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十回 大唐和突厥的结合
本该自由自在、天真烂漫，耐尔洁却要每天到各部巡查，批复奏报，为十万人的安全、温饱谋划。
偏偏她爱上一个背景复杂的男人，要求她克制，甚至利用她的身份。
在突厥的日子不多了，楚浩依依不舍，耐尔洁的感情对他是负担，即将离别的时候全部化为爱怜，他要把这段时间变成美好的回忆。
信鸽找到了他的位置，他让商队送来两匹顶级的阿拉伯马，为耐尔洁添置首饰和衣物，在冰雪融化的二月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耐尔洁戴着白色珍珠编制成的头冠，头冠呈一个圆拱形，顶上用绿松石粉做成的仿点翠凤钗。仿点翠的抹额前面，从头冠上垂下的珍珠帘半遮挡着面部。头冠后侧用十二个裘皮绒球发钗卡着白色的头纱。
绿松石的小珠穿成花朵形状的耳环，簇拥在耳朵下面。亮银色的锦缎披风，用裘皮做的高领和宽滚边，里面穿着衣补料子的白色丝绸袍子。脚上是绿松石颜色的皮靴。
干净清纯的小新娘，捧着早春的鲜花，迈着款款的步子从蓝色绒毯上走来。
大唐和突厥结合的衣装原来可以那样美，把耐尔洁衬托成西域最娇艳的花。
长久战乱的人们都怀念和平时期的美好，安静地在两边举着花朵，为这对新人送去祝福。
他们成亲的消息很快传到阿什那骨笃禄和阿什德元珍的耳朵里。由于耐尔洁部增长迅猛，又有十姓酋长的支持，阿什那骨笃禄和阿什德元珍未敢轻举妄动。
阿什那骨笃禄和阿什那元珍的春天更加艰难，临时组成的军队消耗巨大。他们不惜死伤，进攻大唐边境，烧杀抢掠。
雪化了，嫩草刚刚冒出头，耐尔洁部族的酋长主张向南迁徙去放牧。
南方临近大唐边境，与其它部族也会有冲突，耐尔洁犹豫是否开拔，她习惯性地想征求楚浩地意见。
楚浩摇摇头，让她自己拿主意。
耐尔洁把各部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带牲畜去往南方牧场放牧；一个部分剪羊毛、梳羊绒、制作毡垫和皮子；一部分练武、布阵准备防御作战。
耐尔洁让盾里留兵保护她驻守原地，从春天就开始为冬天准备御寒设施。
楚浩夸赞她安排得当，也提出了几点建议：
一，有一种连草根都啃食的羊对草场破坏很大。这种羊产奶多，肉质好，要挑选出来，人工圈养，跟其它品种的羊杂交，逐渐选育出不啃草根、产奶多、肉质好的羊。
二，突厥人很少剪羊毛，梳羊绒，大多直接杀羊，吃羊肉，制作羊皮。这样损耗大，所得不多。要加大剪羊毛和梳羊绒的量，春天尤其关键。
三，突厥制作毛毡和皮子是用牛粪稀释后浸泡，驱除味道，除味效果一般，皮子做出来也不够柔软。楚浩教他们用一种植物的叶子捣碎，加一种生涩果子和野刺梨，再加盐来煮皮毛，不但除味干净还自带植物的香甜，皮毛柔软，好上色。
说起上色，突厥出售的皮毛从不上色，穿着天然跟草原很搭。
楚浩的牧场给皮子除味的同时就用一种矿物上了颜色，他没有教突厥人，因为他们不需要。
有耐尔洁部在西域，楚浩的商队可以畅通东西，他让杨卫州调拨人力，把已经断货或是让粟特人炒出天高价格的西域商品运回大唐。
商队用‘贝力’的名号与小国贸易，增加在当地的影响力。
金矿采挖告一段落，劳工全部是益智从东南沿海找来的昆奴，采挖结束之后全被送回原地。
