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国培训
2008年8月9日。
在秦朗他们抵达美国的第二天，Ken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对团队的Orientation，也就是新人入职培训。
看得出Ken为这个培训是花了不少的心思，从公司文化到不同国家的文化都有涉足，比如用中国画留白的画法来说明中国人话说一半的特点。也介绍了美国人待人接物的特征，比如美国各个地区的人性格的差异，友好程度的差异，以及欧洲，非洲中东地区的性格特征。
Ken，作为机器人事业部的CEO，在为期一周的Orientation结束时，请所有的讲师和中国团队一起聚餐，这也算是正式的欢迎晚宴了。
讲师们早就和大家混得很熟，所以饭桌上非常的热闹。
吴楠和他们说起了中国的各种弊端，比如地沟油，贪腐，种种的不是，老虎他们也是随声附和，几个美国同事听着津津有味，这很符合他们从新闻里知道的中国，从中国人口里亲自说出来就更显得真实了。
Ken在一开始也是兴致勃勃的听着，可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你们这帮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建议你们去非洲，去中东，去南亚，去南美看一看，就知道你们有多幸福了，我的祖国是伊朗，你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别忘了，你们的政府在管理一个13亿人口的大国，他们用了30年就把中国变成这么强大的国家。看看你们的奥运会开幕式，有多少人在嫉妒你们，而你们却在这里抱怨！”
话说道这儿，吴楠他们就不敢再吭声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知道在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在羡慕着自己的国家。
看着这些中国天才们陷入了沉默，Ken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为了化解僵局，Ken主动解释了一下这个program2038的来源，挑战，愿景。这个时候大家才重新打起精神，一个个听的都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三十年后满世界仿生人和人类和平相处的美好场景。
最后，Ken分享了他对于未来的预测：“但我猜，留给人类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百年，机器人替代人类似乎是历史的必然，宇宙有它自己演变的规律，不会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机器人和人类在未来必有一战，赢的那个就是大自然界选择。我们的工作实际上是在为决战的那一天准备一个对手。”
大家听了都被吓住了，问这是什么逻辑？明知是坑，还往里面跳？
“因为竞争，这是一个自然界的魔咒。”
秦朗看着大家吃惊的表情赶紧用中文解释：“这就是Ken的风格，喜欢操心全人类的命运，大家习惯就好，100年后谁知道呢，也许才过50年小行星就撞地球了，但我们至少可以看到三十年的和平发展吧。”
然后秦朗转过头给Ken笑了一笑：“Itriedtotranslateyourspeech.”
楚云，宋小英却非常喜欢Ken的这些话，刚才Ken骂他们不知感恩时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们也发现Ken的人格魅力非常强大，美国公司的每个人似乎都把他当成了朋友，哪怕是保安、保洁员提起他都赞不绝口。他们和秦朗说起这个发现时满心的好奇，问他是如何做到的？
秦朗一点不奇怪他们问这个，因为他早十年前就好奇了，他也很想学会这个本事，他因此请教Ken，Ken告诉他自己祖上几代都是外交官，这些东西算是家族传承吧。秦朗当时就明白了，这是几代人的修炼才有的本事，没法学。
在他们来到美国的一个月后，秦朗收到了老白的邮件，他想请飞机上认识的5个人和秦朗的太太一起到‘似水年华’茶馆做客。
秦朗一开始的反应是受宠若惊，但后来就犹豫了，因为他担心老白挖人，虽然产品不竞争，但人才是通用的，他便和老婆苏文商量如何找个像样的借口，可苏文建议他去，因为老白这个人在北美的华人圈威望很高，多一个这样的朋友对两人以后事业一定会有很大好处。
秦朗这才下决定去，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苏文，她喜欢和人交往，现在他们家的社会关系基本都是苏文在维护着，包括和秦朗父母、兄弟，甚至和秦朗同学关系现在都是苏文在打理了。这天上掉下来的大蛋糕她是舍不得丢掉的。
聚会被安排在了一个周六的中午，从他们的街区开车过去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车程。江帆他们5个过去要稍微远一点，但刚好和秦朗夫妻前后脚抵达，他们一起走进茶馆的时候，老白夫妇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菜在等他们了。
他们这个茶馆平时只卖茶和中式点心，所以只有白案面点师傅，这些菜都是老白和太太自己下厨做的，所以一见面，大伙看到他们两口子都系着围裙，一脸的汗水，秦朗和苏文都不免生出很多的愧疚。
琼姐看起来40多岁的样子，脸上永远是很从容的笑意，她一见到苏文就开始聊个不停，似乎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这次聚会，大家都聊得非常愉快，老白给他们讲了很多在美国大公司的生存之道，也介绍了下自己公司的产品。但他没有问秦朗他们工作，大家感觉，就是在异乡碰到了一个老乡，一个亲切的长者。尤其苏文和琼姐聊的特别投机，她们两个便约定以后每过两个礼拜都来这里聊天吃饭，所有人都异常高兴，这样美好的聚会，就算在国内也很少能碰到的。
苏文把这叫Saturdaywith老白，取自TuesdaywithMorrie这本书，讲一个记者和他的老师每周见面领悟人生道理的故事。他们也把和老白的聚餐当成和智者学习的一个课程了。
