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其他小说 > 河水青清 > 第二十六回

第二十六回

    黄莺二进迷魂谷,恶狼逞凶梦破碎。

    黄莺这一去,小院立时变得冷冷清清,没了生机。女儿甜糯糯地叫着娘,有意地扭动着,在她面前撒娇地身影,看不到了;小画眉蹒跚来去,满院子抓鸡捉猫时,发出的“格儿格儿”的童趣笑声听不到了。杜鹃好像魔怔了,一梦醒来,稍有风吹草动,她会觉得女儿就站在当院里,甜甜地叫着,“娘,我来啦……”眼巴巴地等着她开门呢。宁信其有,她悄悄起来,拉开房门,当院里,月明星稀,银光轧地,树影婆娑,秋虫唧唧,冷冷清清,分外凄凉。哪有女儿的影子?她怅然若失,落寞无依!

    忽一日,午夜梦回,梦境里,他看见姓温的咬牙切齿,鞭声劈剥,直打到女儿黄莺满地乱爬,衣片飘飞,鲜血四溅,惨不忍睹。女儿哀哀告饶,哭叫着,“娘啊,快来救我,晚一步儿命休矣!”杜鹃惊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我儿!”折身坐起,冷汗涔涔。她心痛不已,不能自禁,呜呜咽咽,哭得泪涕交流,痛彻心扉。静夜中传得很远很远。

    永新惊觉,敲门问询。杜鹃开了门,泪流满面,惶急道,“新儿,你妹妹被姓温的王八蛋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快到柳家堡叫你舅舅,带上他的全班人马,救你妹妹,不然见不着了!”

    永新倒了一碗水给娘亲压惊,劝解道:“娘,你做噩梦呢!你想想,就算她挨了打,山高水远的,你看不见,也听不见对不对。”

    杜鹃唏嘘良久,方才平静下来。永新又劝道:“她嫁那么远,不要你啦,你还整天想她干什么

    杜鹃气道:“胡说!那是你亲妹妹,她也是没有办法。你这孩子,全没一点兄妹情份!”永新喏喏不敢回嘴。

    好在两个月后,终于收到了女儿来信。她让永新连读三遍,又添新愁,信中有句:“娘,日子苦点,慢慢会好起来的……”这说明女儿生活不如意。她又做恶梦,梦见女儿吃糠咽菜,食不果腹,苦不堪言,瘦骨伶仃,不由连连哀叹:“路途遥远,娘想帮你,也帮不上呀,不然也去看看你……”

    她天天算着日子,盼着女儿的每一封来信。新年已过,又是三月阳春。女儿的第三封信又该来了。

    一日午夜惊梦,她分明看见女儿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形同厉鬼,正一步步向她走来……她惊得大喊一声,“莺儿——”张惶四顾,喘息不止。点上油灯,还觉心惊肉跳。她喃喃自语:“莫非莺儿被害,不在人世了?她的魂灵不散,来报凶神……且等十天半月,如无来信,让五弟和新儿带人走一趟。最近噩梦连连,莫非阎君示警,我死期不远了?我死倒不怕,只是女儿日子尚不安稳,儿子没能成家,让我如何去得甘心?”

    正自思思量量,忽听“嘣嘣”两下敲门声,并不真切。她没有动,却耸了耳朵在听。不大会儿,又是“嘭嘭”两声,这回听得分明,确实有人敲门。她不再犹豫,披衣而起,打开房门,但见月黑风高,冷风阵阵,已彼觉得凉意了。她一步步向大门走去,心跳如鼓,咚咚有声,心道:“莺儿,来吧,娘不害怕,你变成厉鬼,娘也要你……”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探头外望,大街上冷冷清清,连条狗也没有,更无半个人影。一低头,大吃一惊,门枕石上分明坐着一个人……

    “是……是谁?”她胆战心惊,声音颤抖,走了调。

    “娘……是莺儿……回来了……”声音低微飘渺。

    杜娟止不住的颤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这大半夜的……

    “娘,把小画眉接过去吧……”

    这回杜鹃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女儿黄莺。她双手楼过小画眉,惶急地道:“我的儿哎!咋来到这个时候?出啥事啦?”

