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引路者”
“报告会长，皇家研究院的方舱医院已竣工，下周就能投入使用了。”商贸协会的成员拿着记录册，向拉维汇报工作，“卡特里恩爵士为这所医院捐赠了二十万洛克贝，我们和医院方沟通了一下，准备把这笔钱的三分之二用于培训新招收的医务人员，剩余的钱用于购买药剂和医用耗材。”
拉维点点头：“辛苦你了，也感谢卡特里恩爵士的慷慨，我晚些时候把感谢信和捐赠证书一起寄过去。”
拉维把卡特里恩爵士的捐赠数额和地址做好记录，招呼下一位职员过来。职员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拉维：“会长，白银骑士团的药剂告急，骑士们的宠物几乎是在完全没有药剂补给的情况下透支生命连续战斗，很多宠物因此伤及精元，送去医院也无力回天了。”
拉维皱眉翻阅着文件，药剂消耗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虽然妻子艾薇拉他们已经加班加点研制出了原料更便宜、效果更好的药剂，但依然无法满足战争的需求。他问：“骑士团那边有提出具体数字吗？”
职员回答：“我们目前的设想是先紧急购入成品应付当前所需，为招募新的药剂师炼制药剂争取时间。我初步算了算，3000瓶HP药剂和1000瓶PP药剂大概能满足前线一周的需求......”
“一周时间太短了，别说培训新招募的药剂师投入工作，光是药剂也只勉强够做两批。”拉维摇头，“起码要两周。”
“但是会长，两周的话，光是购买药剂就需要四十多万呢......”职员为难地搓着手，“商贸协会拿得出这笔钱吗？”
拉维苦笑：“我会想办法的，你先把方案细化，列一个详细的支出计划表，后天之前给我。”
“明白。”职员朝拉维鞠了一躬，把文件夹取回抱在胸前，转身离去。
拉维低头苦思这笔钱该从哪里抠出来，还没捋出思路，就听到有人在叫他。他抬起头，被来人吓了一跳：“威尔逊！你的脸怎么了？”
威尔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用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另一只眼睛肿得只看得见一条缝。他开口说话时，声音还雾蒙蒙的，看样子鼻子也被人“关照”过：“报告会长，是昨晚回家的时候，被一群小混混堵在路上打的。”
“小混混？”拉维大吃一惊，“你报告骑士团了吗？”
“会长，没用的。”威尔逊可怜兮兮地朝拉维摇头，“那群小混混是泰五世雇的。”
“泰五世？”拉维皱眉，“商店街马戏团那个新上任的经理？前任经理的儿子？”
“是的。”
“什么情况？”
“半个月前，我去商店街号召商人们为卫国战争捐款捐物，拜访泰五世的时候，他说最近马戏团资金周转不善，现在根本拿不出钱，让我晚些时候再来。前两天，我听说泰五世参加了最近举办的古董拍卖会，想着他的财务情况兴许好了，就又一次登门拜访，结果他不但本人闭门不出，还派出管家威胁我说如果我再来，就要给我点颜色瞧瞧。我心有不甘，昨天上午又去他家找了一次，这次连管家的面都没见着，我放弃了，就直接离开了。”威尔逊报告，“当天晚上，我就一群小混混堵在路上打了。他们打完之后还对我喊话，让我别再去找泰五世了。”
拉维皱眉：“捐款本就是自愿的，他不想捐我们也不会逼他，怎么能打人呢？”
“可能是我没眼力见吧。”威尔逊灰头土脸地说，“他说资金周转不善就是暗示不愿意捐款，我还接连找了人家三次，他可能烦了。”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打人呀。”拉维在笔记本上草草写了几笔，又问，“医疗费算下来多少钱？”
难不成会长要给报销？威尔逊赶紧摆手，大义凛然：“会长，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够谨慎。特殊时期，我不能占用协会的经费。”
“没关系，我不会从协会经费拨钱的。”拉维笑着说，威尔逊望着会长温暖和煦的微笑，一时间有些欲哭无泪：虽然我说的是真心话，但会长您也是真不客气......
