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分类
腐烂的尸骸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干涸的血迹凝结成斑块，她微微垂首，后颈的棘突穿出皮肉支棱出来，干硬的指尖落在桌面洁净的纸页上。
“你好，阿芙小姐。”席染开口。
李承妍看着席染进去，只好也跟了进去。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席染一边走一边用手轻轻触摸着周围的东西，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房间里的不正常。
几乎每一个可以摆东西的地方都立着相框，墙上是一张张电影海报。
相框里没有多少单人照片，但每张里都一定会有一个女孩儿。
一开始的、年幼的女孩儿穿着光鲜亮丽，笑容明媚，直到有一张，她的笑容不再发自内心，之后的所有照片笑容都很勉强。
这个女孩儿绝对不是上次游戏身体的主人！
李承妍有了一种心梗的感觉。
上一次的时间点就已经是姐姐死后十年，现在这个状况明显又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这期间绝对发生了很多事，但她完全没有什么思路。况且她看到的也不过是姐姐受苦和死后的六七年。
不一定是真的，但也不一定是假的。约翰似乎不屑于欺骗。
两个人，一个人是“姐姐”，也就是经历痛苦的那个，还有一个人是“约翰的姐姐”，这个姐姐穿衣风格非常朋克……不对啊？“约翰的姐姐”现在不就坐在这里？？？
李承妍猛然惊醒，她不着痕迹地转头看向桌边的躯壳，悄无声息地打量了一番。
血迹完全掩盖了她的面容，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外，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皮肤。
李承妍遗憾地收回视线，默默站在了席染身后。
“姐姐不太喜欢说话，但很好客，你们可以随意一点，不用拘束。”约翰笑得阳光灿烂。
仿佛是在配合约翰的话，那具身体缓缓转头，看向了两个女人，已经粘在一起的嘴唇撕扯开来，露出了一个和约翰如出一辙的灿烂微笑，一行粘稠得近乎黑色的液体从唇齿间流出。
李承妍只感觉自己汗毛倒竖。
她此刻的唯一感受就是，约翰真的是个疯子，如果是个普通的疯子倒还好，但他是一个收放自如的疯子……
恐惧一点点从身体内部渗出的感觉并不美妙，而且这种情绪一旦开始，很难靠自己的力量抽离，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又能够看见不一样的世界了。
不似一号病院里扭曲艳丽的色块，细密的灰烬洋洋洒洒地飘荡着，在口鼻附近可以嗅到木材燃烧的味道，影影绰绰的火焰好像被风卷起的塑料纸，嘈杂又摇晃。
不同深浅的黑色纠缠成一团，像是水墨画上胡乱涂抹的墨团，在桌边飘忽不定，唯有一双烈焰般的眼睛清晰可见。
它守在一团白色的人影旁，黑色的尾迹以缠绕的姿态守护着。
席染就更加出乎意料了。
她太纯净了，像是剔除杂质的顶级白玉，只是眼睛的位置糊上了两团黑。她甚至散发出了一层彩色的毫光，驱散了周围充满噪点的、黑白电视一样的褪色感。
有点晕……
模糊的系统界面也变成了黑白的，闪烁的【冷静】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又来了。
熟悉的分离感。
整个人像是被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阿芙又转了回去。
门被敲响。
餐车凭空穿透厚重的铁门缓缓驶入。
推着车的，是一个机器人？！
它脑袋就像一个放大的鹅蛋，但身体却是仿真硅胶，能量液被心脏泵到全身各处，完美模拟出活人该有的体感温度。
就是说……像是人的身体上顶了颗蛋。
“哦，到了午饭时间。”约翰轻叹，“再见，我亲爱的姐姐。”
他吻别阿芙，带着二人离开了房间。
随着情绪的分离，黑白的世界一点点又染上了颜色，只是饱和度稍微有点儿低。
约翰的黑烟变成了彩烟，混乱中透出某种规律，他的头顶上甚至出现了一个亮绿的荧光标记——X031。
很好，图鉴序号。
李承妍又看了眼席染的头顶，盯了好半天，一行黑色的字符才不情不愿地飘了出来——陌生玩家。
“……”
没有什么额外的餐厅，只有一楼大厅的自助餐。
“这玩意儿吃不吃有什么意义吗？不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李承妍终于忍不住问。
在污染视觉下，虽然颜色不同，但那些食物全都是一团团飘动的烟。
她想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然后就真的看见了过去，也不难想象为什么一开始在一楼看见的是赌场了。
