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震
快，太快了。
在突发事件到来前一个刹那，冰铁洪流正在共工星红褐色的冰原上高速前进，混杂着托林的冰尘雪沫四处飞溅，在低重力环境下烟尘滞空时间更长，颇有一种猩红狼烟大起，血战将至的氛围。冰铁洪流距离邾娄峰的距离在不断拉进，继续拉进，预计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就将抵达。高歌猛进到夸张的气氛渲染让人觉得就算现在一头怪兽、一架机甲甚至一艘战舰突然冒出来大战一番都没有啥违和感，但真正到来的却是……
“那是……什么？”
尽管阑珊具有思维速度上的优势，但她和冰铁洪流的联系仍需要通过人造卫星的转播，这种转播造成了大约十毫秒的延迟，平时根本不算什么，但在攻击到来之时，十毫秒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声波在冰中传播的速度是每秒三千一百多米，这意味着十毫秒等价于三十一米多的距离。在这十毫秒的前半部分，一直乖乖当着背景的冰原表面瞬间跃升成了主角，画风还是恐怖片加灾难片二合一的那种，冰层开裂、冰层破碎、冰层崩解，这样的变化一气呵成几乎没有延迟。在这十毫秒的后半部分，从冰面裂缝喷薄而出的机械波威能，毫不客气地施加在那些冰铁结合的人造物之上。
“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
阑珊听到了，或者说她通过冰铁洪流上的传感器听到了破碎之音，然而这丧钟极速敲击般的响动其实只是崩解之后的次级振动，真正击中冰铁洪流的机械波频率高的多，力量也大的多。阑珊在一瞬间失去了冰铁洪流三分之一的掌控，而通过那些尚能掌控的战斗车辆上探测单元，她目睹了字面意义上的化为齑粉，在低重力条件下长久弥散。
“这分明是……星震！不可饶恕！我还没有输！”阑珊虽然惊讶，但没有迟疑，从下一个十毫秒开始，冰铁洪流开始还击，密集的激光束如同快刀切奶油一般烧蚀着冰层。激光束集中的位置由于剧烈的气化，甚至发生了连续的爆炸。一时间仿佛短兵相接，鏖战正酣，但这种还击就如同末日之战中人类舰队对三体水滴探测器的疯狂开火一般，除了根本没有卵用之外，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
冰铁洪流的还击持续了十五秒，第二轮星震攻击已骇然而至。
由于冰铁洪流还击时减速或停止推进，这一轮针对已经静止的目标攻击效果更加显著。冷酷的崩灭重演，阑珊察觉到她的兵力瞬间减少了……总量的二分之一。
如果阑珊会呼吸，她现在的喘息一定是急促的，如果阑珊有血液，她现在的脉搏一定快到了极点。她的影像双目赤红，仿佛要喷出火来，她的人工虚拟神经网络在极速地运转。阑珊在计算，阑珊在思考，她试图寻找到一条通向胜利的道路。她迅速得到了结果——“撤退……”
然而，她已经没有撤退的资格了。
在第二轮星震攻击发动的十七秒后，第三轮星震攻击露出了狰狞的獠牙。这一轮攻击毁灭了总量六分之一的冰铁洪流，看起来比前两次要少，但这是因为只剩下这么多了。
仅仅略长于半分钟的时间，干净利落的全军覆灭。
“……我失败了……我打不过……我甚至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阑珊的影像在哭泣，她的人工虚拟神经网络中确实满是沮丧，“我……我真的不应该……”
“别着急，我的小丫头。”西门戎做出一个摸头安抚的动作，语气淡定，“如果那个家伙真想毁灭我们的话，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还活着的事实很奇怪么？”
“……对呀。”
“第一点，共工星有一个强大的存在，它的攻击是毁灭性的。”
“第二点，这个强大似乎存在智能，能够精准无误地锁定目标。”
“第三点，这个强大存在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攻击4号救生舱所在位置。”
“这是我们目前所知道的所有信息，推演一下，把各种可能说出来。”
……
“一、那个强大存在的攻击看似威力无穷，其实存在范围限定的，4号救生舱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外。”
“二、那个强大存在的攻击看似威力无穷，其实能耗极高，后劲不足，方才那三次星震已经耗尽了它储备的所有能量，因此它暂时无法对4号救生舱发动攻击。”