“我会找泰五世说明情况，让他支付你的医疗费。”拉维又说。威尔逊一愣，紧接着委屈和感激一股脑全涌上来，他肿成一条缝的眼里挤出一行泪：“会、会长......”这样不好吧，万一他连你也一并打了......
“行，你回去休息吧，泰五世的事儿交给我处理。”拉维把羽毛笔放回了墨水瓶。
商贸协会作为MPL五大协会之一，主要负责国内外的贸易往来、维持洛克王国的经济平稳。而在战争时期，则还肩负着战备物资的调度、号召商人捐款捐物、监督并维护市场稳定等重要使命。受商贸协会“经商为仁，待人乃义”信条的影响，国家有难，活跃在王国市场的大多数商人都第一时间慷慨解囊、捐款捐物，有的甚至亲自投身战场，为战争物资供应做出了极大贡献。
不过，也有对战争漠不关心乃至火上浇油、大发国难财的商人，泰五世就是其中之一。他所管理的马戏团属于他们家的家族产业，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凭借身怀绝技的马戏演员、数量庞大的稀有宠物以及不断出新的危险马戏表演，它几乎垄断了全国的马戏行业，而每一任马戏团经理自然也赚得盆满钵满。
从马戏团的第三任经理，也就是泰五世的爷爷开始，这个家族不再满足于只做个商人，他们以马戏表演为幌子向王宫权贵进行贿赂，以获取更多的权利与便利。与此同时，他们还在灰色地开拓各种副业，势力渐渐遍布王国的各个领域。
拉维担任商贸协会会长的第一天，前任会长就把他拉进办公室，提醒他要小心这权势滔天的马戏团，最后的忠告是：不到万不得已，尽可能避免接触，如果接触，避免得罪。
当时的拉维刚刚上任，还怀着一腔热血要净化商界、改造商界，自然没有把前任会长的忠告放在心上。每年针对各行各业的例行监查，他要求下属对马戏团一视同仁，甚至更加严格。然而职员们递交的有关材料却总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再派人去核实，也一无所获。甚至那些参与过马戏团监查工作的职员不久后就递交了辞呈，对协会工作的开展产生了各种阻碍。长期以往，马戏团成了拉维埋在心里的一根刺，不去想时倒也相安无事，但总能在未来的某些瞬间扎得他浑身难受。
泰五世是去年才上任的，不同于之前经理还会对外展现虚假的友好，他的不可一世全写在了脸上。他公然打压商店街的其他商人，扰乱市场秩序，嚣张至极。可惜拉维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黑巫师战争就打响了，战争物资调度和管理显然要比制裁泰五世重要，因此这件事又一次搁置下来。
不过这次......
拉维找到前些天古董拍卖会的交易记录，这是近年里相对大型的一次拍卖活动，兴许是战争的紧迫气氛让古董主人惶恐不安，认为比起古董文物，还是沉甸甸的金条更能提供安全感。因此，不少富翁都在这次拍卖会中亮出了自己珍藏多年、极少示人的宝物......
——等等。
拉维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名字上，面露惊讶。他反复查看了几遍，以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这是一柄被称作“引路者”的古老乌木手杖，杖身嵌有几枚魔力水晶，透过水晶可以看到杖身内部藏着寻宝魔鸟的羽毛。这件古物被不愿透露姓名的买家以三百二十万洛克贝买下，是此次拍卖会中交易额第二高的交易品。据说它是洛克王国先祖制作的一件上古神器，只要拄着它漫无目的地行走，它就会指引主人找到珍宝。
不太对劲。
拉维取出一卷空白羊皮纸，展平，蘸满墨水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咚咚”，敲门声响起，中年男子赶紧从沙发上起身，为来者开门。
“你好，亚伯先生。”拉维与中年男子握手，“唐突来访，多有叨扰了。”
亚伯摆摆手：“拉维会长客气了，家父生前与您如此交好，若不是这段时间要忙的事太多，我怎么说也得给您寄封信的，您别怪我不懂事才是。”
“令尊的事我很遗憾，请节哀。”拉维轻声说，“这实在太突然了......”
