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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王母设计害二神 清河传信劫难逃

    酉时二刻,夜幕降临,子懿、崇风、紫儿三人御马行至淮水地以东的罗东县。三人牵马而走,却见此地荒芜,人烟稀少,杂乱丛生,路有饿殍笃疾者,甚为可怜。子懿于心不忍,且将怀中仅有的干粮给了几人分食。

    紫儿不解,对问:“少爷,何以此地可怜之人如此多?”

    子懿析曰:“罗东县乃郑国与宋国接壤地,许是与先前宋国战事有关。你看!”子懿指了指笃疾者,不乏眼盲、腿瘸、断手,无奈摇头,太息续曰:“这些人,应该都是晋宋边境之战幸存下来的士兵,辗转隐居到此地……”

    崇风一番打探后回报:“少爷,村头有间客栈!”

    “今晚就地休整,明日再启程罢,走!”三人行至客栈门口,却不见小厮上前主动牵拉马绳,客栈里零零散散只有三两桌食客,一看到刚进门的三人,便露出奇怪的眼光,像是看到了异兽一般。

    “少爷!”紫儿害怕,小声规劝对曰,“这个客栈好生奇怪,不如另投别家吧!”

    子懿也觉得不对劲,三人正欲离开之际,一小二匆匆忙忙,提一壶茶,追着三人挽留歉曰:“客官,真的不好意思!小店小,除了掌柜,就我一人了,照顾不周,请各位爷见谅!”他一边招呼着三人下坐,一边提拉壶口迅速给三人沏好了茶,续曰:“方才小的已把各位爷的骏马给牵好了,各位爷就放心住下罢!”话落,小二一脸陪笑。

    “不必了,我们打算另投他宿!”紫儿意志坚决。

    店小二委屈,陪笑回曰:“姑娘有所不知,此地贫瘠,方圆几里,就只有我们这一家客栈了!”小二劝曰:“小的看各位爷也是远来之客,定是辛苦,不如就地歇息?”

    小二如此热情,三人却之不恭,便点了几碟小菜,又温了一壶酒驱驱寒暖暖身子,这几个月的跋山涉水,实属不易。三人正吃着,紫儿忽而察觉旁众食客低头偷瞄、窃窃私语,让她好不自在。她吞咽了一口饭食,拉着子懿衣衫边角,小声哀求:“少爷,此地好生奇怪,紫儿怕!”

    子懿环视一周,见有的人起身招呼小二加菜,有的人饭后结账,有的人低头吃食,却无紫儿所说的异样,便温柔宽慰道,“紫儿莫怕,此地偏僻,他们见我们是外乡人,自然有所防备。今晚且让马休息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走!”

    紫儿点点头。

    亥时三分,三人已睡下。子懿和衣而眠,梦中见姮娥,素净仙衣,脚踏云霞,飞天而去,任凭子懿如何竭力呼唤,她始终不回头,只留他一人孤苦伶仃,原地伤悲。忽而一阵迷雾,子懿隐约见一人,正以急促之势向他扑来,还没等看清对方的脸,子懿便看到裙角边沿上滴答滴答的心头血。他再抬头往上看,正正撞见逢蒙那张狡黠得意的脸!

    “逢蒙,没想到,忘恩负义的家伙原是你!”子懿失落,捂着疼痛的心,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为师当初真不该收你为徒!”

    子懿只听到逢蒙痴痴笑,“可惜已经晚了!”话音刚落,逢蒙再次朝子懿的胸膛方向刺上一刀,子懿猛然惊醒。

    子懿没想到,在这豆大拥挤阴暗的厢房内,居然真有一毒手伸向了他。子懿借着窗台月光,看清了这个行凶之徒的脸。他虽有半脸面具,但也遮掩不了他仇视子懿的目光。匕首的光划过子懿的脸,子懿敏捷闪躲,他速速提凳,砸向刺客。

    屋内传来的打斗声,惊醒了崇风,他迅速夺门而入,见主子遇险,即刻拔剑护主,长剑短刀对峙之际,紫儿闻讯赶来。见人多势众,刺客扔下迷烟,卷帘落荒而逃。

    刺客扰乱清梦,三人心忧不宁。崇风作揖歉曰:“少爷,属下救驾来迟,请少爷责罚!”

    “不打紧的,我没事……”子懿欲行,却发现自己气喘吁吁,豆汗涔涔,崇风见状不对,扶着子懿下坐,“少爷?你怎么了?”

    紫儿赶紧点亮了屋内的烛台,众人讶异发现,子懿胸口处源源渗出的心头血,染红了他的外衣……

    钩陈渐渐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头顶上方那来自万骨窟的微弱又明朗的光。他用力撑起半身坐直,环视四周。幽暗之地,却被身旁的这一堆柴火照亮。

    “方才我不是中了毒掌吗?何以……”钩陈疑狐之余,闻塔塔脚步声渐行渐近。

    “将军!你醒了!”钩陈见之,原是玉兔观言。

    “小玉兔,你怎么在这里?”钩陈小心翼翼起身,继续观察四周。

    观言递来果子,释曰:“将军,这是观言刚刚采到的果子!”两人围篝火而坐,观言续曰:“宗布神担忧将军的安慰,于是便吩咐观言暗中相助。没想到离娄和冥帝竟合伙设局,真真可恶!”

