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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比武(上)

    张权赶到楼观台时,发现观台之上,已经有一对师兄弟在台上比试,台边观众弟子围成了一圈,少年心想:“来晚了片刻,大师兄和二师兄的的比试可不能错过。”于是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凝神关注。

    只见场中一名灰衣少年与一名黑衣青年正在比拼掌法,正是二师兄尹澜与大师兄萧逸。

    比武的两人四目相对,左腿微曲右腿往身后各撤半步,右手自胸前缓慢推出,显得甚是滞涩,两人以掌相击,一粘即离,旋即往外运掌成环,运掌时却比先前轻灵许多,待收掌到腹部时以掌背向持,又变得渐渐沉重,似乎比刚才対掌更加沉重;同时左手伸掌若刀,以手腕相格绕手如花,绕转一周后两人突然以掌相击,然后两人各自收掌并后退一步。

    “啊!”旁观众人不约而同都是惊叹一声,众人都是同门师兄弟自然知道绵掌功夫讲究内需刚劲,外现绵柔,于寂静之时爆雷霆之势,一倏一落之间都暗藏杀机。

    少年虽未发声,但他勤习绵掌功夫,自然知道这是套顶级的运劲的功夫,但却更加惊叹了。

    他知道,围观众人虽然是同门师兄弟,但各有所职,有人负责礼会宾客,有人负责膳食斋饭,大多是无父无母或家里无力抚养的贫苦家的孩子,被接纳进观里已经是上天眷顾,故而也都潜心修行,卖力劳务!

    除非有心尚武、资质尚可、年纪正当又肯吃苦耐劳,否者终其一生也只是刚踏进学武的门槛中;似他这般厚礼酬金上山学艺的人毕竟还是少数,故而观中之人虽众,然而学武且略有小成的却少。

    他自幼习武自是知道,武艺一道非是游街械斗,吆喝斗狠,大刀大斧傍身众人难犯,武艺高强之人自然能‘举重若轻’,挥使重器犹如无物,但‘举轻若重’却是更进一步的功夫,‘若重’而非‘真重’,既有‘若重’之威猛,又不失本身之灵巧。

    两位师兄双方対掌犹如推动五六十斤的钟杵,造诣大是非凡,这一身的内力修为,他也是佩服的很。

    这时旁观众人忽然议论纷纷,多是赞美之词,什么“不知哪一天才能像两位师兄一样,可以将绵掌使得如此吞吐自如又这么好看”云云。

    原来萧逸、尹澜二人早先吞吐掌力只是一场示范,让其他弟子观摩学习,现在才是真正的武艺比拼。

    只见两人在台中蹁跹迂回,一灰一黑进退往返,只见两人一招快过一招,越打越快,已经连成一团,仿佛苍鹰翱翔鹰击长空,又似鱼游浅底悠悠自舞,只听得随身振衣之声连绵不绝,众人也是看的眼花缭乱,再也难以领会其中的奥妙。

    原来太元观建观一千多年,观中能人辈出,先后创建出许多功法。

    一般入观之后都从基本的《太元剑法》、《弟子拳》学起,观中师父会根据弟子心性及习武进度,循序渐进教更深奥的武学。

    但像绵掌、神游八极等高深的功夫,已经算是观中绝技,每一套有每一套的奥妙,每一套有每一套的高深,非是师傅不肯教授,而是并非人人都适合学习,也并非人人都能学会,故而像萧逸、尹澜这种能使得观中多门绝技的年轻一代弟子,也只是寥寥数人。

    而这些年轻一带的杰出弟子虽然修习多门绝技,但是也因个人心性、喜好和体悟不同,所擅长的绝技也有所不同。

    道门之中讲究’无为而无所不为‘,故而若要修习这些绝技,不仅要品性纯良,资质优异,还需得掌门首肯后才能学习,若天份不够,心性不纯,怕是穷尽毕生之力,亦难有所成,同时若是急功近利,强作逆行怕还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过了一百多招后,萧逸也只是略占上风,始终未能有明显的取胜之机,遂后退一步,敛掌收功,抱拳行礼,尹澜亦收掌回礼。

    萧逸微笑说道:“尹师弟,以你这般进境,再过个一年半载,为兄也不是你的敌手。”

    尹澜也回复道:“师兄说笑了,若非您只守不攻以同等招式回应相让,师弟恐怕难以走完这一百多招。”

    萧逸摇头道:“比武试招,我又何必相让?你天赋极佳,又勤奋肯学,看着你日日精进,师父他老人家肯定也心里欢喜得紧,我也很是替你高兴。”

    尹澜恭敬答道:“师父、师兄为了门派生计,下山奔波劳走,我等在山上徒享清闲,自是要加倍用功才是。”

    萧逸点头道:“你能体会到师父的良苦用心用心,我也很是高兴,后续太元观也需要我等一起努力。”他言语之中只说师父之辛劳,却不言自己之辛苦,言语勤恳真切没有丝毫做作,围观众人听了心里也是一凛,感动肺腑。