“怎么不是呢？”亚伯摇头，揩去眼角的泪水，请拉维入座。
“西里尔先生是病逝的吗？”拉维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亚伯取出洗净的茶具开始沏茶。
“是啊，你也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好，去世前两周，他咳得比之前更厉害了，气色也变差了。我们都以为是最近天气原因导致的，挨过这阵子就好了，哪想到......”
他把一杯刚沏好的人参茶递给拉维，拉维接过茶，礼貌地抿了一口。“不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是否合适，亚伯先生，拍卖‘引路者’，是西里尔先生的意思吗？”
亚伯像被人戳穿错误的孩子那样，他尴尬地搓着手，难为情道：“拉维会长，家父应该跟您提起过他想要把‘引路者’捐还国家吧，但奈何恰逢战争，他又突然辞世......”
他向这位比自己小了二十来岁的商贸协会会长絮絮叨叨说了自己的诸多难处，包括父亲的产业在他去世前出现了较大变故，他本人的能力又完全无法处理这些，除此之外，战争突然打响又令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他真的是万不得已才拍卖“引路者”。
拉维让他宽心：“亚伯先生，您不用为此抱歉，引路者本就属于西里尔先生的合法所得，他去世后，引路者自然归您所有，您当然可以随意处置它。”不过，如果没有助纣为虐就更好了......拉维心想。
在动荡混乱的战争时期，花费重金购下用于寻找宝物的引路者......很难说购买者究竟是家财万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富豪，还是仅仅对财宝的重视超过了其他任何事物。
亚伯又给拉维斟满了茶。“瞧我，总是忍不住提自己的难处，格局相比我父亲实在小太多了——拉维会长最近的工作很忙吧？一切顺利吗？”他抬头满怀期待地看向拉维。
拉维摇摇头，苦笑道：“战备物资总是不够。恩佐想必有一套自己的训练宠物的方式，可以迅速培养神宠、补充战力，这么久了，他的恶魔军团规模究竟如何，我们还没摸透。”
“这样啊......”亚伯思忖片刻，郑重其事地对拉维说，“拉维会长，我也想为我们国家出一份力，引路者一共卖出了三百二十万洛克贝，我捐二十万，能解燃眉之急吗？”
拉维既惊讶又感动：“当然。谢谢您，亚伯先生。”他举起茶杯向亚伯致意。
“您这话说的，按照我父亲的期望，这三百二十万本来都该是国家所有，是我自作主张，把大部分钱占为己用了。”亚伯摇头。
拉维正想说些什么，突然留意到了手中的茶杯，他迅速扫了一眼茶桌，意识到了不对劲：“亚伯先生，之前令尊经常使用的那套玄玉岛的紫砂茶具呢？”
“哦，那个呀。”亚伯心想果然什么事也瞒不住父亲的这位忘年交啊，“我卖给泰五世先生了。”
“什......什么？”拉维以为自己听错了，“卖给泰五世了？”
“是的。”亚伯点点头，“他也是父亲的生意合作伙伴之一，听闻父亲去世的消息后，特意赶来吊唁。我当时正好在打点父亲的遗物，想把一些古玩送去拍卖，他看上了这套紫砂茶具，愿意出高价购买，我便卖给他了。”
拉维呆坐了片刻。“泰五世是怎么说这套茶具的？”
“他说这套茶具外形大气、制作精美，虽然历史悠久，但却保存得如此完好，实在难得。”亚伯回答。
“令尊去世前也一直使用这套茶具喝茶吗？”拉维问。
“您记性真好。是的，他每天临睡前都会用这套茶具泡茶。”亚伯说着，眼角又泛出点点泪光，“也许我不该把它们卖掉......但泰五世先生实在太慷慨了，又很识货，我想着给他也是一种缘分吧。”
拉维心底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令尊去世前使用的茶叶还在吗？”
亚伯惊讶地看着拉维，半晌才无辜地回答：“泰五世先生一并取走了。”
拉维立刻起身：“西里尔先生养的盆栽都还在吗？”
“这个在的，我倒不至于把我父亲的遗物搬空......”亚伯有些窘迫，也跟着站起身来，“我带您去参观参观？”
拉维点点头：“辛苦你了，也感谢卡特里恩爵士的慷慨，我晚些时候把感谢信和捐赠证书一起寄过去。”
拉维把卡特里恩爵士的捐赠数额和地址做好记录，招呼下一位职员过来。职员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拉维：“会长，白银骑士团的药剂告急，骑士们的宠物几乎是在完全没有药剂补给的情况下透支生命连续战斗，很多宠物因此伤及精元，送去医院也无力回天了。”
拉维皱眉翻阅着文件，药剂消耗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虽然妻子艾薇拉他们已经加班加点研制出了原料更便宜、效果更好的药剂，但依然无法满足战争的需求。他问：“骑士团那边有提出具体数字吗？”
职员回答：“我们目前的设想是先紧急购入成品应付当前所需，为招募新的药剂师炼制药剂争取时间。我初步算了算，3000瓶HP药剂和1000瓶PP药剂大概能满足前线一周的需求......”
