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过去
躲无可躲，怪物们挤进了小巷，奇形怪状的肢体指向了她。
一声尖锐的嘶吼。
所有的怪物都停下了动作。
李承妍抱头蜷缩着，偷偷抬起头。
怪物们互相看来看去，似乎是在交流，但李承妍还没进化出这种能力，只能看着他们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条路。
无路可走，也只能顺着他们让出的路离开了。
因为大街上满是怪物，这条路也就无比的清晰和明确。
路的尽头是远离城堡的一座监狱。
大概是监狱，开口在地上，阴冷的风一阵阵刮出来，伴着股混着氨气的臭味，上面戳着一个石砌的平房，棺材似的扣在入口。
李承妍犹豫了一瞬，就被身后的怪物一脚踢了下去。
“呕——”
又臭又苦的污水呛进嘴里，李承妍只来得及撑起身子便干呕起来，由于实在是没吃什么东西，进副本前喝的牛奶八成也早就消化彻底，所以此刻除了徒劳地呕出些口水来勉强冲走残留的污水，倒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她低着头，生理的泪水糊了满眼，看不清什么，只觉得环境昏暗，气味难闻，闻久了适应起来，却也觉得头晕。
“哦，天呐，我头一次看见身上没有一点污染物的家伙。”少年人夸张、故作感慨的声音。
“看起来光溜溜的。”小女孩儿的声音。
“可怜，她应该可以面见公爵才对。”老者的声音。
“她们才不会让她见到呢。”少年人再一次说。
李承妍抬起头，这次真的吐了出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分清谁是谁，只是看见了一个肉球被长长的脖子支着，肉球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眼睛，此起彼伏地眨动，连鼻孔和嘴都是找缝隙长出来一样，这比女怪那充满瞳孔的眼睛恐怖太多了！
吐出了些胆汁，李承妍忍者满嘴的苦味重新看向了几个怪物。
除了刚才看到的家伙，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儿，只有十几岁的样子，眼睛里流淌着淡蓝的光，穿了件白色的运动背心和黑色运动短裤，外面罩着赛博朋克风格的透明雨衣，连短靴外也覆盖了一层透明的材料，在里面盛满的黑色液体的映衬下能看出那层透明材料里隐隐有蓝光流动。
另外还有一个佝偻着的老太太，背上笼着个大包，黑色的粘液藤蔓般攀升到面颈交界，活体一样蠕动着。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监狱，不过没有门，就像是一个山洞挖了许多坑就把人丢了进来，丝毫不担心这些犯人在下面交流什么，或者打起来。
旁边还有几个房间里是污染物，整个人完全变成了一滩黑浆，偶尔挣扎着形成一颗模糊的头颅，似乎要从里面爬出来，不过几息间又失去力气坠回地面，融回那滩液体。
“你们是什么人？”李承妍远离了污水坑。
“反抗堕落者统治的人喽。”长满眼睛的怪物说。
他的手脚细长，如果不是脑袋，完全就是竹节虫的样子。
“我叫天机，他叫怀特，奶奶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女孩儿回答。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明显的异质感，清凉冷淡。
老人点头，“忘记了好，这日子才过得下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怀特跨出房间，走向李承妍。
李承妍心惊胆战地后退了一步，“我也不知道，外面正在给公爵过生日。”
“可怜人。”老人又感慨了一声。
怀特好像看出了李承妍非常排斥自己，又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声音起了些变化，“原来是公爵救了你一命，你可真幸运。”
“她像是外来者，记得吗？我之前说过的外来者。”天机盘腿坐了下来，“和我母亲一样。”
李承妍心头一跳，生出些不详的预感来。
“唔……他说只有外来者才能终结一切，可是这么多年了，依旧是这副鬼样子。”怀特的眼睛叽里咕噜地转着，看得李承妍头晕。
“我母亲争取到了现在的局面。”天机道，她转头看向李承妍，“你已经被标记过了，但是不完整，所以你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或许还有机会。”
“可是你们不也保持着理智？”李承妍反问。
怀特笑了起来，变形的口腔让他发出的声音变了调子，“天机可是改造人，你可以把她看作人工智能，而我本来就半疯不疯，哦，她们是这么说的，你知道，那些医生总是会摆出各种文章来证明。”
