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国舅爷，我怀疑人是您杀的
深秋肃杀的气氛遍布了长安城，就连街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
马庆宅在家中，不断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要做纨绔，就要有纨绔的样子。
想想咸阳桥头的刺杀，宫中饭菜的剧毒，马庆心中就告诉自己，自己一定得把这事情追查清楚，以直报怨，你敢对我对手，那我就弄死你，这才是纨绔该有的本性！
可马庆毫无头绪，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自己有心追查，可身边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就连出去逛逛都担心自身安全，更别说干什么大事了。
正是午后时分，马庆靠在院中树下，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仰头望着天上稀稀落落的云彩，就听到帮自己守着宅子的奚长儒来报，右御卫大将军卫骏卫天马来访。
马庆让奚长儒将卫骏迎了进来，平日里挂着一副憨厚笑容的卫骏，此时此刻，却面若冰霜，大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马庆打趣道，“卫大将军，莫不是谁欠了你的钱不成？”
“王三郎死了。”卫骏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王三郎是谁？”马庆有些疑惑地看着卫骏，这家伙来找自己，莫不是就为了给自己说这句话？
疑惑的同时，马庆将目光投向了卫骏身旁的青袍中年，这人眉间川字纹，鼻下浓密的八字胡，也挡不住那格外突出的法令纹，一脸的苦相如同吊丧，让人看着都觉得晦气。
“就是那名刺杀你的士卒。”卫骏冷冰冰的解释了王三郎的身份。
安福门下刺杀自己的那名士卒死了？马庆有些错愕，自己知道那家伙必死无疑，可现在那家伙死了，死就死了，在这个时代，马庆见到的也不少，说句不好听的话，真的是人命如草芥，马庆还不至于将这样一个家伙放在心上。
就一个士卒死了，以卫骏的身份，派个人给自己说一声就行了，没必要专程跑来给自己解释，可现在卫骏上门，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王三郎死得蹊跷。
马庆抚掌大笑，开口问道，“死得好！死得好！这厮是怎么死的？”
青袍中年插嘴道，“还是我来说吧！王三郎死在了大理狱中，疑似自杀，不过，我大理寺，怀疑此人是他杀。”
“哦？”马庆挑了挑眉，略显轻佻的开口，“这么干脆的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看到马庆轻佻的模样，青袍中年心中有些别扭，如此轻佻庶子，身无寸功，仗着皇帝亲近，骤登如此高位，再想想自己，明里暗里为朝廷出生入死，如今不过是正九品的大理狱丞，这世道，让人还怎么活？
不过青袍中年，面上没有丝毫变化，“我等此来找国舅爷，是想从国舅爷身上找一些线索。”
“那你们找呗！”马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带着挑衅的神色看着苦相中年。
看到马庆这副模样，卫骏神色有些难言，“国舅爷，你就当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帮帮我吧。”
“这王三郎是何方人士？家中还有何人？他平日里又交好什么人？除此之外有哪些朋友？你们都查过吗？”
面对马庆的问题，青袍中年面无表情的开口解释：
“这王三郎是耀州人士，本是家中独子，其父年老，今年朝廷东征，征召府兵，此子才抛下妻儿，进入军伍。此子性情孤僻，与人交往不多，平日里也无什么嗜好，不过听同僚说，此子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平日里倒也颇得军校喜欢。家中先前父母妻儿俱在，不过，就在王三郎被送入大理寺的当夜，王三郎家，被人灭门了，阖家上下，鸡犬不留，就连宅院，都被烧成了白地。”
“次日中午，王三郎垂死于大理狱中，不过看其脖间勒痕，我怀疑，此人是被人在狱中勒死。”
马庆将目光投向了卫骏，又打量着满脸苦相的中年男子，语气有些阴沉，“你们的意思，是线索全断了？”
卫骏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一旁的苦相中年看着面色有些兴奋的马庆，带着几分引诱道，“国舅爷，我就问您一句，是不是您派人干的？要是您出手了，那这案子，就此揭过。”
“怎么？你怀疑我？”马庆似笑非笑的盯着苦相中年，眼神中满是玩味。