“一周时间太短了，别说培训新招募的药剂师投入工作，光是药剂也只勉强够做两批。”拉维摇头，“起码要两周。”
“但是会长，两周的话，光是购买药剂就需要四十多万呢......”职员为难地搓着手，“商贸协会拿得出这笔钱吗？”
拉维苦笑：“我会想办法的，你先把方案细化，列一个详细的支出计划表，后天之前给我。”
“明白。”职员朝拉维鞠了一躬，把文件夹取回抱在胸前，转身离去。
拉维低头苦思这笔钱该从哪里抠出来，还没捋出思路，就听到有人在叫他。他抬起头，被来人吓了一跳：“威尔逊！你的脸怎么了？”
威尔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用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另一只眼睛肿得只看得见一条缝。他开口说话时，声音还雾蒙蒙的，看样子鼻子也被人“关照”过：“报告会长，是昨晚回家的时候，被一群小混混堵在路上打的。”
“小混混？”拉维大吃一惊，“你报告骑士团了吗？”
“会长，没用的。”威尔逊可怜兮兮地朝拉维摇头，“那群小混混是泰五世雇的。”
“泰五世？”拉维皱眉，“商店街马戏团那个新上任的经理？前任经理的儿子？”
“是的。”
“什么情况？”
“半个月前，我去商店街号召商人们为卫国战争捐款捐物，拜访泰五世的时候，他说最近马戏团资金周转不善，现在根本拿不出钱，让我晚些时候再来。前两天，我听说泰五世参加了最近举办的古董拍卖会，想着他的财务情况兴许好了，就又一次登门拜访，结果他不但本人闭门不出，还派出管家威胁我说如果我再来，就要给我点颜色瞧瞧。我心有不甘，昨天上午又去他家找了一次，这次连管家的面都没见着，我放弃了，就直接离开了。”威尔逊报告，“当天晚上，我就一群小混混堵在路上打了。他们打完之后还对我喊话，让我别再去找泰五世了。”
拉维皱眉：“捐款本就是自愿的，他不想捐我们也不会逼他，怎么能打人呢？”
“可能是我没眼力见吧。”威尔逊灰头土脸地说，“他说资金周转不善就是暗示不愿意捐款，我还接连找了人家三次，他可能烦了。”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打人呀。”拉维在笔记本上草草写了几笔，又问，“医疗费算下来多少钱？”
难不成会长要给报销？威尔逊赶紧摆手，大义凛然：“会长，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够谨慎。特殊时期，我不能占用协会的经费。”
“没关系，我不会从协会经费拨钱的。”拉维笑着说，威尔逊望着会长温暖和煦的微笑，一时间有些欲哭无泪：虽然我说的是真心话，但会长您也是真不客气......
“我会找泰五世说明情况，让他支付你的医疗费。”拉维又说。威尔逊一愣，紧接着委屈和感激一股脑全涌上来，他肿成一条缝的眼里挤出一行泪：“会、会长......”这样不好吧，万一他连你也一并打了......