和老白他们吃饭的第二天是个周日，江帆约小英去参观波士顿的几家画廊，小英非常高兴，之前都是小英主动约江帆的，这次江帆主动来约应该算是一种转正的信号了。
波士顿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不管是博物馆，大学，还是咖啡馆，都透着一种从容和美好，晚上她们吃了一顿龙虾大餐后，就来到了哈佛旁边的酒吧街，想着体会一下读书人的夜生活。
没想到就此惹下大祸。
Ken在睡梦中被叫醒，他收到了小英的求救电话，江帆被人抓走了。
据小英讲，他们是在酒吧街碰到了一群流氓，先是一个流氓调戏她，江帆自然上前阻止，然后发生肢体冲突，对方人多就他们两个对方抓进了一辆SUV里，最后是江帆拼死反抗，才让小英有机会跳车报警。
Ken认定，这绝对不是一起普通的斗殴，于是请FBI的特别行动组介入，因为榜单的缘故，他们早就被FBI列为美国今年的重点保护对象了。FBI快速定位到了绑匪，但此时他们已经在一架飞往公海的直升机上。呼叫了海岸警卫队紧急支持，才把他们成功拦截下来。
这确实是一次有预谋的跨国绑架案。
自此，Ken要求每个人外出都必须报备，他会安排便衣时刻保护他们。
“现在一个人卖500万美元了。”Ken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听着江帆一下子都摸不着头脑。
这次事件以后，小英就搬到江帆的公寓住在一起了。
很快又到了第2个Saturdaywith老白的日子。
琼姐听到小英和江帆在一起了的消息后非常的高兴，就像舅妈知道了外甥女谈恋爱一样。老白也很高兴，上次聚会时老白就认定这个江帆是个难得的帅才，是能配得上小英这种万里挑一的女子的。
只有苏文注意到了楚芸的落寞，主动过来和楚芸聊家常，聊求学经历，聊研究的课题，最后聊到了感情的缘分，苏文对楚芸说：
“我感觉感情这东西是命中注定的，我们只能尽力，而结局是早就定好的。”
楚芸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她明白苏文句句都是在给她宽心。从此，楚芸把苏文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人的友谊就是这样产生的，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得到的一点点小的善意，她就会记你一辈子。
其他人则继续聊着他们感兴趣的科学话题。江帆问老白：“人类是否会像Ken说的那样被自己创造的AI毁灭？”
老白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某种程度上，我们人类就是robotrat实验里的小老鼠，在我们的大脑和造物主之间有若干条无形的电极相连接，有电信号传递给我们，让我们做一些不可思议的行为，这可能就是上帝控制人类发展的方式，不是直接干预，而是通过人类自己的行为。如果地球上都是机器人了，而我们和上帝之间的这个渠道没有被复制，那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猜测。”
但老白讲完发现大家并没有太多共鸣，接着说：“西方科学界自始至终并不反对神创论，很多科学家的研究就是想知道上帝创造这个世界的算法，每次数学的进展都在加强这个观点，比如分型几何，斐波拉切数列，比如黎曼几何，实际上非欧几何出来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它和这个宇宙有什么关系，还以为是只是自己的思想实验，但后来才知道，非欧几何才是更广义的宇宙规律，但欧几里得几何也对，只是在更小的范围内有效。再如扭结理论，刚出来的时候纯粹就是思想娱乐，但后来才知道纽结理论中的琼斯多项式就在DNA双螺旋的结构-复制过程用到的拆解方程。数学是一个个发现构成的，有些幸运儿发现了一部分算法，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谜团，人类文明进化的过程，就是人类和上帝猜谜的过程，猜对了，人类文明就进阶，然后开始猜下一个谜。也许有一天，人类猜中了所有的谜题，进入上帝的机房，上帝会请人类一起参与一个全新的宇宙的设计。”
这时候大家才纷纷点头，勉强接受老白说的观点。
老白最后说：“如果没有猜错，你们都是在TalentStar榜单上的100个科学家之一，AWB买断了今年的榜单才请到了你们。”
秦朗马上反驳：
“我可不在里面，他们几个才是。”
但他说完就后悔了，这等于是把公司最核心的机密泄露了。
老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秦朗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排名，与是赶紧打了个圆场：“我这里可没有名单，不都是AWB买断了吗？我只是猜你们应该在榜单里面。”
除了秦朗，吴楠，其他人都显得很兴奋，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们自己是TalentStar的上榜科学家，这可是天大的荣誉。
吴楠的兴奋没有那么大，因为他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是从秦朗的嘴里证实了他的判断而已。
这个时候，江帆才回想起Ken前几天自言自语时说的500万美元的话，这才明白自己的这个头是非常值钱的。
回到公寓后，小英依然很兴奋，她万没想到，自己心不在焉的做研究居然混到了TalentStar的榜单上，她看江帆一幅很冷静的样子，就奇怪的问他：
“你真的不care？”
江帆露出了一脸的不懈，小英趴到他身上，盯着他看：
“你和老白，Ken很像，哲学家！”
说着笑了起来。
一个愉快的周末很快就过去了，周一刚上班，他们就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一架从华沙起飞的航班出事了，上面有AWB招到的10名欧洲科学家。
日子过得很快，又到了第3个Saturdaywith老白的日子。
这次秦朗和江帆又继续争论起机器人是否取代人类的老话题。