他们把附近的几座山都找了，只有两个山谷找到金子。金子分布很集中，就在石灰中，采挖简单方便。
两个山谷共出产黄金十二万两，分别被藏在九个地点。
耐尔洁成了西域最富有的首领，她以楚浩的名义为部族购置取暖设施，生活用品和衣物，楚浩在西突厥的威望日渐提高。
天皇住在奉天宫，总不能自安。
去年因为楚浩失踪，楚浩为他在岭南经营的盐铁生意没有交上红利。早先派出的监察根本不懂利从哪儿来，倒有一堆烂账开销，抵扣之后还亏钱。天皇另外选派不到合适的人，恨不得抓个普通的商人去。
根据楚浩当年的建议，岭南的税收只有其它地区的一半，楚浩替天皇经营盐铁抵税。岭南盐铁所得不计入国库，专供皇宫额外使用。
岭南地域广阔，盐铁收入可观，即便如此，仍然不够天皇营建新宫、四处出巡、炼丹买药的开销。
大唐一代英豪薛仁贵去世，国家正是用人之时。楚岳本以为可以在代州施展手脚，天皇却担心楚浩联合楚岳起兵，让楚岳护送薛仁贵的灵柩回乡，再到相王府复职。
好在楚岳因累计战功加封左千牛卫，距离他期望的统领之职相差不远。
绥州内反，楚岳再次请求出战，没有得到批准，他不得不再次到牧场上寻求机会。
相王随天皇、天后去了东都，楚岳作为相王府的千牛卫却被暂时安置在长安等待。
太子留守长安，是牧场上的常客。太子在大明宫附近到处圈地打猎，然后到牧场笙歌艳舞。
楚浩和玛瑞娜都不在长安，昆士牧场成了太子显的天下，太子显摆脱东宫那些老臣的絮烦，到牧场肆意享乐。
太子显不忘同情表妹燕西，打问楚浩的下落，关照燕西的生活，接燕西和孩子们到宫里和太子妃韦吉儿、小王爷一起玩儿。
燕西低落应付不来，楚岳回来之后，她常把楚岳推给太子显。
这天库狄萨允宝带着儿子裴光庭到牧场找燕西。
裴行俭去年过世后，库狄萨允宝和燕西一样消沉。
五六岁的裴光庭显得格外安静，生怕惹母亲伤心，小心翼翼跟在一旁。小溪和夏秋去闹他，他索性躲到母亲身后不出来。
“光庭近日读什么书啊？”燕西问。
裴光庭低头坐着没有回答。
库狄萨允宝替他说：“在背诵《诗经》。武科的师傅参军去打仗了，今日得闲，想让他跟小溪和夏秋一处玩耍。你看他，总是那么害羞。”
燕西听完，推荐说：“夏秋的二伯前不久回长安，可暂替小光庭的武科师傅。”
库狄萨允宝知道楚岳是裴行俭的爱徒，实际没怎么见过，反正不是外人，就放心答应了。
“听说浩又要出使大食，出发了吗？”她问燕西。
“写信来说还在等天皇派副使，送过所官文。”
“你阻止浩回来也是对的，天皇把楚岳从代州调回京，可见警惕还没有解除。”
“突厥生活原始，郡公受了伤需要调养，琪蓝岁数小，不知能否照顾周到。”
“不要担心了，自己身体要紧。”
籍由燕西的推荐、楚家和裴行俭的交情，楚岳每次去教授裴光庭武科，库狄萨允宝都要请楚岳同她们母子一同用午饭。
小孩子安静，楚岳不爱说话，库狄萨允宝反倒成了需要热场的人。
裴蓉蓉是裴行俭的远房同族，库狄萨允宝不免关心一下：“蓉蓉还好吗？”
谁料楚岳的脸陡然一变，虽然尽最大的努力掩饰，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库狄萨允宝的问题：“应该吧，还好。”
看他的表情和状态，库狄萨允宝以为他跟老婆吵架了。
按说她是长辈，知道了去管管闲事儿也无可厚非。不过她毕竟比楚岳小两岁，不便问人家夫妻间的事儿，打算等后面见了燕西或是茵儿再做了解。