“这些年我们已经死了很多人，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必须立即行动，从堕落者手中夺回我们的世界。”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样子拿不拿回来好像没什么必要。
李承妍想着，没有说出来，只问，“那该做什么？”
“他一定很喜欢你。”怀特笑眯眯道。
“谁？”
“当然是救你的那个。”怀特理所当然道，“你只需要”
“怀特，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机会越来越少了。”天机打断了他的话。
怀特哼笑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往深处走了。
“你应该还不知道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建议是直接传输记忆。”天机的声音完全听不出起伏。
李承妍心想外面为了保证人类思维的自由和独立，甚至选择了不那么方便的芯片，怎么能搞记忆传输这种异端？便摇了摇头，问，“难道我也可以吗？”
“改造你不仅方便记忆传输，你还会有更强大的力量，你本身就有机械感的冷静。”天机这样回答道。
李承妍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天机的脸上短暂地流露出困惑，很快便从善如流道，“你有知情的权利，而我只能尽可能简化过程，为你讲解这几百年的种种变化，希望你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幸运者的意愿总是更能决定事情的结局。”
事情果然有一个无聊的开端。
邪巫团一直在帝国活跃，活跃到什么程度呢？跟教会分庭抗礼、不相上下。你可能无法在每一个贵族的领地上找到教会成员，但你一定可以看见邪巫团的身影。
白金公爵的父亲是一众贵族里最老实的，已经可以说愚忠了，他忠诚得无可救药、难以理解，但却能凭借真心让蠢蠢欲动、企图造反的贵族与国王都没办法对他生气，最终只能把他踢出暗流涌动的中心。
一场宴会聚集了不少同样游离在战争和权力之外的小贵族们，也是在这场宴会，邪巫团屠杀了半数人，整座城堡伫立在血泊之中。
尸山血海下，邪巫团的领头人将玫瑰丢在了公爵夫妇的身上，开启了仪式。
满地的血肉在血月升起时化作尘埃，公爵夫妇赤身被缚，躺在腥臭的颜料涂抹的阵法中间。
神，降临了。
没有人能用语言形容祂的荣光，只有令人心惊胆颤的混乱和疯癫，闪烁的强光带来致命的炫目，不能直视，只要一眼便在某种极乐中永坠深渊。
粘稠的、无定形的东西包裹住了祂的祭品，浸透、吞噬，渗透出黑色的液体。
公爵夫妇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他们变成一滩血肉、一团肉球，生机又在腐朽中跳动起来。
新的公爵诞生了，他是神的子嗣。
那一瞬，天空下起血雨，泥泞中开出肉玫瑰。
异变，开始了。
每一个被血雨淋洗过的人都成为了神的眷属。
新的公爵一天天长大，城中居民也一点点变成了古怪的模样，即使和正常人生下孩子，也依旧是那副模样，渐渐的，城中的正常人越来越少，而怪物们也依照外形分成了诸多族群，其中最为恐怖的就是当年主导祭祀的黑袍人。
他们一个个褪去遮掩，化作尘灰、化作污泥、化作风、化作雨，他们存在于城池的每一个角落，躲在余光的盲区里，监视着一切。
怪物们获得了知识、力量，但是失去了大部分情感和欲望，也渐渐失去理智，最终变成一滩黑水，那被称为污染物。
他们的科学技术水平急速发展，很快就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了这座未来城市。就在他们兴致勃勃地企图向外扩张时，他们发现，自己不仅离不开公爵，甚至不能离开这座城市。
雾气笼罩着城市，他们的设备在里面尽数失灵。
像是整座城市被生生从人类世界挖了出来。
人们猜测邪巫团召唤祂来的同时是不是也召唤来了其他的什么，但是没有人有办法确认，唯一肯定的是，他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公爵从数量庞大的藏书中发现了一本神秘的手抄本。
没有人认识那上面的文字，只有公爵认得出。
这大概是祂的力量。
城堡上竖起了直冲天际的能量控制器，浓云遮蔽了一切，也把怪物们藏了起来。
控制器搅动风云，牵引能量场，最终碰撞出了一个缺口，一个看不见的缺口。总有些无辜的路人撞进雾里，稀里糊涂地闯进这个鬼地方，也总会有怪物冒死闯进雾中，企图找到那个缺口，只是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成功离开。不过即使离开了，恐怕也会失去理智变成真正的怪物，或许也会成为某些都市传说。
怪物们在地下创造了新的世界，一部分迁入地下，一部分依然在地上讨生活。
原本怪物们应该会随着时间慢慢死亡、消失，但堕落者出现了。
堕落者拥有更加强大扭曲的身体，也能长久地保持理智，他们完完全全被公爵吸引，揣着可怖的野心和妄念。
那是一个外来者创造的灾难。
一声尖锐的嘶吼。
