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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金陵之不速之客(四)

    第十四回▁武选大赛

    武选大赛的第一天好不热闹,梁帝亲自主持开幕仪式。两百羽林营的仪仗兵身穿彩服,骑在马上,手持大梁旗帜,整齐列队。青黑色的城墙上面,竖立着各式各样的麾盖和军旗。梁帝的麾盖竖立在北面城墙的正中央,太子和武陵王分列两侧。各军统领分坐在自己的军旗下,一些观摩武选的王公贵族也在东西两侧城墙上搭了自己的凉棚,众人服装华丽,对大赛翘首以待。

    吹鼓手奏响皇家礼乐,众人向梁帝行礼,然后仪仗兵开始表演队列操练。最后是武选少年们进场,九百多名少年身穿各式各样的服装,分为三队上场。第一队空手上场,第二队背着比武用的剑,剑的规格统一,没有开锋。第三队骑马上场,身背长弓,手持长枪,只是长枪被除去了枪头。三队少年上场检阅完毕后,第一队来到羽林营内的一个角落,这里是士兵健身的场所,将进行赛跑、跳跃、负重、投掷等比赛。第二队来到羽林营的另外一个角落,这里有几个方圆两丈的土坛,在这里将进行拳脚功夫和短兵刃的比赛。第三队留在演武场,进行射箭和马上拼刺比赛。每一队赛完,就轮换进行下一项比赛,最后选手按积分排名,前两百名进入决赛,最后选出一百名勇士,颁发勇士勋章和腰刀。武选大赛历时十天,各军统领可以仔细考察参赛少年的本领,挑选成绩好的充实自己的军队。

    大赛入场仪式结束后,梁帝在城墙上转了一圈,和王公贵族及各军将领们打了招呼,然后就起驾回城了。武陵王继续主持大赛。

    太子坐在城墙上,观看下面的射箭比赛。公孙砻和公孙瑛走上了城墙。公孙瑛身穿侍卫服装,他来到太子身边坐下,两人不时地交头接耳,十分亲密。

    武陵王的麾盖离太子不远,公孙砻和李笃坐在武陵王身后。王府世子萧泓玺被分在第二队,比试步战和拳脚功夫,萧沛淩到羽林营内看哥哥比赛去了,不在武陵王身边。李笃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比赛上,便趁机带着公孙砻到诚王和胤王的凉棚里拜见两位老王爷。

    玄真坐在城墙最远端的一个角落里,这里是悬镜司的凉棚,一个悬镜司少使陪着玄真。夏江不在,他到羽林营内的比武场看师妹夏云比武去了。夏云与夏江都是殉国将士的后代,二人在悬镜司长大,成了一对恋人。如果夏云在大赛中能进入前一百名,师父就会升任她为少使。夏江长夏云五岁,他希望大赛结束后,正式向师父提出与师妹成婚。

    玄真看到李笃领着公孙砻与诚王和胤王见面,在公孙砻面前,李笃依然表现得非常恭敬。

    公孙砻环顾四周,他注意到玄真在向这边瞭望,心里有些不安,他与李笃耳语了几句,李笃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工夫,几个士兵在城墙上的一个角落搭起了一个小凉棚,公孙砻坐在里面。玄真看在眼里,思忖着公孙砻为什么会对武选感兴趣,就在这时,李笃来到他面前。李笃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说道:

    “道长好清闲自在。道长还记得那日在王爷家遇到的公孙先生吗?公孙先生受王爷邀请,也来观看武选比赛。他说那日与道长相见很投缘,想邀请道长过去一叙,道长可要赏光呀。”

    玄真没有想到公孙砻这么大胆,敢在这城墙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邀请他叙谈。他现在是悬镜司的顾问,悬镜司首先要审查的就是外国人,也许公孙砻想要继续那天的话题,触及更深的秘密。

    玄真回应道:“实在是麻烦李将军了,我这就过去。”

    一个大梁边防军的副帅,竟然能够被一个滑国戏班的班主驱使,这更坚定了玄真对公孙砻身份的判断。同时,他也感到危险在一步步逼近。

    公孙砻客气地请玄真坐下,他给玄真倒了一杯茶,说道:

    “自从上次在王爷府里与道长叙谈后,始终没得空再与道长见面。没想到,道长竟然能坐在这城围之上,与王公贵族同列,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呀。”