“行，你回去休息吧，泰五世的事儿交给我处理。”拉维把羽毛笔放回了墨水瓶。
商贸协会作为MPL五大协会之一，主要负责国内外的贸易往来、维持洛克王国的经济平稳。而在战争时期，则还肩负着战备物资的调度、号召商人捐款捐物、监督并维护市场稳定等重要使命。受商贸协会“经商为仁，待人乃义”信条的影响，国家有难，活跃在王国市场的大多数商人都第一时间慷慨解囊、捐款捐物，有的甚至亲自投身战场，为战争物资供应做出了极大贡献。
不过，也有对战争漠不关心乃至火上浇油、大发国难财的商人，泰五世就是其中之一。他所管理的马戏团属于他们家的家族产业，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凭借身怀绝技的马戏演员、数量庞大的稀有宠物以及不断出新的危险马戏表演，它几乎垄断了全国的马戏行业，而每一任马戏团经理自然也赚得盆满钵满。
从马戏团的第三任经理，也就是泰五世的爷爷开始，这个家族不再满足于只做个商人，他们以马戏表演为幌子向王宫权贵进行贿赂，以获取更多的权利与便利。与此同时，他们还在灰色地开拓各种副业，势力渐渐遍布王国的各个领域。
拉维担任商贸协会会长的第一天，前任会长就把他拉进办公室，提醒他要小心这权势滔天的马戏团，最后的忠告是：不到万不得已，尽可能避免接触，如果接触，避免得罪。
当时的拉维刚刚上任，还怀着一腔热血要净化商界、改造商界，自然没有把前任会长的忠告放在心上。每年针对各行各业的例行监查，他要求下属对马戏团一视同仁，甚至更加严格。然而职员们递交的有关材料却总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再派人去核实，也一无所获。甚至那些参与过马戏团监查工作的职员不久后就递交了辞呈，对协会工作的开展产生了各种阻碍。长期以往，马戏团成了拉维埋在心里的一根刺，不去想时倒也相安无事，但总能在未来的某些瞬间扎得他浑身难受。
泰五世是去年才上任的，不同于之前经理还会对外展现虚假的友好，他的不可一世全写在了脸上。他公然打压商店街的其他商人，扰乱市场秩序，嚣张至极。可惜拉维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黑巫师战争就打响了，战争物资调度和管理显然要比制裁泰五世重要，因此这件事又一次搁置下来。
不过这次......
拉维找到前些天古董拍卖会的交易记录，这是近年里相对大型的一次拍卖活动，兴许是战争的紧迫气氛让古董主人惶恐不安，认为比起古董文物，还是沉甸甸的金条更能提供安全感。因此，不少富翁都在这次拍卖会中亮出了自己珍藏多年、极少示人的宝物......
——等等。
拉维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名字上，面露惊讶。他反复查看了几遍，以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这是一柄被称作“引路者”的古老乌木手杖，杖身嵌有几枚魔力水晶，透过水晶可以看到杖身内部藏着寻宝魔鸟的羽毛。这件古物被不愿透露姓名的买家以三百二十万洛克贝买下，是此次拍卖会中交易额第二高的交易品。据说它是洛克王国先祖制作的一件上古神器，只要拄着它漫无目的地行走，它就会指引主人找到珍宝。
不太对劲。
拉维取出一卷空白羊皮纸，展平，蘸满墨水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咚咚”，敲门声响起，中年男子赶紧从沙发上起身，为来者开门。
“你好，亚伯先生。”拉维与中年男子握手，“唐突来访，多有叨扰了。”
亚伯摆摆手：“拉维会长客气了，家父生前与您如此交好，若不是这段时间要忙的事太多，我怎么说也得给您寄封信的，您别怪我不懂事才是。”
“令尊的事我很遗憾，请节哀。”拉维轻声说，“这实在太突然了......”