所有的怪物都停下了动作。
李承妍抱头蜷缩着，偷偷抬起头。
怪物们互相看来看去，似乎是在交流，但李承妍还没进化出这种能力，只能看着他们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条路。
无路可走，也只能顺着他们让出的路离开了。
因为大街上满是怪物，这条路也就无比的清晰和明确。
路的尽头是远离城堡的一座监狱。
大概是监狱，开口在地上，阴冷的风一阵阵刮出来，伴着股混着氨气的臭味，上面戳着一个石砌的平房，棺材似的扣在入口。
李承妍犹豫了一瞬，就被身后的怪物一脚踢了下去。
“呕——”
又臭又苦的污水呛进嘴里，李承妍只来得及撑起身子便干呕起来，由于实在是没吃什么东西，进副本前喝的牛奶八成也早就消化彻底，所以此刻除了徒劳地呕出些口水来勉强冲走残留的污水，倒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她低着头，生理的泪水糊了满眼，看不清什么，只觉得环境昏暗，气味难闻，闻久了适应起来，却也觉得头晕。
“哦，天呐，我头一次看见身上没有一点污染物的家伙。”少年人夸张、故作感慨的声音。
“看起来光溜溜的。”小女孩儿的声音。
“可怜，她应该可以面见公爵才对。”老者的声音。
“她们才不会让她见到呢。”少年人再一次说。
李承妍抬起头，这次真的吐了出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分清谁是谁，只是看见了一个肉球被长长的脖子支着，肉球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眼睛，此起彼伏地眨动，连鼻孔和嘴都是找缝隙长出来一样，这比女怪那充满瞳孔的眼睛恐怖太多了！
吐出了些胆汁，李承妍忍者满嘴的苦味重新看向了几个怪物。
除了刚才看到的家伙，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儿，只有十几岁的样子，眼睛里流淌着淡蓝的光，穿了件白色的运动背心和黑色运动短裤，外面罩着赛博朋克风格的透明雨衣，连短靴外也覆盖了一层透明的材料，在里面盛满的黑色液体的映衬下能看出那层透明材料里隐隐有蓝光流动。
另外还有一个佝偻着的老太太，背上笼着个大包，黑色的粘液藤蔓般攀升到面颈交界，活体一样蠕动着。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监狱，不过没有门，就像是一个山洞挖了许多坑就把人丢了进来，丝毫不担心这些犯人在下面交流什么，或者打起来。
旁边还有几个房间里是污染物，整个人完全变成了一滩黑浆，偶尔挣扎着形成一颗模糊的头颅，似乎要从里面爬出来，不过几息间又失去力气坠回地面，融回那滩液体。
“你们是什么人？”李承妍远离了污水坑。
“反抗堕落者统治的人喽。”长满眼睛的怪物说。
他的手脚细长，如果不是脑袋，完全就是竹节虫的样子。
“我叫天机，他叫怀特，奶奶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女孩儿回答。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明显的异质感，清凉冷淡。
老人点头，“忘记了好，这日子才过得下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怀特跨出房间，走向李承妍。
李承妍心惊胆战地后退了一步，“我也不知道，外面正在给公爵过生日。”
“可怜人。”老人又感慨了一声。
怀特好像看出了李承妍非常排斥自己，又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声音起了些变化，“原来是公爵救了你一命，你可真幸运。”
“她像是外来者，记得吗？我之前说过的外来者。”天机盘腿坐了下来，“和我母亲一样。”
李承妍心头一跳，生出些不详的预感来。
“唔……他说只有外来者才能终结一切，可是这么多年了，依旧是这副鬼样子。”怀特的眼睛叽里咕噜地转着，看得李承妍头晕。
“我母亲争取到了现在的局面。”天机道，她转头看向李承妍，“你已经被标记过了，但是不完整，所以你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或许还有机会。”
“可是你们不也保持着理智？”李承妍反问。
怀特笑了起来，变形的口腔让他发出的声音变了调子，“天机可是改造人，你可以把她看作人工智能，而我本来就半疯不疯，哦，她们是这么说的，你知道，那些医生总是会摆出各种文章来证明。”
“这些年我们已经死了很多人，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必须立即行动，从堕落者手中夺回我们的世界。”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样子拿不拿回来好像没什么必要。