“三、那个强大存在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冰铁洪流侵犯了它的领地才遭到毁灭，4号救生舱在它的领地范围之外，它懒得攻击。”
“四、那个强大存在看似有一定的智能，其实思维混乱，行事缺乏逻辑，它想攻击冰铁洪流就攻击冰铁洪流，它不想攻击人4号救生舱就不想攻击4号救生舱，实力强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五、那个强大存在根本就不存在，三次星震攻击只是自然现象，运气不好就是运气不好，不要虚构一个并不存在的敌人。”
“六、那个强大存在是对我们发出了警告，如果再次触碰它的底线，那么毁灭性的攻击会转瞬而至。”
“七、共工星不是只有一个强大存在，而是有两个或更多个强大存在彼此拮抗。攻击冰铁洪流的是‘好战派’，不攻击4号救生舱的是‘和平派’。”
“八、所谓的强大存在其实是某种无法补充的武器，弹药储备一共就三发，打完了就没了。”
“九、那个强大存在其实是如同旧地球历时代著名科幻小说《真名实姓》中的反派‘邮件人’一样，空有强大力量，其实思维速度很慢，延迟特别高。”
“十、那个强大存在有自己独特的判定标准，遥控的机械造物在它眼中是可以攻击的，而有自主思维的存在是不可以攻击的。”
“十一、那个强大存在被困在共工星太久了，太无聊了，所以故意留下4号救生舱暂时不攻击，毕竟如果一下子打死了，谁来陪它玩啊？”
……
各种推测一条一条地累加，数量很快超过了五十，并向着一百逼近。可惜办法太多往往意味这根本没有办法，这么多似是而非的推测和猜想杂乱无章地堆在这里，对思维游戏很有用，但对突破现有的困局乏善可陈。
“……我真傻，真的……怪我当初‘吃’的太多，‘吃’的太干净，周围方圆几百公里的陨石陨铁都不剩下几个了……至于去把冰铁洪流的残骸回收过来使用，理论上可以，但不清楚那个正身不明的可恶强大存在会不会给回收车辆来一发，而且万一它恼火了，把这种攻击蔓延到4号救生舱上……我真傻，真的……”
西门戎看着最近变得絮絮叨叨，有向祥林嫂方向发展的阑珊，不慌不忙地又说出了一些想法：“虽然我们之前试图用穷举法来囊括某个强大存在的行为和动机，但其实还遗漏了一些要点。例如那个强大存在和‘不周之山’号陨落前的诡异行为是否存在关系？那个未知强大存在果真是只能交战、不可交流的么？”
在突发事件到来前一个刹那，冰铁洪流正在共工星红褐色的冰原上高速前进，混杂着托林的冰尘雪沫四处飞溅，在低重力环境下烟尘滞空时间更长，颇有一种猩红狼烟大起，血战将至的氛围。冰铁洪流距离邾娄峰的距离在不断拉进，继续拉进，预计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就将抵达。高歌猛进到夸张的气氛渲染让人觉得就算现在一头怪兽、一架机甲甚至一艘战舰突然冒出来大战一番都没有啥违和感，但真正到来的却是……
“那是……什么？”
尽管阑珊具有思维速度上的优势，但她和冰铁洪流的联系仍需要通过人造卫星的转播，这种转播造成了大约十毫秒的延迟，平时根本不算什么，但在攻击到来之时，十毫秒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声波在冰中传播的速度是每秒三千一百多米，这意味着十毫秒等价于三十一米多的距离。在这十毫秒的前半部分，一直乖乖当着背景的冰原表面瞬间跃升成了主角，画风还是恐怖片加灾难片二合一的那种，冰层开裂、冰层破碎、冰层崩解，这样的变化一气呵成几乎没有延迟。在这十毫秒的后半部分，从冰面裂缝喷薄而出的机械波威能，毫不客气地施加在那些冰铁结合的人造物之上。
“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
阑珊听到了，或者说她通过冰铁洪流上的传感器听到了破碎之音，然而这丧钟极速敲击般的响动其实只是崩解之后的次级振动，真正击中冰铁洪流的机械波频率高的多，力量也大的多。阑珊在一瞬间失去了冰铁洪流三分之一的掌控，而通过那些尚能掌控的战斗车辆上探测单元，她目睹了字面意义上的化为齑粉，在低重力条件下长久弥散。
“这分明是……星震！不可饶恕！我还没有输！”阑珊虽然惊讶，但没有迟疑，从下一个十毫秒开始，冰铁洪流开始还击，密集的激光束如同快刀切奶油一般烧蚀着冰层。激光束集中的位置由于剧烈的气化，甚至发生了连续的爆炸。一时间仿佛短兵相接，鏖战正酣，但这种还击就如同末日之战中人类舰队对三体水滴探测器的疯狂开火一般，除了根本没有卵用之外，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
冰铁洪流的还击持续了十五秒，第二轮星震攻击已骇然而至。