苦相中年一板一眼的回答马庆的话，“就现在来看，国舅爷您的嫌疑是最大的。”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敢来怀疑小爷？”马庆呵斥着苦相男子，嘴角却浮现出了浓浓的笑意，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呢。
自己正好无聊，正愁没办法闹出点动静来，这不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小人章荣，添为大理狱丞。”苦相男子丝毫不为马庆的话语动容，颇为坦荡的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官职。
“大理狱丞？”马庆嘴角的笑容更为灿烂，“怎么？大理狱丞就能污蔑小爷了？小爷看来，还是你大理寺的嫌疑更大，其中嫌疑最大的，当属你章荣。”
“国舅爷这是在质疑某的公心，还是质疑陛下选人的眼光？”章荣脸上多了几分凌厉的气息，眼中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见到二人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卫骏反倒有些匆匆的帮章荣解释起来，“国舅爷，莫要在意，章子兴就这性子，子兴本该是大理少卿，只是任上犯了错，被陛下贬为大理狱丞。”（注：章荣，字子兴）
“小爷是在质疑你的能力。”马庆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骄狂，满是跋扈的开口，“连一个九品的职务都干不好，也有脸说本该是大理寺少卿，我看陛下就该将你这样的无能之辈，贬回乡下种田去。”
看到章荣想要张口，马庆毫不客气的继续开口斥责章荣，“身为大理狱丞，连一座监狱都管不好，你自己说，你能干什么？小爷我就不信，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能没一点动静？莫非你这大理狱丞是摆设？还是说你手底下的狱吏狱卒一个个都是聋子瞎子？
若是自杀，那倒还没什么，可既然你都站在这里了，小爷就姑且相信你，这王三郎是他杀。大理狱是朝廷重地，想要一个人死在大理狱中，小爷就不信，你大理寺中没人勾结贼子？若无内贼通融，谁知道王三郎关在何处？谁能悄无声息的在大理狱中将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杀死？”
“这……”章荣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章荣也清楚，庙堂上发生了诸多事情，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维持各有司衙门的稳定，其余事情都得往下压，谁要是露头闹出一些事情，被处置掉，一点都不冤。
若只是王三郎一人，章荣还怀疑大理寺中有内贼，可加上王三郎一家都被杀，章荣就没把心思放在大理寺了，他不相信，大理寺上下，谁有那个本事，能如此迅速的赶到耀州将王三郎一家灭门。
此刻面对马庆的问责，章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马庆一句话都没说错，若是只追究王三郎，那确实是大理寺的责任，而自己这个大理狱丞，更是直接负责人。
自己身为大理狱丞，哪怕明知道这个黑锅不是自己的，都得扣在脑袋上，更何况，此番死者涉及禁军，事情更大，站在公允的立场，自己也确实很有嫌疑。
“国舅爷，相信我，不是我做的。”章荣眼神中满是认真，“章某纵然耗尽毕生精力，也要找出线索，给国舅爷一个交代，洗刷自己清白。”
马庆兴致缺缺，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卫骏，“卫大将军，不知大理寺卿何许人也？若是大将军有瑕，不妨陪我去见见那位大理寺卿。”
卫骏冷若冰霜的脸上多了一抹轻松，看到绷不住瞬间笑的跟个憨憨一样的卫骏，马庆也是哭笑不得，要说这家伙笨，碰到事情油滑的像个泥鳅一样，可要说这家伙聪明吧，看这体型，谁都不相信这家伙脑子够用。
“这不好吧！大理寺卿身体不大好，一直在将养，我怕陛下怪罪。”
这铁塔大汉怯怯的说这么一句话，要不是身着铠甲，马庆都忍不住信了，这反差就像是体重一百八满脸横肉的大汉，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性格腼腆内向，害怕校园暴力。
“告诉我是谁就行了！”马庆不大在乎的看着卫骏。
卫骏这才开口道，“国舅爷，去岁尚书令令狐老相公操劳成疾，乞骸骨，陛下准了，特许令狐老相公在京养老，今年春日，老相公身体有所好转，陛下就召令狐老相公为大理寺卿，特许令狐老相公居家将养。”
“原来是令狐老相公。”马庆兴奋地抚掌大笑，“我和令狐老相公也算熟，这事情找他老人家准没跑了，我就不信以令狐老相公的能耐，还能查不出个一二三来。”
看到马庆挑衅的看向自己，一旁的章荣也只有苦笑的份，毕竟自己落魄到如此境地，能让自己坚持下去的，也只剩胸中那些许公允了，若是自己连这点公允都失了，章荣还真怕，自己成了和庙堂上那些自己瞧不起的蝇营狗苟之辈一个模样。
