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丘之貉

    能成为朱明远的“哥们儿”,潘璧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他的领路人。

    朱明远在临河镇曾是赫赫有名的神童,而这位潘璧也本事不差,十六岁便连过童试、岁试两关成为儒生,也就是俗称的秀才。犬狄南府兵曹司洪文武动了心思,不以潘家商贾身份低贱,将小女儿嫁于潘璧。

    虽是兵曹只算小官小宦,那位千金却从小泼辣彪悍。进门之后,也是行事果敢麻利。这些年倒是把潘家管的井井有条。

    生活没有了追求,这位潘家大公子立刻就荒废了学业,成天与一帮公子哥儿斗鸡玩鸟,流连青楼。朱明远就是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毅然投身到猎艳的大业中。

    换而言之,把朱明远带坏的“猪朋狗友”,其实就是这位潘家大少!

    与朱明远独喜良家不同,这位潘家少爷更是荤素不禁,常常嫖院嫖到失联。

    次数一多,那位也算是军门之后的夫人起了疑心,逼问老仆之后,随即骑着快马赶来,一顿马鞭抽得潘璧哀哀讨饶,自此死了寻花问柳的心思。

    青楼不敢去了,潘璧也老实了一段时间,平时也就是约上朱明远等人打鸟斗鸡,成天和一群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官二代的公子哥儿往城外溜达。

    有一日傍晚,天降暴雨,这群人在城西郊外失散。潘璧打着马飞奔,却迷路来到一栋庄院外,慌忙上前叩门。

    不等潘璧说完,陆吾已经冷冷的接口道:“这家人好心让你进屋躲雨,还给你端来热汤毛巾。你却刚好发现这户人家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小姐,于是你色迷心窍,百般讨好,于是抱得美人归?”

    潘璧嘴巴长得大大的,半晌才愣愣的点头道:“陆神仙,您是怎么知道的?莫非……莫非……”

    陆吾双瞳中的淡紫色徐徐褪去,冷哼一声,“蠢货!你怎么就不想想,这城西郊外只有清远、长平两个村,横竖不过一二百户人家。你从小在临河镇长大,来回走了十几年,真要有这样的美娇娘,你会不知……”

    就在潘璧絮絮叨叨讲述经历的时候,陆吾已经睁开天眼看过,确实是有淡淡的妖气缠身,但是并不浓郁,也没有死机将至的模样。

    陆吾正要敲打潘璧几句,突然回过神来,皱眉道:“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已经发现了破绽,早就猜出这女子不是人?”

    “呃……”

    看着潘璧张口结舌、眼神躲闪的模样。陆吾明白过来,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道:“色迷心窍,真是自寻死路!”

    俗话说色胆包天,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

    草莽英雄、亡灵骑士这些传说,其实陆吾一直也有些羡慕。尤其是小灯妖这个绝世佳人在身边晃来晃去,两世母胎SOLO的他,实则相当心动。

    心动归心动,但是他却拎得很清——种族隔离,比性别不同更加可怕!

    且不说“感觉”在男女之间的重要性,单是哪天小灯妖化作本相,一把火把他烧掉几个零件,又待如何?

    嗯!陆吾绝对不会承认,倘若是狐狸精、兔子精啥的……

    好吧,这潘璧果然跟朱明远是一路货色,一个去了东郊白云庄跟蝇妖勾勾搭搭,一个去了西郊送上门寻死。好歹朱明远是被蝇妖勾引,这位蠢秀才明知是女妖都敢脱裤子就上,简直是疯狂作死到了极点!

    陆吾越想越气,冷冷的说:“有胆子跟女妖怪胡天胡地,怎么如今就没胆子去接受现实?说不定你家夫人打上门去,那女妖一口水吞了她,岂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思?”

    潘璧呆了一呆,随即抱住陆吾的大腿,哭叫道:“陆神仙!陆神仙救命,我可从没想过害我家娘子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叫道:“陆神仙!陆祖宗!快,快,我家娘子只怕要找上门去了……”

    潘璧这次真的怕了。

    他虽然好色成性,到底还是心怀良善之辈,最多只是寻花问柳,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害死自家夫人。

    明知那美女可能不是人,为了图个新鲜,豁出去追求了一把刺激。

    但是被陆吾冷言冷语的一激,反而提醒了他。

    家中悍妇醋意滔天,快马加鞭找到小妾问罪,却不料妖怪狂性大发……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唯有死死抱住眼前的救命稻草,绝不撒手!

    陆吾连踢几下,都没能甩掉潘璧紧紧抱住的双手,见他涕泪横流的模样着实可怜,又想起到底是朱明远带来的人,长叹一声,无奈道:“起来吧!”

    见这位陆神仙似乎语气有所松动,潘璧急忙从怀中摸出锦袋,一股脑儿塞进陆吾的手里,哭道:“我一大早被赶出家门,身上没带多少钱,只有几片金叶子,约莫只值一百多两,且先当陆神仙的茶水钱……”

    一百多两银子的茶水钱?

    捏着锦袋中的金叶子,陆吾先是恶狠狠的瞪了朱明远一眼,砸吧砸吧嘴唇,试探着问道:“要不,我还是劝劝你老婆,让你纳了这房小妾。不然这茶水钱,我拿着不安心呐!”

    潘璧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赔笑道:“陆神仙玩笑了——”

    被白花花的银子彻底冲昏了头脑,陆吾哪里还坐得住?当下吩咐道:“你去叫马车来,我先去准备准备!”

    潘璧如蒙大赦,急忙匆匆而去。

    看着满脸放光,自觉在朋友面前挣了大面子的朱明远,陆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骂道:“难怪能尿到一个壶里,果然是一丘之貉!”

    朱明远呵呵干笑道:“陆兄,咱们也是相识十几年的老友啊!你这句‘一丘之貉’,岂不是连你也一并骂了?”

    陆吾哼了一声,将锦袋捏在手中把玩,冷笑道:“只怕你还不如你那朋友性情,瞧瞧人家……”

    朱明远到底曾是“神童”之姿,聪明才智绝非泛泛之辈,闻弦音知雅意,故作神秘道:“你助我除了蝇妖,只知我月余不曾上门,却不知小弟一边将养身体,一边暗中讨你欢心,端保你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哦?”这番话倒是让陆吾提起了兴趣,笑道,“你还能暗中讨我欢心?我认识你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有阅尽人心的本事。”

    朱明远更是洋洋得意,大笑道:“我花光了体己钱,又四处打了些秋风,这才凑足了两千纹银,专门从城里延请大匠替玄真观重塑三清金身。怎么样?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高兴的要傻了……”

    不等朱明远说完,陆吾已经用足了力气,重重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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