整座庄园都在某种力量的笼罩下，所想即所见。
约翰居然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但是你能分辨出哪一缕风是假的吗？”
“……”
“不能，对吧，真正的食物目的不也是为了提供力量？”约翰端起一盘不知道是什么的白烟，一口吞了进去。
白烟汇入，搅乱了色彩，又迅速恢复了平衡。
“那出去逛逛？”席染问。
“行！我同意！”李承妍赶紧抓住席染的手臂，“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你可以想一想，想象之外就是危险。”约翰放下盘子转身便消失了。
“……”
“走吧。”席染道。
街上的人不少，但总让人觉得死气沉沉，即使是孩子们的打打闹闹也显得遥远而陌生。
席染拍了拍李承妍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慢吞吞道，“恐惧是最好的激发力量的途径，但不宜长时间保持，容易导致力量反噬。”
“啊？”
“你应该有很多想问的，尽管问吧。”席染斟酌了下，选择了一种委婉的说法，“无论我们走多远，这是他的城市。”
“哦懂了，他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李承妍拉着席染走向了路边的长椅。
和人交流是一个很有效的平复心情的方法。
至少现在的席染终于看起来不像个玉石雕塑了，无处不在的烟也沉淀了下去。
“你不是搞体术的吗？怎么还了解魔法了？”李承妍一个接着一个的抛出问题，“还有你们的分类是怎么一回事？玩家出去不是应该忘记吗？外面的玩家是怎么相互联系的？”
“慢点来。”席染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胳膊。
李承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死死攥着席染的手臂，不由得心虚了一瞬，收回手，故作淡定地小声道，“抱歉，有点激动。”
“可以理解。”席染淡定地开口，“首先，玩家在现实中拥有的能力决定被分为魔法侧还是进化者，这是系统基于每个人的天赋做出的判断和分类……当然，因为游戏而发生变化的也被笼统地称为进化者。”
席染的话声调缓慢，内容详细，李承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年头，碰到几个不打哑谜的人真的是很难。
在污染的影响下，如今的现实和游戏没有绝对的界限，你想要做，总会在漫长的实践中找到方法的，而且污染程度太深就会影响现实，这样，能在现实中建立和加入各种玩家组织的都是身经百战或者天赋异禀的老人了。
当然，也有不幸的玩家会获得一些诱导性的消息，在尚不能接受的情况下记住了一切，这大概率会导致崩溃。
这不就是我？
李承妍想起那个小女孩。
她认真地回忆着过去，终于想起图鉴上给那小姑娘的编号是——X003谎言。
所以是被骗了？
“作为新手，你不需要想太多关于游戏本身的问题，你只需要考虑怎么样平安度过眼下的副本就行，不然很容易陷入逻辑怪圈。”席染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所有非对抗性副本里，你都可以相信你的队友。”
“副本除了单人、多人外还有别的分类？”
“你确定要听，你还是新手。”席染迟疑了一瞬，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你不能走大多数人的老路。”
“那确实，整件事从头到尾就不正常。”李承妍接道。
席染笑了，“副本按照难易分残缺和完整；按照玩家数量分单人和多人；按照副本主线分剧情、解密、逃杀；按照玩家身份分为角色扮演和即时角色；按照玩家阵营分为合作和对抗。
在不同种类主线的副本中需要注意的方向不一样，剧情类只要老老实实走完剧情就行，只要游戏时间结束后能准时到达指定地点就行，解密类在规定时间内解开谜团就可以，甚至可以提前离开副本，逃杀类需要活到指定时间。
在此基础上，如果是角色扮演类，就需要维持设定值在及格线之上，否则无法离开游戏。”
“所以最难的就是完整版多人对抗角色扮演大逃杀？”
“没有那么简单。”席染似乎有些感慨。
李承妍摊手，“这么粗糙的规则，找漏洞还不容易？”话音才落，又一拍大腿，蹭到了席染身边，紧挨着她小心地问道，“那开荒呢？是有什么公会社团的大佬先打一遍，然后带人下本吗？”
席染失笑，“这又不是真的游戏，开荒是指定玩家的，不接受才会给下一个人发邀请，唯一的好处就是进入S级以上难度副本时，开荒队死了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