老白问他们：“机器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另一个人类而已？没有了人类，机器人自己相互斗？因为有自主意识？进化机制如何？基因繁殖？工厂复制？最终的结局是自毁？人类，有感情，是为了繁殖后代，机器人呢？生命的动力呢？“
”如果机器人没有自我意识，那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服务人类，不论是群体人类，还是一个独裁者，哪怕地球上只剩最后一个人，机器人的存在也是由意义的，但如果人类消失了，那机器人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
“人类有生死，因为有后代，所以有希望，因为有希望才会不断创新，不断进步，绝对不会厌倦。而机器人，一开始就可以永生，他们所有的人口都是工厂产生而不是自己基因组合繁殖，那他们的盼望是什么呢？”
老白又环顾了一圈，“所以，机器人永生的属性限制了物种存续的意义。我估计，如果机器人不能解决繁殖问题，当人类消失的时候，机器人就会逐渐自我毁灭的。”
大伙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老虎，感觉特别受用。
这些人里只有吴楠对这种非科学的哲学讨论没有一点兴趣，而且他订了晚上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就找了个借口提前告辞了。
看着吴楠开车走远，老白摇了摇头。
几次聚会下来，他已经非常确认这个吴楠以后会是个人物，像吴楠这样，把智商、社交主动性、无耻这三个特质集于一身的人是非常罕见的。但老白肯定不会提携这样的人，因为他看到了吴楠身上的反社会性。
到了晚上的时候，老白给秦朗打了一个电话，正式邀请他加入波士顿风车做首席科学家。
几乎是于此同时，吴楠被Ken的人从机场抓回了公寓，因为他们这些人是不能离开波士顿的，他们的名字早已被录入了航空监控名单里面，一旦尝试登机就会触发报警，警方就会通知AWB领人。
知道了吴楠此行的目的地，大伙才知道吴楠原来是个赌鬼，据他自己交代，靠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他从本科开始就横扫了所在城市的所有地下赌场。这次他本来想在拉斯维加斯验证一下自己的智商水平的。
后面的两个星期，秦朗则一直在纠结老白的邀请。
他其实非常的心动，老白他们的研究方向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而自己内心也更愿意做纯研究的工作。但在AWB受Ken器重，被栽培了这么多年，说走就走的事他实在做不出来。
转眼又是第4个Saturdaywith老白了。
这次老白讲了他对大同世界的盼望：“AI的发展，机器人的发展都处于爆炸的前夜，人力被机器人取代的趋势不可阻止。随着人工被取代，大批的人类失业，但不愁吃穿，最多100年，政府按需分配，大同世界实现，这也就是共产主义喽。”
大家听了都哈哈笑起来，开玩笑说老白来美国前一定是党员，老白也不生气。然后琼姐叫大家一起去旁边的森林里散步。
老白留下秦朗和江帆陪他喝茶，说着说着就聊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职业定位，“你们这些人里面啊，江凡是最适合做管理的。”
秦朗不解，老白看着他接着说道，“确实，江凡现在是一个科学家，但他的包容心，他看问题的深度，广度，都是你们同龄人比不上的，假以时日，江帆必成大器。而秦朗，你是绝对的专家型人才，你一直去做管理就是科学界的损失了。”
半个多小时不到，琼姐带着大伙儿散步回来，一行人便打道回府。
江帆、小英，吴楠、楚芸、老虎开着租来的SUV往公寓走，秦朗和苏文则开着车回自己的住所，一路上说起老白的论断，江帆心里不免有一些醋意。
苏文宽慰他：“每个人的天分是不一样的，老白不是说你去做管理是科学界的损失吗？论学术研究，江帆肯定比不过你，也许他连吴楠都比不过。但以我的感觉，江帆在管理上会非常厉害，可能老白都比不过他，你在这方面被他比下去一点都不丢人。”
“看样子这是大家的共识了，Ken似乎也对江帆青睐有加，也许我该考虑老白的建议了。”秦朗自顾自的嘀咕了几句。
而Ken这边，确实非常欣赏江帆，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把秦朗留在美国，让江帆在BJ挑起大梁。
AWB的program2038按着计划顺利推进着，大的技术路线都基本定了下来，公司也决定从其他事业部派遣20名世界级专家来参与方案论证，这让江帆他们大为感动，毕竟这些人都是业界的大牛，和他们这些潜力科学家比不在一个段位的。
果然，虽然只有几个星期的交流，他们的业务能力就有了质的提升。
与此同时，传来了另一个事业部的日本科学家被绑架到朝鲜的消息。
大家在惶惶不安中迎来了第5个Saturdaywith老白的日子。
这次琼姐给大姐准备了火锅，但没有现成的切片牛羊肉，琼姐只好叫苏文一起切，切好了就赶紧一盘盘端上桌，大家直呼着过瘾，只是辛苦了一大一小两位美女。
就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大家这次聊到了意识的本质。
有一种流传很广的说法，在人的大脑神经元里有一种细胞骨架蛋白，是由一些微管组成的，这些微管有很多聚合单元等等，微管控制细胞生长和神经细胞传输，每个微管里都含有很多电子，这些电子之间距离很近，所以都可以处于量子纠缠的状态。在坍缩的时候，也就是进行观测的时候，起心动念开始观测的时候，在大脑神经里，就相当于海量的纠缠态的电子坍缩一次，一旦坍缩，就产生了念头。但后来微管说证明不能维持，但后来又发现了磷原子可以做量子开关。总之，对大脑的研究一直进行，人们越来越相信人脑就是一个量子计算机。
脑科学家彭罗斯和哈梅罗夫提出，脑细胞里就存在着大量的纠缠态的电子，那就不可避免地有量子隐性传输存在，因为宇宙中的电子和大脑中的电子都来源于“大爆炸”，是可能纠缠在一起的，一旦纠缠，信息传输就能不受时间空间限制地隐性传输了。按照彭罗斯和哈梅罗夫的理论，我们的意识是这些纠缠态电子坍缩而产生的，那么意识就不光是存在于我们的大脑神经系统细胞之中，不只是大脑神经细胞的交互，而且也形成在宇宙之中，因为宇宙中不同地方的电子可能是纠缠在一起的。这样一来，人的意识不仅存在于大脑之中，也存在于宇宙之中，在宇宙的哪个地方不确定。
