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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使 回 宫

    春天夏天还有秋天,带着情感恋恋不舍地站着排都走啦。10月末的那场大雪,宣告了冬天的袭来。这是我生命中最寒冷的冬天。2021年11月29日13时40分,母亲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在温暖家里,在熟悉的床上,在我像平常一样轻轻地抚摸着母亲的脸并“娘,老娘”深情地呼唤着的时候,闭上了眼、合拢了嘴,安详得像睡着了似的溘然长逝。当时大哥也在身边,真就应了“二子送终”的谶语。

    茫茫苍穹,入冬以来的第三场暴风雪正天旋地转地下着。我方寸已乱,思绪一片空白,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白天夜晚,分不清天上人间……

    游蜂近百年,离网登天国。按母亲的嘱托,丧事从简:没有花圈花篮,没有纸牛纸马,没有披麻戴孝,没有磕头鞠躬,没有烧纸上供,没有吹喇叭,没有哭九肠……但是,我不忍让母亲在院儿中——那里空旷又寒冷;我也不愿让母亲在客厅——那里白天杂乱晚上孤单;我得让母亲在卧室——这才是母亲最留恋的地方。我们默默地陪伴着、珍惜着,这是和母亲在一起最后的三天!三天之后,母亲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是难以言说的无奈和水滴石穿的缅怀。

    《经书》在灵柩前守护着母亲;天使化作洁白的鲜花为母亲引路;牧师和唱诗班的“弟兄姊妹”用祝福和赞美的歌声为母亲送行。

    狂风不再肆虐,暴雪也停止了撒野,大地肃穆地裹着一色的素服。火化前,我含泪揭开了盖布,最后一次亲了母亲的左脸——右脸——脑门——下巴,还轻轻咬了咬母亲的鼻子。多想母亲再亲我一口,可是母亲却不能了;我握着母亲的手,那亲切而熟悉的手没有僵硬,仍柔软如初,只是不再摸我……以前是享受着亲情交融的温暖,而此刻是忍受着生死离别的心酸。“人活七十古来稀”,母亲已九十五岁,我应该知足了;“若不撇开终为苦”的道理我也是懂得的。但我与母亲早已融为一体了,在骨肉分离之时、在碎肝断肠之刻,任何理性的思考都是不堪一击的。

    高温电炉的那扇无情的小门,永远残酷地屏蔽了我与母亲亲情交融的眼睛。

    母亲啊,我那可怜可爱的母亲!我今生再也看不见你啦——你也看不见我。但我们的牵挂,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的承诺,就像老天与诺亚立的约——那七彩的天虹啊,永不褪色。

    苍天啊,你见证过我和母亲的拉勾!大地啊,我怎么就没能留住母亲?哪怕一年、两年……

    冻冰的苏子河明年春天还会融化,可远行的母亲今生再也不能回来。别了,母亲。能别吗?睁开眼睛,东南西北寻不到母亲;闭上眼睛,四面八方哪都是老娘。母亲并没走,她慈爱的眼神,她深情的呼唤,她喷香的怀抱,她自然而然的举手投足,她发自内心的音容笑貌,她爱怜地亲我抚摸我的那种美妙的感觉以及我们俩一系列深情的往事,永远固化在我的记忆中,飘荡于我的梦幻里。“有的人死了,她还活着。”我的心装得满满的,又像是被掏得空空的。多想时光重来,再真真切切地轮回一次亲情交融的地久天长!

    天道循环,生生不息。对于母亲的离去,我没有断肠的痛苦,没有悔恨的自责,没有永别的悲哀,只是感受到萧瑟的苍凉和空旷的失落。这是物是人非的无奈,这是人去心空的惆怅。此情此景,我在十几年前就通过梦境体验过多次了,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是一个必将到来也必须接受的结果。但现在,以前感觉对母亲的那些好,都随风飘散,而对母亲的那些不妥当,如海啸般将我淹没。我那看似牢固的理性的护堤,瞬间被失控的情感的波涛泛滥得天翻地覆。

    夕阳西下,荒山一冢。母亲在里面,我在外面。咫尺之近,天地之遥。暮鸦声声,归路迢迢。阴隔阳阻,身单影孤。此去经年,梦绕魂牵。

    我多想:远行的,一半儿是母亲,另一半儿是我;留下的,一半儿是我,另一半儿是母亲。这样,在里面,不孤单;在外面,不寂寞。

    我凝望着深邃的夜空,看到那满天的、明亮的、闪烁的星星,就感觉那是熟悉的、亲切的、慈爱的、正牵挂着我、注视着我的母亲的眼睛!情不能已,涌出《思念》:

    思念

    下凡因使命,

    礼物献众生。

    诸事皆成就,

    天使已回宫。

    思母望天庭,

    相聚梦幻中。

    念儿扶栏瞰,

    闪烁满天星。

    我的情感难以平静,又感慨出《怀念》:

    怀念

    闭上眼睛

    能看见

    母亲的容颜

    没有开口

    心却重复着

    深情的呼唤

    独处时

    萦绕着

    母亲的声音

    呼吸间

    弥漫着

    母亲的气息

    想和母亲唠嗑

    想给母亲做饭

    可那

    轱辘已磨平的轮椅呀

    一圈一圈的故事

    还没能讲完

    母亲在时

    日子很平凡

    母亲走了

    才知道

    什么是珍惜

    什么是怀念

    苏子河早已醒了,它融化了一冬的束缚,精神抖擞地奔向了大海的方向;岸边垂柳柔嫩的枝条像仙女的纱裙,引得微风飘来荡去如痴如醉;灵动的鸟儿穿梭于枝头,追逐戏耍着交响出既熟悉又听不懂的古老歌谣;砬子头上一墩墩的达子香晃动着粉红色的小旗,呀!还有观众,那是阳坡山脚下密密麻麻亭亭玉立正抬头仰望的点点黄花;大地里沉睡了一冬天的种子都睁开了童稚的眼睛,正卯着劲儿地从土里往出钻;带着泥土气息的暖风,温柔地吹去了人们身上的冬衣;放眼望去,在远处,在天地间,一个老人引着两个孩子,正弯腰挖田里的什么菜。这一切都提醒我:盎然着勃勃生机的春天正在深情地向我呼唤。

    巍峨的高山承载着千年的积雪,沧桑的大地奔流着古老的江河。每个人心中都有道义之责和理想之舟,天生其才必有用。做为人之子,我尽全力践行了孝道,实现了当初设定的“油干灯灭”的目标。当母亲闭上眼、合拢嘴的瞬间,我有娘的时代在眷恋和无奈中永远地过去了。人生本过客,不应太纠结,母亲在远行前也嘱咐过我“保重身体,好好生活”。经过一年多的忙碌和调整,我终于挣脱了情感年轮的层层束缚与纠缠,新的时代即将开启。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和母亲相互陪伴过程中,不论是幸福还是忧伤,不论是欢乐还是哀愁,不论是希望还是失望,都为我积累了宝贵的精神财富。母亲希望我“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并给了我勇气,给了我力量,给了我坚强。虽已奔花甲之年,但我心中仍然像年轻时一样澎湃着难以抑制的激情。天地转,光阴逝,时不我待。现在,马上,我要顺时代之大潮,向着心灵渴望已久的彼岸,乘风破浪,扬帆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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