    公孙砻说得不错,这城围上都是王侯将相及其随从人员,三品以下的官员是上不了城围的。玄真能代表悬镜司坐在城围之上,显然是备受器重。

    玄真不卑不亢地应对道:“不敢不敢,公孙先生谬赞了。先生能在这城围之上搭起凉棚,那才是真正让人刮目相看呀。”

    玄真话中带刺儿,公孙砻不以为然,说道:“全凭王爷的关照,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玄真反守为攻,说道:“先生差矣。即便王爷有意特殊关照,以先生的身份,也不至于与大梁的王公贵族平起平坐,难道先生除了戏班班主和商社掌柜的身份之外,还有更加重要的身份吗?”

    公孙砻忽然面色如霜,冷冷地反问道:“道长认为我应该有什么样的身份才能站在这城墙之上呢?”

    玄真说道:“比如说,先生可能是滑国的皇族,但这不大可能,滑国皇族到大梁是要事先禀告大梁皇上的。难道先生是大俞的皇族?因为不便在大梁公开身份,所以才以戏班班主的身份来到这里?”

    玄真的话分量实在太重,他无所顾忌地猜测在逼迫公孙砻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公孙砻平静地回答道:“道长真是慧眼。但我不是大俞的人,道长此话是对武陵王的不信任。”

    玄真说道:“不敢,不敢。先生可否坦白真实身份?免得老道胡思乱想。”

    公孙砻喝了一口茶水,把目光投向远方,说道:“道长法术高强,可以先猜猜看。”

    玄真端起茶杯,笑了笑说道:“先生绝不是一般的人,若老道猜到了,还望有个奖赏才行呀。”

    公孙砻收回目光,盯着玄真说道:“道长果真能猜到吗?说说看,道长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玄真说道:“贫道说笑了。公孙先生既然不愿透露真实身份,我何必当真要猜呢?言归正传,先生指使麒麟军的副帅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公孙砻略显尴尬,他知道让李笃去招呼玄真非常不妥,可是他又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内情,实属无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玄真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公孙砻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那天谈到言太师对道长有救命之恩,我很好奇道长被何人追杀。那么道长诅咒的又是何人呢?”

    玄真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

    “一言难尽,这些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你我有缘,我就说给先生听。现在的皇上是先帝的第三子,先帝在位时,前太子和二皇子都死于夺嫡之争。说来话长,当年前太子打猎受伤,失去一目,当时太子的母后已经过世,二皇子怀王的母亲继任皇后,她利用外戚在朝中的势力,操纵党争,想让儿子取代太子之位。前太子为人稳重,在朝中有很多支持者,于是怀王就请来我师父,对前太子日夜诅咒,企图让太子心智失常,行为失当。我们师徒二人在怀王府里对前太子夫妇的画像施法诅咒,没想到被钦天监察觉。钦天监来自大俞,是太子一党。前太子妃是大俞的公主,大俞要辅佐前太子,便派杀手刺杀了二皇子和我师父。我侥幸逃过一劫。”

    公孙砻认真听着,没有说话,玄真接着说道:

    “亲生儿子被杀,皇后暴怒,皇上命令悬镜司彻查此案。当时大俞的杀手对我穷追猛打,欲置我于死地,不料却暴露了自己,很快被悬镜司查明,导致前太子被废。我在逃难途中有幸遇到言太师而获救,留得性命,就是这样。”

    公孙砻说道:“这么说,怀王和道长的师父应该是罪魁祸首了,是吗?正是因为他们诅咒前太子,所以才招来了大俞的杀手,我说得对吗?”

    玄真回答道:“是这样。悬镜司查明钦天监联络杀手,实施暗杀,事后,钦天监被判了斩刑。虽然钦天监并没有招供前太子涉案,可是前太子妃是大俞的公主,皇后坚持认为前太子是主谋,所以前太子还是被废了。”

    公孙砻说道:“如果前太子确实没有与大俞的杀手有任何关系,岂不是太冤枉了吗?”

