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认现实

    “小鱼儿，你真的要辞职吗？”林惜尘随意地坐在草坪上，笑着看向林飞鱼，没想到这一看不得了，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其实对于普通学校的老师来说，辞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所以身边的同事换了又换，也很正常。

    教师工作繁琐而不受理解，难被尊重。林惜尘细数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搞过的非教学以外的工作，包括扶贫、反诈、禁毒、消防、反邪教、防溺水、防诈骗、防欺凌、防触电、防火灾、防盗窃、防地震、扫黄打非、综治民调、疫情防控、交通安全宣传、文明城市创建、社区卫生检查、社区各种表演、社区慰问老人……

    网上最近有句戏言，说只有畜牧局没有给老师布置任务了。当教学慢慢演变为副业，育人慢慢成为笑话，压力成倍增加，热情逐渐消磨，很多人都因为受不了而选择改行。

    优秀的人还有其他选择，像林惜尘这样资质稍差一点的就只能在一线苦苦支撑着。多年的教学生涯，让林惜尘慢慢离不开学生，林惜尘不知道除了做老师，自己还能胜任什么职业。每次看到网上有人怼老师：“哪个行业不辛苦，受不了就别干呀，有的是人当老师！”林惜尘就忍不住叹气，他们知道要培养一个优秀的老师要多久吗？他们就是因为一些人的无脑操作才导致越来越多真正优秀的老师心灰意冷，再也不踏入教师行业吗？

    林惜尘时常能看到同事在朋友圈抱怨：“没日没夜的找试卷，找各种题目，写笔顺、写生字、写拼音，想尽各种办法，这么拼命，只是为了在最后的时间，能让孩子们把不懂的东西学懂，让他们能开开心心的过个假期，不会有学习的烦恼。但是事实告诉你，你想的，永远都不是别人想的。你拼命为了别人的孩子好有什么用？别人根本不领情。现实给了你一个狠狠的耳光，而你只能说一句呵呵……然后自己再默默努力吧……”

    唉，尽力就好，人这一辈子，总是会遇到各种不同的人，守好互相尊重的线，那就已经很好了。你无法要求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你的努力、你的付出，你必须承认有的人就是只看结果的，结果没达到他的预期，随之而来的就是挖苦和抱怨。我们能做的是什么？就是允许这种情况的存在，并且努力做到更好，用结果反击，比你在那边自怨自艾好多了。

    这个道理林惜尘原先也不懂的，只是这些年，林惜尘慢慢看淡了所有。工作以来，林惜尘的身体越来越差，总是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总是大碗大碗地喝中药。林惜尘的记性越来越差了，好像经历过漫长的一生，游历过无尽的深海，一睁眼，林惜尘又变成小小的模样，在家门口的那条小坡上飞奔而下，身上穿着的是过年穿的新衣服，头上戴着的是两条假辫子，肩上背着的是装着一分钱硬币的小荷包，脸上洋溢着的是明媚的笑……

    失眠的时候，林惜尘喜欢看月亮。林惜尘深深地迷恋着那皎洁的如玉石一般温柔似水却又自带光辉流转的月光，它引领着林惜尘前方方向，又照亮林惜尘内心荒芜。林惜尘时常在想：假如没有了那皎洁的月光，我该怎么办？就像现在，如果没有林飞鱼的帮助，我要如何去教好这帮不懂事的学生？林惜尘虽然苦恼，但是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实在不应该去干扰小鱼的决定。

    “其实你不要有负担，我能理解的。虽然你辞职我会很难受，但是只要是你真心想选择的，我都支持。”林惜尘很郑重地跟林飞鱼说道。

    林飞鱼的左手握紧了林惜尘的右手，林惜尘顺势抱住了林飞鱼。两个人什么挽留的话都没有再说，默契得像一对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