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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风云变幻之爱恨情仇(一)

    第一百一十六回▁营救元虚

    萧泓珺在赤焰军卫队的护送下到了永州,然后卫队返回。萧泓珺带着两个卫兵站在城门前,久久没有进城。一个卫兵说道:

    “王爷,天不早了,咱们进城吧。”

    萧泓珺没有说话,他仰望天空,神色惨淡。

    一路向北,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之中。他苦心经营的复仇计划失败了,舅舅呕心沥血为他出谋划策,现在却身陷囹圄,而他最终成了逃兵。他忽然感到生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也许他应该在父母的坟墓前结束生命,永远和父母在一起。不过死前他还有一个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把舅舅救出来。

    无数个解救舅舅的办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可是都被他一一否定。他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也不再幻想有奇迹发生。唯一可行的办法是用自己把舅舅换出来,这也许就是命吧。

    太阳落山,晚霞由红变暗,百鸟归巢,城头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卫兵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王爷,我们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了。您一路都不说话,您说句话吧。”

    萧泓珺回头看了看两个卫兵,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平静地说道:

    “从今天起不要再叫我王爷了,你们可以回家了,我们就此别过。记住,如果有人追查你们,你们就说是被遣散的麒麟军士兵,见过兰陵王,但不熟悉。愿你们此生远离战火,幸福平安。”

    说完,萧泓珺打马奔向与滑国交界的白水河关隘。两个卫兵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王爷远去。

    话说李笃带着任奇列逃离了翠屏谷,一路辗转进入滑国,来到滑城找千惠公主。他把金陵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公主,公主听说二叔在大梁被抓了,顿时心急火燎,赶忙派人去大俞通知父皇,让父皇集结军队,准备与大梁开战。

    李笃完成了护送任奇列的任务,休息了两天后便向任奇列和公主告别,准备返回大梁。他要去寻找萧泓珺,他不能离开旧主,而这时萧泓珺却意外地出现在滑城。

    任奇列一见到萧泓珺就马上追问道:“表哥,二叔他怎么样了?救出来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萧泓珺沉痛地说道:“我们的兵力太少了,没能救出舅舅,所以我回来与你们商量,大家一起想办法营救舅舅。”

    李笃忧心忡忡地问道:“麒麟军怎么样了?与赤焰军对阵了吗?”

    萧泓珺说道:“复仇行动已经失败,我不能再让麒麟军做无谓的牺牲,不能让梁人自相残杀。”

    李笃叹息一声说道:“也好,公子仁心。但无论结局如何,你能回来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任奇列轻蔑地说道:“表哥,你放弃了营救二叔,随随便便地丢弃了上万人马,自己逃回来了,是吗?你太无能了。为了你,玄将军死了,二叔也折进去了,你还有脸回来吗?”

    千惠公主说道:“弟弟不得无理,二叔出了事,表哥心里和我们一样着急难过。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抱怨,而是想办法救出二叔。”

    任奇列撇撇嘴生气地说道:“我说箫大公子,难为你千里迢迢逃回来还想着二叔,那你就快想个办法吧,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萧泓珺说道:“弟弟说得对,是我无能,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我已经想好了营救舅舅的办法,我们可以与大梁做交换,用我把舅舅换回来。”

    李笃着急地说道:“大公子不可,你这是去送死。”

    萧泓珺说道:“我考虑了很久,用我交换舅舅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大梁那边死了武陵王和皇子皇妃,不会轻易放过舅舅。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就让我来收尾吧,也是我命该如此。”

    千惠公主说道:“解救二叔的办法不止一个,先不忙做决定。我已经把金陵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父皇,还是听父皇的安排吧。表哥旅途劳顿,好好休息几天,然后我们一起回大俞,与父皇一同商量如何营救二叔。”

    萧泓奕荣升太子,迁居东宫,执掌朝政,可是金陵依旧暗潮涌动,人心惶惶。皇后一派的官员阳奉阴违,四处掣肘,萧泓奕顾忌朝堂和睦,只能隐忍。为了京城安全,他让林燮的赤焰军驻扎在九安山,离京城不远不近,可以随时进京勤王。

    林燮每隔几天就进京参政,显示新太子力量强大,同时他还要打理自己的府邸,准备迎接母亲和妻子廉慧的到来。萧泓奕已经把梁王府送给了他,改名林府,虽然朝中有人说闲话,但是萧泓奕态度坚决,还张罗着给林燮加官晋爵。林燮按照萧泓奕的意思派卫队去荆州接家人进京,乐瑶住进了林府,言穗也回到了言府。