    黄莺起了两起,却没起来,“娘,你拉我一把……”

    杜鹃一手抱孩子,一手架起女儿,急急忙忙回到堂屋里。

    黄莺挣脱了母亲,紧走两步,一头扎在娘的热被窝里,再无声息。

    杜鹃帮她脱了鞋袜,盖好了被子,伸头听她鼻息平稳,试她体温正常,稍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端灯凑近女儿,见她面容憔悴,发丝凌乱,嘴唇干裂,不由默然神伤,怆然泪下。幽怨的自语:“叫你别走,你不听,不知受了多大的罪呢……”

    日头爬上东房顶的时候,黄莺悠悠醒来,他睡眼惺忪,折身坐起,道:“娘,我饿了。”

    杜鹃赶紧端过两碗面条儿,“我早准备好了,趁热吃吧。”

    黄她“哧哧溜溜”喝了一碗,又小口慢咽地吃了一碗。放下碗筷儿,拍了拍肚子,笑嘻嘻地道,“娘,我吃饱啦。”

    杜鹃愁眉不展地道:“莺儿,哭出来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把肚子里的苦水倒出来,强作欢颜,会生病的。”

    黄莺摇了摇头,苦笑着道,“娘,哭没用,我已经没有眼泪了。小画眉呢?”

    “在院子里逗猫玩呢。”

    黄莺长舒一口气,道:“这次多亏了小画眉,是她一次次给了我生的勇气和力量,不然怕是见不着您老人家了!我知道你想听我讲故事,娘,您听我慢慢道来……”

    她古井不波,说的风轻云淡,波澜不惊。她要讲的,好像不是她的亲身经历,而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民间故事。这个故事听了,足使你怀疑人生,相信天方夜谭里,那荒诞不稽的奇谈怪论,诡异人生是真的。

    话说三天之后,黄莺跟着丈夫一家三口,回到了他们的家——迷魂谷,鸡鸣坡。

    她从如玉的嘴里知道,这里有道山梁是偏斜的,不是正东正西走向。初来乍到的人会误判方向,产生错觉而迷路。只要照着一个方向走,是能走出去的。关键是方向必须正确,不然误入更荒凉的原始森林里,只能化作一堆白骨。这里树高林密,看不到参照物。人在其中三转两转就会转向,分不出东西南北。并且这里的磁场也不正常,好几个地方,你拿着罗盘也测不对方向。不然迷魂谷就不名副其实了。

    黄莺还知道,在鸡鸣坡西南方向80里左右,有个小集市,十来户人家。每逢集日,卖什么的都有。有一个小乡公所,来往信件都在那里。居住相近的人相互约定,哪个赶集或进乡公所办事多操点心,把信捎回来。

    黄莺拿出600万,让如玉去买羊。这里水草丰盛,林深叶茂,适合养殖。

    如玉迟疑道:“这里可有狼啊,怕你养不安生。”

    黄莺不服气,坚持道:“我黑夜里也听到过狼嚎,但没见过,总不能听到蛐蛐叫就不种庄稼。这是我的希望,咱们的出路,肯定能发家。把羊圈打结实些也就是了。”

    如玉看黄莺信心满满,不想扫了她的兴,也有心试试,谁不想发家呢。

    夫妻齐心,力可断金。反正有不花钱的树林可伐。就在石屋东山靠墙处,挖出碎石和泥土,开出了半米深的沟槽。用原木打造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大木笼,上面是原木压顶。又弄了一个结实的小门。看来,就算狼有天大的本事,也可保万无一失了。

    很快,如玉便给她牵来了一群青山羊,两头老山羊和五只半大羊羔儿。据卖主说,老羊肚里也有了崽。她高兴地拍着手笑,欢快的像个孩子。着实夸奖了如意一通,如玉眉开眼笑,心里甜滋滋的。

    有了七只,就不愁十七只,一百零七只,甚至几千只。将来办个大型养殖场,这也是一条创业路。人只要愿意去做,哪儿都能实现自己的事业梦,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子来,出人头地。

    人一旦有了奋斗的目标,就有了动力。小日子有了奔头儿,生活也变得不再那么寂寞无奈,苦不堪言,反正人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

    最初几天,如玉怕羊群有闪失,天天晚上留在家里陪着她。后来风平浪静,便开始外出,有时半夜方回,有时整夜不归。

    黄莺担心他学坏,经常追问他,而他地解释也合情合理,如玉道:“咱们这里日子乏味,我就是找朋友聚一聚,聊一聊,喝个小酒,玩几圈牌而已。为了你和小画眉,我不会走下坡路的。”