    钩陈会意点头,再问:“可本宫明明中了毒掌,何以无恙?”

    念到主子的名字,观言顿时觉着手中果子索然无味,味如嚼蜡,于是乎默默低头,不语。

    钩陈提拉嗓门,再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小玉兔,你快说!”见观言神色,他已然猜到半分,“难道是宗布神给了你什么,这才救的本宫?”

    话落,观言莹泪沁沁。他难过,点点头,从腰间掏出灵药一瓶,对曰:“这是玲儿从文曲星君那里讨来的灵药,说是关键时刻可救人性命......宗布神担心将军安危,所以让我带上了它.......”

    钩陈太息,嗔怒嘟囔,“胡闹.......要是他遇到危险,那该如何是好?”钩陈打发道,“小玉兔,你且速速启程,去找宗布神罢!本宫已无碍!”拾剑欲行,不过几步,钩陈只觉肋骨一阵绞痛,气喘吁吁。

    观言见之,即刻搀扶下坐,规劝对曰:“将军,虽说灵药救了一命,可将军体内余毒未清,不宜动武运气!将军且需好生修养,待到痊愈之日才回宫复命也不迟!”

    “真真可恶.......”钩陈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那个混账东西定会殿前胡诌,颠倒是非,只怪本宫大意轻敌了……”钩陈捂着受伤的躯体,不住咳嗽两声,观言心忧,一旁伺候。

    钩陈抬头再看头上丝丝散漫的光,问道:“小玉兔,你可知这是何地?”

    “许是万骨窟的地宫?”观言疑惑不解,“将军,此地说来也怪。方才观言四处探查,发现此地清幽纯净,并无万骨窟那般污秽阴森……”

    钩陈不住陷入沉思,细细析曰:“小玉兔,你可知万骨窟的由来?”

    观言摇摇头,正坐细听。钩陈娓娓道来:“万骨窟乃千年怨气聚集之地。起初,尧帝在位之时,它不过是个边陲僻壤,听闻只有百余人生活于此。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此地一夜之间变成一座鬼城,百姓系数死于非命,惨象横生。神荼即位,他便将此地据为己有,从中练就摄魂邪术,致使万骨窟尸横遍野,白骨累累……”钩陈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尧帝赐位神荼,分明就是作茧自缚,养虎为患!”

    此言一出,吓得观言一哆嗦,“嘘……”他小声规劝道,“将军,要是此话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又要在殿前说你有辱先帝之名了……”

    钩陈哼唧一声,“本宫说的即是事实!神荼不过是个宵小鼠辈,别人都怕他,本宫从来不怕!……神荼和离娄的账,本宫定会一一讨回!”钩陈环视四周,吩咐对曰:“小玉兔,你且再往地宫深处探探,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路……”观言皱眉,放心不下,“可将军……”钩陈摆手回曰:“本宫就在此地养伤,你且速速去罢!”

    “是!将军!”观言化作一股轻烟消失。

    子时,广寒宫的月晕散漫地笼罩着诺大的天宫,清深幽远之余,添了几分阴冷涔涔。清河借天兵换防松懈之际,再次偷偷潜入命册阁。这段时日的摸索,命册阁上上下下,她已摸得熟门熟路。

    她无意中翻看到一本记载洛河神女和河伯冰夷的爱恨情仇的册子,好奇一一细读,不禁太息:“好一对痴男怨女!”

    她继续往下看,册曰:“洛河神女法力减弱,命不久矣,弥留之际诞下一子。孩娃虽为凡胎,却懂御水之术,为半人半神者。”

    半人半神?清河讶异,难道这个孩娃,就是我?清河忽而想起曾经过往。她每每探问星君自己的来历时,星君却总爱戏说道:“若不是看你半人半神,资质独异,老头子我也不会把你从水里捞起来,更不会请求天帝让你留在我身边……”如今想来,星君说的都是真的!清河不住伤怀,原来自己一直追查的身世之谜,原是如此的滑稽可笑。原来自己一直苦苦等待的亲生父亲,竟是她的厌倦之人!

    忽而,命册阁的门被一阵仙气打开。清河化作一缕轻烟,隐于阁内一处幽暗角落。她小心翼翼探头,瞥见两个黑袍之影步步潜入,窃窃私语。其中一人问:“事情办得如何?”

    另一人作揖回禀:“方才将军传信,钩陈中冥帝毒掌,坠入万骨窟地缝之内,应该活不过今夜……”

    “逢蒙呢?有消息了吗?”

    “回禀娘娘,据探子回报,逢蒙行迹败露……”

    “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他的梦中行刺,的确成功了,正如他所言……”

    “很好!命册之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记得,要像洛河神女那样,做得干净一些,不要漏下马脚!”

    “谨遵娘娘意旨!”

    清河心慌焦急,伸头再探。借着阁内月光,她看清了黑袍下暗藏的脸,是王母和天奴!顿时吓得清河不敢喘气,连连捂住嘴巴。

    坏了!将军和宗布神有危险,我得快点知会他们!

    她快速行书留字之际,殊不知两个背影已发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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