    自从梁王被册立为太子之后,言素认为大功告成,他高高兴兴地从太医院回到言府。唯一让他尴尬的是林府比言府还要气派,林燮也觉得难为情,无奈萧泓奕坚持如此。

    这天朝会后,萧泓奕与林燮、周胥和夏江讨论当前局势。礼部尚书陈伯求匆匆来见,说大俞派来了使者,坚持要见太子殿下。萧泓奕马上想到了元虚老道,大俞来人一定是为了元虚老道。

    萧泓奕让陈尚书把大俞的使臣带到武英殿,让使臣说明来意。大俞使臣干脆利索地提出用黄河以北的一块土地交换特诺。萧泓奕听了一头雾水,陈尚书解释说,元虚老道是大俞的皇弟,是大俞的束日侯,原名叫特诺。萧泓奕恍然大悟,轻蔑地说道:

    “我大梁幅员辽阔,不缺土地。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与我大梁作对没有好下场。元虚老道作恶多端,害死了我大梁的亲王、皇子、皇妃,想救他是痴心妄想,我要在中元节拿他祭奠亡灵。陈尚书送客吧,休要再提此事。”

    陈尚书送大俞使臣回四方馆,大俞使臣拉住陈尚书说道:

    “陈大人,你们的太子殿下不谙外交,为了出气而杀束日侯,实在对两国不利,恐怕还要引发战火。我知道你们这里刚刚发生了储君之争,新太子急于巩固自己的地位,在这个时候激化与大俞的敌对关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还望陈大人能进言太子殿下,晓以利害。”

    陈伯求皱了皱眉头说道:“西门番大人,太子殿下今天能在武英殿见你,已经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我两国没有邦交,恕我帮不了你。”

    西门番赶忙说道:“陈大人先不忙拒绝,邦交是商谈出来的。如今我国有求于贵国,提出了交换条件,如果不行,可以再谈。陈大人深谙外交,当以社稷为先,你我要为各自的百姓谋福利才是。还望陈大人为两国外交多尽一份力,拜托了。”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伯求让对方不必多礼,说道:“我理解西门大人所言,可是此事着实不易。先不说你们的侯爷在大梁犯下了滔天罪行,单论交换,你们也要有足够的诚意才行。你提到的黄河北岸的那块土地,我有所耳闻。地域不小,可是无一丁一畜,还时常发生洪水,我大梁要来何用?要想说服太子殿下网开一面,一定要有更诱人的条件才行。”

    西门番献媚地说道:“陈大人说得极是,外交需要谈判,交换更需要谈判,最好是两国都能各得所需。我还有许多话要对陈大人讲,请陈大人赏光,咱们一同晚餐如何?”

    陈伯求怀疑地看着西门番,说道:“你无非就是想从我这里试探大梁的底线,我可以告诉你,我对新太子的脾性一无所知,你找我谈话意义不大。我很想帮你,可是我在新太子面前说不上话。”

    西门番忽然说道:“我听说陈大人与国舅爷言大人是亲戚,言大人即将成为太子殿下的岳父。能否请陈大人疏通一下,让我见见言大人?你放心,你我之间只有国事,没有私利。两国合则两利,破则两败,在下实在不愿意看到两国交兵,生灵涂炭,还望陈大人相助。”说完,他又深深地一鞠躬。

    陈伯求扶起西门番,说道:“既然西门大人如此诚恳,我会尽力。这样吧,我这就去见言大人,把你的意思讲给他听,言大人见不见你就看你的运气了。”

    西门番拱手说道:“多谢陈大人。无论言大人是否愿意见我,在下今晚都会在尚清斋设宴,恭候二位大人,以表诚意。”

    陈伯求来到言府,把大俞使臣的话带给言素。没想到言素爽快地答应了,欣然前往尚清斋赴宴,他要亲自与西门番商讨释放束日侯的条件。陈伯求却心事重重,在太子殿下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外国谈判,不但逾矩,还有里通外国之嫌。言素则不以为然,他认为太子外交经验不足,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为了江山社稷。

