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相
“不要心急，后生仔。”老人笑着，“先来说说我为什么要放你们过去，我的程序可不允许跳过这一步。”
“……咳——”
“为了救人。”
李承妍抢在李承泽的前面说道，“从旧史，经过漫长的黑暗纪元，到现在，你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死在痛苦的实验里。”
“唔……事实上我不知道。”老人慢条斯理地说，“所有的一切都被记录在纸上，然后销毁，你们去过档案室了，你们也看过了这家医院的过去，那些实验并不痛苦，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李承妍愣住了。
如果污染的结果是她看见的幻觉，是她感受到的愉悦，那确实称不上痛苦，反而让人幸福。
“极乐让你遗忘了恐惧和痛苦。”许龙渊提醒道，“你只有承受住自己最恐惧的一切，并保持理智，克服恐惧，才能从中获得好处，但他们最大的恐惧就是死亡，污染也只会为他们带来死亡，没有实验成功，不是吗？他们不痛苦，因为他们直接坠入了死亡。”
几人眼中都显出了几分惊讶。
老人发出了古怪的笑声，“看来我有一场好戏看了，他们进去，你留下。”
他指向许龙渊，那半身的影像也缓缓动了起来，它消失在墙里，不多时，石台开始转动，一丛红色的水晶从石台中升起。
盛开的水晶丛前是一个半透明的掌印。
“看到了吗？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了，不然门一关，再打开的可就不一定是哪扇门了。”老人意味深长道。
不需要多说，许龙渊把手按在了上面，刹那间，爆发的光芒被水晶折射，径直贯穿了大门这一侧的圆形凹槽。
门开了。
柔和稳定的白光填满了长长的走廊，灯线拉出每个实验室的界限。
“唐遇，你留下。”
李承妍开口，“我们可以留下两个人吧！”
“当然，老家伙可不会嫌故事少。”老人随意地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走到角落里坐了下来。
“啊？”唐遇张了张嘴，“可是我、我、我……干什么啊？”
“如果他坚持不住，你就替换他，一定要坚持到我们回来。”李承妍直直地望着门内，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光里。
兄妹二人走了。
唐遇走到许龙渊身边，看向老人，“那……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我已经在听了。”老人回答。
……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们已经忘记过去了多久，只是不停地走着，打开一扇又一扇空荡荡的房间。干净整洁的实验室，崭新的仪器，还有永远都是同样亮度的无影灯。
光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失去了影子，踩在空茫，除了一双眼睛和一颗心，似乎什么都不再拥有。
所以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
“你会恐惧吗？”李承泽突然开口，“就像许龙渊说的那样，你的恐惧，还在吗？”
李承妍没有回应。
李承泽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妹妹，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不会，我忘记了。”李承妍终于回答，“我已经被污染的很严重了，每当我应该感到恐惧的时候，产生的都是兴奋和快乐，我感觉非常的清醒和理智。”
清澈的泪水滚落，只是流泪，她的眼睛里却依然什么都没有，空白得令人心惊。
她感受着哥哥的拥抱，很用力、很温暖，但仅此而已，这远远不及混乱所给予的快乐。
更加强烈的情感冲溃了几十年建立的感情系统。
她看着哥哥怆然松手，眸中压抑的浓烈情感一瞬间散了个干净，变成了和她如出一辙的空白。
“哥……哥……哥！”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缺氧的疼痛放射，还有迟到的惶恐。
恐惧勾勒铺天映画，饱和度极高的油墨流淌交融。
身前模糊的人形像是一根被烧化的蜡烛……
“哥！！！”
刹那间，天地变色。
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昏黄的白炽灯泡。
李承泽眨了眨眼，那片空白迅速褪去，“看来还蛮有效的。”
“……啊！！！混蛋！你吓死我了啊！”李承妍胡乱地抹着眼泪，狠狠地撞进了哥哥的怀里。
