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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按图索骥(上)

    按图索骥,看似易如反掌,有谁能知道画图人的艰辛?又有谁能预测达到目的之后的一切呢?

    驰掠千军一壶酒,力挽狂澜两张琴。

    青烟袅袅,萦于高峰之上,奇石怪岩,冲于云端之巅。一道林荫开出,两旁桃树有如卫兵,陈列有序,遍地杂草,就似一道绿毯。林间充盈的气氲,提神醒脑,每近一步,便浓一分。

    纵使扬一超二人再小心,纵使桃林再繁茂,也依然听到了一声娇喝。

    “来者何人!”一道饱含内劲的声音,从茂密的林叶穿来,绿叶,纷纷落下。

    薛长春并不答话,摘下一叶,以内力催出,叶如闪电霹雳,只听得一道闷哼,随后一阵骚动。

    “快通报!”报字尚未说完,她已倒下。

    扬一超正要冲出,薛长春急忙制止。

    “以她们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发现我们,这里另有高人,不要急。”薛长春摘叶即可杀人,足以见得,以她们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察觉到桃林之内的状况。“子午阎罗”究竟并非浪得虚名,纵使相隔十年,他依然宝刀未老。

    “师傅说的有理,我们且退。”扬一超正要离开桃林,薛长春一把拉住,扬一超立刻停下,仔细一听,有几道穿入桃林的声音,正渐渐向他们靠近。

    此时不可妄动。师徒二人同时比出四根手指,薛长春指了指对面桃树,扬一超点了点头,便慢慢地顺着枝干爬,任细枝其在身上划过,瞅准时机,他一个巧劲,落在较为粗壮的树梢上,那松开手的树枝就好似微风吹过,只几片树叶微摇。

    敌暗我明,扬一超和薛长春的转移,变形势为敌暗我暗,包围来的人渐渐靠拢,扬一超一动不动,噤若寒蝉。待他们渐渐听不到扬一超二人的动静时,他们的动作也瞬间停止了。

    扬一超暗衬,自己和师傅尚未在桃林中露面,他们能知道位置,但凭动静而已,桃林繁茂,只要能慢慢地靠近边缘,再鱼目混珠,反向进入刚才的包围圈,必然有机可乘。

    这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薛长春自然也明白。但个人经验毕竟不同,薛长春的动作比扬一超更加轻,丰富的刺客经验使得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听觉,即使没有大的动静,他也能听到,相隔不远的一棵树上,有人正在悄悄靠近。他慢慢地在树上滑着,朝着他的方向慢慢靠近。

    战机稍纵即逝!薛长春永远不会放过杀死敌人的任何机会!忽然,他极速撇下一根细枝,以树借力,运气催功,身似一道泥鳅穿梭于狭小的空间,那人听得动静,正要跃起,却为时已晚,她何曾想到,薛长春的功力如此深厚,动作如此迅速,这一根小小的树枝,已插在她的咽喉之上。

    她闷哼一声,瞳孔收缩,胃部痉挛,鲜血,喷溅于桃叶之上,将要倒下去,薛长春一把揽住,将身体放于树杈之间。

    这里的动静自然不小,但并没有任何一个声音传出,每个在林间的人,都可能被随时偷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扬一超自然相信,师傅已经得手了一个。此时的他,只好安静地等待。

    忽然,一道声音重重地砸在地上,正是薛长春杀死的那个女人,扬一超心生妙计。他慢慢地脱下鞋子,运气催功,那鞋子就像一道飞剑,射于桃林之间,随后碰撞在一棵树上。

    只这一瞬间!至少三十道银针打在那棵树上!

    三道身形瞬间掠空而起,距离扬一超最近的人居然只有十步不到!扬一超趁她发针之时,即刻掠身而起,身如猎豹,剑出如妖,一剑封喉!

    薛长春如何会放过此等良机!摘叶数片,朝着左下方的女人顿时发出,由于距离稍远,加之那女人眼疾手快,顿时闪身躲过,急速落下,欲借桃林做掩护,但她终究是慢了,她的身形再快,也快不过薛长春的剑!

    叶尽之时,一剑封喉!