    晚宴结束,言素让陈伯求把与大俞使臣商量的结果汇报给太子,可是陈伯求害怕承担责任,不愿意单独面见太子。第二天,陈伯求硬拉着言素一同来到东宫。

    萧泓奕听了谈判结果,心里不爽,说道:“这个老道害死我们这么多人,怎能就这样放他一走了之?你们让我如何面对亲族?如果父皇醒了,知道如此结果,气也气死了。”

    言素说道:“殿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稳定局势要紧。皇后娘娘那边仍然不肯松口,不愿承认殿下的储君地位;朝堂上一半的官员三心二意;齐州和泸州的局势都不稳定。如果永州方面再与大俞燃起战火,恐怕全国都会陷入混乱。我看大俞开出的条件可以接受,首先,他们把永州北面的风陵渡划归大梁,永州就多了一道屏障,使北境更加安全;其次,他们用萧泓珺交换束日侯,一人换一人,我们也不吃亏。皇后娘娘恨萧泓珺入骨,抓住了萧泓珺有助于皇后娘娘回心转意。一旦皇后娘娘答应回宫,就等于承认了殿下的储君地位,殿下就能踏踏实实地控制朝堂。到那时,天下太平,殿下顺利地继承江山社稷,这才是殿下想要的,难道不是吗?”

    萧泓奕犹豫再三,非常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大俞的交换条件。他说道:“那好吧,让大俞先撤离风陵渡,等我们的人接手后再交换人质。”

    陈伯求问道:“大俞提议人质交换的地点选在与滑国交界的白水河关隘,谁去具体负责?”

    萧泓奕想了想说道:“让悬镜司具体负责,一定要确保人质交换万无一失。”

    言素说道:“殿下,我们与大俞敌对多年,要时刻提高警惕才是。这次兵变重创了麒麟军,使麒麟军战力下降,军心不稳。一旦大俞反悔,恐怕风陵渡会得而复失。赤焰军已经在九安山休整了一段时间,目前金陵四周安定,我看应该把赤焰军调到永州接手风陵渡,同时也有利于重整麒麟军,收服军心。”

    萧泓奕说道:“赤焰军的将士大部分是荆州人,来金陵已经是远离家乡了,如果再调去永州前线,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有没有别的办法加强永州的军力?”

    言素说道:“实话告诉殿下,现在的麒麟军就像是一堆火药,里面的一些人依然忠于旧主,与朝廷离心离德,必须彻底整肃才行,不然就是后患。兵部任命谢大人的公子谢金暂时统领麒麟军,谢金畏手畏脚,不敢大力整肃,眼下正面临重重困难。把赤焰军调到风陵渡,可以震慑那些不忠之人,对整肃麒麟军大有帮助。”

    萧泓奕不情愿地说道:“那好吧,如此看来,也只能让赤焰军北上接管风陵渡了。”萧泓奕着实不愿意让林燮离开金陵,他打算在中秋节迎娶乐瑶,大舅哥应该出席婚礼才是。可林燮一旦去了永州,就不能参加婚礼了。国事私事,此番取舍让萧泓奕心情压抑,不知道该如何对林燮开口。

    夏江接到太子旨意,准备押送元虚去永州。元虚被捕后没有关押在刑部的大牢,而是一直羁押在赤焰军里。夏江找到林燮,与大俞使臣一同来到九安山赤焰军大营交接人犯。谁知元虚老道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归还他的私人物品,不然就不走。夏江无奈,他让元虚列了一个清单,与林燮一同返回金陵。林燮记得老道的私人物品都存放在被查封的宝通商社里,于是二人来到宝通商社,让京兆尹府的衙役撕掉封条,开了锁。

    夏江按照清单一件一件寻找老道的私人物品,都是一些瓶瓶罐罐,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还有一些类似皇历的书本,林林总总地装了一个大包袱。临出门时,林燮被墙上挂着的一条鞭子吸引住了。那是一条很漂亮的鞭子,他不知道鞭子的来历,只记得自己还亏欠晋阳公主一条鞭子,于是悄悄从墙上取下鞭子,准备送给晋阳公主。

    林燮回到林府,与妹妹和任静告别。他已经接到萧泓奕的通知,让他率领赤焰军北上接管风陵渡。因为不能留在京城参加妹妹的婚礼,他心里不免内疚。乐瑶忙碌起来,她要做一顿丰盛的饭菜为哥哥送行。

    乐瑶和任静在后厨忙活,林燮无事可做,干脆拿起扫帚打扫庭院。林府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晋阳公主闯了进来,只听她大声喊道:“乐瑶,我来了。”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向后花园。

