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肆

    转眼,七个春秋再次过去。一缕清风习来,将一片树叶从这根粗壮挺立的树上刮落,缓缓,缓缓地飘落在离这棵树不远处的石台上。与其说是石台,倒不如说是石桌。只是上面的纹路令它看起来像石台罢了。这一条又一条的痕迹映应出了它的年轮,显露出了它历经岁月冲刷后的苍老。石桌一旁的一块石凳上,一个身着紫青之袍的少年正坐于其上。他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拿着一本名为《药论》的书,细细地品读着。

    “这伤寒的种类竟如此之多,治疗的方法也是这样多,还有此等巧妙之法。”

    一腔极具正调的少年音从他的口中散播而出。若是仔细听,便是发现,这声音与那甘书桀倒是有着几分相似。见其容貌,这不是甘书桀还能有谁?此时的他容光焕发,英姿飒爽,充斥着一身无尽的激情豪迈。

    “嘎吱~”庭院的门被缓缓推开,随即走进一位身着青袍的中年人徐徐走来。是的,这正是甘常青。

    “桀儿啊,你的《药论》木药篇和兽骨篇研学得怎样了啊?”

    “父亲,孩儿已经能够将其掌握了。这《药论》之中所记载的治疗方法竟颇为的巧妙,这让孩儿对它的趣味更甚。”这年少之音也是令得甘常青一笑。

    这一幕,似是想起了当年。七年前的那一幕,与这是何等的相似啊。一切都如同当初一般,没变。唯一变了的,就是这不等人的时间。孩童已为少年,而这时间也只是给这中年加了几笔皱纹。

    “哈哈…如此,甚好!”他注视着面前这个人变心不变的少年,心中也是升起一丝坦然。

    “那好,既然你对这医书已是颇有理解,那为父今日便来看一看你这几年的研学成果。走吧,跟我出去逛逛,找家甘家医馆测一测如今你的能力。”

    “是,父亲。”

    学医数年,却未真正地行过一次医,对于他来说,这不仅令他心里产生激动,而且意义之重大。成功,则是就此成为一名真正的医师。失败,虽然对成为医师并没有存在太大的影响,但会对于以后的行医留下莫大的压力。他自己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暗自攥紧拳头。

    走出庭院,便是踏上一条青石铺成的石板路,一直从脚下蔓延而出。几经辗转,终于是出了府门。

    “桀儿,你有想去的医馆吗?”甘常青偏过头问道。

    “初出茅庐,不知山水。就随便一家吧。”

    “好,那跟着我来,就在离府门不远的地方。”

    两人加快了脚步,走到一家医馆前停下步子。

    甘常青看了一眼,“就这里啦。”

    两人随即踏进门槛,一股股中药味弥漫在空气中,甘甜甘甜的。柜台上,掌柜用手拨着算盘上的子,嘴中微微念叨,“人参,共售出三分,一共一百八十四两银子。陈皮售出…嗯?”他看见地上那从门口蔓延而来的两条窄长的身影,并未抬头看,只是轻咦了一声,随后指了指医堂靠墙的那条长板凳,“坐,马上就来。”接着向着罗帷后面喊道:“铁牛,有人来看诊,你先出来帮我安排下。”

    “哦,好嘞!”一声爽朗的声音从罗帷后传出,然后从里面钻出一个壮汉。虽是壮汉,但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壮,可能是他的体格本来就不大吧。乍眼一看,这不赫然是七年前躺在病床上的铁牛嘛,还真来医馆打下手了?

    “呀!甘医师,原来是您带着令子来访啊。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先生坐。”快步走至二人身前,用抹布拍打了一遍板凳,并示意他们坐下。

    “嗯?哪个甘医师?”掌柜终于是放下算盘,将头抬起,看着这两人。突然,两眼中的瞳孔充斥着那副无比熟悉的面孔,“甘家主?!”

    他从柜台里跑出来,“甘家主,坐坐坐,刚才是我眼拙,没有认出您来,还请…”

    “呵哈哈,无妨。今日带着小儿来此,是想让他来做一天的医师,让我看看他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

    听这话,这掌柜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别人来顶替自己上班,而自己可以休息一整天,关键是不用拿工费,这样的事在掌柜心里嘀咕着,脸上浮现出略有心机的笑。这倒是没让这父子二人看见,不然他就是有话也难说。随即用手指着柜台后面,“既然是这样,那还请到柜台前就位。”

    甘常青示意甘书桀一眼,后者便是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就从一侧的柜台口绕进,坐在那诊位上。甘常青也是坐在身后的长凳子上,“桀儿,好好表现吧,为父在一旁看着的。”之后两人都是在等待着第一位进门的病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身材显瘦的男子,脸上略显苍白,显得有些吃力。跨门而进。

    “医师,看诊。”他朝着甘书桀挥挥手。

    “来坐。”甘书桀手指柜台前的诊位。“麻烦将你的手腕拿出来。”

    这个男子也不抗拒,袒露出右手手腕,放在柜台上。甘书桀右手把其脉,心里默默地感受着他的脉压,再观其脸色,苍白,不由得将眉头微微一皱。

    他将目光转向面前这位病人,“先生,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病人一听,便是答道:“你问吧。还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李玄,先生我可不敢当。”他笑了笑。

    甘书桀也是一怔,但很快就回过身来。“嗯~,你最近晚上睡觉是不是感到身体发凉,然而加盖被褥并起不了什么作用。”

    “大夫算得可真准,最近这几天晚上,我睡觉时确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寒,一阵冰冷,加厚了被褥也确实没有用。”

    “持续了多长时间了?”

    “大约五天左右。”

    甘书桀将右手从那白皙的手腕上移开,从旁边的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蘸了蘸墨蝶,左手顺手从旁边拿过一张白纸。

    “嗯~,你这是典型的体弱虚寒的症状,我先给你开几副药。”边说着右手也是一阵弯蛇走龙。不一会儿,一张白纸上,七味药材的名字被提在上面。然后转过身,在身后繁多的药柜中翻找着这几味药。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几味药已是找齐,用几张大黄纸包起来,再用绳子扎好。

    “这里是四副药,每日熬一副,一日服用三到四次,服过四天,你的症状就会好了。还有,平日里要加强锻炼,改善下体质,你的体质也是太差了,再不锻炼,后面你的病情再复发个几次,几十次都说不清。”甘书桀递过这装着中药的纸包并提醒道。

    李玄闻言,也是答道:“谨听教诲。”随后也是接过这四副药。接过药后便是开口询问,“大夫,这次的诊费和药费算在一起多少钱?”

    “嗯…诊费嘛…一钱。这里有四副药,嗯…一副药就算你五钱吧四副药,一共二十钱,加上诊费,总共二十一钱。”甘书桀并不知道这药材的价钱,只是随便地掰着手指道。

    “啊?!二十一钱?!”李玄一脸惊讶地望着面前这位大夫。

    甘书桀也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贵了?贵了的话再给你抹个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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