挪转身，顺着红色砖墙往里走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次抬脚，右腿好似没有支撑面棍，左右摇荡。

    孔林转过头，看向墙外，原本灰蓝的天空此时透着紫蓝色的亮光，月亮的身影开始半隐半现，天快亮了。原本墙下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消失不见，只剩那座九层塔，还有旁边那口香炉。

    月亮的影子越来越暗淡，墙外的天泛起亮白的时候，张楚楚走了过来。

    她走得很慢，小心翼翼的沿着墙根，不让身形暴露在天光下。张楚楚走到距离孔林最近的墙边，冲他招招手，孔林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张楚楚抬手，左手画圈，右手比了一个起势，虚空往圈中一点，随后右手食指伸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