***
楚浩听说楚岳被调回长安，更觉威胁。他猜天皇之所以派他再次出使大食，是对让他出使突厥用心的掩盖。
把他当专职使者用，楚浩认了。
他给天皇回信说从阿尔泰山南走陆路更近，请天皇派使团到耐尔洁部，随他一同从阿尔泰山出发向西行。
楚浩像泥鳅一样逃过了天皇的网套，天皇的心更加不安，犹豫着是否派使团到突厥。
阿什那骨笃禄和阿什德元珍不停进犯，连武后都不明白，天皇为什么不去抵御东突厥，而一味跟楚浩较劲。
不久天皇离开奉天宫，回到东都。他在洛阳住着也不安稳，就去芳桂宫，到芳桂宫没两天，又要去合璧宫。
先太子弘就是在合璧宫薨逝的，武后不愿意到伤心地，可她抵不过天皇的焦虑烦恼，无奈就跟着去了。
从去年开始，天皇吃丹药的兴趣比他找女人的兴趣大多了，他还常让武后陪在身边，把太子显和相王召集在近前，享天伦之乐。
长得美艳、会说好听话的太子妃韦吉尔把天皇夸赞成三皇五帝一样神明，就像大唐的江山是天皇一个人打下来的一样。
天皇平时听的恭维不少，可从韦吉尔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
武后对太子妃韦吉儿的用心和小聪明极为反感，隐忍不发而已。
最近天皇不时拉起武后的手叫她‘媚娘’，还深情“表白”：“朕不能没有媚娘，太子不能没有媚娘，大唐不能没有媚娘。”
武后觉出蹊跷，暗中做着准备。
五月的天打雷多，下雨少。就在天皇、天后去合璧宫的路上，却下起了大雨，道路成河，冲走两个士兵。
天皇像是看到什么预兆，匆匆返回洛阳。
***
幸福的时光飞驰，不觉已经到了初夏。
阿尔泰山南起伏的草地上开着繁盛的花，红的艳丽，淡紫色高雅，衬托在绿色的草中，明快鲜亮，让人心情舒畅。
透明的湖，湛蓝的天，洁白的云，雄伟的山，移动的牲畜群，楚浩和耐尔洁骑马驰骋其中。
天气变暖，各部从南方安全回归，分布在方圆几十里的地方。
青草最繁盛的时候打草，会迅速再长出来，一直到秋天，能打好几番，为冬天牲畜过冬攒下足够的食物。
新出生的幼崽需要精心照料，楚浩教牧民选育的方法，同时也向他们学习。
为了更好的通风，楚浩设计在山坡上建了木屋。
木屋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凉台，楚浩在凉台上忙着跟各地商队写信联系。
海上的虎鲸商队有李前瞻撑着，楚浩不用担心。
李前瞻和玛瑞娜住在东海的一个小岛上，小岛在州胡岛南边。
杨信和杨力威望还不够，杨一山负责辽东走不开，李前瞻就调派了在新罗的罗振平，让他把重点放在州胡岛附近，李前瞻则腾出手来建造新的造船坊。
阿吉丽从广州去到州胡岛，楚翰在那儿等她，楚旷、楚博也到了，他们在岛上欢聚，商议改造新船。
楚翰已经把船上的机器做静音处理，响声只有平时人说话的声音那么大。
楚浩接到他们的信，心痒难耐，恨不得飞到州胡岛上去。
他转头看耐尔洁，只见耐尔洁把午饭放在桌案上，一边用叉子大块地吃肉，一边看着各部的奏报，把楚浩在牧场忙碌的样子学的十分像。
楚浩笑着摇摇头，放下信，走到她跟前，把奶茶递到她嘴边：“慢点儿吃，别噎着。”
耐尔洁头都不抬地说：“谢谢！”
部族走向正规，她逐渐上手，用心而仔细。
她哪里跟淳嘉诺熙很像，又不完全一样。她是一个听话的乖学生，即使有自己的想法，也要请教楚浩可行不可行。