马庆宅在家中，不断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要做纨绔，就要有纨绔的样子。
想想咸阳桥头的刺杀，宫中饭菜的剧毒，马庆心中就告诉自己，自己一定得把这事情追查清楚，以直报怨，你敢对我对手，那我就弄死你，这才是纨绔该有的本性！
可马庆毫无头绪，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自己有心追查，可身边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就连出去逛逛都担心自身安全，更别说干什么大事了。
正是午后时分，马庆靠在院中树下，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仰头望着天上稀稀落落的云彩，就听到帮自己守着宅子的奚长儒来报，右御卫大将军卫骏卫天马来访。
马庆让奚长儒将卫骏迎了进来，平日里挂着一副憨厚笑容的卫骏，此时此刻，却面若冰霜，大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马庆打趣道，“卫大将军，莫不是谁欠了你的钱不成？”
“王三郎死了。”卫骏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王三郎是谁？”马庆有些疑惑地看着卫骏，这家伙来找自己，莫不是就为了给自己说这句话？
疑惑的同时，马庆将目光投向了卫骏身旁的青袍中年，这人眉间川字纹，鼻下浓密的八字胡，也挡不住那格外突出的法令纹，一脸的苦相如同吊丧，让人看着都觉得晦气。
“就是那名刺杀你的士卒。”卫骏冷冰冰的解释了王三郎的身份。
安福门下刺杀自己的那名士卒死了？马庆有些错愕，自己知道那家伙必死无疑，可现在那家伙死了，死就死了，在这个时代，马庆见到的也不少，说句不好听的话，真的是人命如草芥，马庆还不至于将这样一个家伙放在心上。
就一个士卒死了，以卫骏的身份，派个人给自己说一声就行了，没必要专程跑来给自己解释，可现在卫骏上门，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王三郎死得蹊跷。
马庆抚掌大笑，开口问道，“死得好！死得好！这厮是怎么死的？”
青袍中年插嘴道，“还是我来说吧！王三郎死在了大理狱中，疑似自杀，不过，我大理寺，怀疑此人是他杀。”
“哦？”马庆挑了挑眉，略显轻佻的开口，“这么干脆的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看到马庆轻佻的模样，青袍中年心中有些别扭，如此轻佻庶子，身无寸功，仗着皇帝亲近，骤登如此高位，再想想自己，明里暗里为朝廷出生入死，如今不过是正九品的大理狱丞，这世道，让人还怎么活？
不过青袍中年，面上没有丝毫变化，“我等此来找国舅爷，是想从国舅爷身上找一些线索。”
“那你们找呗！”马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带着挑衅的神色看着苦相中年。
看到马庆这副模样，卫骏神色有些难言，“国舅爷，你就当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帮帮我吧。”
“这王三郎是何方人士？家中还有何人？他平日里又交好什么人？除此之外有哪些朋友？你们都查过吗？”
面对马庆的问题，青袍中年面无表情的开口解释：
“这王三郎是耀州人士，本是家中独子，其父年老，今年朝廷东征，征召府兵，此子才抛下妻儿，进入军伍。此子性情孤僻，与人交往不多，平日里也无什么嗜好，不过听同僚说，此子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平日里倒也颇得军校喜欢。家中先前父母妻儿俱在，不过，就在王三郎被送入大理寺的当夜，王三郎家，被人灭门了，阖家上下，鸡犬不留，就连宅院，都被烧成了白地。”
“次日中午，王三郎垂死于大理狱中，不过看其脖间勒痕，我怀疑，此人是被人在狱中勒死。”
马庆将目光投向了卫骏，又打量着满脸苦相的中年男子，语气有些阴沉，“你们的意思，是线索全断了？”
卫骏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一旁的苦相中年看着面色有些兴奋的马庆，带着几分引诱道，“国舅爷，我就问您一句，是不是您派人干的？要是您出手了，那这案子，就此揭过。”
“怎么？你怀疑我？”马庆似笑非笑的盯着苦相中年，眼神中满是玩味。
苦相中年一板一眼的回答马庆的话，“就现在来看，国舅爷您的嫌疑是最大的。”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敢来怀疑小爷？”马庆呵斥着苦相男子，嘴角却浮现出了浓浓的笑意，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呢。
