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二回 过往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初夏，叶子的由新绿变为深绿。
楚浩在少年时曾经抵触过的早课，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现在每日都不可或缺。他黎明即起，热身、打拳、练枪、骑射，然后等燕西起来梳洗完毕，一起吃早饭。
持续的习惯，也可以从某方面固定不安定的生活。
燕西每次起来，楚浩的早课都做完了，吃早饭时，她常常关切楚浩的睡眠是不是够。
“明天就休息一天吧，官人的膝盖不好，别太劳累。”
“一个人要松懈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啊，可一事无成的空虚甚至恐慌会让你懊悔不已；坚持也没那么难，坚持下来的成果和成就感，令人踏实自信。”楚浩接着叹口气：“家里多磨难，剩下的也就是这早课的习惯。”
“官人一直都踏实自信啊。”踏实自信可是燕西自己最需要的。
“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所以应该一直坚持。”
燕西若有所思，楚浩的踏实自信来自自身，可她的踏实自信却要楚浩给他，若楚浩能说一句爱她，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想什么呢？”
“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上午，楚浩和燕西去望园给冯伯和沈夫人请安，跟小溪玩一会儿。大多楚浩先走，燕西有时候留在望园吃午饭。楚浩在东正厅忙到下午，有时候进城，日子平淡而安乐。
雪晴和凯特王子带着两个女儿的到来，让燕西的心又起了涟漪。
他们来是为波斯复国，波斯王去世，波斯王的儿子泥聂师在长安继承王位。没有一寸领土的国王，即便受到大唐最高的礼遇，还是不甘心放弃故国。
楚浩的热心和对雪晴两个女儿的喜爱让燕西有些不自在，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是不悦。她不知道雪晴和楚浩的关系，如果是新父新母的女儿，他们认识的时候雪晴应该出嫁，不会是血亲一样的感情。
燕西苦恼着，也开解着自己。楚浩这样一个出色人物，有几个爱慕者不足为奇，可他对雪晴是出自本能的全心全意。
她嫁给楚浩的时候，似乎还是个局外人，此刻却不同，她和楚浩，不，是她对楚浩已经有了强烈的占有欲。
夫妇二人如果感情到了一定程度，一方细微的心里变化是逃不过另一方的眼睛的。燕西是个能隐藏和容忍的人，只是她的不悦，楚浩能感觉得到。他先去了一趟洛阳，回来之后，带着燕西到城里的府邸去住。
他不想让燕西多想，可是波斯的忙他不得不帮，不光是因为雪晴、阿吉丽和楚瀚，他自己的生意也需要西塞的畅通。
楚浩城里的府邸在大业坊，大业坊多是皇上赏赐给外族和各国酋长的住处，各国特色寺庙林立。府邸前院并不起眼，后院却很大，一个花园就相当于邻居家一整套宅子。
楚浩平时不怎么来住，宅子里就几个花匠和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嬷嬷。除了军兵，楚浩和燕西也只带了两三个贴身伺候的人。
没有聚会，没有演奏，没有歌舞，没有人群，有的只是安静和四目相对。楚浩推掉了一切事务，连信鸽都不来。他每天练功以外就是陪燕西，下棋，赏花，画画，品茶。
楚浩看到了燕西活泼的一面，她在花园里被蜜蜂吓到，惊恐地站在原地不敢动，求救着，开心的大笑着；捉虫子喂鱼，看到虫子，不敢拿，眼睛盯着，在背后招手叫人；她仔细观察每一种植物，尤其喜欢植物的嫩芽，大部分时间都在花园里，仿佛可以和那些不能动、不能说话的花草树交流着什么。
怪不得天后挑选燕西留在身边那么多年，她是那样善解人意，说话有分寸，即便她不喜欢的，即便她和你的意见相左，她也总能温婉地表达。女性的魅力在哪儿？并不在外貌上，而是在说话的方式、方法，讲话的语调，做事的风格。即便是她讲一个小笑话，语言组织和表达，也能出来出乎意料的效果。
这个府邸淳嘉诺熙以前住过，有常驻的两个靺鞨厨娘，本来平时她们也见不到主人，只是楚浩新换了夫人，所有人都出来迎接的时候她们看到了燕西。
而燕西来并不用靺鞨的厨娘做饭，靺鞨厨娘闲来无事四处走动，有一天和燕西的侍女起了冲突，宅子里的嬷嬷也去帮腔，声音大起来。
燕西听见吵闹就到外面去，原来竟是在说她。
“靺鞨公主尸骨未寒，大唐郡主就迫不及待抢了靺鞨的驸马，把驸马软禁，好跟她成亲。”
