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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何人能扛起这杆大旗?

    已是傍晚时分,一辆牛车入含光门,沿着永安门、兴仁门直入中书省。

    清瘦的令狐衮在儿子的搀扶下,有些艰难的下了牛车,一旁脸上挂满笑容的圆脸中年匆匆赶了过了,站在另一侧扶住了令狐衮。

    “陛下特许相公赶车入甘露殿,相公身子骨不好,又何必如此呢。”

    令狐衮喘了口粗气,义正严词的开口,“陛下天恩,老夫铭记五内,如今老夫乘车入宫直达中书,已然算是逾矩,又岂敢僭越,冒犯圣人威仪。”

    “相公忠贞,我等远不及也。”圆脸中年不动声色的拍了一记马屁。

    二人搀着令狐衮,入了右延明门,沿着廊道向后行去,过了三道正门,才来到甘露殿前,得到通报后,皇帝亲迎了出来,抓着令狐衮的衣袖,亲自将令狐衮引入殿中。

    君臣二人坐定,皇帝屏退左右,这才开口问道,“敛之,若是有事,派人入宫与朕知会一声就行了,你如今病体沉疴,何苦如此劳累奔波。朕还等着你养好身子,继续为朕驱使呢!”

    “多谢陛下厚爱,不过,老臣怕是不成了。老臣的身子骨老臣自己清楚,此番老臣前来,是向陛下请罪的。老臣无能,无力约束大理寺,还请陛下圣裁。”

    “发生了何事?”皇帝满是威严的开口询问,皇帝也清楚,作为朝中重臣,若不是事情影响太大,这位恐怕也不会抱着重病入宫来见自己。

    令狐衮深知朝堂局势,也明白皇帝关心的是什么,当下顺势跪倒在地,开口道,“陛下,国舅爷连接遭遇刺杀,恐是私怨,但凶手死在大理狱中,家中还被灭门,内涉军中,外涉江湖,更兼宫中亦有同党,老臣无力约束大理寺,庙堂恐大乱将至,臣死罪,还请陛下治罪。”

    令狐衮的话,让皇帝心中登时惊涛骇浪,自己以强硬的手段,快刀斩乱麻,让长安平息下来,等上些许时日,太子叛乱所带来的影响就能消弭殆尽。

    皇帝陷入了一种暴躁的状态之中,自己本以为,有人想刺杀鲤奴那孩子,不过是想借机将马家清除干净,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刺客被杀,可以说是幕后之人想要杀人灭口;可要是刺客全家被灭,或者说为国浴血的禁军全家被灭,那就是对大唐,对皇帝赤*裸的挑衅。

    而这些,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自己这个皇帝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然这污名将伴随自己一生,而后果,就是自己往后亲征,大唐将士对自己不会像以前一样任由驱使了。

    而要解决这个事,或者说群情汹涌之下,第一个受到压力的,就是负责彻查此事的大理寺了,大理寺卿令狐衮,如今算得上是接替了身死族灭的马通,成为他这一派系的顶梁柱。

    而这根柱子,则是现如今维持住大唐体面最脆弱的那根柱子,同样也是最重要的那根柱子,只要把这根柱子扒拉掉,这帝国的体面就要轰然倒塌,一切秩序,就得重建。

    等朕查出来是谁暗地里和朕作对,朕一定将他碎尸万段。皇帝心中咆哮着,完全没顾及到跪在地上的令狐衮。

    “咚……”

    令狐衮的身子倒在地上的声音,让皇帝回过神来,皇帝迅速弯腰,扶住陷入昏迷的令狐衮,高声喝道,“郭胜,速速去请太医。”

    值守的太医心急火燎的赶来,看到昏死过去的令狐衮,心中多少有了数,立刻开始了诊治。

    被灌下一碗汤药的令狐衮悠悠醒来,抓着令狐衮手的皇帝才松了一口气,“令狐爱卿,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令狐衮心中满是鞠躬尽瘁,死而无悔的感觉,强撑着开口道,“老臣何德何能,劳陛下如此挂怀。”

    皇帝轻轻拍了拍令狐衮的胳膊,“爱卿安心养病就是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朕来处理。”

    令狐衮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陛下,苏无畏外方内圆,善于趋利避害,明哲保身,不可托大事于身。”

    “朕知道了,你安心养病就是。”皇帝将令狐衮安抚下来,派了一队北衙禁军,以御辇送令狐衮回府,禁军牢牢御守的令狐府外,杜绝闲杂人等打扰令狐衮养病。

    “皇后还在神龙寺?”皇帝扭头询问身边伺候着的侍者。

    长着狐狸眼的中年宦官恭恭敬敬的开口,“回皇上的话,皇后带着汉王、邠王二位殿下,仍在神龙寺中为我大唐祈福,韦贤妃近些时日身子不适,汉王前去照看了。”

    皇帝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你去请折内监过来,就说朕有事要询他。”

    “老奴折臣,拜见陛下。”

    皇帝思考着该如何破局,不觉陷入沉思,只听得身前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皇帝平静的问道,“听过前几日,鲤奴那小子在宫中也遇险了,怎么回事?”

