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怀疑
约翰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应了李承妍无声的安慰。
虽然表情已经如此扭曲，但因为皮囊的优越，李承妍依旧感觉到了诡异的动人，还有心头微妙的心疼。
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种熟悉的、莫名其妙被吸引的感觉怎么想都和污染改造的怪物一般无二，这让她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问题一：为什么自己刚醒来的时候，约翰看起来还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是为了装给刚刚清醒的自己看吗？为什么要这样伪装？又为什么不装了？
问题二：为什么要召唤来自东方的驱魔人？
问题三：迈恩为什么说约翰背叛了信仰？
问题四：那个两次……也许是两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女人、和真正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究竟是谁？走向大海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些伤痕又是怎么回事？
问题五：这些人可信吗？
问题六：未来，到底有什么？
问题一可以用环境来解释，毕竟一个能在被渲染得如此艰难的境况下存活下来的人不可能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材，何况他还有一个那样的过去。
但是新的问题又产生了，迈恩和约翰完全有能力塑造一个完美的身世，为什么约翰还要把“真相”告诉自己呢？引导自己产生怀疑，还是故作真诚暗藏玄机？
“如果……我是说如果。”李承妍开口。
约翰的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泛红回答眼球进一步佐证了他的悲伤和痛苦。
李承妍很难相信人的演技可以这么好，骗过自己、骗过身体，引起几乎无法隐藏的生理表现。
“我死了，会怎么样？”李承妍考虑了一瞬，补充道，“这个身体受伤，我会死吗？”
“会，身体或者灵魂受到伤害，你都会消失。”约翰歉意道，“抱歉。”
“我可以放弃驱魔直接离开吗？”李承妍继续问。
约翰愣了一会儿，才犹豫地问，“你想走？当然，如果您可以做到，当然可以离开。”
“我为什么会做不到？”
“……”约翰疑惑道，“你试过了？或许你可以去问问神父，召唤的法阵只有神父知道。”
福至心灵般的，李承妍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有多少神父？这么大的一座城，只有一个教堂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教堂在郊区更不可能，除非这个城市里的人在最开始就是一群排斥教堂的人，但由恶魔做主的时间听起来没有多长时间，那么，你所讲述的过去又是多久之前呢？”
漫长的沉默与等待。
“十年，其他的神父等神职人员都被杀掉了，只有那座曾经庇护过我们的教堂留下了。”约翰回答，“迈恩说上帝抛弃了我们，但上帝永远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你真的相信吗？那为什么会召唤东方驱魔人？”李承妍问。
约翰苦笑一声，“东方也有上帝的信徒，神父说他没有指定异教徒，所以……”
“如果我不是异教徒，上帝就没有抛弃你们？”李承妍感到难以置信。
从绝大多数都是异教徒的国度里随机选取一个人，如果真的是搞玄学的，那基本上不可能是信上帝那一挂的吧？
“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们被抛弃了，只能期望你的帮助。”
李承妍下意识觉得不对。
信仰被改变永远不会轻描淡写，迈恩说他背叛了信仰，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只能期望我？”李承妍放下已经冷透的可可，“我要再去见一次迈恩，一个人。”
“可是很危险！”约翰迟疑道。
李承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姐姐，我会好好保护这具身体的，你不是说我是最后的希望？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能力？”
约翰拦住了她，“证明给我看。”
李承妍认真地看着他，“你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手捧圣经吗？”
许久，约翰终于让了路，把车钥匙递给了李承妍，“天就要亮了，迈恩白天不在。”
“好的！小约翰！麻烦你把目前已知出现的恶魔名单整理一下哦～”