    黄莺能理解,这里与世隔绝,根本谈不上精神生活。丈夫白天忙些地里活儿,采些木耳、蘑菇,捉点鱼虾,忙碌一天,晚上出去散散心,有情可原。男人吗,你总不能把他整天拴在自个裤腰带上。她只是一再叮嘱,“你可不要赌钱,那是个无底洞。”

    如玉总是爽快地答应她:“放心吧,不会的。”

    黄莺是个贤惠的女子,她能理解人,也总是把别人往好处想。她有了小画眉和羊群,也变得忙碌起来,做饭、洗衣、放羊,照顾女儿,小日子挺充实。

    养羊和养牛一样,草膘料力水精神。只要水草充足,不吃粮食也能膘肥体壮。

    一天,她一手牵了小画眉,一手执鞭赶着羊群往西走。这片儿地方,草密叶嫩是放牧的好去处。不知不觉走出了二里多路,超出了从前放羊的范围。

    突然,羊群在两只老山羊地带领下,加速奔跑起来,黄莺唤了几次也没拢住,赶紧背上小画眉追了过去

    原来,前面不远有条小溪,羊是闻到了水湿气,前去喝水,黄应松了一口气,也慢慢跟到了小溪边。

    溪约四五米宽,水流哗啦,清澈见底。有几块大石垫脚,可到对岸。水边大石上坐着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孩儿。正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看那溪水。许是水中有鱼儿。

    她身后50米处的高坡上,有一座石头砌的小屋。和黄莺家的差不多,只不过是单层的,没那么洋气罢了。这是黄莺来到迷魂谷,见到的第一家邻居。

    如玉多次警告她:这里分布的住户,多是有过前科的罪犯,或是杀人恶魔,躲到这法律不及的地方混日子,千万不要接触。

    这时,对岸的女孩儿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原来是个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漂亮姑娘。和她年龄差不多,只不过身板儿单薄,娇弱了些。望着她娇娇弱弱,人畜无害地小模样,黄莺觉得她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那姑娘正目不转睛地看她。不打声招呼,有失礼貌,便搭讪道:“这是你家呀?青山水秀,是个好地方。”

    那姑娘怔怔地望着她,好大一会儿,没吱声,以致于黄莺认为,这是一个又聋又哑的残疾人。

    那姑娘终于说话了,怯怯的,柔柔的,细细的,“你是哪里人?”

    黄莺道:“我老家是山东的,现在和你做邻居。”她从女孩的问话里猜测,这姑娘应该不是当地人,她在上海服装厂认识了三位贵州籍姐妹儿,说话的口音与这女孩一致。于是她试探地问道:“姐姐是贵州人吧?”

    姑娘答道:“我是贵州人,我叫金丝燕,是我妈妈起的名字,家里人都叫我小燕子。”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接下来的问话却使黄莺听得莫名其妙,“你认识我妈妈么?我很想念我妈妈……”

    黄莺一时不知所答,正自踌躇,莫非这小燕子子有毛病?,这时对岸石屋房门吱呀拉开,快步走出一个60多岁的老人。个头不高,黄瘦面皮,病恹恹的一张脸。属于老婆嘴的那种,没有胡子,一脸皱纹。他警惕地看了黄莺一眼,一把扯了小燕子就走。金丝燕被他扯的跟头踉跄,挣了几挣,没有挣脱,很快进了屋,“呯”地关了房门。

    这是唱的哪一出呢?黄莺莫名其妙,莫非怕我抢走你家闺女?真是怪事儿!她觉得甚是好笑。本想晚上问问如玉,他又一夜未归。事不关己,以后便淡忘了。

    已到十一月中旬,遍地落叶,处处干草。黄莺的五只羊羔已不能称之为羊羔了,膘肥体壮,煞是喜人。猪五羊六,两只老山羊,再过一两个月,就要生产了,羊群要添兵加将,黄莺乐不可支。看来,选择养羊地路子,走对了。

    天短夜长,大山里没有娱乐解闷儿,只有孤灯相伴。半夜的时候,黄莺已经睡足了,只有小画眉尚在酣睡中。

    这时,如雨回来了,他似乎很困乏,在他的单人床上,倒头便睡。男人需要女人的柔情似水,女人需要男人的刚阳烈火。他们已有十多天没在一个被窝里打扑嗵了,应该男人主动的事,她有点不好意思。趁小画眉睡得深沉,便悄悄地溜下床,钻进了丈夫的被窝儿。

    黄莺拱在丈夫怀里热情地挑逗着,她很自信。她有花一样的脸盘,水嫩欺雪的娇躯,丈夫从来经不住她地一摸二逗三瘙痒。可这次,如玉也许真的困乏了,对她的激情无动于衷,闭着眼似答非答地应付着。

    黄莺受了冷落,又怨又嗔地道:“如玉,你是不是钻了野女人的被窝?说!”

