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有一剑

    阿爷被打了。

    打人的是老李家,据说阿爷捂着脸,没还手,仍求老李家再思索思索。

    全村人都看阿爷的笑话,宇适几次拿起铲子,又放下。

    真想一剑削了那杂碎!

    宇适把怒火倾泻在柴火堆上,若非是年幼体弱,以他现代人的叛逆思想,早就给他骨灰都扬了。

    咔嚓~

    咔嚓~

    咔嚓~

    忙活一整天,宇适数完却怔在原地,竟比昨天砍得少了!

    那堆木头仿佛在嘲笑他的愤怒毫无意义。

    宇适满脸通红,举起斧子再砍,却发现手臂已经疲软无力。

    “可恶!”

    宇适大怒,不曾想练了这么久的麒麟臂这么不给力!

    索性斧子一扔,埋头发呆。

    村子虽然不大,但日子一天天过去,阿爷被打的事情已经被抛到脑后,再也无人提起。

    宇适每天除了砍柴,就是发呆。

    劳累会磨损一个人的精神,即便自认为雄心壮志之人,在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劳作中,也会消磨斗志。

    宇适也开始习惯这种节奏,每日发呆时,总是幻想着砍柴、卖钱,然后置办年货,换新衣、修补家具,再租一块田。

    以及买盐。

    全村人都喜欢享用铁锈制作的土法盐,唯有宇适敬而远之。

    这样的日子虽然一眼望不到头,但胜在安全,宇适每日想着法子赚钱,不要求大富大贵,至少迈入小康吧!

    渐渐的,天冷了。

    阿爷和宇适每隔一段时间,就把砍的柴火卖掉,每次进城都要找二管家,问柴火的事情。

    问的次数一多,二管家就烦了,再也不见阿爷。

    城里木炭涨价了。

    村里几个富户,也纷纷出钱购买木炭——自然是找老李家买,他最近笑得合不拢嘴,满面红光。

    一年到头,也就等着这段时间呐。

    这天夜里,阿娘走了。

    阿娘一生过的贫穷,但和阿爷很恩爱,阿爷被打那天,气的要拿刀砍人。

    好在被阿爷拦下了。

    宇适的到来,让阿娘更欢喜,也更愁了。

    宇适总会想出些古怪点子,各种赚钱的门路,让二老听得很高兴,说书的都没这精彩。

    想必,阿娘在生命的末尾,应该是含笑离去吧。

    只是阿娘走的时候,衣服有些单薄,仍穿着夏天的短衫。

    阿爷默默记下,要添一件寿衣,然后便早早躺下睡了。

    宇适从院子里挖出布袋,解开布条后,噌的一声,长剑出鞘。

    月光如水,剑身映出宇适不知该看往何处的眼神。

    阿娘去了,宇适说不出什么滋味,相处月余,很难说没点感情。

    抚摸着剑身,冰凉的触感自指尖传递,他脑中的风浪仿佛也平静了。

    “生老病死,永坠轮回”

    “轮回……”

    一道道身影浮现,阿娘、阿爷,还有二管家。

    再往前,是村长、老李家。

    再往前,是刀光剑影。

    是歪嘴汉子和蓑衣男。

    然后是美若天仙的司徒雪、瑶夫子、二师兄,以及痴迷于剑的蓝玉、随行谈笑聊天的传功一脉弟子。

    ……

    宇适的思绪渐渐飘离身体,他砍柴、赚钱,再砍柴、再赚钱,一日日劳作,然后娶妻生子,他的儿子再跟着他的老路……

    不,也许那时,他已经小有积蓄,他的儿子会更富有,未来或许有更高的成就……

    “轮回……”

    宇适默然,孤零零站在院里。

    噌~

    宇适收剑入鞘,复又以布条包裹,随后把整个剑鞘狠狠插入地面,直到剑柄都没入地下。

    随即转身一跃,翻墙离开院落。

    在村庄附近,宇适摸索着,找到一块大石,用手扒开碎石后,露出一本书和一截剑柄。

    他弹了弹书上的灰尘,握着剑柄,一路赶回屋内。

    嘭~

    宇适跪在阿爷身后。

    “你仍是选了那条路”

    宇适一怔。

    “勾连山有位王适,青石村来了位宇适,后生可畏啊!”

    “阿爷都知道了?”

    “替人修剑柄多了,难免沾点江湖关系。”

    “第一次见你,便看出你眼那层血光,还有化不开的郁气。”

    阿爷仍侧躺着:“你天生是个杀星,眼里自然有血光;可是阿爷想不明白,那郁气是从何而来?”

    阿爷将一切都挑明了,宇适也不再遮掩:“适,愿受驱逐,远走他乡,绝不拖累青石村”

    阿爷这时坐起身,“你能去哪?你一个毛头小子,砍柴砍不好,吃饭挑剔,身无长物,如何活下去?”