楚云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今天的讨论基本上就是她在唱主角了，平时低调内敛的楚云在碰到专业问题时像完全换了一个人，简直是霸气侧漏，这让老白和琼姐非常吃惊，其他人都习惯了，前阵子在BJ相互分享自己领域的进展的时候他们已经领教过一次。
秦朗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们的讨论，他要找机会告诉老白他的决定。
直到聚会结束，他拉着老白走在最后，才低声告诉老白，他愿意接受邀请。老白兴奋的抱住了他，还好，其他人走在前面，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
对秦朗来说，面对Ken辞职是个异常艰难的时刻。
第二天秦朗约了Ken到海边最好的一家餐厅吃晚饭，他是提前两天才预约上的。
几杯红酒下肚后，秦朗借着酒劲提出了辞职。Ken沉默了好几秒，然后缓缓的告诉秦朗，“我知道老白一直在和你们几个人接触。”
Ken看了一眼秦朗，不出所料秦朗很吃惊的样子，Ken接着抿了一口酒，有些哽咽地说，“我猜到老白会邀请你加盟，我和他也算很多年的熟人了，他的确是一个好领导，是一个值得去追随的领袖。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看着秦朗愧疚的地下了头，Ken叹了口气：
“好吧，如果哪天我们成为竞争对手，不要忘了我们的友情。“
然后Ken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深深的拥抱了一下秦朗。
秦朗能感到Ken强烈的不舍，这种不舍就像是一个父亲在送别要去远行的孩子。
第二天，Ken向他的上级Brian如实汇报了秦朗辞职的事，Brain勃然大怒。他告诉Ken，秦朗就是TalentStar排名第一的科学家，他放走秦朗会给公司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但这一切都太晚了，Brian和董事长亲自出面找秦朗谈，给巨额薪酬都已经留不住秦朗了。
与此同时，Ken得到了另一个更让他揪心的消息，波士顿中国商会的一个秘书，和江帆他们五个人都接触了一下，了解他们是否会一直在美国工作下去，在得知他们很快会回国工作后才放下心来，并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他们，说在美国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他。
显然，这个人是代表中国政府在接触TalentStar的科学家了，如果他们不是计划回国工作中国方面怕是要采取什么措施了。
随后几天，AWB的坏消息接踵而至，另外一个事业部的3个印度上榜科学家被别的公司挖走，两个伊朗科学家离奇失踪。更可怕的，是一个来自韩国的科学家，在波士顿的一条很浅的河里溺亡了。
在同一时间，这10个中国来的科学家也都收到了不同的美国公司的邀约，无一例外都是天价的offer和立等可取的citizen的身份，但他们都拒绝了。
他们也都收到了中国商会的秘书打来的电话，希望他们按时回国，否则会有其他的麻烦。他们不约而同都想到了那个溺亡的韩国科学家。
战战兢兢的过了两周，他们迎来了最后一次‘Saturdaywith老白’的聚会。
这次大家没有聊技术。老白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顿法国大餐，这就算是给他们送行了，秦朗和江帆他们都依依不舍，一个个的碰酒，苏文也是拉着小英和楚芸的手十二分的难过，小英和楚芸站起来要敬苏文酒，苏文却说不能碰酒了，已经怀宝宝了。
大家一阵欢呼，纷纷向秦朗和苏文两位祝贺，老白最后一个端酒杯：“苏文你这肯定是个男孩子。”
大家很奇怪，为什么啊。
“阴阳平衡啊，一个强势的女人，上帝不让她再生一个更强势的女人。而一个强势的男人，上帝不希望他生一个更强势的男孩，这样，对其他人才公平啊。这就是上帝的算法，动物世界都会遵循这样的规律。”
老白看大家面面相觑，继续补充：“实际上，我们这个世界就是被很多这样的规则控制着，比如这生男生女的比例一直是个定数，不只是人类，还有动物。这种基于父母性格强弱的算法就可能是这种固定比例的原因。你们都知道爱因斯坦的疑问-上帝掷骰子吗，后来的实验证明上帝是掷骰子的，这个世界就是由概率决定的，这就是双缝实验发现的概率波给我们的启示。男女，善恶，强弱，都有一个固定的比例，就像赌徒掷骰子，数量大了以后，概率就是定了的。”
楚云插嘴问，“那像你们生了两个，一儿一女，怎么说？”
老白笑了笑，“生儿子是因为我比较弱，你琼姐比较强，挣得比我多，气势上压我一头。后来我事业上起色了，琼姨的茶馆生意也没那么好了，就生女儿了。”
大家都开心的大笑，没有人把这理论当回事，嬉闹着逐一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老白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不免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这是一个冬天的午后，树上残存的几片落叶飘落在老白的肩膀上和院子里，上次下的积雪还有一点残留在草地上，这样就更多了一些凋零。
从第一次聚会到今天散场，半年一晃就过去了。和他们交情其实可以算的更早一些，从他拿到Wendy的消息买了同一班飞机的票算起，到今天他们离开，这期间老白和他们每个人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不停的问自己，这样利用年轻人的感情是否符合自己的价值观呢？
可他毕竟是一家独角兽公司的CEO，他要为全公司未来几十年的发展负责任，他必须要把秦朗这个TatentStar榜单的状元招到麾下！
琼姐这时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老白的肩膀上，老白回头笑了笑，这时，天上又开始飘起了大片的雪花，这应该是入冬后最后一场雪了。