    林燮愣住了,十三对林燮说道:“二哥,那是晋阳公主。以前这里是梁王府的时候,她经常来后花园练鞭。现在梁王府变成了林府,她还是经常过来。你平时不住府里,所以不知道。”

    林燮乐了,他扔下扫把,跑进屋里取出鞭子,也来到后花园。

    箫溱潆正在练鞭,一招一式认认真真,旁若无人,见林燮来了也不理会。林燮默默地坐在一旁看她练鞭,丫鬟送来茶水。

    溱潆累了歇息,坐下喝茶水,她皱着眉头对林燮说道:“林将军回来了,我在这里练鞭,你不会介意吧。”

    林燮说道:“我不介意,这里本来就属于太子殿下,我只是借住而已。”

    溱潆擦了擦汗说道:“不是吧,我哥说已经把这所大宅院送给你了,地契都变更了,还让我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可是这里最安静,也宽敞,我还是习惯来这里练鞭。”

    林燮说道:“公主喜欢就好,欢迎公主常来。”

    溱潆斜着眼睛看着林燮说道:“我来了多次都没见到你,乐瑶说你住在军营里,今天怎么有空儿看我练鞭?是想和我对练吗?”

    林燮赶忙摇手说道:“不,不是。我今天恰好进城,看到公主进来,想起我还欠公主一样东西。”

    公主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你欠我什么东西?”

    林燮站起身,把盘好的鞭子递给箫溱潆,说道:“上次我练鞭失手,毁了公主的鞭子,应该赔公主一条。”

    溱潆眼睛一亮,伸手接过鞭子,抖开一看,不禁问道:“这,这条鞭子怎么会在你手上?”

    林燮说道:“这是罚没的物品,我看它很漂亮,质地也好,就拿来送给公主,公主见过这条鞭子吗?”

    溱潆说道:“见过,这是泓珺大哥的鞭子。我听说泓珺大哥反叛了,他半路劫杀泓麒大哥,但是没能得逞,就逃了。他的东西我能要吗?”

    林燮有些惊讶地说道:“是吗?这鞭子是兰陵王的吗?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可惜他出了事,我猜他不会介意公主拥有这条鞭子,你就收下吧。”

    箫溱潆高兴地抬手甩了几个响鞭,忽然收住笑容说道:“我哥说泓珺大哥意图谋反,恨他背叛大梁。我哥也恨泓麒大哥,泓珺大哥又伤了泓麒大哥,他们三个人你恨我,我恨他,他恨你。没想到兄弟之间竟反目成仇,你知道这都是为什么吗?”

    林燮尴尬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相信亲情总会战胜仇恨,大家终归都是一家人。”

    溱潆收起鞭子,噘着嘴说道:“记得在宝通商社,那个卖照殿红的地方,我第一次见到这条鞭子就特别喜欢它,总想把它弄到手,可是现在拿在手里却不开心。真是的,前前后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哥哥当了太子后就很少见面了,母后还没回宫,父皇在养居殿里养病,不见任何人,后宫都快变成冷宫了。”

    林燮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公主。乐瑶这时走进花园招呼道:“哥,公主,吃饭了。”

    溱潆瞪大眼睛问道:“吃饭?你们吃的什么饭?午时已过,难道你们才吃午饭吗?”

    乐瑶说道:“我哥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家看看,然后他就要开拔去永州戍边。我特地为他加了一餐饭,为他送行。”

    林燮说道:“如果公主不嫌弃,就一起用饭吧。”

    溱潆说道:“那好吧。是我哥让你去驻守永州吗?难道你不参加我哥和乐瑶姐的婚礼了吗?”

    几个人围在一起用餐。乐瑶这次很用心烧菜,溱潆不住口地夸赞。几个人边吃边唠嗑,都为林燮远赴永州感到惋惜。妻子即将从荆州来金陵,可是他们夫妻还是不能团聚。

    饭到尾声,夏江突然背着个大包袱来到林府,说需要任静帮个忙。林燮招呼他坐下吃饭,夏江胡乱吃了几口饭,便迫不及待地把元虚老道的东西从包袱里取出来摊开在地上,让任静帮忙辨认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任静好奇地打量这些瓶瓶罐罐,一一打开,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然后说道:

    “看来这个老道是个真术士,我只能辨认出其中的几样东西。这个罐子里装的是绞肠杀,就是泓奕大哥中的那个毒,我爹活着的时候见过,就是这种淡红色的粉末。”

    “这个瓷瓶里是绞肠杀的解药,和我配制的解药差不多。这个瓶子里装的是另外一种毒药,闻着像蛇毒。其他的瓶子里装的是一些药粉,有伤药和止血药,不过我不能完全肯定。”

    夏江拿起绞肠杀的罐子,向里面瞧了瞧,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后他又拿起解药瓶子闻了,说道:

    “任姑娘,怎样才能让这解药失效呢?”