    “两个臭小子,就不要在这拍我马屁了,年前我就不下山了,到时候可不要嫌弃我啰嗦。”却见尹澜还未答话,已经有人插嘴回复道。

    回看说话之人,正坐在观台正首的石椅上,头发灰白,一身蓝色道袍斜靠在青石椅上,如非留意倒让人忽略了过去,此人正是太元观掌教曲潇道长。

    “是,师父。”只见萧逸、尹澜两人相视一笑,也不见尴尬,只是恭敬地向行了个弟子礼就退下了,显然两人对师父这略带调侃的口气已经司空见惯了。

    稍后片刻,掌教曲潇旁边一个十一二岁的道童,白净脸蛋,唇红齿白,扬声道:“下一场,古宏师兄,对战,玉灵师姐。”声音虽然还有些许稚嫩,但是中气充足,声音洪亮,观台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瞬时围观众人又燥热起来,议论纷纷,“据说古宏师兄已经对‘天地坐忘篇’有所领悟,比当年的大师兄、二师兄都早”,“古宏师弟极静如山、玉灵师妹又以灵动见长,胜负难料”,“玉灵师姐长得这么好看,用的招式肯定也好看”,“古宏师兄也很好看啊”,“笨蛋,男子怎么能说是好看呢”,“就是好看”,“笨蛋,这是比武,不是比谁好看”...

    只见观台中央,两人向台首的掌教曲潇各自行礼之后,对立而站。男的一身青领白衫,十五六岁,乌发白面,正是古宏;女的一袭绿色袄裙,十五六岁,黛眉秀口,红色发绳扎着双丫髻,正是玉灵。

    两人静静站在观台中央,宛如两玫珠玉,光彩秀异,朗然照人。四周瞬间鸦雀无声,围观众人也都屏气凝神,默默地欣赏着这一对玉人。

    玉灵向古宏抱拳一礼,调皮地说道:“古宏师兄,你可要让着我哦!”

    古宏正待向玉灵还礼,听闻此语,瞬间有些迷惑,仿佛没了分寸:“啊,我本就打不过师妹,可要如何相让!”

    众人一听,哄然而笑,连曲潇也以手扶额,一时无语;萧逸、尹澜二人对视一笑,随后萧逸对着玉灵说道:“玉灵师妹,就不要调笑古宏师弟了!”

    话音入耳,古宏方知原来玉灵是在开玩笑,讪笑着挠了挠头,对于大家的哄笑也不羞恼。

    原来古宏天资聪慧,心性纯净,暗合本门坐忘一系的功夫,在道经、武学之上精进神速,但他自小在山门长大,不解世事,平日又不理俗务,又因其赤子之心长辈同门皆对他都是额外爱护,就连日常的劳务工作,也只给他分派钟鼓报时、庭院清扫等简单事务。

    两人抱拳行礼完毕之后,比武已经开始。

    只见古宏白衣飘飘坐落台中,纹丝不动,涵胸拔背,沉肩坠肘,双手成掌横列胸前,左手横掌于下并以右掌覆之,双眼微闭凝神静气,仿佛已经入定,不理会外界丝毫。

    而玉灵绿衣袅袅奔移挪走,只见玉灵越走越快,绿衣也随之变得缭绕升腾,但步法之中似有迹可寻,又似无理可依,正是观中绝学“神游八极”!

    其实玉灵这步法暗合易理,只是不修习该套功法,或不精通易理之人很难看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只见玉灵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停下之刻就是出手之时;众人正猜想者玉灵要如何出招时,只见玉灵忽然出现在古宏面前,她右手食指、中指直竖,拇指压住无名指与小指,捏成一个剑诀,直刺刺向古宏胸口点去;众人只是心里一惊,心想:“好快,换做是我的话,怕是救护不急了。”都在猜想古宏如何自救。

    却见古宏双眼微睁,左肩微动,左手翻掌朝外立在胸前,掌心堪堪罩住玉灵的剑诀,同时右手收掌,中指、无名指内曲以拇指压住,食指、小指直立,捏成一个道指,直点玉灵肘部,正是曲池穴;这一指若是点实了,恐怕玉灵右臂瞬间就会瘫软无力。

    转瞬之间即破解了对方进攻之局,又做出反击之策,攻守之势异变,众人也在内心叫了声好字。

    玉灵见自己一击不成,反受其制,也不多做思虑,左腿用力一停一顿,整个人便后移飘离,这一进一退煞是好看,众人也在心里赞许了起来。

    玉灵心想:“你能看到正面的招式,难道能看到背后的动作吗?”于是又闪现在古宏背后,又是一个剑诀,右手直点古宏后腰。

    哪知古宏也不转身,也不变招,左手横掌回护,又用掌心罩住了玉灵的剑指,同时右手又是一个剑诀,直点玉灵手背,正是阳池穴。

    玉灵本想古宏会回身招架,没想到自己招式似乎在对方预料之中,但她也不惊讶;又是一个后移飘离后,纵身提气分别向古宏左肩、右臂等多个部位点去,这此出击身法更快了,一呼一吸间已经攻出了十几招;哪知古宏似乎是入定一般,也不见身躯扭转,只以双手就招架了所有进攻。

    玉灵身法本就迅捷,古宏招式也很快速,双发攻守试探之间,围观众人只觉得台中那一衫白衣就如观外的野花盛开,那一只绿色蝴蝶绕花偏偏起舞,想要采粉,却不知何处落脚;又觉得台中那一衫白衣就如撕碎丢在山下南梦溪中的蒸饼,那一只绿色的游鱼逡巡摇曳,想要讨食,却又有些本能的害怕。

    人美、景美、招式也美,但是因为两人越打越快,众人之中大多数已经有些看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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