李承妍想着，没有说出来，只问，“那该做什么？”
“他一定很喜欢你。”怀特笑眯眯道。
“谁？”
“当然是救你的那个。”怀特理所当然道，“你只需要”
“怀特，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机会越来越少了。”天机打断了他的话。
怀特哼笑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往深处走了。
“你应该还不知道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建议是直接传输记忆。”天机的声音完全听不出起伏。
李承妍心想外面为了保证人类思维的自由和独立，甚至选择了不那么方便的芯片，怎么能搞记忆传输这种异端？便摇了摇头，问，“难道我也可以吗？”
“改造你不仅方便记忆传输，你还会有更强大的力量，你本身就有机械感的冷静。”天机这样回答道。
李承妍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天机的脸上短暂地流露出困惑，很快便从善如流道，“你有知情的权利，而我只能尽可能简化过程，为你讲解这几百年的种种变化，希望你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幸运者的意愿总是更能决定事情的结局。”
事情果然有一个无聊的开端。
邪巫团一直在帝国活跃，活跃到什么程度呢？跟教会分庭抗礼、不相上下。你可能无法在每一个贵族的领地上找到教会成员，但你一定可以看见邪巫团的身影。
白金公爵的父亲是一众贵族里最老实的，已经可以说愚忠了，他忠诚得无可救药、难以理解，但却能凭借真心让蠢蠢欲动、企图造反的贵族与国王都没办法对他生气，最终只能把他踢出暗流涌动的中心。
一场宴会聚集了不少同样游离在战争和权力之外的小贵族们，也是在这场宴会，邪巫团屠杀了半数人，整座城堡伫立在血泊之中。
尸山血海下，邪巫团的领头人将玫瑰丢在了公爵夫妇的身上，开启了仪式。
满地的血肉在血月升起时化作尘埃，公爵夫妇赤身被缚，躺在腥臭的颜料涂抹的阵法中间。
神，降临了。
没有人能用语言形容祂的荣光，只有令人心惊胆颤的混乱和疯癫，闪烁的强光带来致命的炫目，不能直视，只要一眼便在某种极乐中永坠深渊。
粘稠的、无定形的东西包裹住了祂的祭品，浸透、吞噬，渗透出黑色的液体。
公爵夫妇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他们变成一滩血肉、一团肉球，生机又在腐朽中跳动起来。
新的公爵诞生了，他是神的子嗣。
那一瞬，天空下起血雨，泥泞中开出肉玫瑰。
异变，开始了。
每一个被血雨淋洗过的人都成为了神的眷属。
新的公爵一天天长大，城中居民也一点点变成了古怪的模样，即使和正常人生下孩子，也依旧是那副模样，渐渐的，城中的正常人越来越少，而怪物们也依照外形分成了诸多族群，其中最为恐怖的就是当年主导祭祀的黑袍人。
他们一个个褪去遮掩，化作尘灰、化作污泥、化作风、化作雨，他们存在于城池的每一个角落，躲在余光的盲区里，监视着一切。
怪物们获得了知识、力量，但是失去了大部分情感和欲望，也渐渐失去理智，最终变成一滩黑水，那被称为污染物。
他们的科学技术水平急速发展，很快就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了这座未来城市。就在他们兴致勃勃地企图向外扩张时，他们发现，自己不仅离不开公爵，甚至不能离开这座城市。
雾气笼罩着城市，他们的设备在里面尽数失灵。
像是整座城市被生生从人类世界挖了出来。
人们猜测邪巫团召唤祂来的同时是不是也召唤来了其他的什么，但是没有人有办法确认，唯一肯定的是，他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公爵从数量庞大的藏书中发现了一本神秘的手抄本。
没有人认识那上面的文字，只有公爵认得出。
这大概是祂的力量。
城堡上竖起了直冲天际的能量控制器，浓云遮蔽了一切，也把怪物们藏了起来。
控制器搅动风云，牵引能量场，最终碰撞出了一个缺口，一个看不见的缺口。总有些无辜的路人撞进雾里，稀里糊涂地闯进这个鬼地方，也总会有怪物冒死闯进雾中，企图找到那个缺口，只是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成功离开。不过即使离开了，恐怕也会失去理智变成真正的怪物，或许也会成为某些都市传说。
怪物们在地下创造了新的世界，一部分迁入地下，一部分依然在地上讨生活。
原本怪物们应该会随着时间慢慢死亡、消失，但堕落者出现了。
堕落者拥有更加强大扭曲的身体，也能长久地保持理智，他们完完全全被公爵吸引，揣着可怖的野心和妄念。
那是一个外来者创造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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