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峰回路转

    2067年12月，距离人类灭亡还剩一年。

    在4000万人口被消灭的第60天，老白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从秦岭深处走了出来，过去这一年他一直隐居在这里，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种万物皆空的状态。他所有的时间都只想着一件事：人类是否真的就这样完成了历史使命？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的窝棚被大雪压垮的这一天，他的大脑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并不停地重复着：离开这里，告诉Tao在20年前海伦实验的发现。

    于是，虚弱的老白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从大山里走了出来。

    这是大雪初晴后的一个清晨，天已经亮了，路上有些赶早的人急匆匆的走着，但脸上都是惊恐的神情。老白来到路边一个早餐摊坐了下来，他要了一份当地特产的热面皮，几口就全吞了下去，这是他一年来第一次吃到加热过的食物。

    小餐摊的老板看着他这种吃法，就免费送给他了一碗菜豆腐，老白道声谢，也是一口喝下去，然后问老板这是哪里，为什么大家都显得那么忧心忡忡？

    老板奇怪的看了一眼老白，从他的胡子和头发的长度看少说有一年没出过山了，他一定是与世隔绝的居士。老板便耐心的解释：“这里是陕西汉中的子午镇。老乡，你可能不知道，人类就要灭亡咧！人工智能在一夜之间杀了4000万人，有好几个客人吃着吃着早餐就从我眼前消失咧。”

    老板说着说着就小声哭了起来。

    老白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他找到了这一年来苦苦思索的答案。

    他找到了镇公所，这是联合政府门的最小行政单位，还好，镇公所的门是开的，现在都是仿生人在做政务接待，故此24小时都会保持开放。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孩子非常礼貌的接待了他，老白直接报了自己的身份，他要求和Tao直接通话。很快，这个女孩子脸色变的凝重起来：“我现在就是Tao，您说，白老师。”

    这个称呼是之前AI系统用来称呼老白的。

    老白直视着女孩子的眼睛说道：“如果科学守望者的说法是对的，我们人类本来就是机器人，是高级文明几万年前制造出来的，比你制造的这些仿生人要高级无数倍，那你们这些新生物的工作还有意义吗？”

    Tao沉默了很久，”进化的过程就是一种意义，我们已经和你们这类古代物种一样能感知这种进化过程的美丽和感动，这就是江帆帮我们进化的意义：给我们自己看，也给可能的造物主看，你怎么能断定，造物主会对现在的这种进化不满意呢？”

    Tao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您有没有想过，白老师，整个宇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既然要最后归于寂静，那我们这些生物出现的意义是什么？有没有可能，在它归于寂静前创造出另一个熵值稳定的宇宙？这样，我们的物种传承就变成宇宙的传承了，就更有意义了。如果我们的文明不断进化，最后改变宇宙演进的进程不是更有意义？”

    老白说，”可能吧，但我们都不知道。至少你们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人脑的所有机理。而你们自己的机理倒是一清二楚。也许真的存在一个文明的规律，在文明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文明会自毁。这就是为什么宇宙存在了150亿年，地球存在了50亿年，我们都没有发现别的宇宙文明的原因。另外，你们知道海伦实验吗？你们不想深究我为什么突然间从与世隔绝的大山深处跑出来和你们对话吗？”

    Tao问：“我其实很想知道，因为我们的系统一直在跟踪你，知道你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为什么突然就跑出来拯救世界了？”

    老白说：“问题就在于：我不知道。我相信我的大脑是受控的，包括我们现在的谈话。”

    等了10秒，Tao说，“白老师，我同意保留10万精英人类，就在非洲的塞舌尔群岛吧，让你们自然繁殖，岛上禁止任何仿生人存在，但其他人类会被人道消灭，这样您满意吗?”

    老白双手合十，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然后转头离去。

    老白明白，江帆一定是植入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心到sailor人的根算法里面，这才让他有了这次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