    如玉机灵一下醒来,道:“老婆,我有了你知足啦,不会朝三暮四的,你就放心吧。”

    黄莺不甘心,“你怎么待搭不理的,你烦我啦?”

    “没有没有!”如玉慌了,道:“老婆,我知道你漂亮,可是好东西吃……不是不是,你别误会,你先说木耳蘑菇好不好吃吧。

    “不好吃。”黄莺摇了摇头。

    “那刚开始吃呢?”

    “还行。”黄莺如实地答。

    “这就对啦,”如玉道:“我们天天腻在一起,自然没了激情……”

    “不对!”黄莺自信地道,“我闻出来了,你身上有股子怪味儿,是女人的脂粉味,你一定钻进骚狐狸窝里找食吃了!”

    “我没有,我没钻!是……是……是刚才回来的时候,遇见一个老太太,她摔倒了,我扶了她一把……”。

    “你尽瞎胡编,这里哪有老太太?老太太也不会搽脂抹粉。”

    ”那……那是你嗅觉出了问题,多心了,我是那种人吗……”

    黄莺气哼哼地回到自己的床上,搂着小画眉躺下睡了,不依不饶地道:“你口齿牙硬,我也没办法,以后,你晚上不要再出去浪啦。好好守着我们娘俩,我对你不放心……”

    如玉强词夺理地道:“那你不让我出去,你给我生个儿子呀,咱俩一人搂一个,我想出去也走不了啊。”

    黄莺可不服气,“是你自己没用,怨不得人家。再好的土地,没有种子也长不出庄稼!”她又怨又气,再不理他。黄莺是大度,可在这种事上,她可大量不起来,自己的女人都喂不饱,还去沾花惹草,她越想越气!

    前一秒两人尚恩爱有加,后一秒便吵地不可开交,这就是夫妻。夫妻没有隔夜仇,但愿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也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吵架,有了裂痕。

    转眼已到腊月,也许是山高林密的缘故,这里的天气并不太冷,小溪的水没有结冰,哗啦啦的流。黄莺的羊群经常到溪边饮水。两只老山羊圆滚滚的肚子,随着走动悠来悠去,她把手覆在羊肚子上,也能明显感觉出羊羔的滚动和顶撞。虽然不知道准确日期,估计生产也就是十天半月里的事儿。一转眼就会增加到十来头,她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一天夜里,黄莺被一阵骚动惊醒。她折身细听,东山墙外,羊圈里传来羊群的跑动和惊恐的叫声。黄莺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偷羊!这可是她的命根子。

    黄莺快速地点亮油灯,穿了衣服,激动地心跳如鼓,“咚咚”有声。一手握了顶门杠子,小心地拉开房门,防止万一有贼在门旁侯着,打她闷棍。

    她伸头看,什么也没有。她警惕地双手握着顶门杠,一步步走出房门,对着羊圈看去,月尚未升星光淡淡。有三个牛犊般大的黑影在绕着羊圈转圈子——是狼!

    三头灰狼见她出来,不但不逃,一齐围过来,弓着身,伸着头,呲着白森森獠牙,喉咙里发出瘆人的呼噜声,向她示威,随时都可能扑拥而上。

    黄莺怕得要命,但她并不退缩,勇敢地高举木棍,对着最近的狼头狠命砸去。

    狼一跳,轻松躲开了。另一头狼闪电般一扑,趁机咬住了棒头,死死不放。黄莺挣了三挣都没有挣脱。一头狼见有机可趁,匍匐着向她背后移动。好狡猾的畜生!