    玄真说道:“是呀,可是前太子有口难辩。因为大俞杀手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可惜前太子妃死于迁徙途中,导致大梁与大俞彻底交恶。最后前太子也死于战场。听说前太子有个儿子,如果还活着,应该和公孙先生年岁相仿。”

    公孙砻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玄真的说法,他问道:

    “我听说言太师与当今皇上关系密切,既是国舅,又是太子太师。他还喜欢炼丹,道长委托商社采办的东西,都用于炼丹,是吗?”

    玄真回答道:“先生说得不错,皇上与言太师曾经是太学院的同窗,关系很好。皇上喜欢丹药,想延年益寿,言太师就投其所好,向我学习炼丹术。他还把义子送到我的道观学习炼丹,将来好做他的助手。”

    公孙砻问道:“言太师把你推荐给皇上,有什么特殊目的吗?”

    言素说道:“我帮言太师炼丹,他为了感谢我,就想为我在金陵谋个好差事,同时离他更近,更便于帮助他炼丹。我本想拒绝,但是皇上明旨召见,我不能不来。既来之,则安之,等老道的新道观建好了,欢迎先生来做客。”

    公孙砻说道:“我想结识言太师,道长可否愿意为我引荐?”

    玄真愣了一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引荐不难,可是先生为什么要结识言太师呢?”

    公孙砻回答道:“言太师是能与皇上说得上话的人,结交言太师,当然是为了接近大梁的皇上。”

    玄真说道:“先生已经是武陵王的座上宾了,这还不够吗?难道先生有什么事情,连武陵王都帮不上忙,非要接近当今皇上不可吗?先生的身份可谓深不可测呀。”

    公孙砻忽然目光炯炯,盯着玄真说道:“凭道长的法术和阅历,真猜不出我的身份吗?还是猜到了却不愿意说破?”

    玄真避开公孙砻的目光,没说话。公孙砻继续说道:“道长应该认识前太子和太子妃吧。你见过他们的儿子吗?”

    玄真抬头将目光投向远方,缓缓说道:“我不认识前太子夫妇,只见过他们的画像。我也没有见过他们的孩子,但是李笃将军和武陵王应该与这个孩子很熟,就像与先生很熟一样。”

    公孙砻注视着玄真,说道:“这个孩子如今长大了,想认祖归宗,道长愿意帮忙吗?”

    玄真扭头看着公孙砻,反问道:“武陵王是皇上的亲弟弟,难道他不能帮先生这个忙吗?”

    公孙砻摇摇头,说道:“这件事牵扯太多,武陵王只能帮帮腔,不能介入太深。一定要有皇上信得过的人提起此事,去试探皇上的态度,所以我想到了言太师。道长说要做善事,想弥补往日的过失,这难道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玄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先生此次从滑国千里到此,想必不会很快离开。请给老道几天时间,我把先生引荐给言太师,但他愿不愿意帮忙,就看先生的本事了。”

    公孙砻说道:“这个自然,我只需要道长做个引荐就行了。”

    玄真说道:“能认识先生,是贫道三生有幸,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如果先生没有其他事情,贫道就不多打扰了。”说完,玄真站起身,向公孙砻拱了拱手,缓步离去。

    言素父女俩这两天都在羽林营内观看比赛。太学院本届毕业生基本都参加了武选大赛,作为学监,言素十分关心学子们的成绩,当然,他更关心自己儿子的成绩。

    玄真想找机会与言素见面,可是白天有公务在身,他脱不开身。这天天色将暗,夏江去找夏云了,玄真趁机骑马出了羽林营,直奔言府别院。

    玄真的到访让言素喜出望外,他早就想找玄真打听消息,苦于玄真身边总有悬镜司的人,不好贸然约见。现在玄真自己上门,省了他许多工夫。

    言素将玄真领进客厅坐下,说道:“一别多日,十分挂念,道长能来看我,实在太好了。乐瑶,把我的云南贡茶沏出来,有贵客来了。”

    玄真客气地回应道:“没有事先约定,不会太打搅太师吧。”

    言素微笑着说道:“这是哪里的话,我还想约你呢,只是你这两天被悬镜司缠得紧,没得机会。你突然来别院见我,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玄真咳了咳嗓子,说道:“上次在王府别院见到太师,可是不便交谈。我怕太师误会,所以前来向太师解释一下悬镜司的事。”

    言素当时的确纳闷儿,现在玄真主动澄清,他不由得心情舒畅,说道:“道长见外了,你我二人心心相通,怎么会有误会?来,喝茶。”