车子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就像迈恩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一样明显。
“两个小时，还不错，进来聊。”
迈恩驾轻就熟地带着李承妍拐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是……教堂？”
语气中的惊愕让迈恩露出了笑容，“如你所见，你回来了，说明你已经发现了。”
这是一座建在地下的教堂，宗教气息甚至比郊外那个还要浓郁。
“你愿意告诉我真相吗？”李承妍问。
“哦！当然愿意，但是……我不能。”迈恩优雅地坐在了椅子上，双手在腿间拄着手杖，悠然自得道，“老实说我对现在的生活相当满意。”
“为什么？”李承妍坐在了他的斜后方，“你并不恐惧地狱，甚至无动于衷，你习惯了永不熄灭的烈火和硫磺，无底的深坑、堆积的鬼骸，是什么支撑你忍下这一切的？”
“恶魔，当然是恶魔，没有恶魔我早就死了。”迈恩用带着些嘲讽的语气回答，听起来倒是有些像约翰。
李承妍心悸了一瞬，不着痕迹地改变了话题，“恶魔？他姐姐的尸体十年不腐，能在今日召唤我来，也是因为恶魔？（TheDemon）”
迈恩笑了笑，没有回答，又或许只是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天快亮了。
他直接在李承妍的面前消失了。
李承妍没有得到答案，但她已经有了猜想。
破晓前的至暗。
车在城里绕了一圈。
这是一个完全依靠玩乐享受建立起的城市，无论是光鲜亮丽的上流玩法，还是街头巷尾烟雾缭绕的堕落沉迷，流动的天文数字漂浮在这团华而不实的泡沫之上。
郊区未经干扰的自然森林包裹着几片散乱的玉米地，因无人束缚而野蛮自由，但过度的自由却让它们变得一派颓然和衰败。
圆月当空，夜色晕开几缕不正常的红，荒无人烟的城市外围显得更加阴森诡异，森林恍若巨兽张开的大嘴，摇晃的枝丫像是参差的长牙。
约翰没有一句话是骗自己的。
李承妍想，只是隐藏了一点点细节就让整个故事变得不一样。
约翰看起来对自己姐姐的死亡耿耿于怀，表现出了强烈的痛苦，但在他的叙述中，主导复仇的似乎是迈恩，如果不是迈恩和姐姐也有什么强烈的情感关系，那么这件事几乎不可能成立。
而依照迈恩这两次对自己的态度，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可以说两个人即使认识，也算不上太熟悉。也许约翰曾经做过什么事情让迈恩不能对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肯定地说出她究竟是谁。
她怀疑约翰，却不明白作为幕后黑手，约翰为什么要露出这么多破绽，难道是故意而为之？
车回到了图书馆楼下。
坐在一口大厅的老人依旧毫无形象地睡着，桌上的咖啡杯升起几缕水汽。
李承妍走到老人身前，轻轻敲了敲桌面，见人没有醒来，又伸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咳……啊……又睡着了……”老人惊醒，手迷迷瞪瞪地划拉着什么，最后在兜里摸出了一副眼镜挂在了鼻梁上。
“先生，你”
“哦……叫我莱瑟就行，小姑娘，你应该好好休息休息。”老人抓起桌上还在冒热气的咖啡灌进嘴里，随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老莱瑟念叨着，往楼梯下的房间走去，哥特风格的壁灯固定在房门旁边，几乎是那个黑暗角落里唯一的光源。
李承妍若有所思，一步步往楼上走去。
约翰正坐在三楼靠窗的桌旁，手里捧着本《圣经》，似乎看得非常认真，桌上摆着两杯还冒着热气的可可，还有两块白面包。
“……”
李承妍顺手从路过的书架上拽了本书，若无其事地坐在了他对面，“嘿！约翰，名单的事你成功了吗？”
“没有。”约翰回答。
“哦。”
书页翻动的声音显得图书馆里更加寂静。
约翰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承妍，眸光几番变化，最终定格在了茫然和好奇，“你不问为什么？”
“你在这儿的时间久，既然你都做不到，那就算了。”李承妍头也不抬地回答。
她随手拿的书恰好是一本神秘学入门指南，从目录上来看，这本书收录了不同国家的神话传说和术法，位列第一的通用法阵就是……召唤阵。
看起来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喜欢召唤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或许可以尝试召唤一下外援？
约翰万万没想到李承妍所谓的办法就是等。他眼睁睁看着李承妍研究了两天的召唤魔法……直到天黑才召唤出了一只……飞蛾？？？
无论是什么等级的恶魔驱动的怪物，李承妍完全不怕，坐得稳如泰山，连屁股都不挪一下，最后还要他亲自出手。
巨大的黑影投映在墙上，也笼罩了李承妍，熟悉的硫磺味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路火辣辣地烧进肺里。