    任静说道:“你想干什么?这种解药很难配制,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中毒的人就倒霉了。你不如留着解药,毁了绞肠杀。”

    夏江说道:“嗯,姑娘说得对,怎么才能把它们全毁了还看不出痕迹呢?”

    任静说道:“毒药和解药是以毒攻毒,你只要把他们混在一起,就都失效了,而且还看不出任何变化。”

    夏江说道:“谢谢姑娘。我们必须毁了这些东西,不能让老道再拿它们去害人。”

    任静问道:“你们要放了老道吗?为什么要放了他?如果想让他不再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永远关在牢里。”

    夏江说道:“这个老道是大俞皇上的弟弟,他们要救他回去,还专门派了使臣来谈判。大俞情愿割让一座边境关隘,再以交换人质的方式把老道换回去,太子殿下已经同意了。”

    任静说道:“那你毁了这些东西也没用,老道总会配制新的毒药,你挡也挡不住。”

    夏江说道:“毁一点儿是一点儿。”

    乐瑶说道:“哥哥,你北上永州,是去驻守那个关隘吗?”

    林燮说道:“是,那个地方叫风陵渡,我带赤焰军去接收。”

    乐瑶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燮看着妹妹忧虑的眼神说道:“我也不知道。永州不太稳定,等永州稳定了,我就能回来了。”

    箫溱潆问道:“大俞用什么人来交换老道?不会像南楚那样把皇子送来当人质吧。”

    夏江说道:“老道犯了死罪,我们不会轻易放他回去。大俞承诺用大梁的叛徒来交换,太子殿下这才同意放了老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林燮的心头,他担心地问道:“哪个叛徒?我们认识吗?”

    夏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太子特别叮嘱过他,有关人质交换的事情不要让林燮知道,因为林燮与萧泓珺有旧。他灵机一动,说道:

    “是叛徒李笃,李笃罪恶滔天,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正法,以儆效尤。”

    一切准备就绪,夏江押着元虚,跟随赤焰军一起出发。大军到了永州,夏江与林燮分手,林燮带领赤焰军前往风陵渡。这时的风陵渡已经是一座空城,大俞守军已经撤走了。

    夏江押着元虚,与大俞使臣西门番一同进了永州城,住进客栈。悬镜司的士卒将客栈团团围住,以防大俞劫囚。

    晚饭时,夏江把装有元虚私人物品的包袱交还给元虚。元虚仔细检查里面的物品,把每一个瓶罐都打开查看,然后冷笑着说道:

    “夏大人,你们对我的东西做了手脚,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既然已经答应归还私人物品,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小人才会做的事呢?”

    夏江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那是因为我们不想看到你再用这些毒物害人,你知趣些,能保全性命已经是上天对你的恩赐了。”

    西门番说道:“夏大人,我来敬你一杯,很高兴大梁能遵守诺言,但愿你我两国能摒弃嫌怨,化干戈为玉帛。”

    夏江举杯与西门番对饮,然后说道:“你们俩吃吧,我告辞了。”夏江起身离开,留下元虚与西门番在一起。

    元虚见夏江离开,小声对西门番说道:“西门大人,这一路上也没机会与你单独相处,你现在告诉我,我皇兄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放了我?”

    西门番说道:“我们把风陵渡割让给他们了。”

    元虚问道:“就这些?他们就答应了?”