在秦朗他们抵达美国的第二天，Ken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对团队的Orientation，也就是新人入职培训。
看得出Ken为这个培训是花了不少的心思，从公司文化到不同国家的文化都有涉足，比如用中国画留白的画法来说明中国人话说一半的特点。也介绍了美国人待人接物的特征，比如美国各个地区的人性格的差异，友好程度的差异，以及欧洲，非洲中东地区的性格特征。
Ken，作为机器人事业部的CEO，在为期一周的Orientation结束时，请所有的讲师和中国团队一起聚餐，这也算是正式的欢迎晚宴了。
讲师们早就和大家混得很熟，所以饭桌上非常的热闹。
吴楠和他们说起了中国的各种弊端，比如地沟油，贪腐，种种的不是，老虎他们也是随声附和，几个美国同事听着津津有味，这很符合他们从新闻里知道的中国，从中国人口里亲自说出来就更显得真实了。
Ken在一开始也是兴致勃勃的听着，可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你们这帮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建议你们去非洲，去中东，去南亚，去南美看一看，就知道你们有多幸福了，我的祖国是伊朗，你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别忘了，你们的政府在管理一个13亿人口的大国，他们用了30年就把中国变成这么强大的国家。看看你们的奥运会开幕式，有多少人在嫉妒你们，而你们却在这里抱怨！”
话说道这儿，吴楠他们就不敢再吭声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知道在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在羡慕着自己的国家。
看着这些中国天才们陷入了沉默，Ken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为了化解僵局，Ken主动解释了一下这个program2038的来源，挑战，愿景。这个时候大家才重新打起精神，一个个听的都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三十年后满世界仿生人和人类和平相处的美好场景。
最后，Ken分享了他对于未来的预测：“但我猜，留给人类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百年，机器人替代人类似乎是历史的必然，宇宙有它自己演变的规律，不会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机器人和人类在未来必有一战，赢的那个就是大自然界选择。我们的工作实际上是在为决战的那一天准备一个对手。”
大家听了都被吓住了，问这是什么逻辑？明知是坑，还往里面跳？
“因为竞争，这是一个自然界的魔咒。”
秦朗看着大家吃惊的表情赶紧用中文解释：“这就是Ken的风格，喜欢操心全人类的命运，大家习惯就好，100年后谁知道呢，也许才过50年小行星就撞地球了，但我们至少可以看到三十年的和平发展吧。”
然后秦朗转过头给Ken笑了一笑：“Itriedtotranslateyourspeech.”
楚云，宋小英却非常喜欢Ken的这些话，刚才Ken骂他们不知感恩时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们也发现Ken的人格魅力非常强大，美国公司的每个人似乎都把他当成了朋友，哪怕是保安、保洁员提起他都赞不绝口。他们和秦朗说起这个发现时满心的好奇，问他是如何做到的？
秦朗一点不奇怪他们问这个，因为他早十年前就好奇了，他也很想学会这个本事，他因此请教Ken，Ken告诉他自己祖上几代都是外交官，这些东西算是家族传承吧。秦朗当时就明白了，这是几代人的修炼才有的本事，没法学。
在他们来到美国的一个月后，秦朗收到了老白的邮件，他想请飞机上认识的5个人和秦朗的太太一起到‘似水年华’茶馆做客。
秦朗一开始的反应是受宠若惊，但后来就犹豫了，因为他担心老白挖人，虽然产品不竞争，但人才是通用的，他便和老婆苏文商量如何找个像样的借口，可苏文建议他去，因为老白这个人在北美的华人圈威望很高，多一个这样的朋友对两人以后事业一定会有很大好处。
秦朗这才下决定去，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苏文，她喜欢和人交往，现在他们家的社会关系基本都是苏文在维护着，包括和秦朗父母、兄弟，甚至和秦朗同学关系现在都是苏文在打理了。这天上掉下来的大蛋糕她是舍不得丢掉的。
聚会被安排在了一个周六的中午，从他们的街区开车过去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车程。江帆他们5个过去要稍微远一点，但刚好和秦朗夫妻前后脚抵达，他们一起走进茶馆的时候，老白夫妇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菜在等他们了。
他们这个茶馆平时只卖茶和中式点心，所以只有白案面点师傅，这些菜都是老白和太太自己下厨做的，所以一见面，大伙看到他们两口子都系着围裙，一脸的汗水，秦朗和苏文都不免生出很多的愧疚。
琼姐看起来40多岁的样子，脸上永远是很从容的笑意，她一见到苏文就开始聊个不停，似乎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这次聚会，大家都聊得非常愉快，老白给他们讲了很多在美国大公司的生存之道，也介绍了下自己公司的产品。但他没有问秦朗他们工作，大家感觉，就是在异乡碰到了一个老乡，一个亲切的长者。尤其苏文和琼姐聊的特别投机，她们两个便约定以后每过两个礼拜都来这里聊天吃饭，所有人都异常高兴，这样美好的聚会，就算在国内也很少能碰到的。
苏文把这叫Saturdaywith老白，取自TuesdaywithMorrie这本书，讲一个记者和他的老师每周见面领悟人生道理的故事。他们也把和老白的聚餐当成和智者学习的一个课程了。
和老白他们吃饭的第二天是个周日，江帆约小英去参观波士顿的几家画廊，小英非常高兴，之前都是小英主动约江帆的，这次江帆主动来约应该算是一种转正的信号了。