“就是说死了也不算数？”李承妍的眼神亮了起来，“那岂不是可以随便浪。”
“你好，阿芙小姐。”席染开口。
李承妍看着席染进去，只好也跟了进去。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席染一边走一边用手轻轻触摸着周围的东西，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房间里的不正常。
几乎每一个可以摆东西的地方都立着相框，墙上是一张张电影海报。
相框里没有多少单人照片，但每张里都一定会有一个女孩儿。
一开始的、年幼的女孩儿穿着光鲜亮丽，笑容明媚，直到有一张，她的笑容不再发自内心，之后的所有照片笑容都很勉强。
这个女孩儿绝对不是上次游戏身体的主人！
李承妍有了一种心梗的感觉。
上一次的时间点就已经是姐姐死后十年，现在这个状况明显又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这期间绝对发生了很多事，但她完全没有什么思路。况且她看到的也不过是姐姐受苦和死后的六七年。
不一定是真的，但也不一定是假的。约翰似乎不屑于欺骗。
两个人，一个人是“姐姐”，也就是经历痛苦的那个，还有一个人是“约翰的姐姐”，这个姐姐穿衣风格非常朋克……不对啊？“约翰的姐姐”现在不就坐在这里？？？
李承妍猛然惊醒，她不着痕迹地转头看向桌边的躯壳，悄无声息地打量了一番。
血迹完全掩盖了她的面容，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外，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皮肤。
李承妍遗憾地收回视线，默默站在了席染身后。
“姐姐不太喜欢说话，但很好客，你们可以随意一点，不用拘束。”约翰笑得阳光灿烂。
仿佛是在配合约翰的话，那具身体缓缓转头，看向了两个女人，已经粘在一起的嘴唇撕扯开来，露出了一个和约翰如出一辙的灿烂微笑，一行粘稠得近乎黑色的液体从唇齿间流出。
李承妍只感觉自己汗毛倒竖。
她此刻的唯一感受就是，约翰真的是个疯子，如果是个普通的疯子倒还好，但他是一个收放自如的疯子……
恐惧一点点从身体内部渗出的感觉并不美妙，而且这种情绪一旦开始，很难靠自己的力量抽离，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又能够看见不一样的世界了。
不似一号病院里扭曲艳丽的色块，细密的灰烬洋洋洒洒地飘荡着，在口鼻附近可以嗅到木材燃烧的味道，影影绰绰的火焰好像被风卷起的塑料纸，嘈杂又摇晃。
不同深浅的黑色纠缠成一团，像是水墨画上胡乱涂抹的墨团，在桌边飘忽不定，唯有一双烈焰般的眼睛清晰可见。
它守在一团白色的人影旁，黑色的尾迹以缠绕的姿态守护着。
席染就更加出乎意料了。
她太纯净了，像是剔除杂质的顶级白玉，只是眼睛的位置糊上了两团黑。她甚至散发出了一层彩色的毫光，驱散了周围充满噪点的、黑白电视一样的褪色感。
有点晕……
模糊的系统界面也变成了黑白的，闪烁的【冷静】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又来了。
熟悉的分离感。
整个人像是被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阿芙又转了回去。
门被敲响。
餐车凭空穿透厚重的铁门缓缓驶入。
推着车的，是一个机器人？！
它脑袋就像一个放大的鹅蛋，但身体却是仿真硅胶，能量液被心脏泵到全身各处，完美模拟出活人该有的体感温度。
就是说……像是人的身体上顶了颗蛋。
“哦，到了午饭时间。”约翰轻叹，“再见，我亲爱的姐姐。”
他吻别阿芙，带着二人离开了房间。
随着情绪的分离，黑白的世界一点点又染上了颜色，只是饱和度稍微有点儿低。
约翰的黑烟变成了彩烟，混乱中透出某种规律，他的头顶上甚至出现了一个亮绿的荧光标记——X031。
很好，图鉴序号。
李承妍又看了眼席染的头顶，盯了好半天，一行黑色的字符才不情不愿地飘了出来——陌生玩家。
“……”
没有什么额外的餐厅，只有一楼大厅的自助餐。
“这玩意儿吃不吃有什么意义吗？不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李承妍终于忍不住问。
在污染视觉下，虽然颜色不同，但那些食物全都是一团团飘动的烟。
她想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然后就真的看见了过去，也不难想象为什么一开始在一楼看见的是赌场了。
整座庄园都在某种力量的笼罩下，所想即所见。
约翰居然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但是你能分辨出哪一缕风是假的吗？”