    西门番说道:“是的,风陵渡地势险要,守着黄河渡口,大梁屡次与我们争夺都失败了,这次是他们主动索要风陵渡。虽然失去风陵渡对我们非常不利,可是皇上为了把侯爷保出来,还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元虚纳闷地说道:“风陵渡有那么重要吗?那一带是黄泛区,无人无畜,百里荒凉,即使他们占了风陵渡,也不会对我们构成大的威胁。等到黄河泛滥,风陵渡孤立无援,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夺回来,这笔交易我们不亏呀。”

    西门番不敢告诉元虚还有人质交换的事情,如果元虚知道萧泓珺用自己换他,一定不会答应。于是他说道:

    “为了救侯爷,皇上在两国边界集结了大军,摆出开战的架势。大梁的新太子一心想巩固自己的地位,不愿意与我们大动干戈。我们就利用他的弱点,用风陵渡交换了侯爷。明日午时,他们在白水河关卡放人,我们的卫队就在白水桥的另一端接应侯爷。我会陪着侯爷先到滑城,然后再返回国都。”

    元虚忽然问道:“大梁的新太子是谁?泓珺呢?他现在在哪里?”

    西门番说道:“大梁的新太子是二皇子萧泓奕。泓珺带领麒麟军伏击了他们的俊王,俊王重伤。侯爷被抓后泓珺孤掌难鸣,已经撤离了大梁,回到了滑城。”

    元虚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人没事,总可以东山再起。”

    西门番尴尬地笑了笑,元虚举起酒杯说道:“劳烦西门大人了,来,干一杯。”

    萧泓珺和李笃的卫队也在同一天抵达了白水河关隘,住进滑国的营房。李笃的卫队都是跟随李笃叛逃到滑国的原麒麟军将士,都是李笃的心腹。李笃想方设法拼凑了一桌宴席,算是与萧泓珺的告别宴。宴席只有萧泓珺和李笃二人,萧泓珺强颜欢笑,李笃心情沉重。萧泓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他回忆过往,谈及父母,不禁潸然泪下,李笃也陪着落泪。二人对饮到深夜,萧泓珺喝醉了。

    第二天午时,夏江押着元虚来到白水河关隘。元虚戴着枷锁走上白水桥,夏江用黑布蒙住他的眼睛,牵着他走到白水桥中间。西门番则留在桥头等候。

    桥的另外一侧有一哨人马,夏江远远望去,为首的一个人身材高大,穿着将军服,想必就是箫泓珺了。夏江与萧泓珺不熟,见过几次面,但没有实际交往。

    夏江向对方招手,只见萧泓珺赤手空拳,带着一个卫兵从桥的另外一端上了桥。几个人在桥中央相遇,夏江打量了一下萧泓珺,萧泓珺目视远方,看都不看夏江一眼。夏江打开元虚手上的枷锁,然后示意萧泓珺戴上枷锁,萧泓珺昂首挺胸,让夏江给他戴上枷锁。卫兵则上前扶住元虚,缓慢地走向滑国一侧,夏江牵着萧泓珺也返回到大梁一侧。

    站在桥头等候的西门番向萧泓珺行了一个礼,然后拿出契约对夏江说道:“夏大人,人质交换完毕,咱们签字画押吧。”

    夏江冷笑着说道:“西门大人先请。”

    二人在契约上签字画押,各留一份。西门番骑马过了白水桥,夏江把萧泓珺关进囚车,返回永州。

    元虚过桥后摘掉眼罩,发觉有些不对劲儿,他指着萧泓珺的背影问卫兵道:“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谁?”

    卫兵没有回答,元虚揉了揉眼睛,仔细张望。他见西门番过了桥,便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谁?是泓珺吗?”

    西门番说道:“抱歉侯爷,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救你出来。”

    元虚大怒,他挣脱了卫兵的手,拔腿就往桥上跑。西门番一把抱住元虚,使劲把他拖住,几个卫兵跑过来按住元虚。

    眼看着对面的人远去,囚车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地平线上,元虚挣扎着大声哭喊道:“泓珺,泓珺。我可怎么对得起妹妹呀,我对不起妹妹呀!”

    西门番劝说道:“侯爷不要这样,泓珺是箫家的人,他不会被处死。侯爷不必如此伤心,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夏江把萧泓珺带到客栈,萧泓珺一言不发。夏江让店小二上了些酒菜,与萧泓珺面对面坐下,他客气地为萧泓珺斟了一杯酒,说道:

    “箫公子,没想到你能有今天吧,来,喝杯酒压压惊。抱歉我不能给你打开枷锁,你身有武功,我不能不防。”

    萧泓珺静静地坐着,盯着夏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依然闭口不言。夏江继续说道:

    “我佩服你的勇气,用自己交换老道,明天我们就启程返回金陵。你们的阴谋终究失败了,你的命运掌握在皇后娘娘手里。你把俊王伤得要死,皇后娘娘不会饶了你。”

    萧泓珺忽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冷笑了一声,轻蔑地盯着夏江。夏江又给萧泓珺斟满酒,说道:

    “箫公子,我有一事不明,也许你能帮我解惑。你在大梁与滑国之间来往多年,还是武陵王的座上宾,早就可以认祖归宗,你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难道是等待什么重要时机吗?”