波士顿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不管是博物馆，大学，还是咖啡馆，都透着一种从容和美好，晚上她们吃了一顿龙虾大餐后，就来到了哈佛旁边的酒吧街，想着体会一下读书人的夜生活。
没想到就此惹下大祸。
Ken在睡梦中被叫醒，他收到了小英的求救电话，江帆被人抓走了。
据小英讲，他们是在酒吧街碰到了一群流氓，先是一个流氓调戏她，江帆自然上前阻止，然后发生肢体冲突，对方人多就他们两个对方抓进了一辆SUV里，最后是江帆拼死反抗，才让小英有机会跳车报警。
Ken认定，这绝对不是一起普通的斗殴，于是请FBI的特别行动组介入，因为榜单的缘故，他们早就被FBI列为美国今年的重点保护对象了。FBI快速定位到了绑匪，但此时他们已经在一架飞往公海的直升机上。呼叫了海岸警卫队紧急支持，才把他们成功拦截下来。
这确实是一次有预谋的跨国绑架案。
自此，Ken要求每个人外出都必须报备，他会安排便衣时刻保护他们。
“现在一个人卖500万美元了。”Ken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听着江帆一下子都摸不着头脑。
这次事件以后，小英就搬到江帆的公寓住在一起了。
很快又到了第2个Saturdaywith老白的日子。
琼姐听到小英和江帆在一起了的消息后非常的高兴，就像舅妈知道了外甥女谈恋爱一样。老白也很高兴，上次聚会时老白就认定这个江帆是个难得的帅才，是能配得上小英这种万里挑一的女子的。
只有苏文注意到了楚芸的落寞，主动过来和楚芸聊家常，聊求学经历，聊研究的课题，最后聊到了感情的缘分，苏文对楚芸说：
“我感觉感情这东西是命中注定的，我们只能尽力，而结局是早就定好的。”
楚芸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她明白苏文句句都是在给她宽心。从此，楚芸把苏文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人的友谊就是这样产生的，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得到的一点点小的善意，她就会记你一辈子。
其他人则继续聊着他们感兴趣的科学话题。江帆问老白：“人类是否会像Ken说的那样被自己创造的AI毁灭？”
老白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某种程度上，我们人类就是robotrat实验里的小老鼠，在我们的大脑和造物主之间有若干条无形的电极相连接，有电信号传递给我们，让我们做一些不可思议的行为，这可能就是上帝控制人类发展的方式，不是直接干预，而是通过人类自己的行为。如果地球上都是机器人了，而我们和上帝之间的这个渠道没有被复制，那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猜测。”
但老白讲完发现大家并没有太多共鸣，接着说：“西方科学界自始至终并不反对神创论，很多科学家的研究就是想知道上帝创造这个世界的算法，每次数学的进展都在加强这个观点，比如分型几何，斐波拉切数列，比如黎曼几何，实际上非欧几何出来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它和这个宇宙有什么关系，还以为是只是自己的思想实验，但后来才知道，非欧几何才是更广义的宇宙规律，但欧几里得几何也对，只是在更小的范围内有效。再如扭结理论，刚出来的时候纯粹就是思想娱乐，但后来才知道纽结理论中的琼斯多项式就在DNA双螺旋的结构-复制过程用到的拆解方程。数学是一个个发现构成的，有些幸运儿发现了一部分算法，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谜团，人类文明进化的过程，就是人类和上帝猜谜的过程，猜对了，人类文明就进阶，然后开始猜下一个谜。也许有一天，人类猜中了所有的谜题，进入上帝的机房，上帝会请人类一起参与一个全新的宇宙的设计。”
这时候大家才纷纷点头，勉强接受老白说的观点。
老白最后说：“如果没有猜错，你们都是在TalentStar榜单上的100个科学家之一，AWB买断了今年的榜单才请到了你们。”
秦朗马上反驳：
“我可不在里面，他们几个才是。”
但他说完就后悔了，这等于是把公司最核心的机密泄露了。
老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秦朗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排名，与是赶紧打了个圆场：“我这里可没有名单，不都是AWB买断了吗？我只是猜你们应该在榜单里面。”
除了秦朗，吴楠，其他人都显得很兴奋，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们自己是TalentStar的上榜科学家，这可是天大的荣誉。
吴楠的兴奋没有那么大，因为他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是从秦朗的嘴里证实了他的判断而已。
这个时候，江帆才回想起Ken前几天自言自语时说的500万美元的话，这才明白自己的这个头是非常值钱的。
回到公寓后，小英依然很兴奋，她万没想到，自己心不在焉的做研究居然混到了TalentStar的榜单上，她看江帆一幅很冷静的样子，就奇怪的问他：
“你真的不care？”
江帆露出了一脸的不懈，小英趴到他身上，盯着他看：
“你和老白，Ken很像，哲学家！”
说着笑了起来。
一个愉快的周末很快就过去了，周一刚上班，他们就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一架从华沙起飞的航班出事了，上面有AWB招到的10名欧洲科学家。
日子过得很快，又到了第3个Saturdaywith老白的日子。
这次秦朗和江帆又继续争论起机器人是否取代人类的老话题。
老白问他们：“机器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另一个人类而已？没有了人类，机器人自己相互斗？因为有自主意识？进化机制如何？基因繁殖？工厂复制？最终的结局是自毁？人类，有感情，是为了繁殖后代，机器人呢？生命的动力呢？“