    折内监低着头开口,“国舅爷自扶风回宫那日,陛下大宴诸妃诸王,国舅爷得御赐佳肴,不想竟有人丧心病狂,在饭菜中下毒。”

    “鲤奴是如何得知的?”皇帝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国舅爷说是被邠王的爱犬抢食,猎犬即刻暴毙。”折内监眼观鼻,鼻观心,平静的回答皇帝的话。

    “你说,鲤奴是谨慎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真的有上苍庇佑,逃过一劫?”皇帝出言发问,这个时候,皇帝觉得自己的思绪格外的清晰。

    “老奴不知。”

    “你这老货。”皇帝骂了一句,开口道,“你不是说立政殿的一草一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么?”

    “老奴死罪。”折内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埋在了地面,“当日是郭内监亲自前来召皇后赴宴,赐给国舅爷的饭菜也是郭内监交给国舅爷的,老奴就没在意,老奴疏忽,险些害死国舅爷,老奴死罪。”

    “你是说那日是郭胜去的?”皇帝目光犀利的盯着折内监,“发生了如此大事,为何不告知与朕?”

    “老奴死罪。”折内监脑袋垂的更贴地面,“国舅爷说要召陛下,皇后说宫中纷乱,劝说国舅爷放下此事,说要以后亲自查此事,吩咐老奴不得将此事外泄,暗中密切注意宫中变化。”

    “可有什么线索?”皇帝肃然发问。

    “司膳房司膳三日前被遣送出宫了,下落不明。掖庭宫中近日也处死了不少人,跟随在郭内监身旁的两名寺人也不见了,老奴不知,这二人现在如何了。老奴暗中查探,不敢大张旗鼓,只查到了这些东西,还请陛下恕罪。”

    面对这老奴的话,皇帝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折臣的话,他能信,但不能全信,他清楚折臣的身份,他在宫中,没什么私心,可更多的是在合理的范围内,维护皇后的利益。

    而他口中的郭胜,是跟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内侍,二人立场不同,平日里有些许矛盾很正常,现如今,这老奴明里暗里将话锋转到了郭胜身上,皇帝不由得不慎重。

    “去,将白溪和王宾二人召来,朕有要事与他二人相商。”吩咐完随从后,皇帝冷哼一声,“你先跪着反省反省吧。”

    两道身影风尘仆仆的赶来,二人对视一眼,却无有半分怨言,本来这个时辰,他们该是在家中享乐,可皇帝相召,他们明白,这是皇帝遇到难事了,二人心中也更清楚,这是皇帝器重他们的表现。

    等到皇帝将事情前因后果说明,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了,这个关口,生出这样的事情,想要安定,恐怕只能另辟蹊径。

    同时二人也生出一股浓浓的危机感,二人虽然身处高位,可也明白,朝中那些世家贵胄瞧不起他们的出身,看不起自己这些泥腿子,更重要的是,和那些世家在庙堂上报团取暖不同,他们背后的依靠是皇帝。

    如果朝局骤变,庙堂上势力失衡,那些世家贵族为了争夺位置,自己等人恐怕会被立刻挤下去,一个门下省纳言,一个吏部尚书,这可都是炽手可热的位置。

    二人苦思良久,就连宵禁闭门的擂鼓声都没注意,过了许久,白溪才开口说话,“陛下,如今追查此事,反倒没那么急。臣怕陛下追查的太急,反倒让贼子狗急跳墙,闹出更大的乱子。陛下如今该考虑,令狐相公病重,能不能熬过这一劫,若是令狐相公病故,谁能撑起关中武勋的这面大旗。”

    皇帝瞥了一眼王宾,“王宾,你是吏部尚书,你说说,谁能接起这个重担?何人可暂任大理寺卿?”

    王斌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若是想要扛起关中武勋这杆大旗,资历和能力,二者缺一不可,工部尚书胡伯阳为人刚直,可堪一用,只是此人刚刚被提到工部尚书的位置上,不好再轻动。户部尚书苏无畏资历和能力都足够,可此人,却似乎圆滑了些。”

    “臣有一策,就看陛下敢不敢赌了。”白溪目光闪了闪,心中经过激烈的挣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子川,既然有策,还不快快说来。”皇帝斜了白溪一眼,没好气的开口。

    “既然无人可胜任,那干脆就舍了他。”白溪平静的开口,在皇帝和王宾诧异的目光中,说出了自己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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