    萧泓珺没有回答,只是冷笑,面容僵硬,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蔑视,让夏江很不舒服。夏江不甘示弱地盯着萧泓珺,他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萧泓珺的脸,不由得手哆嗦了一下,大声问道:

    “你的脸上涂了什么?你,你是萧泓珺吗?”夏江突然心跳加速,额头冒出冷汗,他盯着萧泓珺仔细辨认。

    萧泓珺又是冷笑一声。他端起酒杯送到嘴边,从衣领上揪下一个东西送进嘴里,用酒送下,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

    “夏大人怎么慌了?你我数次打交道,难道不认识了吗?”

    夏江大惊失色,张大嘴巴说道:“你到底是谁?你,你,你是李笃?你,你,你冒充萧泓珺!”

    李笃哈哈笑了,说道:“夏大人呀夏大人,你总是办事不力。你太马虎,你说你办成过哪件事?亏你还成了悬镜司的首尊,真是瞎了萧泓奕的狗眼。”

    夏江喘着粗气,由惊慌转为愤怒,他两眼冒火,恶狠狠地说道:

    “好呀,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如果你是萧泓珺,我还真拿你没办法,现在你是李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活刮了你。”

    李笃用手抠了抠脸上的死皮,扯下了一块,说道:“夏大人,你历经磨难还是没有长进。你并不熟悉萧泓珺,可是你却自作聪明,刚愎自用,结果上了当。这怨不得别人,我很想知道你回到金陵该如何向你的主子交差。”

    夏江冷笑一声说道:“我怎样向太子殿下交差是我的事,可是你等不到那一天了,我可以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笃摇摇头说道:“夏大人,看来你真是个十足的小人。在滑城的时候,我还考虑过给你留个全尸,葬在义地里。你看看你,一点儿肚量都没有,成不了大事。不过我依然愿意给你出个主意,帮你渡过难关。”

    夏江愤怒地盯着李笃,李笃接着说道:“你应该找一副毒药让我吃下去,然后把永州最好的郎中找来,就说萧泓珺服毒自尽了,郎中尽了力也没能救活。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只能就地火化,然后你就带着我这个假萧泓珺的骨灰回金陵交差。”

    夏江冷笑一声说道:“叛徒,你害怕了吧。你想死个痛快,没门儿,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好尝一尝叛徒的下场。”

    李笃没理会夏江,继续说道:“你拿着假萧泓珺的骨灰交差,可是一旦真萧泓珺在滑国或者大俞露面,你的欺君之罪就暴露无遗。为了逃避惩罚,我猜你一定会偷悬镜司的银子,然后畏罪潜逃,成为名副其实的贪污犯。我猜你还想说服你的相好与你一同潜逃,可惜你的人品太差,没人会相信你。接下来你只能隐姓埋名,孤孤单单地做一辈子小人。其实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笃说完哈哈大笑。夏江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喊来手下,恶狠狠地说道:“给他戴上脚镣关起来,看紧他,别让他跑了,等我回来。”

    夏江气急败坏地来到永州府衙,要借刑讯室一用。永州太守认识夏江,不敢怠慢,满口答应。夏江返回客栈,准备带走李笃刑讯,谁知手下却乱成一团。一个少使胆战心惊地报告:“首尊大人,不好了,萧泓珺死了。”

    夏江大吃一惊,赶忙上前查看,只见李笃躺在地上,已然气绝身亡。夏江气得简直要发疯,他大声喊道:“你们快说,他是怎么死的?”

    少使说道:“好像是中毒身亡,要仵作验尸才能最终确认。”

    夏江捶胸顿足,险些把牙齿咬碎。少使小心翼翼地说道:“首尊大人,我刚才搜了他的身,他身上带了毒药,是趁我们不备自尽的。”

    夏江问道:“毒药在哪里?”