“他们把公主的女儿丢在凯归牧场不管，不闻不问……”
她们用靺鞨的腔调说长安韵，尖利刺耳。
燕西已经走到跟前，想避开也难，她脸色暗淡下来，转头吩咐身旁的管事嬷嬷：“你去让她们散了。”
忽然，那边不吵了，原来楚浩黑着脸站在另一侧月亮门边上。
靺鞨的厨娘还小声嘟囔了一句，楚浩走到她们跟前说：“厨娘怀念靺鞨了，来人，收拾行李，结了这个月的月钱，让她们回靺鞨去吧，即刻动身，不得停留。”
燕西快步回到卧房，楚浩跟了过来，燕西还没张口，却哭了。楚浩轻拍着她的背，想给她说什么，想给她保证，但是因为淳嘉诺熙和小溪吗，或者因为他庞大的世界里面的众多因素？他也说不清楚，他始终开不了口。
很快燕西拿起手帕地把泪擦干：“她们不过是忠于她们的公主，官人这样做，让燕西很过意不去。”
又是那种歉意的笑，看得楚浩好心疼，他抱住她。
“等郡主到了我这个年龄，就能理解的，今天有几个时辰开心、一年有多长时间值得回忆、当下是不是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燕西细细品味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眼睛抬起来看着他，四目相对，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干净、懵懂而期待。
之后，燕西专门问了宅子里的老嬷嬷，了解淳嘉诺熙，想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
“公主不拘礼节，洒脱、干练。”
“公主从来不穿艳丽的服饰，靺鞨的服装和头饰大都是蓝色和白色。”
“是的，不管冬天夏天都穿着靴子和皮子的衣服。”
燕西看看自己身上红色的衣服，忍不住又问：“那县伯对公主是不是很好。”
“嗯，好是好，但是县伯和公主像是搭档，总在忙着做事情。”
“好像还分账。”
“郡主毕竟是咱大唐的人，跟县伯生活各方面习惯都一样。”
一个年老的嬷嬷意识到燕西要问什么，她神秘地笑着：“老奴倒从来没有见过县伯这样陪着靺鞨公主，也没见这样开心过。往常县伯和淳公主每次来都很忙，接待客人、理货，反正很多事情，偶尔还吵架。县伯对郡主多体贴，整日跟郡主下棋、玩笑、哄郡主开心。”
老嬷嬷的话中听，可是表情那么迎合，让燕西了无兴趣，不再打问。
楚浩在少年时曾经抵触过的早课，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现在每日都不可或缺。他黎明即起，热身、打拳、练枪、骑射，然后等燕西起来梳洗完毕，一起吃早饭。
持续的习惯，也可以从某方面固定不安定的生活。
燕西每次起来，楚浩的早课都做完了，吃早饭时，她常常关切楚浩的睡眠是不是够。
“明天就休息一天吧，官人的膝盖不好，别太劳累。”
“一个人要松懈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啊，可一事无成的空虚甚至恐慌会让你懊悔不已；坚持也没那么难，坚持下来的成果和成就感，令人踏实自信。”楚浩接着叹口气：“家里多磨难，剩下的也就是这早课的习惯。”
“官人一直都踏实自信啊。”踏实自信可是燕西自己最需要的。
“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所以应该一直坚持。”
燕西若有所思，楚浩的踏实自信来自自身，可她的踏实自信却要楚浩给他，若楚浩能说一句爱她，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想什么呢？”
“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上午，楚浩和燕西去望园给冯伯和沈夫人请安，跟小溪玩一会儿。大多楚浩先走，燕西有时候留在望园吃午饭。楚浩在东正厅忙到下午，有时候进城，日子平淡而安乐。
雪晴和凯特王子带着两个女儿的到来，让燕西的心又起了涟漪。
他们来是为波斯复国，波斯王去世，波斯王的儿子泥聂师在长安继承王位。没有一寸领土的国王，即便受到大唐最高的礼遇，还是不甘心放弃故国。
楚浩的热心和对雪晴两个女儿的喜爱让燕西有些不自在，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是不悦。她不知道雪晴和楚浩的关系，如果是新父新母的女儿，他们认识的时候雪晴应该出嫁，不会是血亲一样的感情。
燕西苦恼着，也开解着自己。楚浩这样一个出色人物，有几个爱慕者不足为奇，可他对雪晴是出自本能的全心全意。