    玄真说道:“皇上命悬镜司为贫道修建道观,所以贫道和悬镜司多有交道。这次突然被夏江拉来,没来得及征求太师的意见,实属意外,还请太师见谅。”

    言素听了,心里十分受用,他对悬镜司的醋意也烟消云散了。他说道:

    “道长多心了,你能为悬镜司做事,消息会更灵通,是好事。你的道观修建得怎么样了?我想把炼丹房搬到你的道观里,有老君坐镇,一定能炼制出上等长寿丹。皇上听了你的话,目前不再服食丹药,我这里恰好缺料,需要补齐,你再帮我置办些,我把银两给你备足。”

    玄真说道:“这个自然,太师请放心,我会尽快通知滑国商社备货,直接送到金陵。”

    言素高兴地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在悬镜司帮忙,有什么新发现吗?”

    玄真说道:“贫道的确有一个新发现,此次登门拜访就是想与太师商量这件事。”

    “什么新的发现?”言素闻言,精神为之一振。

    玄真说道:“太师还记得那日王府晚宴上滑国戏班的班主公孙砻吗?”

    言素回忆了一下,说道:“记不清了。”

    玄真又问道:“太师认识先帝时的前太子和太子妃吗?”

    言素说道:“这个自然,我和陛下在太学院曾经是同窗,当然见过前太子夫妇。不过没有交往。”

    玄真说道:“前太子有个儿子叫萧泓珺,十二岁时跟随父母离开了大梁,这个孩子现在长大了,想回来认祖归宗。滑国戏班的班主公孙砻是萧泓珺的朋友,此次来金陵的目的,不单单是唱戏挣钱,他还要为萧泓珺认祖归宗探路。”

    言素说道:“这的确是一件新鲜事,废太子的儿子想认祖归宗,恐怕不容易,那要看皇上的态度。这个滑国人接下来想怎么办?”

    玄真说道:“公孙砻打听到太师与皇上关系密切,想结识太师。他想委托太师帮忙向皇上提起此事,探探皇上的口风。”

    言素面色凝重,说道:“这样做恐怕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吧。弄不好,皇上会认为我私下与罪臣来往,反而惹祸上身。”

    玄真说道:“公孙砻与武陵王关系密切,为麒麟军采购军马,很有钱,他愿意出钱请太师帮忙。”

    玄真知道言素爱财,平时让他出钱采办炼丹材料,总是抠抠缩缩,一点儿都不大方。如果让公孙砻花钱办事,言素看在钱的份儿上,多半会答应。

    可是言素却说道:“那就更不能帮这个忙了。既然这个滑国人和武陵王关系密切,他完全可以请武陵王帮忙。说到底,这究竟是皇家的私事,外人不便插手。”

    玄真说道:“太师说得不错,但是皇室内部最忌讳拉帮结派,先帝为此把诚王和胤王驱离京城。虽然武陵王是皇上的亲弟弟,但是他最近与南宫王走得太近,已经惹得皇上反感。我听说皇上委派悬镜司秘密调查他们之间的来往,防止尾大不掉,武陵王已然知晓,所以言行格外小心。此事涉及前废太子,在没有弄清楚皇上的真实想法之前,武陵王不敢贸然插手。”

    言素想了片刻,抬眼盯着玄真,问道:“道长是不是也存了私心呀?你对前太子心有愧疚,所以才主动插手此事,是吗?”

    玄真认真回答道:“太师慧眼,贫道确实想帮前太子的儿子认祖归宗,了却我的心病。公孙砻就是给我们运送丹料的商社掌柜,太师不妨见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话说,再做打算,如何?”