    少使说道:“他把毒药缝在了领口和衣角,有好几处,看来早就准备好自尽了。”

    夏江懊恼得恨不得用头撞墙,过了好一阵,他才缓过神来,对少使说道:“你去州府衙门把仵作找来,验尸后火化。”

    除了夏江自己,没人知道地上躺着的人其实是李笃,而不是箫泓珺。此时的夏江心情混乱,他不敢声张,打掉牙齿往肚里咽。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太子交差,是报萧泓珺自尽身亡呢?还是报李笃假冒萧泓珺自尽身亡?他举棋不定。如果报萧泓珺自尽身亡,就是欺骗太子和皇后,如果汇报李笃自尽身亡,就等于公开承认自己无能被骗,还要承担失职渎职的后果。他在心里大骂萧泓珺,骂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懦夫,贪生怕死,让手下替自己去死。

    他在心里反复咒骂萧泓珺和李笃,越想越气,开始掀桌子踢凳子。属下都躲得远远的,看着首尊发疯。夏江发泄了一阵子,累了,他停下手脚,忽然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萧泓珺呀萧泓珺,咱们走着瞧。你以为找个替身就能逃脱惩罚吗?虽然大梁治不了你,可是大俞能治你,你不会有好下场。”

    白水桥边,元虚还在痛哭,他不断呼喊萧泓珺和妹妹的名字,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肯离去。西门番和卫兵们把他搀扶起来,一个卫兵小声说道:

    “侯爷莫哭,从桥上走过去的不是箫王爷,而是李将军。”

    元虚听了一怔,他一把抓住卫兵问道:“你说什么?我明明看到走过去的是泓珺。”

    卫兵说道:“李将军化了妆,穿了箫王爷的衣甲,假扮了王爷。”卫兵说完,手抹眼泪哭了起来。

    西门番一听,也一把抓住卫兵,焦急地问道:“是真的吗?这是谁的主意?”

    卫兵哭着说道:“是将军的主意,他不想让箫王爷去送死,不让我们告诉任何人。箫王爷昨夜喝醉了,今天早晨又被灌了蒙汗药,一大早就送去山里的客栈了。”

    西门番一拍大腿,懊恼地说道:“坏事了,我们违背了契约,恐怕要出大事,对方岂肯善罢甘休?咱们快走,快走快走。”

    卫队护送元虚和西门番来到山里的一个小客栈,元虚看到仍在昏睡的萧泓珺,不禁又落下眼泪,自言自语道:“可惜了李将军,多么忠诚的人呀。”

    晚饭时,元虚突然感到腹痛难忍,西门番也是一样。元虚心里暗叫不妙,难道昨晚吃饭时被夏江下了绞肠杀吗?夏江把解药破坏了,必须马上配制解药才行,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赶忙喊来卫兵,强装镇定地说道:

    “我们不能在这里过夜了,你快去雇辆马车,这就出发去滑城。”

    卫兵莫名其妙地问道:“要连夜赶路吗?这里偏僻,没有人家,借不到马车。我们只有一辆马车,还是从白水河军营借的,只能坐两个人,可是箫王爷还没醒。”

    元虚说道:“你们留下几个人照顾箫王爷,等他醒了,就去滑城与我们汇合。其他人护送我们去滑城,现在就走,快。”

    夜幕降临,山里天黑得更早。元虚忍着腹痛,坐在马车里点亮油灯,从包袱里取出一本破旧的典籍,查找绞肠杀解药的配方。他已经很久没使用过绞肠杀的解药了,已经记不清配方了。出乎意料的是,书也被夏江破坏了,书里所有记载绞肠杀的页面都被撕掉了。元虚大惊失色,冷汗直流。

    又是一夜过去了,萧泓珺终于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屋外四下张望。周围不见一人,只有参天的大树,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鸣告诉他,现在已经是黎明,可是这里却不是白水河军营。

    萧泓珺大声呼唤卫兵,他见了卫兵,急切地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快把李将军喊来。”

    卫兵站着一动不动,他盯着焦躁的萧泓珺,突然哭了起来。卫兵手抹眼泪,把一封信交到萧泓珺手里,呜咽地说道:“这是将军留给王爷的信。”说完放声大哭。

    萧泓珺急忙打开信,里面只有短短几句话:大公子,我的家眷在滑城,请你照顾他们。李笃。

    萧泓珺愣了一下,他看着痛哭流涕的卫兵,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疾走几步,神魂乱撞,两腿发软,颤抖着慢慢蹲下,然后跪在地上,仰天长叹,双手捂脸,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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