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风云变幻之爱恨情仇（五）

    第一百二十回＿风陵渡之战

    探马来报，大俞在风陵渡以北修建了新的营垒，并且不断增兵，兵力已达五万之多。

    林燮把敌军的动向写入军报呈报兵部，他忧心忡忡。北方的游牧季节已过，大俞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大量集结兵力，大俞会不会在冬季对风陵渡发起进攻呢？

    他站在要塞的瞭望台上向北眺望，言阙和白政已经去平城多日了。燃灯节已过，不知道大俞的结盟大会是否有了结果。此时黄河以北下了第一场雪，大地白茫茫一片，黑漆漆的黄河蜿蜒远去。林燮心想，最好敌军在黄河冰封之前没有行动，一旦黄河冰封，风陵渡和永州就能相互照应，内援和粮草就不愁了。

    兵部发来指令，让赤焰军时刻做好战斗准备。同时，纪城军奉命北上支援，兵部还命令麒麟军协助赤焰军防守风陵渡。兵部的指令提到大俞的结盟大会失败了，大俞没能与邻国达成军事盟约。可是赤焰军丝毫不能放松警惕，大俞也许会孤注一掷，突然进攻风陵渡。

    谢金接到兵部的指令，率领一万麒麟军来到风陵渡，协助林燮防守。林燮把谢金的麒麟军安排在黄河边的军营里，作为守城的预备队。

    不出兵部所料，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凌晨，大俞的军队突然出动，把风陵渡团团围住，然后架起云梯开始攻城。

    林燮站在高处观察敌军，禁不住冷笑起来。攻城的敌军不过两三万人，怎么可能攻下风陵渡呢？他让将士们注意自我防护，小心箭矢，他还盘算着等敌军疲惫时出城袭击。敌军攻城一直到午时，毫无进展，反而死伤众多。

    谢金在军营里听到北面战鼓隆隆，禁不住手痒起来。他来到赤焰军的指挥部，可是指挥部里只有几个卫兵，没有一个将领。卫兵说将领们都在指挥守城战斗，问谢金要不要去通知林将军。谢金说道：

    “你们去告诉林将军，我在指挥部里等他通报战况，麒麟军等待参战。”

    士兵跑出去向林燮报告，谢金坐在指挥部里等候。谢金自己坐在屋里无聊，便随意翻看林燮的东西，盔甲、弓箭、地图、茶杯茶壶。忽然，他在一个木格子里发现了一个酒壶，酒壶做工很精致，他打开瓶塞闻了闻，自言自语道：

    “好个林燮，竟然对我撒谎，说军中不饮酒，还说赤焰军里没有酒，这不是酒是什么？”他把酒壶揣进自己的口袋，暗自得意，他要在战后质问林燮，为什么要对他撒谎。

    这时，赤焰军的传令兵匆匆跑来报告道：“谢将军，我们林将军说大俞增兵了，请将军带兵到东门集结，做好出击准备。等下一次敌军攻城被打退后就出击，从东门向北包抄，歼灭这股攻城的敌军。”

    谢金说道：“知道了，外面敌军有多少人？”

    传令兵说道：“敌军不足五万人，看上去战斗力不强，林将军想一举击溃他们。林将军还说，军功要与麒麟军分享，所以邀请谢将军一同出击破敌。”

    谢金听了笑着说道：“好，你去转告林将军，我在战场上与他会合。”说完，走出指挥部，返回军营做战斗准备。”

    赤焰军守城没有动用火箭，林燮想看看敌军的攻城能力到底有多强。一番观察之后得出结论，这些草原军队纪律松懈，缺乏训练，缺少协同配合，除了人数众多外，战斗力实在不强。也许敌军低估了大梁军队的战斗力，所以才派出这样的军队攻城。

    敌军乱哄哄的攻城战又进行了一轮，林燮看时机已到，他走下瞭望台来到北门，亲兵顺子已经将战马和狼牙棒准备好了。林燮上马，他看到北门的出击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便来到西门。聂行远在西门率领一队骑兵，也已经集结完毕。他又来到东门，远远看到麒麟军整装待发，他高举狼牙棒向谢金示意，谢金也高高举起长枪，示意麒麟军做好了准备。

    谢金从兜里掏出林燮的酒壶，拔出塞子，喝了一大口，说了声好酒，然后把酒壶扔给身后的亲兵小北，说道：

    “你帮我收着，与敌军交战时别打破了，这是林将军的，战后还要还给他。”

    林燮返回北门，命令出击。卫兵点燃一只爆竹，射向天空。爆竹一声炸响后，城门大开，林燮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大队骑兵紧随其后，扑向攻城失利后正在修整的敌军。敌军猝不及防，没想到风陵渡里能冲出来这么多敌军骑兵。敌军主将急忙命令结阵，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林燮带领骑兵冲进松散的敌阵，所向披靡，火箭兵纷纷放箭，敌军大乱。