她既不像淳嘉诺熙那样跟他争吵，也不像燕西那样顺从，她乖巧、机灵、用心，又年少无知的可爱，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毫不掩饰地寻求帮助，寻求被爱。
楚浩帮她摘下发冠，她褐色的头发柔软极了，发丝很细，浓密顺滑，一下子散落下来，紫罗兰的香味扑鼻而来。楚浩把脸埋进去，忘却俗世烦恼。
“为什么买那里部的种牛，要花那么多钱？”
“因为你的牛生长周期长，产奶少，皮子很硬。”
“我们养了那么多年牛，从没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问题一直都在，缺乏的是发现的眼睛。”
“那我们原来的那些牛怎么办？”
“你的牛力气大，卖给大唐边境的农人当耕牛，留下母牛产仔。”
“‘你的牛’，哈哈哈。”
楚浩抓不住耐尔洁的笑点在哪儿，如果知道，他愿意多讲一些。
“突厥人是专业的牧民，你不放牧，来了就发现一大堆问题，仿佛我们以前很傻一样。”
楚浩皱眉道：“你跟我说话从来不用敬语，总是你呀你的。”
“那我应该称呼你什么？”
楚浩想了想说：“相公。”
“噗，哈哈哈。”
“笑什么？”
“相公，听起来像是买回来的种公牛，哈哈哈。”
楚浩气得鼻子都歪了，伸手到她的腋下挠她。
两人正在玩闹，山坡下把守的是士兵上来报说：“大唐的使团到了，要见汗父。”
耐尔洁脸上的笑消失了，趴到楚浩的怀里，搂着他的腰。
“燕西姐姐跟我说过，你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大唐，你是世界的。我当时不懂，现在似乎懂了。谢谢你给我这段最幸福的日子，早去早回。”
偏偏她爱上一个背景复杂的男人，要求她克制，甚至利用她的身份。
在突厥的日子不多了，楚浩依依不舍，耐尔洁的感情对他是负担，即将离别的时候全部化为爱怜，他要把这段时间变成美好的回忆。
信鸽找到了他的位置，他让商队送来两匹顶级的阿拉伯马，为耐尔洁添置首饰和衣物，在冰雪融化的二月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耐尔洁戴着白色珍珠编制成的头冠，头冠呈一个圆拱形，顶上用绿松石粉做成的仿点翠凤钗。仿点翠的抹额前面，从头冠上垂下的珍珠帘半遮挡着面部。头冠后侧用十二个裘皮绒球发钗卡着白色的头纱。
绿松石的小珠穿成花朵形状的耳环，簇拥在耳朵下面。亮银色的锦缎披风，用裘皮做的高领和宽滚边，里面穿着衣补料子的白色丝绸袍子。脚上是绿松石颜色的皮靴。
干净清纯的小新娘，捧着早春的鲜花，迈着款款的步子从蓝色绒毯上走来。
大唐和突厥结合的衣装原来可以那样美，把耐尔洁衬托成西域最娇艳的花。
长久战乱的人们都怀念和平时期的美好，安静地在两边举着花朵，为这对新人送去祝福。
他们成亲的消息很快传到阿什那骨笃禄和阿什德元珍的耳朵里。由于耐尔洁部增长迅猛，又有十姓酋长的支持，阿什那骨笃禄和阿什德元珍未敢轻举妄动。
阿什那骨笃禄和阿什那元珍的春天更加艰难，临时组成的军队消耗巨大。他们不惜死伤，进攻大唐边境，烧杀抢掠。
雪化了，嫩草刚刚冒出头，耐尔洁部族的酋长主张向南迁徙去放牧。
南方临近大唐边境，与其它部族也会有冲突，耐尔洁犹豫是否开拔，她习惯性地想征求楚浩地意见。
楚浩摇摇头，让她自己拿主意。