    另外一人已躲在入林中,完全没有动静,有如石沉大海。

    薛长春微微一笑,落下身来,没有人能躲过他的眼睛。

    “你先盯着路口,这里应该只有这一条生路。”薛长春很有自信。

    如果这里不止这一个出口,她们完全没必要这么小心,那高手也用不着观看形势,揣摩来犯之人的招式。显然,这四人已是仅次于那高手的好手了。

    薛长春慢慢走近,每一步,都轻巧无比,青草地,没有一根草被他的脚踩扁。薛长春慢慢地走,他已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他很熟悉这种声音,这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对生之无望的喘息,她在惶恐。忽然,她展动身形,穿梭于林间,企图借着繁茂的桃林逃跑,她自然已知道不是薛长春的对手。薛长春周身的气息,严密得有如一道高墙!

    数十道细针飞来,薛长春剑舞如圆,暗器纷纷掉落,随后微微一笑,连发数十道飞叶,或许,茂密的桃林,能妨碍身形,但却阻拦不了细小的树叶。

    那女人究竟不是普通人,她一掠而起,薛长春正在她十步之外,身纵而起,忽然,一道微弱的金光袭来,薛长春把头一闪,那金光便躲了过去。薛长春再追,那女人又发一道,薛长春以剑挡住,他听到了一丝细微的碰撞声,沧桑的脸浮出笑容,将剑用内力一催,剑鞘就似一道疾风飞剑,那女人急忙闪身躲过,回身连发三道金光,薛长春以叶借力,一掠而起,连踩三道金光,人已到了她身后,女人翻身一爪,直击薛长春的咽喉,这一爪,她已使劲全身力气,足以抓穿任何人的咽喉,但她的爪终究没有碰到薛长春,她的咽喉被一剑贯穿!一身纯白如练的衣裳,染满了鲜血,她正如一朵沾满鲜血的白玫瑰!

    “你的五根金针,用得实在不错,你也实在很不错,可惜。”这是薛长春对她的肯定,但他的剑,并不会留情。

    当这最后一个女人死亡的时候,桃林尽头,一道叹息声传来,扬一超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走漏,他却看到了一个身影正在慢慢走出。

    “子午阎罗”带来了死亡,扬一超的剑,亦如判官之笔。

    当薛长春和扬一超慢慢走近,身影从里面慢慢走出。

    “你们已杀了我的四位贴身高手。”赫然竟是仲官!

    “别来无恙。”薛长春微笑道。

    “你们杀了我满门!”扬一超恨声,如果此刻她在自己十步之内,他的剑必然不会有任何留手!

    “你的徒弟,还不错。”仲官自然看到了扬一超刚才的表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薛长春就像是在问候一位老朋友,但他的手,紧紧握住剑柄。

    “‘飞燕堂’中的内奸,刚清除完毕,我来安排重整事宜。”仲官并不慌张,她深知薛长春的实力,也知道自己的实力。

    “真是辛苦你了,仲官大人。”薛长春冷笑一声。

    “你呢?”仲官似乎很想和薛长春多聊一会,她并不着急动手。

    “我来剿灭‘飞燕堂’,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少忙一点了。”薛长春今天的话,似乎特别的多。

    “师傅,不用跟她多说。”扬一超已迫不及待要动手了,“飞燕堂”的堂口就在眼前,他怎能克制自己的愤怒?

    “是你来?还是他来?”仲官淡淡一笑,她自然是对薛长春说的。

    “我不会和你动手。我的目的是杀死她们,与你无关!”薛长春手中的剑,已插于地上,同时,扬一超的手已拔出了剑。

    “怎么?你对他这么有信心?”仲官不屑地瞥了一眼扬一超。

    “我相信你杀不了他!”薛长春说罢,便向仲官走去,四目相对,仲官并没有出手,她眼睁睁地看着薛长春走入黑暗,走入“飞燕堂”中,他的剑,仍插于地上!

    “来吧。”仲官轻叹一声,她已转向扬一超,她很想看看,薛长春精心培养十年的弟子,到底有多优秀?

    扬一超虽然不明就里,但他不能再想其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是金叶子的三大魔头之一。在仲官面前,他焉能分心?

    “至少你很聪明。”仲官微微一笑。

    “怎么?”