“怎么不是呢？”亚伯摇头，揩去眼角的泪水，请拉维入座。
“西里尔先生是病逝的吗？”拉维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亚伯取出洗净的茶具开始沏茶。
“是啊，你也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好，去世前两周，他咳得比之前更厉害了，气色也变差了。我们都以为是最近天气原因导致的，挨过这阵子就好了，哪想到......”
他把一杯刚沏好的人参茶递给拉维，拉维接过茶，礼貌地抿了一口。“不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是否合适，亚伯先生，拍卖‘引路者’，是西里尔先生的意思吗？”
亚伯像被人戳穿错误的孩子那样，他尴尬地搓着手，难为情道：“拉维会长，家父应该跟您提起过他想要把‘引路者’捐还国家吧，但奈何恰逢战争，他又突然辞世......”
他向这位比自己小了二十来岁的商贸协会会长絮絮叨叨说了自己的诸多难处，包括父亲的产业在他去世前出现了较大变故，他本人的能力又完全无法处理这些，除此之外，战争突然打响又令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他真的是万不得已才拍卖“引路者”。
拉维让他宽心：“亚伯先生，您不用为此抱歉，引路者本就属于西里尔先生的合法所得，他去世后，引路者自然归您所有，您当然可以随意处置它。”不过，如果没有助纣为虐就更好了......拉维心想。
在动荡混乱的战争时期，花费重金购下用于寻找宝物的引路者......很难说购买者究竟是家财万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富豪，还是仅仅对财宝的重视超过了其他任何事物。
亚伯又给拉维斟满了茶。“瞧我，总是忍不住提自己的难处，格局相比我父亲实在小太多了——拉维会长最近的工作很忙吧？一切顺利吗？”他抬头满怀期待地看向拉维。
拉维摇摇头，苦笑道：“战备物资总是不够。恩佐想必有一套自己的训练宠物的方式，可以迅速培养神宠、补充战力，这么久了，他的恶魔军团规模究竟如何，我们还没摸透。”
“这样啊......”亚伯思忖片刻，郑重其事地对拉维说，“拉维会长，我也想为我们国家出一份力，引路者一共卖出了三百二十万洛克贝，我捐二十万，能解燃眉之急吗？”
拉维既惊讶又感动：“当然。谢谢您，亚伯先生。”他举起茶杯向亚伯致意。
“您这话说的，按照我父亲的期望，这三百二十万本来都该是国家所有，是我自作主张，把大部分钱占为己用了。”亚伯摇头。
拉维正想说些什么，突然留意到了手中的茶杯，他迅速扫了一眼茶桌，意识到了不对劲：“亚伯先生，之前令尊经常使用的那套玄玉岛的紫砂茶具呢？”
“哦，那个呀。”亚伯心想果然什么事也瞒不住父亲的这位忘年交啊，“我卖给泰五世先生了。”
“什......什么？”拉维以为自己听错了，“卖给泰五世了？”
“是的。”亚伯点点头，“他也是父亲的生意合作伙伴之一，听闻父亲去世的消息后，特意赶来吊唁。我当时正好在打点父亲的遗物，想把一些古玩送去拍卖，他看上了这套紫砂茶具，愿意出高价购买，我便卖给他了。”
拉维呆坐了片刻。“泰五世是怎么说这套茶具的？”
“他说这套茶具外形大气、制作精美，虽然历史悠久，但却保存得如此完好，实在难得。”亚伯回答。
“令尊去世前也一直使用这套茶具喝茶吗？”拉维问。
“您记性真好。是的，他每天临睡前都会用这套茶具泡茶。”亚伯说着，眼角又泛出点点泪光，“也许我不该把它们卖掉......但泰五世先生实在太慷慨了，又很识货，我想着给他也是一种缘分吧。”
拉维心底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令尊去世前使用的茶叶还在吗？”
亚伯惊讶地看着拉维，半晌才无辜地回答：“泰五世先生一并取走了。”
拉维立刻起身：“西里尔先生养的盆栽都还在吗？”
“这个在的，我倒不至于把我父亲的遗物搬空......”亚伯有些窘迫，也跟着站起身来，“我带您去参观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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