    言素想了想,说道:“好吧,后天就是武选的最后阶段了,我会在城围上观赛,就约在那里见面吧。”

    言素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武选决赛,太子一定不会缺席,太子对言穗印象很好,届时带上小女,一定会有更多接触太子的机会。与此同时,顺便了解一下公孙砻,滑国人有钱,也许能利用这个机会积累一些财富,也未可知。中厢王叛军占领了江陵,言家损失巨大,重建祖宅需要很多钱。

    武选进入最后阶段,两百名后生进入了决赛,他们绝大部分是王公贵族子弟,因为贵族子弟才有更多的时间习武。二皇子、言阙、萧泓玺和夏云都进入了决赛,诚王和胤王的孙辈也顺利进入了决赛。

    这天,城围上面坐满了人,武陵王和太子坐在正中央的锦绣麾盖下面,身边是李笃、萧溱潆与萧沛淩。萧氏两姐妹互不说话,还在为喝酒的事情赌气。言素与女儿坐在旁边的凉棚里,他四下张望,既没见到玄真,也没见到公孙砻。悬镜司的凉棚设立在城墙的最远端,夏江和两个年长的掌镜使师叔坐在里面。

    谢理坐在不远处,他的小儿子谢玉也参加了本届武选,是年龄最小的选手之一。谢理身边坐着刚刚回京不久的长子谢金,父子俩热烈地交谈着。

    谢金抬头看见了言素,走了过来,说道:

    “言伯伯也来看武选了,世子的成绩不错吧?”他不由分说,在言素身边坐下,看了一眼言穗,说道:“小穗长得越来越漂亮了,怎么没见乐瑶?她不来看世子比赛吗?”

    谢金曾经是林燮在太学院的同窗,经常随林燮到言府做客,喜欢吃林乐瑶烧的菜,他也喜欢林乐瑶。谢理曾试探着向言府提亲,但被言素冷落,导致言谢两家关系下降。

    言素向远处的谢理挥手示意,对身边的谢金说道:

    “你不是跟随户部的田大人探访民情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金回答道:“差事结束了,就回来了。这次去了豫州,跑了一趟琅琊阁,田大人从琅琊阁得到了一个治理蝗虫的锦囊,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我在琅琊阁看到了林燮,他闯了山,还与琅琊阁的人打了一架,他回京了吗?”

    言素吃了一惊,说道:“林燮没有回来,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他上琅琊阁学艺的事,我是知道的,怎么会与琅琊阁起冲突了呢?”

    谢金说道:“太师放心吧,我看琅琊阁的人都很仁厚礼貌,林燮也知书达礼,不会有事的,没准儿他现在正在琅琊阁学艺呢。”

    言素反问道:“你们父子俩怎么有时间来看武选比赛?谢大人不用在兵部当值吗?你是御前侍卫,也不用当值?”

    谢金说道:“我弟弟谢玉进了决赛,父亲告了假,来看弟弟比赛。我现在不是御前侍卫了,陛下恩准,等武选大赛结束后,我就跟随李笃将军一起去永州,我已经受封五品参将了。”

    言素面露惊讶之色,说道:“是吗?恭喜你呀。谢玉好像只有十五岁吧,他参加武选,能行吗?”

    谢金骄傲地说道:“太师不要小看我弟弟,他可是荣膺武馆程重省的高徒。程重省现在是琅琊榜排名第一的高手,恐怕言阙都比不过我弟弟呢。”

    决赛开始了,乐队奏起礼乐,两百名决赛选手骑马进场。这次选手们都穿了统一军服,但是他们多多少少也穿戴了一些显示自己身份的标记。皇族子弟的背后都插着象征皇族的黄龙的令旗,各个王府和公侯伯爵府也都有自己的令旗。这些令旗通常是传令用的,在这里则是作为家族的标志。

    决赛只比试两项,骑马射箭和马上拼刺。先比骑马射箭。选手在战马跑起来以后,张弓搭箭,绕场一圈,十箭分别射向十个箭靶,箭靶分为靶心和外缘,命中靶心会加分。

    比赛开始了,谢金回到父亲身边,城围上的众人把目光都聚焦在赛场。就在这时,公孙砻悄然出现在言素身后,示意言素到旁边一叙。

    言素显然不愿意在公孙砻这个商人身上浪费时间,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玄真道长安排我与先生见面,说先生认识萧泓珺,要帮助他认祖归宗,是真的吗?”

    公孙砻一怔,明白玄真没有向言素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回答道:

    “不错,在下得知太师深得皇上的信任,特请相助。”

    言素说道:“先生可知萧泓珺是罪臣之子吗?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公孙砻说道:“在下当然明白,正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才想到太师这条路。还望太师不吝赐教。”

    言素瞟了一眼旁边的武陵王,问道:“王爷是否知道此事?”