“……”
“不能，对吧，真正的食物目的不也是为了提供力量？”约翰端起一盘不知道是什么的白烟，一口吞了进去。
白烟汇入，搅乱了色彩，又迅速恢复了平衡。
“那出去逛逛？”席染问。
“行！我同意！”李承妍赶紧抓住席染的手臂，“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你可以想一想，想象之外就是危险。”约翰放下盘子转身便消失了。
“……”
“走吧。”席染道。
街上的人不少，但总让人觉得死气沉沉，即使是孩子们的打打闹闹也显得遥远而陌生。
席染拍了拍李承妍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慢吞吞道，“恐惧是最好的激发力量的途径，但不宜长时间保持，容易导致力量反噬。”
“啊？”
“你应该有很多想问的，尽管问吧。”席染斟酌了下，选择了一种委婉的说法，“无论我们走多远，这是他的城市。”
“哦懂了，他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李承妍拉着席染走向了路边的长椅。
和人交流是一个很有效的平复心情的方法。
至少现在的席染终于看起来不像个玉石雕塑了，无处不在的烟也沉淀了下去。
“你不是搞体术的吗？怎么还了解魔法了？”李承妍一个接着一个的抛出问题，“还有你们的分类是怎么一回事？玩家出去不是应该忘记吗？外面的玩家是怎么相互联系的？”
“慢点来。”席染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胳膊。
李承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死死攥着席染的手臂，不由得心虚了一瞬，收回手，故作淡定地小声道，“抱歉，有点激动。”
“可以理解。”席染淡定地开口，“首先，玩家在现实中拥有的能力决定被分为魔法侧还是进化者，这是系统基于每个人的天赋做出的判断和分类……当然，因为游戏而发生变化的也被笼统地称为进化者。”
席染的话声调缓慢，内容详细，李承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年头，碰到几个不打哑谜的人真的是很难。
在污染的影响下，如今的现实和游戏没有绝对的界限，你想要做，总会在漫长的实践中找到方法的，而且污染程度太深就会影响现实，这样，能在现实中建立和加入各种玩家组织的都是身经百战或者天赋异禀的老人了。
当然，也有不幸的玩家会获得一些诱导性的消息，在尚不能接受的情况下记住了一切，这大概率会导致崩溃。
这不就是我？
李承妍想起那个小女孩。
她认真地回忆着过去，终于想起图鉴上给那小姑娘的编号是——X003谎言。
所以是被骗了？
“作为新手，你不需要想太多关于游戏本身的问题，你只需要考虑怎么样平安度过眼下的副本就行，不然很容易陷入逻辑怪圈。”席染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所有非对抗性副本里，你都可以相信你的队友。”
“副本除了单人、多人外还有别的分类？”
“你确定要听，你还是新手。”席染迟疑了一瞬，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你不能走大多数人的老路。”
“那确实，整件事从头到尾就不正常。”李承妍接道。
席染笑了，“副本按照难易分残缺和完整；按照玩家数量分单人和多人；按照副本主线分剧情、解密、逃杀；按照玩家身份分为角色扮演和即时角色；按照玩家阵营分为合作和对抗。
在不同种类主线的副本中需要注意的方向不一样，剧情类只要老老实实走完剧情就行，只要游戏时间结束后能准时到达指定地点就行，解密类在规定时间内解开谜团就可以，甚至可以提前离开副本，逃杀类需要活到指定时间。
在此基础上，如果是角色扮演类，就需要维持设定值在及格线之上，否则无法离开游戏。”
“所以最难的就是完整版多人对抗角色扮演大逃杀？”
“没有那么简单。”席染似乎有些感慨。
李承妍摊手，“这么粗糙的规则，找漏洞还不容易？”话音才落，又一拍大腿，蹭到了席染身边，紧挨着她小心地问道，“那开荒呢？是有什么公会社团的大佬先打一遍，然后带人下本吗？”
席染失笑，“这又不是真的游戏，开荒是指定玩家的，不接受才会给下一个人发邀请，唯一的好处就是进入S级以上难度副本时，开荒队死了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
“就是说死了也不算数？”李承妍的眼神亮了起来，“那岂不是可以随便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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