”如果机器人没有自我意识，那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服务人类，不论是群体人类，还是一个独裁者，哪怕地球上只剩最后一个人，机器人的存在也是由意义的，但如果人类消失了，那机器人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
“人类有生死，因为有后代，所以有希望，因为有希望才会不断创新，不断进步，绝对不会厌倦。而机器人，一开始就可以永生，他们所有的人口都是工厂产生而不是自己基因组合繁殖，那他们的盼望是什么呢？”
老白又环顾了一圈，“所以，机器人永生的属性限制了物种存续的意义。我估计，如果机器人不能解决繁殖问题，当人类消失的时候，机器人就会逐渐自我毁灭的。”
大伙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老虎，感觉特别受用。
这些人里只有吴楠对这种非科学的哲学讨论没有一点兴趣，而且他订了晚上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就找了个借口提前告辞了。
看着吴楠开车走远，老白摇了摇头。
几次聚会下来，他已经非常确认这个吴楠以后会是个人物，像吴楠这样，把智商、社交主动性、无耻这三个特质集于一身的人是非常罕见的。但老白肯定不会提携这样的人，因为他看到了吴楠身上的反社会性。
到了晚上的时候，老白给秦朗打了一个电话，正式邀请他加入波士顿风车做首席科学家。
几乎是于此同时，吴楠被Ken的人从机场抓回了公寓，因为他们这些人是不能离开波士顿的，他们的名字早已被录入了航空监控名单里面，一旦尝试登机就会触发报警，警方就会通知AWB领人。
知道了吴楠此行的目的地，大伙才知道吴楠原来是个赌鬼，据他自己交代，靠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他从本科开始就横扫了所在城市的所有地下赌场。这次他本来想在拉斯维加斯验证一下自己的智商水平的。
后面的两个星期，秦朗则一直在纠结老白的邀请。
他其实非常的心动，老白他们的研究方向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而自己内心也更愿意做纯研究的工作。但在AWB受Ken器重，被栽培了这么多年，说走就走的事他实在做不出来。
转眼又是第4个Saturdaywith老白了。
这次老白讲了他对大同世界的盼望：“AI的发展，机器人的发展都处于爆炸的前夜，人力被机器人取代的趋势不可阻止。随着人工被取代，大批的人类失业，但不愁吃穿，最多100年，政府按需分配，大同世界实现，这也就是共产主义喽。”
大家听了都哈哈笑起来，开玩笑说老白来美国前一定是党员，老白也不生气。然后琼姐叫大家一起去旁边的森林里散步。
老白留下秦朗和江帆陪他喝茶，说着说着就聊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职业定位，“你们这些人里面啊，江凡是最适合做管理的。”
秦朗不解，老白看着他接着说道，“确实，江凡现在是一个科学家，但他的包容心，他看问题的深度，广度，都是你们同龄人比不上的，假以时日，江帆必成大器。而秦朗，你是绝对的专家型人才，你一直去做管理就是科学界的损失了。”
半个多小时不到，琼姐带着大伙儿散步回来，一行人便打道回府。
江帆、小英，吴楠、楚芸、老虎开着租来的SUV往公寓走，秦朗和苏文则开着车回自己的住所，一路上说起老白的论断，江帆心里不免有一些醋意。
苏文宽慰他：“每个人的天分是不一样的，老白不是说你去做管理是科学界的损失吗？论学术研究，江帆肯定比不过你，也许他连吴楠都比不过。但以我的感觉，江帆在管理上会非常厉害，可能老白都比不过他，你在这方面被他比下去一点都不丢人。”
“看样子这是大家的共识了，Ken似乎也对江帆青睐有加，也许我该考虑老白的建议了。”秦朗自顾自的嘀咕了几句。
而Ken这边，确实非常欣赏江帆，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把秦朗留在美国，让江帆在BJ挑起大梁。
AWB的program2038按着计划顺利推进着，大的技术路线都基本定了下来，公司也决定从其他事业部派遣20名世界级专家来参与方案论证，这让江帆他们大为感动，毕竟这些人都是业界的大牛，和他们这些潜力科学家比不在一个段位的。
果然，虽然只有几个星期的交流，他们的业务能力就有了质的提升。
与此同时，传来了另一个事业部的日本科学家被绑架到朝鲜的消息。
大家在惶惶不安中迎来了第5个Saturdaywith老白的日子。
这次琼姐给大姐准备了火锅，但没有现成的切片牛羊肉，琼姐只好叫苏文一起切，切好了就赶紧一盘盘端上桌，大家直呼着过瘾，只是辛苦了一大一小两位美女。
就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大家这次聊到了意识的本质。
有一种流传很广的说法，在人的大脑神经元里有一种细胞骨架蛋白，是由一些微管组成的，这些微管有很多聚合单元等等，微管控制细胞生长和神经细胞传输，每个微管里都含有很多电子，这些电子之间距离很近，所以都可以处于量子纠缠的状态。在坍缩的时候，也就是进行观测的时候，起心动念开始观测的时候，在大脑神经里，就相当于海量的纠缠态的电子坍缩一次，一旦坍缩，就产生了念头。但后来微管说证明不能维持，但后来又发现了磷原子可以做量子开关。总之，对大脑的研究一直进行，人们越来越相信人脑就是一个量子计算机。
脑科学家彭罗斯和哈梅罗夫提出，脑细胞里就存在着大量的纠缠态的电子，那就不可避免地有量子隐性传输存在，因为宇宙中的电子和大脑中的电子都来源于“大爆炸”，是可能纠缠在一起的，一旦纠缠，信息传输就能不受时间空间限制地隐性传输了。按照彭罗斯和哈梅罗夫的理论，我们的意识是这些纠缠态电子坍缩而产生的，那么意识就不光是存在于我们的大脑神经系统细胞之中，不只是大脑神经细胞的交互，而且也形成在宇宙之中，因为宇宙中不同地方的电子可能是纠缠在一起的。这样一来，人的意识不仅存在于大脑之中，也存在于宇宙之中，在宇宙的哪个地方不确定。