坚硬的脑壳撞在胸口，李承泽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艰难道，“好了，你知道的比我多，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李承妍推开他，感受着胸口激荡的情绪，心情很好地开口，“我想起来了。”顿了顿，补充道，“全部，这几天所有的记忆。”
“那……是一件好事吗？”李承泽问。
“当然，现在我知道那些医生是怎么回事了，除了运送污染源的盒子，铅也可以隔绝一部分污染，他们就穿着这样的铅衣为病人们治疗，最终被污染成怪物，不过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正常医生，每天坚守岗位给病人们治疗……”
“我是说……对你是一件好事吗？”李承泽加重了语气。
“……”李承妍无奈地笑了笑，“老哥，至少现在是一件好事。”
李承泽沉默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吧，那就开始吧。”
“一号病院的医生们其实并不知道污染是怎么一回事，实验是背着整个医院的人进行的，只有地下实验室的管理者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污染并非只有坏处，事实上如果成功的话，好处更多，它会激活细胞潜力，极大程度提高自愈能力，提高想象力和创造力，提高智能，激发强烈的欣快感和……”
“这效果听起来有点像一些不太好的药……”
“的确，但它不会损害大脑，也不会令人成瘾，因为……人会永远停留在那个幻梦一样的世界。”
“所以有人成功了？”
“有，但资料已经被销毁了。”李承妍缓缓转头，她走向那扇破败不堪的大门。
不费吹灰之力，那扇沉重的铅门被轻易推开。
全副武装的实验人员围着实验台忙碌着，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藏在眼镜的后面，仅露出放大的瞳孔泛着诡异的光芒。
沉重的铅衣让他们的行动变得迟缓，泡在罐子里的肢体宛如活物般游走活跃，一只白净的手甚至不断试图扒在玻璃上，好像有一个活人正向外好奇地张望。
红色的晶体悬浮在嵌入墙体的罐子里，流淌出的液体释放出浓稠的白雾，灰调的红光侵染了每一寸空间，无处可躲的改变。
唯有一处不同，那就是摆在它正下方的盒子。
掉色的金线勾勒出一个个错综复杂的图案，精致的叠加在一起，传递出一种极端邪恶又极端圣洁的神秘气息。
魔法照进现实？
“你看得见吗？哥哥？”李承妍喃喃道。
“看见什么？”李承泽环视着周围依旧什么都没有的空白走廊，心底升起些不妙的感觉。
他看不见那些东西，妹妹是唯一的出路，但这种能力看上去似乎不是什么神明的赠礼。
李承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道，“我看到了那个盒子，所有人都死了，我现在要去把它取出来，哥哥，你要拉住我。”
李承泽抓住了她的手，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李承妍已经听不见了。
她一步步走向实验室，耳边尖锐的嗡鸣愈发刺耳。
压根没有快乐，只要她不放弃恐惧，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原本让她兴奋的幻觉变成了黑白的世界，只有晦暗的红是唯一的色彩。身体的、精神的折磨，仿佛被拆解成零件，骨头被一块块掰断碾碎，血肉融化成汁水，拉扯着每一根神经揉成线团，灵敏又清醒地感知着一切，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的确不会有人上瘾，怎么会有人对这种痛苦上瘾呢？
人体的保护机制根本缓解不了的折磨，那微末的快乐就像是溺入无边苦海时仅有的浮木，一根芦苇成就的浮木。
污染带来的进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万分之一的成活率？还是即使成功地活了下来，也会陷入恒久的痛苦或者麻木？
舍弃恐惧，麻木地活着，还是拥抱恐惧，痛苦地熬下去。
她终于走到了它身边。
晶体里睁开了一只眼睛，白色的眼睛！
那一瞬间，像是被人完全看透。
耳畔的嗡鸣声愈演愈烈。
她在颤抖。
李承泽手疾眼快地扶住了软到的李承妍，她额角的血管已经明显地突出，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共鸣，毛细血管破解带来的斑斑血点，在异常苍白的身上显得格外显眼。
一个盒子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怀里。
李承泽来不及看清盒子是个什么鬼样子，管它什么该死的样子！
他用力摇晃着李承妍，拼命喊着她的名字，但毫无反应。
盒子出现后，李承妍就一点点虚弱了下去。
他来不及多想，抱起人开始往回跑。
本就漫长的路在此刻仿佛没有了尽头。
他一次又一次地摔倒。
一次又一次地爬起。
叠加的疼痛让他的视线变得混乱而模糊。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滑过……