虽然表情已经如此扭曲，但因为皮囊的优越，李承妍依旧感觉到了诡异的动人，还有心头微妙的心疼。
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种熟悉的、莫名其妙被吸引的感觉怎么想都和污染改造的怪物一般无二，这让她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问题一：为什么自己刚醒来的时候，约翰看起来还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是为了装给刚刚清醒的自己看吗？为什么要这样伪装？又为什么不装了？
问题二：为什么要召唤来自东方的驱魔人？
问题三：迈恩为什么说约翰背叛了信仰？
问题四：那个两次……也许是两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女人、和真正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究竟是谁？走向大海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些伤痕又是怎么回事？
问题五：这些人可信吗？
问题六：未来，到底有什么？
问题一可以用环境来解释，毕竟一个能在被渲染得如此艰难的境况下存活下来的人不可能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材，何况他还有一个那样的过去。
但是新的问题又产生了，迈恩和约翰完全有能力塑造一个完美的身世，为什么约翰还要把“真相”告诉自己呢？引导自己产生怀疑，还是故作真诚暗藏玄机？
“如果……我是说如果。”李承妍开口。
约翰的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泛红回答眼球进一步佐证了他的悲伤和痛苦。
李承妍很难相信人的演技可以这么好，骗过自己、骗过身体，引起几乎无法隐藏的生理表现。
“我死了，会怎么样？”李承妍考虑了一瞬，补充道，“这个身体受伤，我会死吗？”
“会，身体或者灵魂受到伤害，你都会消失。”约翰歉意道，“抱歉。”
“我可以放弃驱魔直接离开吗？”李承妍继续问。
约翰愣了一会儿，才犹豫地问，“你想走？当然，如果您可以做到，当然可以离开。”
“我为什么会做不到？”
“……”约翰疑惑道，“你试过了？或许你可以去问问神父，召唤的法阵只有神父知道。”
福至心灵般的，李承妍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有多少神父？这么大的一座城，只有一个教堂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教堂在郊区更不可能，除非这个城市里的人在最开始就是一群排斥教堂的人，但由恶魔做主的时间听起来没有多长时间，那么，你所讲述的过去又是多久之前呢？”
漫长的沉默与等待。
“十年，其他的神父等神职人员都被杀掉了，只有那座曾经庇护过我们的教堂留下了。”约翰回答，“迈恩说上帝抛弃了我们，但上帝永远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你真的相信吗？那为什么会召唤东方驱魔人？”李承妍问。
约翰苦笑一声，“东方也有上帝的信徒，神父说他没有指定异教徒，所以……”
“如果我不是异教徒，上帝就没有抛弃你们？”李承妍感到难以置信。
从绝大多数都是异教徒的国度里随机选取一个人，如果真的是搞玄学的，那基本上不可能是信上帝那一挂的吧？
“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们被抛弃了，只能期望你的帮助。”
李承妍下意识觉得不对。
信仰被改变永远不会轻描淡写，迈恩说他背叛了信仰，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只能期望我？”李承妍放下已经冷透的可可，“我要再去见一次迈恩，一个人。”
“可是很危险！”约翰迟疑道。
李承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姐姐，我会好好保护这具身体的，你不是说我是最后的希望？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能力？”
约翰拦住了她，“证明给我看。”
李承妍认真地看着他，“你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手捧圣经吗？”
许久，约翰终于让了路，把车钥匙递给了李承妍，“天就要亮了，迈恩白天不在。”
“好的！小约翰！麻烦你把目前已知出现的恶魔名单整理一下哦～”
车子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就像迈恩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一样明显。