自己正好无聊，正愁没办法闹出点动静来，这不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小人章荣，添为大理狱丞。”苦相男子丝毫不为马庆的话语动容，颇为坦荡的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官职。
“大理狱丞？”马庆嘴角的笑容更为灿烂，“怎么？大理狱丞就能污蔑小爷了？小爷看来，还是你大理寺的嫌疑更大，其中嫌疑最大的，当属你章荣。”
“国舅爷这是在质疑某的公心，还是质疑陛下选人的眼光？”章荣脸上多了几分凌厉的气息，眼中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见到二人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卫骏反倒有些匆匆的帮章荣解释起来，“国舅爷，莫要在意，章子兴就这性子，子兴本该是大理少卿，只是任上犯了错，被陛下贬为大理狱丞。”（注：章荣，字子兴）
“小爷是在质疑你的能力。”马庆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骄狂，满是跋扈的开口，“连一个九品的职务都干不好，也有脸说本该是大理寺少卿，我看陛下就该将你这样的无能之辈，贬回乡下种田去。”
看到章荣想要张口，马庆毫不客气的继续开口斥责章荣，“身为大理狱丞，连一座监狱都管不好，你自己说，你能干什么？小爷我就不信，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能没一点动静？莫非你这大理狱丞是摆设？还是说你手底下的狱吏狱卒一个个都是聋子瞎子？
若是自杀，那倒还没什么，可既然你都站在这里了，小爷就姑且相信你，这王三郎是他杀。大理狱是朝廷重地，想要一个人死在大理狱中，小爷就不信，你大理寺中没人勾结贼子？若无内贼通融，谁知道王三郎关在何处？谁能悄无声息的在大理狱中将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杀死？”
“这……”章荣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章荣也清楚，庙堂上发生了诸多事情，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维持各有司衙门的稳定，其余事情都得往下压，谁要是露头闹出一些事情，被处置掉，一点都不冤。
若只是王三郎一人，章荣还怀疑大理寺中有内贼，可加上王三郎一家都被杀，章荣就没把心思放在大理寺了，他不相信，大理寺上下，谁有那个本事，能如此迅速的赶到耀州将王三郎一家灭门。
此刻面对马庆的问责，章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马庆一句话都没说错，若是只追究王三郎，那确实是大理寺的责任，而自己这个大理狱丞，更是直接负责人。
自己身为大理狱丞，哪怕明知道这个黑锅不是自己的，都得扣在脑袋上，更何况，此番死者涉及禁军，事情更大，站在公允的立场，自己也确实很有嫌疑。
“国舅爷，相信我，不是我做的。”章荣眼神中满是认真，“章某纵然耗尽毕生精力，也要找出线索，给国舅爷一个交代，洗刷自己清白。”
马庆兴致缺缺，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卫骏，“卫大将军，不知大理寺卿何许人也？若是大将军有瑕，不妨陪我去见见那位大理寺卿。”
卫骏冷若冰霜的脸上多了一抹轻松，看到绷不住瞬间笑的跟个憨憨一样的卫骏，马庆也是哭笑不得，要说这家伙笨，碰到事情油滑的像个泥鳅一样，可要说这家伙聪明吧，看这体型，谁都不相信这家伙脑子够用。
“这不好吧！大理寺卿身体不大好，一直在将养，我怕陛下怪罪。”
这铁塔大汉怯怯的说这么一句话，要不是身着铠甲，马庆都忍不住信了，这反差就像是体重一百八满脸横肉的大汉，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性格腼腆内向，害怕校园暴力。
“告诉我是谁就行了！”马庆不大在乎的看着卫骏。
卫骏这才开口道，“国舅爷，去岁尚书令令狐老相公操劳成疾，乞骸骨，陛下准了，特许令狐老相公在京养老，今年春日，老相公身体有所好转，陛下就召令狐老相公为大理寺卿，特许令狐老相公居家将养。”
“原来是令狐老相公。”马庆兴奋地抚掌大笑，“我和令狐老相公也算熟，这事情找他老人家准没跑了，我就不信以令狐老相公的能耐，还能查不出个一二三来。”
看到马庆挑衅的看向自己，一旁的章荣也只有苦笑的份，毕竟自己落魄到如此境地，能让自己坚持下去的，也只剩胸中那些许公允了，若是自己连这点公允都失了，章荣还真怕，自己成了和庙堂上那些自己瞧不起的蝇营狗苟之辈一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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