    宇适无话反驳,只能以沉默对之。

    “早些年受了太玄恩惠,如今收留你,也算还了恩情”,阿爷从床铺下翻出一柄木剑,扔给宇适。

    “切记,武功未成,绝不可轻易佩剑,暂时以木剑代之。”

    宇适接过木剑,仍不敢相信:“阿爷愿助我练剑?”

    “明日去村头找老李家,叫他带你学砍树,你若能养活自己,哪有我相助不相助的。你的剑就先保管在我这里。”

    宇适心中一颤,将木剑背负身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阿爷,保重!”

    老李家,一壮汉推开房门,瞪着宇适:“你不是黄老头的干儿吗?怎么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撒野?”

    “阿娘走了,阿爷不要我了。”

    壮汉愣住了,随即点点头:“既如此,以后跟着我上山伐木吧。”

    宇适当即一拜。

    天蒙蒙亮时,宇适手持木剑,站在院子中间。

    随着身形挪动,一招招剑法使出,挑起尘土飞扬。

    每当木剑即将击中目标时,宇适便收剑换招,以防木剑损坏。

    这般练剑实际极为不适,招式断断续续,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剑法,练习的效果也就差了些。

    宇适将《绝剑》反复练习多遍,这才停下回味,不时刺、挑、劈、削…每当有了新感悟,他便以木剑施展出来。

    等他出了一身汗后,清晨的阳光已洒满枝头,于是便收剑,为老李一家预备饭菜。

    收留他的壮汉名叫“李度”,其子名李白天,今年十二三岁。

    李度见他早早准备好饭菜,不由得感叹:“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一家人吃完饭后,李度带着李白天和宇适出发了。

    李度平时都在后山上砍树,那里杂草丛生,砍树前还需清理草木。

    这份工作就交给了宇适。

    李白天负责监督二人工作。

    这监督还真不是玩笑话,李度好打牌,经常扔下斧头,偷偷溜回村子里寻人打牌,回家后谎称体力不支云云。

    李妻不得已,只能叫儿子看老子。

    宇适举起开山刀,对着杂草一通乱砍,废了好大劲才劈开一处空地。

    回头一看,李度正与李白天趴在地上打牌!

    尼玛!

    宇适大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退一万步来说,年关将至,买年货的钱财赚够了吗?

    他本想唠叨两句,可转念一想,他一个外人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只好专心砍自己的草。

    砍累了,便休息片刻,然后接着砍。

    李度也并非时刻都在打牌,打累了,便砍会儿树,然后接着打。

    转眼到了下午,宇适砍起草,越发得娴熟了。

    某一刻,他产生了一种想法,何不将草看做敌人,以此练剑呢?

    念及此,宇适顿时两眼放光,借着开山刀使出《绝剑》剑招。

    那连绵的草木,便是数之不尽的敌人!

    正好李度与他隔着老远,宇适也就放开限制,肆意施展剑法。

    《绝剑》的心法在脑海中翻涌,宇适右手时而平伸,时而斜斩,一招一式地练习剑法。

    和木剑的蹩脚不一样,开山刀虽非剑,却让宇适用的毫无顾忌,剑招之间没有一丝阻塞,一套剑招试下来水到渠成。

    畅快!

    这便是武学的奥妙。

    单单是练习,便给人无穷的享受!

    嚓~

    层层叠叠的草木被斩开,宇适指尖微微一动,继续挥刀。

    一遍,两遍……十遍……百遍……

    渐渐的,宇适沉浸在剑招中,感觉脱离了身体的限制一般,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根草叶被斩开的瞬间。

    他的刀速越来越快,动作却越发轻灵,刀锋愈加凌厉,挥洒自如,一本《绝剑》让他一遍又一遍的施展。

    叶子被踩出沙沙声。

    刹那间,刀光宛如最狠绝的死神一般,牢牢停在李白天的额头前方。

    收刀伫立,宇适睁开双眼。

    李白天被他的眼神吓到,腿一软,瘫在地上。

    宇适望着李白天,暗骂自己愚笨,不知怎地竟然陷入了剑招之中,若非李白天踏入攻击范围,恐怕他还不知道自己被窥视。

    “宇…宇哥,你练的是刀法?”

    宇适眯起双眼,早晨的阳光在开山刀上溜过,反射出刺目的亮光,也掠过李白天的眼睛,吓得他一激灵,赶紧闭上嘴巴。

    思来想去,宇适竟没有什么好办法处理他,一时间有点头疼。

    李白天虽然年幼,却不傻,十二三岁的年龄几乎快娶妻生子了。

    见宇适犹豫不定,便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但尚有挽救之机!

    “大兄,小弟欲跟你学刀法”

    “哦?”,宇适歪头沉思,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主要是李白天的态度,表明自己不傻,这点从李白天改坐为跪也可看出。

    “私练刀法这事儿,须得保密。”

    “小弟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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