“两个小时，还不错，进来聊。”
迈恩驾轻就熟地带着李承妍拐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是……教堂？”
语气中的惊愕让迈恩露出了笑容，“如你所见，你回来了，说明你已经发现了。”
这是一座建在地下的教堂，宗教气息甚至比郊外那个还要浓郁。
“你愿意告诉我真相吗？”李承妍问。
“哦！当然愿意，但是……我不能。”迈恩优雅地坐在了椅子上，双手在腿间拄着手杖，悠然自得道，“老实说我对现在的生活相当满意。”
“为什么？”李承妍坐在了他的斜后方，“你并不恐惧地狱，甚至无动于衷，你习惯了永不熄灭的烈火和硫磺，无底的深坑、堆积的鬼骸，是什么支撑你忍下这一切的？”
“恶魔，当然是恶魔，没有恶魔我早就死了。”迈恩用带着些嘲讽的语气回答，听起来倒是有些像约翰。
李承妍心悸了一瞬，不着痕迹地改变了话题，“恶魔？他姐姐的尸体十年不腐，能在今日召唤我来，也是因为恶魔？（TheDemon）”
迈恩笑了笑，没有回答，又或许只是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天快亮了。
他直接在李承妍的面前消失了。
李承妍没有得到答案，但她已经有了猜想。
破晓前的至暗。
车在城里绕了一圈。
这是一个完全依靠玩乐享受建立起的城市，无论是光鲜亮丽的上流玩法，还是街头巷尾烟雾缭绕的堕落沉迷，流动的天文数字漂浮在这团华而不实的泡沫之上。
郊区未经干扰的自然森林包裹着几片散乱的玉米地，因无人束缚而野蛮自由，但过度的自由却让它们变得一派颓然和衰败。
圆月当空，夜色晕开几缕不正常的红，荒无人烟的城市外围显得更加阴森诡异，森林恍若巨兽张开的大嘴，摇晃的枝丫像是参差的长牙。
约翰没有一句话是骗自己的。
李承妍想，只是隐藏了一点点细节就让整个故事变得不一样。
约翰看起来对自己姐姐的死亡耿耿于怀，表现出了强烈的痛苦，但在他的叙述中，主导复仇的似乎是迈恩，如果不是迈恩和姐姐也有什么强烈的情感关系，那么这件事几乎不可能成立。
而依照迈恩这两次对自己的态度，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可以说两个人即使认识，也算不上太熟悉。也许约翰曾经做过什么事情让迈恩不能对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肯定地说出她究竟是谁。
她怀疑约翰，却不明白作为幕后黑手，约翰为什么要露出这么多破绽，难道是故意而为之？
车回到了图书馆楼下。
坐在一口大厅的老人依旧毫无形象地睡着，桌上的咖啡杯升起几缕水汽。
李承妍走到老人身前，轻轻敲了敲桌面，见人没有醒来，又伸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咳……啊……又睡着了……”老人惊醒，手迷迷瞪瞪地划拉着什么，最后在兜里摸出了一副眼镜挂在了鼻梁上。
“先生，你”
“哦……叫我莱瑟就行，小姑娘，你应该好好休息休息。”老人抓起桌上还在冒热气的咖啡灌进嘴里，随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老莱瑟念叨着，往楼梯下的房间走去，哥特风格的壁灯固定在房门旁边，几乎是那个黑暗角落里唯一的光源。
李承妍若有所思，一步步往楼上走去。
约翰正坐在三楼靠窗的桌旁，手里捧着本《圣经》，似乎看得非常认真，桌上摆着两杯还冒着热气的可可，还有两块白面包。
“……”
李承妍顺手从路过的书架上拽了本书，若无其事地坐在了他对面，“嘿！约翰，名单的事你成功了吗？”
“没有。”约翰回答。
“哦。”
书页翻动的声音显得图书馆里更加寂静。
约翰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承妍，眸光几番变化，最终定格在了茫然和好奇，“你不问为什么？”
“你在这儿的时间久，既然你都做不到，那就算了。”李承妍头也不抬地回答。
她随手拿的书恰好是一本神秘学入门指南，从目录上来看，这本书收录了不同国家的神话传说和术法，位列第一的通用法阵就是……召唤阵。
看起来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喜欢召唤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或许可以尝试召唤一下外援？
约翰万万没想到李承妍所谓的办法就是等。他眼睁睁看着李承妍研究了两天的召唤魔法……直到天黑才召唤出了一只……飞蛾？？？
无论是什么等级的恶魔驱动的怪物，李承妍完全不怕，坐得稳如泰山，连屁股都不挪一下，最后还要他亲自出手。
巨大的黑影投映在墙上，也笼罩了李承妍，熟悉的硫磺味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路火辣辣地烧进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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