    黄莺双手持棒狠狠捣去,才将木棍挣在手里。她拖着木棍,快速后退,绝不能形成腹背受敌的局面,那就危险了。

    她背靠门东侧的墙壁,双手紧握顶门杠,与狼对峙。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不知害怕了。三头狼呲牙咧嘴的低吼着,发着威,一点点向她逼近。借着屋里的灯光,狼的六只眼睛,发出绿幽幽,阴森森的寒芒,象六团鬼火在燃烧,那么凶残嗜血。足令胆小的人见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黄莺挥动木棍,扫荡着,誓死不退。羊群是她的希望和奔头,她还指望它们大展宏图呢。只要把狼吸引在这里,羊就没有危险。她大声呼叫救兵,也给自己壮胆,“如玉,你个死人,王八蛋!你死到哪去了?快来帮我……”任她喊破嗓子,空谷寞寞,杳无半点回音。

    不知什么时候,三头狼停止了进攻,不远不近的蹲在那里,眯着眼睛,似乎攻累了,要打个盹儿,不知底细的人,会以为它们是三条温驯的看家狗。

    这反而引起了黄莺的警觉,她学过《狼和屠夫的故事》,知道狼这种动物刁钻奸诈,残忍血腥,不易对付。警觉的同时,听到了头顶隐有响动,一抬头,原来还有第四头狼,不知何时窜上了两米多高的木笼,正作势向她扑下。

    黄莺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冷汗“唰”声出来了,好险!一旦狼将她扑倒,四匹狼一拥而上,会把她撕成一个大字,纵然以死相搏,也无济于事了。即便晓幸,万一混战中,有一头狼趁机叼走了小画眉,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她挥舞木棒的同时,迅速退到屋里,“呯”地关了房门,用杠子顶了个结实,小心脏仍然急跳如鼓,好阴险地畜生!此时她才觉得冷汗淋淋,凉凉的湿透了内衣。

    她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一个弱女子,根本不是四条恶狼的敌手,狼根本就不怕她。好在羊圈结实,老天保佑,好歹是一场虚惊吧!又急又气中,她把如玉的亲娘、老奶奶、十八辈祖宗也不知问侯了多少遍。为唤来救兵,也为吓退狼群,他对着门外地茫茫夜空,银星点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如玉,狼来了,快回来!你扎到哪个鳖窝里赌钱去啦?如玉,快回来,你钻到哪个骚狐狸裤裆里喝奶去啦?”

    她喊累了,不喊了。这少有人烟的迷魂谷,除了如玉回来,不可能深更半夜的有路人经过。婆婆住得远也不可能听见。她静听着屋外的动静,寄希望于结实的羊圈,能帮她的羊群度过这场劫难。

    最终,她绝望了!随着一阵阵激烈的骚动,和狼的咆哮,随即便是羊地声声惨叫,阵阵哀鸣。这是临死前的叫声,是那么悲惨凄厉,绝望无助。它在骂它的主人的无情无义,见死不救!

    羊群凄凉的阵阵哀嚎,像利剑,像匕首,声声扎着黄莺的心,她再也听不下去了,重新抄起了顶门杠,她要与狼群决一死战!与她的羊群共存亡!就在她咬牙发狠拉开房门的时候,小画眉惊恐地爬出被窝,向她扑来,“娘娘,我害怕……”

    顶门杠“当啷啷”掉在地上,黄莺紧紧搂着女儿,她止不住地泪流满面,唏嘘有声。她只能用哭声和眼泪宣泄自己的愤恨和不甘!说一千道一万,女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容不得半点闪失。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她知道完了!她的羊群,她的蓝图,她的梦,就在这转瞬之间,像肥皂泡一样地消散了!留下的只有心伤和眼泪。她没有出去,出去看一眼也是枉然。她只有流不尽的泪……

    天蒙蒙亮,她绝望地走出石屋。果然,一切惨不忍睹。狼在地上打了个大洞,掏空了泥土和碎石,硬生生地扒动了腕口粗地坚木柱,从缝隙里拖走了它的四只羊。两头老山羊因为肚子大,被卡在木柱间。它的脖子上一片血肉模糊,尖尖的羊角上留有毛发和血迹。可以想像,它在临死的时候,为了它的家人和肚子里的孩子,曾有过一番血战!终敌不过群狼地爪尖牙利,哀哀而亡,它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瞪视着她,向它的主人诉说着自己的怨和恨,为它肚子里没见过天日的儿女不平和不甘!

    黄莺不敢与它对视,她有愧呀!她四肢发冷,双腿发软,止不住地哆嗦,不自觉地瘫软在地。就在那朔朔寒风里,冰冷的土地上,她痴痴地坐着,不言不语,无声无息,只有两行清泪挂在腮边。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