她嫁给楚浩的时候，似乎还是个局外人，此刻却不同，她和楚浩，不，是她对楚浩已经有了强烈的占有欲。
夫妇二人如果感情到了一定程度，一方细微的心里变化是逃不过另一方的眼睛的。燕西是个能隐藏和容忍的人，只是她的不悦，楚浩能感觉得到。他先去了一趟洛阳，回来之后，带着燕西到城里的府邸去住。
他不想让燕西多想，可是波斯的忙他不得不帮，不光是因为雪晴、阿吉丽和楚瀚，他自己的生意也需要西塞的畅通。
楚浩城里的府邸在大业坊，大业坊多是皇上赏赐给外族和各国酋长的住处，各国特色寺庙林立。府邸前院并不起眼，后院却很大，一个花园就相当于邻居家一整套宅子。
楚浩平时不怎么来住，宅子里就几个花匠和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嬷嬷。除了军兵，楚浩和燕西也只带了两三个贴身伺候的人。
没有聚会，没有演奏，没有歌舞，没有人群，有的只是安静和四目相对。楚浩推掉了一切事务，连信鸽都不来。他每天练功以外就是陪燕西，下棋，赏花，画画，品茶。
楚浩看到了燕西活泼的一面，她在花园里被蜜蜂吓到，惊恐地站在原地不敢动，求救着，开心的大笑着；捉虫子喂鱼，看到虫子，不敢拿，眼睛盯着，在背后招手叫人；她仔细观察每一种植物，尤其喜欢植物的嫩芽，大部分时间都在花园里，仿佛可以和那些不能动、不能说话的花草树交流着什么。
怪不得天后挑选燕西留在身边那么多年，她是那样善解人意，说话有分寸，即便她不喜欢的，即便她和你的意见相左，她也总能温婉地表达。女性的魅力在哪儿？并不在外貌上，而是在说话的方式、方法，讲话的语调，做事的风格。即便是她讲一个小笑话，语言组织和表达，也能出来出乎意料的效果。
这个府邸淳嘉诺熙以前住过，有常驻的两个靺鞨厨娘，本来平时她们也见不到主人，只是楚浩新换了夫人，所有人都出来迎接的时候她们看到了燕西。
而燕西来并不用靺鞨的厨娘做饭，靺鞨厨娘闲来无事四处走动，有一天和燕西的侍女起了冲突，宅子里的嬷嬷也去帮腔，声音大起来。
燕西听见吵闹就到外面去，原来竟是在说她。
“靺鞨公主尸骨未寒，大唐郡主就迫不及待抢了靺鞨的驸马，把驸马软禁，好跟她成亲。”
“他们把公主的女儿丢在凯归牧场不管，不闻不问……”
她们用靺鞨的腔调说长安韵，尖利刺耳。
燕西已经走到跟前，想避开也难，她脸色暗淡下来，转头吩咐身旁的管事嬷嬷：“你去让她们散了。”
忽然，那边不吵了，原来楚浩黑着脸站在另一侧月亮门边上。
靺鞨的厨娘还小声嘟囔了一句，楚浩走到她们跟前说：“厨娘怀念靺鞨了，来人，收拾行李，结了这个月的月钱，让她们回靺鞨去吧，即刻动身，不得停留。”
燕西快步回到卧房，楚浩跟了过来，燕西还没张口，却哭了。楚浩轻拍着她的背，想给她说什么，想给她保证，但是因为淳嘉诺熙和小溪吗，或者因为他庞大的世界里面的众多因素？他也说不清楚，他始终开不了口。
很快燕西拿起手帕地把泪擦干：“她们不过是忠于她们的公主，官人这样做，让燕西很过意不去。”
又是那种歉意的笑，看得楚浩好心疼，他抱住她。
“等郡主到了我这个年龄，就能理解的，今天有几个时辰开心、一年有多长时间值得回忆、当下是不是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燕西细细品味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眼睛抬起来看着他，四目相对，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干净、懵懂而期待。
之后，燕西专门问了宅子里的老嬷嬷，了解淳嘉诺熙，想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
“公主不拘礼节，洒脱、干练。”
“公主从来不穿艳丽的服饰，靺鞨的服装和头饰大都是蓝色和白色。”
“是的，不管冬天夏天都穿着靴子和皮子的衣服。”
燕西看看自己身上红色的衣服，忍不住又问：“那县伯对公主是不是很好。”
“嗯，好是好，但是县伯和公主像是搭档，总在忙着做事情。”
“好像还分账。”
“郡主毕竟是咱大唐的人，跟县伯生活各方面习惯都一样。”
一个年老的嬷嬷意识到燕西要问什么，她神秘地笑着：“老奴倒从来没有见过县伯这样陪着靺鞨公主，也没见这样开心过。往常县伯和淳公主每次来都很忙，接待客人、理货，反正很多事情，偶尔还吵架。县伯对郡主多体贴，整日跟郡主下棋、玩笑、哄郡主开心。”
老嬷嬷的话中听，可是表情那么迎合，让燕西了无兴趣，不再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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