    公孙砻点头回答道:“王爷知道此事,也见过箫公子,但是王爷不便就此事出头露面,只能私下里相助。”

    言素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萧道忠有罪,可是箫泓珺本人并没有罪,只是他在外国长大,想要认祖归宗,不但需要陛下认可,还要得到宗族的认同才行呀。朝中官员,特别是御史台的意见也很重要,这就需要在禀告陛下之前,先疏通好各方面的关系。陛下得知此事,必然会征求宗族和大臣们的意见,除了武陵王帮忙在族中疏通,还要有人在朝中疏通。萧泓珺是平民百姓,如果没有功绩,认祖归宗后的地位也是个大问题,所以要仔细筹划才行。”

    公孙砻听了言素的一番分析,表示十分佩服,说道:

    “太师果然思虑周详,朝中疏通,就劳烦太师多费心了。近两年年景不好,大梁的军队缺少战马,萧泓珺为麒麟军筹办了大批军马,这算得上是功劳吗?”

    言素说道:“麒麟军的军马是萧泓珺办的吗?这可不容易,包办大梁边防军的军马,那可是大大的功劳。”

    言素刚想试探自己会有什么回报,可转瞬一想,和眼前的商人谈回报,太失身份了。不如等见了萧泓珺,或者由武陵王提及报酬为好,于是他按下这个念头。

    公孙砻说道:“请教太师,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呢?”

    言素一脸漠然,说道:“还是等我见了萧泓珺本人再说吧。”

    公孙砻显然不愿意终止谈话,说道:

    “请太师明鉴,萧大公子远在滑国,如果前来与太师相见,先不论是否有安全问题,光时间上至少需要两三个月。还请太师尽早相助,疏通关节,一应费用,您尽管开口。”

    听了这话,言素心情大好,他故意拿着架子说道:

    “既然先生要快办此事,先容我仔细想一想,看看都有哪些关节要疏通,总共需要多少费用。等我想好了,再告诉先生,你看好吗?”

    公孙砻说道:“当然,请太师务必把此事挂在心上,萧大公子不会辜负太师的相助之情。”

    言素问道:“先生此次来到大梁京城,何时离开?”

    公孙砻说道:“武选过后,戏班会返回滑国,我在大梁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如果太师要找我,只需通知武陵王府一声,我自会出现在太师面前。”

    该谈的事情谈完了,两人相对无言。就在这时,一阵喝彩声响遍整个赛场,二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比赛场。

    只见一匹青骢战马飞驰入场,马蹄带起一路尘烟。这匹马比寻常战马高出一头,膘肥体壮,一看就是宝马良驹,惹得众人一阵喝彩。一个脖颈上扎着黄色围巾的少年骑在马上,左手挽着弓,背后插着两面令旗,旗上绣着黑龙。只见他身形矫健,马术娴熟,在赛场的末端勒住缰绳,裁判官一声令下,青骢马绕场奔跑,少年张弓搭箭,箭箭不离靶心,赛场边又传来阵阵喝彩声。

    太子萧泓麒问道:“这个人是谁?”

    侍卫回答道:“回禀殿下,那人身后插着黑龙令旗,是南宫王的人。”

    太子不信,转头望着武陵王,大声问道:“皇叔,刚才射箭的是谁?”

    武陵王见太子问话,转头问身边的侍卫和随从。随从说南宫王的弟弟南宫亮报名参加了武选,武陵王表示怀疑,说道:

    “南宫亮只有十五岁,能有这么大本事吗?”

    侍卫长说道:“王爷,我看这人像南宫慈。她虽然扮了男装,可是这匹马我认得,是南宫慈的坐骑。”

    武陵王面露尴尬之色,他起身走到太子身边,低声说道:

    “殿下,那个人是南宫慈,从齐州来京城与殿下相亲的,没想到她会报名武选。”

    太子十分惊讶,说道:“是南宫王的妹妹吗?身手不错呀。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武陵王趁势说道:“武选结束后,请太子再到我那里一坐,见见南宫姑娘,我设宴恭候,如何?”

    太子想了想,回答道:

    “全听皇叔安排。不过,不必再请戏班唱戏了,也不要请外人,全做咱们萧家的私宴,可好?”