耐尔洁把各部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带牲畜去往南方牧场放牧；一个部分剪羊毛、梳羊绒、制作毡垫和皮子；一部分练武、布阵准备防御作战。
耐尔洁让盾里留兵保护她驻守原地，从春天就开始为冬天准备御寒设施。
楚浩夸赞她安排得当，也提出了几点建议：
一，有一种连草根都啃食的羊对草场破坏很大。这种羊产奶多，肉质好，要挑选出来，人工圈养，跟其它品种的羊杂交，逐渐选育出不啃草根、产奶多、肉质好的羊。
二，突厥人很少剪羊毛，梳羊绒，大多直接杀羊，吃羊肉，制作羊皮。这样损耗大，所得不多。要加大剪羊毛和梳羊绒的量，春天尤其关键。
三，突厥制作毛毡和皮子是用牛粪稀释后浸泡，驱除味道，除味效果一般，皮子做出来也不够柔软。楚浩教他们用一种植物的叶子捣碎，加一种生涩果子和野刺梨，再加盐来煮皮毛，不但除味干净还自带植物的香甜，皮毛柔软，好上色。
说起上色，突厥出售的皮毛从不上色，穿着天然跟草原很搭。
楚浩的牧场给皮子除味的同时就用一种矿物上了颜色，他没有教突厥人，因为他们不需要。
有耐尔洁部在西域，楚浩的商队可以畅通东西，他让杨卫州调拨人力，把已经断货或是让粟特人炒出天高价格的西域商品运回大唐。
商队用‘贝力’的名号与小国贸易，增加在当地的影响力。
金矿采挖告一段落，劳工全部是益智从东南沿海找来的昆奴，采挖结束之后全被送回原地。
他们把附近的几座山都找了，只有两个山谷找到金子。金子分布很集中，就在石灰中，采挖简单方便。
两个山谷共出产黄金十二万两，分别被藏在九个地点。
耐尔洁成了西域最富有的首领，她以楚浩的名义为部族购置取暖设施，生活用品和衣物，楚浩在西突厥的威望日渐提高。
天皇住在奉天宫，总不能自安。
去年因为楚浩失踪，楚浩为他在岭南经营的盐铁生意没有交上红利。早先派出的监察根本不懂利从哪儿来，倒有一堆烂账开销，抵扣之后还亏钱。天皇另外选派不到合适的人，恨不得抓个普通的商人去。
根据楚浩当年的建议，岭南的税收只有其它地区的一半，楚浩替天皇经营盐铁抵税。岭南盐铁所得不计入国库，专供皇宫额外使用。
岭南地域广阔，盐铁收入可观，即便如此，仍然不够天皇营建新宫、四处出巡、炼丹买药的开销。
大唐一代英豪薛仁贵去世，国家正是用人之时。楚岳本以为可以在代州施展手脚，天皇却担心楚浩联合楚岳起兵，让楚岳护送薛仁贵的灵柩回乡，再到相王府复职。
好在楚岳因累计战功加封左千牛卫，距离他期望的统领之职相差不远。
绥州内反，楚岳再次请求出战，没有得到批准，他不得不再次到牧场上寻求机会。
相王随天皇、天后去了东都，楚岳作为相王府的千牛卫却被暂时安置在长安等待。
太子留守长安，是牧场上的常客。太子在大明宫附近到处圈地打猎，然后到牧场笙歌艳舞。
楚浩和玛瑞娜都不在长安，昆士牧场成了太子显的天下，太子显摆脱东宫那些老臣的絮烦，到牧场肆意享乐。
太子显不忘同情表妹燕西，打问楚浩的下落，关照燕西的生活，接燕西和孩子们到宫里和太子妃韦吉儿、小王爷一起玩儿。
燕西低落应付不来，楚岳回来之后，她常把楚岳推给太子显。
这天库狄萨允宝带着儿子裴光庭到牧场找燕西。
裴行俭去年过世后，库狄萨允宝和燕西一样消沉。
五六岁的裴光庭显得格外安静，生怕惹母亲伤心，小心翼翼跟在一旁。小溪和夏秋去闹他，他索性躲到母亲身后不出来。
“光庭近日读什么书啊？”燕西问。