“……咳——”
“为了救人。”
李承妍抢在李承泽的前面说道，“从旧史，经过漫长的黑暗纪元，到现在，你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死在痛苦的实验里。”
“唔……事实上我不知道。”老人慢条斯理地说，“所有的一切都被记录在纸上，然后销毁，你们去过档案室了，你们也看过了这家医院的过去，那些实验并不痛苦，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李承妍愣住了。
如果污染的结果是她看见的幻觉，是她感受到的愉悦，那确实称不上痛苦，反而让人幸福。
“极乐让你遗忘了恐惧和痛苦。”许龙渊提醒道，“你只有承受住自己最恐惧的一切，并保持理智，克服恐惧，才能从中获得好处，但他们最大的恐惧就是死亡，污染也只会为他们带来死亡，没有实验成功，不是吗？他们不痛苦，因为他们直接坠入了死亡。”
几人眼中都显出了几分惊讶。
老人发出了古怪的笑声，“看来我有一场好戏看了，他们进去，你留下。”
他指向许龙渊，那半身的影像也缓缓动了起来，它消失在墙里，不多时，石台开始转动，一丛红色的水晶从石台中升起。
盛开的水晶丛前是一个半透明的掌印。
“看到了吗？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了，不然门一关，再打开的可就不一定是哪扇门了。”老人意味深长道。
不需要多说，许龙渊把手按在了上面，刹那间，爆发的光芒被水晶折射，径直贯穿了大门这一侧的圆形凹槽。
门开了。
柔和稳定的白光填满了长长的走廊，灯线拉出每个实验室的界限。
“唐遇，你留下。”
李承妍开口，“我们可以留下两个人吧！”
“当然，老家伙可不会嫌故事少。”老人随意地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走到角落里坐了下来。
“啊？”唐遇张了张嘴，“可是我、我、我……干什么啊？”
“如果他坚持不住，你就替换他，一定要坚持到我们回来。”李承妍直直地望着门内，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光里。
兄妹二人走了。
唐遇走到许龙渊身边，看向老人，“那……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我已经在听了。”老人回答。
……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们已经忘记过去了多久，只是不停地走着，打开一扇又一扇空荡荡的房间。干净整洁的实验室，崭新的仪器，还有永远都是同样亮度的无影灯。
光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失去了影子，踩在空茫，除了一双眼睛和一颗心，似乎什么都不再拥有。
所以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
“你会恐惧吗？”李承泽突然开口，“就像许龙渊说的那样，你的恐惧，还在吗？”
李承妍没有回应。
李承泽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妹妹，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不会，我忘记了。”李承妍终于回答，“我已经被污染的很严重了，每当我应该感到恐惧的时候，产生的都是兴奋和快乐，我感觉非常的清醒和理智。”
清澈的泪水滚落，只是流泪，她的眼睛里却依然什么都没有，空白得令人心惊。
她感受着哥哥的拥抱，很用力、很温暖，但仅此而已，这远远不及混乱所给予的快乐。
更加强烈的情感冲溃了几十年建立的感情系统。
她看着哥哥怆然松手，眸中压抑的浓烈情感一瞬间散了个干净，变成了和她如出一辙的空白。
“哥……哥……哥！”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缺氧的疼痛放射，还有迟到的惶恐。
恐惧勾勒铺天映画，饱和度极高的油墨流淌交融。
身前模糊的人形像是一根被烧化的蜡烛……
“哥！！！”
刹那间，天地变色。
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昏黄的白炽灯泡。
李承泽眨了眨眼，那片空白迅速褪去，“看来还蛮有效的。”
“……啊！！！混蛋！你吓死我了啊！”李承妍胡乱地抹着眼泪，狠狠地撞进了哥哥的怀里。
坚硬的脑壳撞在胸口，李承泽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艰难道，“好了，你知道的比我多，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李承妍推开他，感受着胸口激荡的情绪，心情很好地开口，“我想起来了。”顿了顿，补充道，“全部，这几天所有的记忆。”