    武陵王喜出望外,他赶忙说道:“好,好,没问题。等定下日子后,我亲自去接殿下。到时候你婶娘也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上次梁帝家宴,原本想把南宫慈介绍给太子,谁知太子逃席了,武陵王受到夫人的责备。虽然南宫家族势力强大,可武陵王夫妻二人对南宫慈选妃并不抱太大希望。一同进京的老道元虚却对南宫慈充满信心,信誓旦旦地表示,天象显示,南宫姑娘将成为太子妃。武陵王完全不相信老道的说法,夫人的这个侄女,虽然出身大家,但绝不是闺秀,以太子的雅致和挑剔,二人绝对配不到一起,他只能硬着头皮找机会撮合。刚才太子答应见南宫慈,让武陵王如释重负,自己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成,也怪不到自己。

    南宫慈的骑马射箭惊艳了全场。其实她并没有报名参加武选,而是顶替弟弟上了场。南宫亮虽然年少,可是武功不弱,一路过关斩将进入了决赛,可惜他一到京城便有些水土不服,最终还是病倒了。南宫慈在京城百无聊赖,她见弟弟不能参加决赛,好奇心驱使她顶替弟弟参加决赛。姐弟二人模样和身材十分相似,竟然无人识破。

    接下来的一场比赛也与南宫慈有关,而且更加精彩。

    在比完骑马射箭后,决赛进入到最后阶段,马上拼刺。为了保护参赛选手,长枪都拔去了枪头,端点裹上棉布,蘸上石灰,选手们都穿了铠甲,戴了头盔。

    南宫慈已经战胜了四名对手,获得了对手的积分,积分排在第一位。这时,一个玉面长身的少年向南宫慈提出挑战。按照比赛规则,前三轮是抓阄比赛,胜者获得对手的积分,败者积分不变,后三轮是挑战赛,同积分段的选手可以相互挑战。

    南宫慈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已经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了。由于她是女儿身,不便向朝廷邀功请赏,所以在军界默默无闻。在武选的赛场,南宫慈游刃有余。她接到挑战后,略略打听了一下对手,对手同样连赢了四场。对手背后插着两面虎旗,那是京城荣膺武馆的旗帜,南宫慈对荣膺武馆的武功套路一无所知,于是采取谨慎策略接战。

    赛场上,两人两骑驰骋交错,战在一起。一晃几个回合过去了,虽然都没有刺到对方,但仍然博得赛场边阵阵的喝彩声。南宫慈发现对方身手敏捷,闪躲灵活,武功精湛,长枪出手迅速,回防及时,还能防守反击,非常不好对付。但是对手也有缺点,那就是缺乏实战经验,不善于捕捉战机。于是她计上心来。

    接下来的一个回合,二人挺枪相刺,少年的长枪率先刺向南宫慈,南宫慈举枪格挡。就在二马错蹬的一刹那,南宫慈挡开对方的长枪后,顺势用自己的枪尾狠狠地戳在对手的马腿上,对手的马不是真正的战马,吃痛不起,尥了一个蹶子。那个少年求胜心切,长枪刺出的力道很大。由于用力过猛,身体已经倾斜,他正准备借助鞍蹬恢复平衡,谁知坐骑被南宫慈刺痛,一个蹶子将他掀下马来。

    赛场边响起一阵喝彩声,只有谢金手拍大腿,遗憾地叹息了一声,那个玉面长身的少年就是他的弟弟谢玉。

    两天后,武选大赛正式落幕,武陵王邀请太子给前一百名勇士颁奖。没想到的是,排名第一的南宫亮缺席了颁奖典礼,全场一片尴尬,好在太子并不介意。谢玉获得第二名,胤王的孙子萧泓英获得第五名,二皇子萧泓奕获得第二十三名,夏江的师妹夏云获得第六十五名,萧泓玺获得第八十七名,言阙勉强获得第九十九名。

    获奖的少年们很快都有了各自的去处,武陵王亲自将谢玉揽入麒麟军。由于谢玉年龄还小,武陵王让他继续在荣膺武馆学艺,满十六岁就可以参军了。

    胤王的孙子萧泓英被周胥招入了禁军,言阙期盼着能在今年秋围时被皇上钦点御前侍卫,可是他的武选排名太靠后,脸上无光,自己闭门在家不肯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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