裴光庭低头坐着没有回答。
库狄萨允宝替他说：“在背诵《诗经》。武科的师傅参军去打仗了，今日得闲，想让他跟小溪和夏秋一处玩耍。你看他，总是那么害羞。”
燕西听完，推荐说：“夏秋的二伯前不久回长安，可暂替小光庭的武科师傅。”
库狄萨允宝知道楚岳是裴行俭的爱徒，实际没怎么见过，反正不是外人，就放心答应了。
“听说浩又要出使大食，出发了吗？”她问燕西。
“写信来说还在等天皇派副使，送过所官文。”
“你阻止浩回来也是对的，天皇把楚岳从代州调回京，可见警惕还没有解除。”
“突厥生活原始，郡公受了伤需要调养，琪蓝岁数小，不知能否照顾周到。”
“不要担心了，自己身体要紧。”
籍由燕西的推荐、楚家和裴行俭的交情，楚岳每次去教授裴光庭武科，库狄萨允宝都要请楚岳同她们母子一同用午饭。
小孩子安静，楚岳不爱说话，库狄萨允宝反倒成了需要热场的人。
裴蓉蓉是裴行俭的远房同族，库狄萨允宝不免关心一下：“蓉蓉还好吗？”
谁料楚岳的脸陡然一变，虽然尽最大的努力掩饰，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库狄萨允宝的问题：“应该吧，还好。”
看他的表情和状态，库狄萨允宝以为他跟老婆吵架了。
按说她是长辈，知道了去管管闲事儿也无可厚非。不过她毕竟比楚岳小两岁，不便问人家夫妻间的事儿，打算等后面见了燕西或是茵儿再做了解。
***
楚浩听说楚岳被调回长安，更觉威胁。他猜天皇之所以派他再次出使大食，是对让他出使突厥用心的掩盖。
把他当专职使者用，楚浩认了。
他给天皇回信说从阿尔泰山南走陆路更近，请天皇派使团到耐尔洁部，随他一同从阿尔泰山出发向西行。
楚浩像泥鳅一样逃过了天皇的网套，天皇的心更加不安，犹豫着是否派使团到突厥。
阿什那骨笃禄和阿什德元珍不停进犯，连武后都不明白，天皇为什么不去抵御东突厥，而一味跟楚浩较劲。
不久天皇离开奉天宫，回到东都。他在洛阳住着也不安稳，就去芳桂宫，到芳桂宫没两天，又要去合璧宫。
先太子弘就是在合璧宫薨逝的，武后不愿意到伤心地，可她抵不过天皇的焦虑烦恼，无奈就跟着去了。
从去年开始，天皇吃丹药的兴趣比他找女人的兴趣大多了，他还常让武后陪在身边，把太子显和相王召集在近前，享天伦之乐。
长得美艳、会说好听话的太子妃韦吉尔把天皇夸赞成三皇五帝一样神明，就像大唐的江山是天皇一个人打下来的一样。
天皇平时听的恭维不少，可从韦吉尔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
武后对太子妃韦吉儿的用心和小聪明极为反感，隐忍不发而已。
最近天皇不时拉起武后的手叫她‘媚娘’，还深情“表白”：“朕不能没有媚娘，太子不能没有媚娘，大唐不能没有媚娘。”
武后觉出蹊跷，暗中做着准备。
五月的天打雷多，下雨少。就在天皇、天后去合璧宫的路上，却下起了大雨，道路成河，冲走两个士兵。
天皇像是看到什么预兆，匆匆返回洛阳。
***
幸福的时光飞驰，不觉已经到了初夏。
阿尔泰山南起伏的草地上开着繁盛的花，红的艳丽，淡紫色高雅，衬托在绿色的草中，明快鲜亮，让人心情舒畅。
透明的湖，湛蓝的天，洁白的云，雄伟的山，移动的牲畜群，楚浩和耐尔洁骑马驰骋其中。
天气变暖，各部从南方安全回归，分布在方圆几十里的地方。