    聂行远率领骑兵从西门冲出，从西面包抄敌军；谢金率领麒麟军从东门冲出，从东面包围敌军。谢金策马冲在最前面，他看见前面一员敌将正在组织抵抗，便挺枪冲了上去。敌将匆忙招架，二人对了一枪，谢金拨转马头，再次冲向敌将。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心窝里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握枪的双手顿时失去了力气。他与敌将二马错蹬，可是手中的长枪被敌将击落，然后胸口中了一枪，摔落马下。亲兵小北紧跟在谢金身后，见将军落马，大吼一声冲上来解救。亲兵们一拥而上，击退了敌将，把谢金抢了回来。

    小北和亲兵们把谢金抬进城，谢金的胸甲已经被敌将的长矛刺穿，胸口鲜血直流，小北被吓得哭了起来。谢金面色惨白，断断续续地说道：“酒，是酒…”然后头一歪，就此殒命，亲兵们哭成一团。

    林燮指挥骑兵在敌军中间来回穿插，城里的步军见骑兵占了先机，也出城助战。敌军大败，丢盔弃甲，仓皇溃逃。

    梁军大胜，林燮追击了三十里才鸣锣收兵。在统计战果时，林燮得知麒麟军主将谢金战死了，他吓了一大跳，赶忙来到麒麟军的营地。谢金的亲兵们都在哭泣，他们已经把谢金身上的血迹擦干净了。林燮看着面色灰白的谢金，大声问道：

    “你们说，谢将军是怎么受伤的？”

    小北哭着说道：“我们跟随将军出击迎敌，与一个敌将拼杀，可是不知为什么，将军突然失手被敌将刺中。我们把将军救了回来，可是将军失血过多，来不及医治就没了。”

    林燮不禁潸然泪下，又问道：“谢将军留下了什么话吗？”

    小北说道：“将军伤得很重，没留下话就走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酒壶说道：

    “将军临走之前说过这酒，说要把酒壶还给林将军。”

    林燮一见酒壶，大吃一惊，他接过酒壶问道：“谢将军出战前饮酒了？”

    小北战战兢兢地说道：“是的，将军出击前饮了酒。他怕与敌军交战时酒壶碎了，特地交给我保管，说战后还给林将军。”

    林燮懊悔地一拍大腿，在谢金的遗体前跪下，泪流满面，大声地说道：“兄弟呀，你不该饮酒呀，你不该拿这个酒壶呀。”

    大俞的军队遭到重创，不得不退兵。风陵渡又下了一场大雪，把大战的痕迹掩盖得严严实实。麒麟军启程返回永州，林燮护送谢金的棺椁离开风陵渡，眼看着士兵们抬着棺椁上了渡船。他反复叮嘱手下将官，一定要把谢金的遗体平安送到金陵，交给谢金的父亲。

    风萧萧，野茫茫，林燮站在风陵渡要塞的瞭望台上向南眺望，他的两眼充满了血丝，望着护送谢金棺椁的队伍渐渐远去，直到从地平线上消失。他转身眺望北方，几天前的那场大战还历历在目。他万万没想到谢金年纪轻轻就殒命沙场，更没想到一个年轻的将军竟然因为灵珠涎而丧命。他这些天不停地责备自己，寝食难安。他怪自己大意，将盛有灵珠涎的酒壶随意放置，竟然害了同窗好友。

    顺子走过来提醒林燮，天又下雪了，纷飞的雪花模糊了视野，远方白茫茫一片，天地不分。林燮刚要走下瞭望台，忽然，北方出现了一个黑点，直奔要塞而来。林燮十分好奇，对顺子说道：

    “北边来人了，走，下去看看。”

    林燮吩咐士兵打开城门把人放进来。来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牵着马进了城。林燮看不清来人的相貌，吩咐卫兵把人带过来。来人一眼看见林燮，紧跑几步来到林燮面前，扑通跪倒，带着哭腔大声说道：

    “少将军，我没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好，言公子他出事了。”

    林燮惊得后退两步，他仔细辨认，原来是白政回来了。只见白政满脸胡须，衣服脏乱，疲惫不堪。他上前扶起白政，说道：

    “原来是白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刚才说什么？言阙怎么没和你在一起？他出了什么事？”

    白政唉了一声说道：“言公子在平城冒死劝谏东海和滑国的太子，被大俞抓了。我无能为力，只好一个人跑回来报信。你托付给我的事我没办好呀。”

    林燮听了心中一痛，他刚刚失去了一个同窗好友，现在又失去了义弟，他感到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