由于冰铁洪流还击时减速或停止推进，这一轮针对已经静止的目标攻击效果更加显著。冷酷的崩灭重演，阑珊察觉到她的兵力瞬间减少了……总量的二分之一。
如果阑珊会呼吸，她现在的喘息一定是急促的，如果阑珊有血液，她现在的脉搏一定快到了极点。她的影像双目赤红，仿佛要喷出火来，她的人工虚拟神经网络在极速地运转。阑珊在计算，阑珊在思考，她试图寻找到一条通向胜利的道路。她迅速得到了结果——“撤退……”
然而，她已经没有撤退的资格了。
在第二轮星震攻击发动的十七秒后，第三轮星震攻击露出了狰狞的獠牙。这一轮攻击毁灭了总量六分之一的冰铁洪流，看起来比前两次要少，但这是因为只剩下这么多了。
仅仅略长于半分钟的时间，干净利落的全军覆灭。
“……我失败了……我打不过……我甚至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阑珊的影像在哭泣，她的人工虚拟神经网络中确实满是沮丧，“我……我真的不应该……”
“别着急，我的小丫头。”西门戎做出一个摸头安抚的动作，语气淡定，“如果那个家伙真想毁灭我们的话，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还活着的事实很奇怪么？”
“……对呀。”
“第一点，共工星有一个强大的存在，它的攻击是毁灭性的。”
“第二点，这个强大似乎存在智能，能够精准无误地锁定目标。”
“第三点，这个强大存在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攻击4号救生舱所在位置。”
“这是我们目前所知道的所有信息，推演一下，把各种可能说出来。”
……
“一、那个强大存在的攻击看似威力无穷，其实存在范围限定的，4号救生舱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外。”
“二、那个强大存在的攻击看似威力无穷，其实能耗极高，后劲不足，方才那三次星震已经耗尽了它储备的所有能量，因此它暂时无法对4号救生舱发动攻击。”
“三、那个强大存在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冰铁洪流侵犯了它的领地才遭到毁灭，4号救生舱在它的领地范围之外，它懒得攻击。”
“四、那个强大存在看似有一定的智能，其实思维混乱，行事缺乏逻辑，它想攻击冰铁洪流就攻击冰铁洪流，它不想攻击人4号救生舱就不想攻击4号救生舱，实力强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五、那个强大存在根本就不存在，三次星震攻击只是自然现象，运气不好就是运气不好，不要虚构一个并不存在的敌人。”
“六、那个强大存在是对我们发出了警告，如果再次触碰它的底线，那么毁灭性的攻击会转瞬而至。”
“七、共工星不是只有一个强大存在，而是有两个或更多个强大存在彼此拮抗。攻击冰铁洪流的是‘好战派’，不攻击4号救生舱的是‘和平派’。”
“八、所谓的强大存在其实是某种无法补充的武器，弹药储备一共就三发，打完了就没了。”
“九、那个强大存在其实是如同旧地球历时代著名科幻小说《真名实姓》中的反派‘邮件人’一样，空有强大力量，其实思维速度很慢，延迟特别高。”
“十、那个强大存在有自己独特的判定标准，遥控的机械造物在它眼中是可以攻击的，而有自主思维的存在是不可以攻击的。”
“十一、那个强大存在被困在共工星太久了，太无聊了，所以故意留下4号救生舱暂时不攻击，毕竟如果一下子打死了，谁来陪它玩啊？”
……
各种推测一条一条地累加，数量很快超过了五十，并向着一百逼近。可惜办法太多往往意味这根本没有办法，这么多似是而非的推测和猜想杂乱无章地堆在这里，对思维游戏很有用，但对突破现有的困局乏善可陈。
“……我真傻，真的……怪我当初‘吃’的太多，‘吃’的太干净，周围方圆几百公里的陨石陨铁都不剩下几个了……至于去把冰铁洪流的残骸回收过来使用，理论上可以，但不清楚那个正身不明的可恶强大存在会不会给回收车辆来一发，而且万一它恼火了，把这种攻击蔓延到4号救生舱上……我真傻，真的……”
西门戎看着最近变得絮絮叨叨，有向祥林嫂方向发展的阑珊，不慌不忙地又说出了一些想法：“虽然我们之前试图用穷举法来囊括某个强大存在的行为和动机，但其实还遗漏了一些要点。例如那个强大存在和‘不周之山’号陨落前的诡异行为是否存在关系？那个未知强大存在果真是只能交战、不可交流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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