青草最繁盛的时候打草，会迅速再长出来，一直到秋天，能打好几番，为冬天牲畜过冬攒下足够的食物。
新出生的幼崽需要精心照料，楚浩教牧民选育的方法，同时也向他们学习。
为了更好的通风，楚浩设计在山坡上建了木屋。
木屋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凉台，楚浩在凉台上忙着跟各地商队写信联系。
海上的虎鲸商队有李前瞻撑着，楚浩不用担心。
李前瞻和玛瑞娜住在东海的一个小岛上，小岛在州胡岛南边。
杨信和杨力威望还不够，杨一山负责辽东走不开，李前瞻就调派了在新罗的罗振平，让他把重点放在州胡岛附近，李前瞻则腾出手来建造新的造船坊。
阿吉丽从广州去到州胡岛，楚翰在那儿等她，楚旷、楚博也到了，他们在岛上欢聚，商议改造新船。
楚翰已经把船上的机器做静音处理，响声只有平时人说话的声音那么大。
楚浩接到他们的信，心痒难耐，恨不得飞到州胡岛上去。
他转头看耐尔洁，只见耐尔洁把午饭放在桌案上，一边用叉子大块地吃肉，一边看着各部的奏报，把楚浩在牧场忙碌的样子学的十分像。
楚浩笑着摇摇头，放下信，走到她跟前，把奶茶递到她嘴边：“慢点儿吃，别噎着。”
耐尔洁头都不抬地说：“谢谢！”
部族走向正规，她逐渐上手，用心而仔细。
她哪里跟淳嘉诺熙很像，又不完全一样。她是一个听话的乖学生，即使有自己的想法，也要请教楚浩可行不可行。
她既不像淳嘉诺熙那样跟他争吵，也不像燕西那样顺从，她乖巧、机灵、用心，又年少无知的可爱，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毫不掩饰地寻求帮助，寻求被爱。
楚浩帮她摘下发冠，她褐色的头发柔软极了，发丝很细，浓密顺滑，一下子散落下来，紫罗兰的香味扑鼻而来。楚浩把脸埋进去，忘却俗世烦恼。
“为什么买那里部的种牛，要花那么多钱？”
“因为你的牛生长周期长，产奶少，皮子很硬。”
“我们养了那么多年牛，从没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问题一直都在，缺乏的是发现的眼睛。”
“那我们原来的那些牛怎么办？”
“你的牛力气大，卖给大唐边境的农人当耕牛，留下母牛产仔。”
“‘你的牛’，哈哈哈。”
楚浩抓不住耐尔洁的笑点在哪儿，如果知道，他愿意多讲一些。
“突厥人是专业的牧民，你不放牧，来了就发现一大堆问题，仿佛我们以前很傻一样。”
楚浩皱眉道：“你跟我说话从来不用敬语，总是你呀你的。”
“那我应该称呼你什么？”
楚浩想了想说：“相公。”
“噗，哈哈哈。”
“笑什么？”
“相公，听起来像是买回来的种公牛，哈哈哈。”
楚浩气得鼻子都歪了，伸手到她的腋下挠她。
两人正在玩闹，山坡下把守的是士兵上来报说：“大唐的使团到了，要见汗父。”
耐尔洁脸上的笑消失了，趴到楚浩的怀里，搂着他的腰。
“燕西姐姐跟我说过，你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大唐，你是世界的。我当时不懂，现在似乎懂了。谢谢你给我这段最幸福的日子，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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