楚云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今天的讨论基本上就是她在唱主角了，平时低调内敛的楚云在碰到专业问题时像完全换了一个人，简直是霸气侧漏，这让老白和琼姐非常吃惊，其他人都习惯了，前阵子在BJ相互分享自己领域的进展的时候他们已经领教过一次。
秦朗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们的讨论，他要找机会告诉老白他的决定。
直到聚会结束，他拉着老白走在最后，才低声告诉老白，他愿意接受邀请。老白兴奋的抱住了他，还好，其他人走在前面，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
对秦朗来说，面对Ken辞职是个异常艰难的时刻。
第二天秦朗约了Ken到海边最好的一家餐厅吃晚饭，他是提前两天才预约上的。
几杯红酒下肚后，秦朗借着酒劲提出了辞职。Ken沉默了好几秒，然后缓缓的告诉秦朗，“我知道老白一直在和你们几个人接触。”
Ken看了一眼秦朗，不出所料秦朗很吃惊的样子，Ken接着抿了一口酒，有些哽咽地说，“我猜到老白会邀请你加盟，我和他也算很多年的熟人了，他的确是一个好领导，是一个值得去追随的领袖。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看着秦朗愧疚的地下了头，Ken叹了口气：
“好吧，如果哪天我们成为竞争对手，不要忘了我们的友情。“
然后Ken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深深的拥抱了一下秦朗。
秦朗能感到Ken强烈的不舍，这种不舍就像是一个父亲在送别要去远行的孩子。
第二天，Ken向他的上级Brian如实汇报了秦朗辞职的事，Brain勃然大怒。他告诉Ken，秦朗就是TalentStar排名第一的科学家，他放走秦朗会给公司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但这一切都太晚了，Brian和董事长亲自出面找秦朗谈，给巨额薪酬都已经留不住秦朗了。
与此同时，Ken得到了另一个更让他揪心的消息，波士顿中国商会的一个秘书，和江帆他们五个人都接触了一下，了解他们是否会一直在美国工作下去，在得知他们很快会回国工作后才放下心来，并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他们，说在美国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他。
显然，这个人是代表中国政府在接触TalentStar的科学家了，如果他们不是计划回国工作中国方面怕是要采取什么措施了。
随后几天，AWB的坏消息接踵而至，另外一个事业部的3个印度上榜科学家被别的公司挖走，两个伊朗科学家离奇失踪。更可怕的，是一个来自韩国的科学家，在波士顿的一条很浅的河里溺亡了。
在同一时间，这10个中国来的科学家也都收到了不同的美国公司的邀约，无一例外都是天价的offer和立等可取的citizen的身份，但他们都拒绝了。
他们也都收到了中国商会的秘书打来的电话，希望他们按时回国，否则会有其他的麻烦。他们不约而同都想到了那个溺亡的韩国科学家。
战战兢兢的过了两周，他们迎来了最后一次‘Saturdaywith老白’的聚会。
这次大家没有聊技术。老白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顿法国大餐，这就算是给他们送行了，秦朗和江帆他们都依依不舍，一个个的碰酒，苏文也是拉着小英和楚芸的手十二分的难过，小英和楚芸站起来要敬苏文酒，苏文却说不能碰酒了，已经怀宝宝了。
大家一阵欢呼，纷纷向秦朗和苏文两位祝贺，老白最后一个端酒杯：“苏文你这肯定是个男孩子。”
大家很奇怪，为什么啊。
“阴阳平衡啊，一个强势的女人，上帝不让她再生一个更强势的女人。而一个强势的男人，上帝不希望他生一个更强势的男孩，这样，对其他人才公平啊。这就是上帝的算法，动物世界都会遵循这样的规律。”
老白看大家面面相觑，继续补充：“实际上，我们这个世界就是被很多这样的规则控制着，比如这生男生女的比例一直是个定数，不只是人类，还有动物。这种基于父母性格强弱的算法就可能是这种固定比例的原因。你们都知道爱因斯坦的疑问-上帝掷骰子吗，后来的实验证明上帝是掷骰子的，这个世界就是由概率决定的，这就是双缝实验发现的概率波给我们的启示。男女，善恶，强弱，都有一个固定的比例，就像赌徒掷骰子，数量大了以后，概率就是定了的。”
楚云插嘴问，“那像你们生了两个，一儿一女，怎么说？”
老白笑了笑，“生儿子是因为我比较弱，你琼姐比较强，挣得比我多，气势上压我一头。后来我事业上起色了，琼姨的茶馆生意也没那么好了，就生女儿了。”
大家都开心的大笑，没有人把这理论当回事，嬉闹着逐一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老白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不免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这是一个冬天的午后，树上残存的几片落叶飘落在老白的肩膀上和院子里，上次下的积雪还有一点残留在草地上，这样就更多了一些凋零。
从第一次聚会到今天散场，半年一晃就过去了。和他们交情其实可以算的更早一些，从他拿到Wendy的消息买了同一班飞机的票算起，到今天他们离开，这期间老白和他们每个人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不停的问自己，这样利用年轻人的感情是否符合自己的价值观呢？
可他毕竟是一家独角兽公司的CEO，他要为全公司未来几十年的发展负责任，他必须要把秦朗这个TatentStar榜单的状元招到麾下！
琼姐这时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老白的肩膀上，老白回头笑了笑，这时，天上又开始飘起了大片的雪花，这应该是入冬后最后一场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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