“那……是一件好事吗？”李承泽问。
“当然，现在我知道那些医生是怎么回事了，除了运送污染源的盒子，铅也可以隔绝一部分污染，他们就穿着这样的铅衣为病人们治疗，最终被污染成怪物，不过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正常医生，每天坚守岗位给病人们治疗……”
“我是说……对你是一件好事吗？”李承泽加重了语气。
“……”李承妍无奈地笑了笑，“老哥，至少现在是一件好事。”
李承泽沉默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吧，那就开始吧。”
“一号病院的医生们其实并不知道污染是怎么一回事，实验是背着整个医院的人进行的，只有地下实验室的管理者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污染并非只有坏处，事实上如果成功的话，好处更多，它会激活细胞潜力，极大程度提高自愈能力，提高想象力和创造力，提高智能，激发强烈的欣快感和……”
“这效果听起来有点像一些不太好的药……”
“的确，但它不会损害大脑，也不会令人成瘾，因为……人会永远停留在那个幻梦一样的世界。”
“所以有人成功了？”
“有，但资料已经被销毁了。”李承妍缓缓转头，她走向那扇破败不堪的大门。
不费吹灰之力，那扇沉重的铅门被轻易推开。
全副武装的实验人员围着实验台忙碌着，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藏在眼镜的后面，仅露出放大的瞳孔泛着诡异的光芒。
沉重的铅衣让他们的行动变得迟缓，泡在罐子里的肢体宛如活物般游走活跃，一只白净的手甚至不断试图扒在玻璃上，好像有一个活人正向外好奇地张望。
红色的晶体悬浮在嵌入墙体的罐子里，流淌出的液体释放出浓稠的白雾，灰调的红光侵染了每一寸空间，无处可躲的改变。
唯有一处不同，那就是摆在它正下方的盒子。
掉色的金线勾勒出一个个错综复杂的图案，精致的叠加在一起，传递出一种极端邪恶又极端圣洁的神秘气息。
魔法照进现实？
“你看得见吗？哥哥？”李承妍喃喃道。
“看见什么？”李承泽环视着周围依旧什么都没有的空白走廊，心底升起些不妙的感觉。
他看不见那些东西，妹妹是唯一的出路，但这种能力看上去似乎不是什么神明的赠礼。
李承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道，“我看到了那个盒子，所有人都死了，我现在要去把它取出来，哥哥，你要拉住我。”
李承泽抓住了她的手，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李承妍已经听不见了。
她一步步走向实验室，耳边尖锐的嗡鸣愈发刺耳。
压根没有快乐，只要她不放弃恐惧，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原本让她兴奋的幻觉变成了黑白的世界，只有晦暗的红是唯一的色彩。身体的、精神的折磨，仿佛被拆解成零件，骨头被一块块掰断碾碎，血肉融化成汁水，拉扯着每一根神经揉成线团，灵敏又清醒地感知着一切，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的确不会有人上瘾，怎么会有人对这种痛苦上瘾呢？
人体的保护机制根本缓解不了的折磨，那微末的快乐就像是溺入无边苦海时仅有的浮木，一根芦苇成就的浮木。
污染带来的进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万分之一的成活率？还是即使成功地活了下来，也会陷入恒久的痛苦或者麻木？
舍弃恐惧，麻木地活着，还是拥抱恐惧，痛苦地熬下去。
她终于走到了它身边。
晶体里睁开了一只眼睛，白色的眼睛！
那一瞬间，像是被人完全看透。
耳畔的嗡鸣声愈演愈烈。
她在颤抖。
李承泽手疾眼快地扶住了软到的李承妍，她额角的血管已经明显地突出，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共鸣，毛细血管破解带来的斑斑血点，在异常苍白的身上显得格外显眼。
一个盒子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怀里。
李承泽来不及看清盒子是个什么鬼样子，管它什么该死的样子！
他用力摇晃着李承妍，拼命喊着她的名字，但毫无反应。
盒子出现后，李承妍就一点点虚弱了下去。
他来不及多想，抱起人开始往回跑。
本就漫长的路在此刻仿佛没有了尽头。
他一次又一次地摔倒。
一次又一次地爬起。
叠加的疼痛让他的视线变得混乱而模糊。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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