    “你先拔出剑,便比平常快了一步。”

    扬一超不说话。

    “让我看看你的‘子午剑法’到底有他的几成威力!”仲官沉声,音落之时,就是她出手之时,她已不再等待。

    扬一超剑出如妖,一剑击出,就有十二种变化,每一种变化中又包含三种变式!仲官大惊失色,扬一超的剑法不容小觑!她的轻敌,已让她处于下风!

    扬一超杀意凌然,剑势澎湃,他的剑式已封住仲官所有的变招!剑式,就如同一张编织着的蛛网,将仲官困在其中,越收越紧!仲官大惊失色,慌乱之中,她已发现,她已无处可退,正在这时,她的右肩已披了一剑!扬一超喜形于色,直追仲官痛处,却不知,他正中了仲官下怀!

    仲官正是卖了一个破绽,蛛网收缩之时,一旦有着细小的猎物触动,那么编织网的其中至少一根线便会触动,蜘蛛会先将小的猎物包裹。同样的道理,仲官刻意使右肩受伤,诱导扬一超急于追击痛处,这正给了仲官喘息的机会,剑影已有破绽,她正从这破绽之中得以逃出!仲官只需要防护她的右肩,扬一超正偏执于此,所以他看似优势,却已中计!

    随着两人招式逐渐熟悉,仲官将慢慢从劣势,变为优势,她右肩的伤,并不是她的破绽,而是她的鱼饵!

    扬一超渐渐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丧失优势,他一剑横空,划出一道剑气,趁仲官闪避之时,跳出阵来。

    “为了避免陷入劣势,你放弃了已有的优势。的确很难得,薛老头没有看错你。”仲官对扬一超有些欣赏。

    “你也很强,居然能破我的幻网影杀阵!”扬一超将“子午剑法”和鹰扬门的武功相结合,从而衍生出的“幻网影杀阵”,薛长春一直很赞赏,他没有想到,这一招居然被仲官化解了。

    “并非我破的,而是你自己。”仲官抚摸着肩伤,若非她轻敌,她也不会陷入苦战。

    “的确,我心急了。不过,若非你战前轻敌,也不会如此。”扬一超自然明白,仲官的出手若非草率,他也没有机会施展出“幻网影杀阵”,更不会轻而易举地压制她。

    “很不错。”仲官大笑,看似狂放的笑声中透露着苦涩。

    “你和师傅究竟是什么关系?”扬一超听得出来,她在悲哀着什么,她以笑代替着她的诉说。

    “你转告他,‘凰照’并没有死!”仲官停止了笑,她咬着牙,恨恨道。

    “他在哪?”薛长春已走了出来,他听到了仲官的话。

    “你会见到他的!”仲官已知他杀光了“飞燕堂”的人,在她和扬一超交手的这三百招之时,他有着很充裕的时间,将“飞燕堂”每一个角落寻遍!

    仲官就从扬一超的身旁走过,薛长春并没有叫住她,也并没有出手,扬一超收剑入鞘。

    “你的剑上有血。”薛长春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地就如一壶白开水。

    “她卖了个破绽,将我的‘幻网影杀阵’破了。”扬一超黯然。

    “她轻敌了。”薛长春看着仲官的离去的背影,不知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情。

    “是的,她的右肩受伤了。”扬一超很明白他的神情是什么,这是一种特别的关心,他很少能从薛长春那里得到这样的关心,但他记忆深刻。

    清晨有着和煦的阳光,梅晓之二人快马来到“碧月堂”附近的时候,已是巳时将近。

    “碧月堂主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我们小心着些。”一次偶然的机会,梅月笙在涂山见过她,对她有些印象。

    “好,我们晚一点再去。”梅晓之跟随着梅月笙。

    清幽之地,一道瀑布如帘飞泄,激打在顽石之上,清脆激昂,形成一潭甘泉,泉水顺着小渠而流,将葱郁的小道滋润得绿意盎然,几朵野花,夹杂在乱草之中,一簇簇,一团团,都是别样景致,流连忘返一词,又如何书得尽此间惬意。

    “这里距离‘碧月堂’已不足一里,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吧。”梅月笙喜欢这里的景色,她已下了马,缓缓地牵着马儿走。

    “好。”梅晓之笑了笑,他就把马拴在就近的一棵树上,随后又将梅月笙的马牵来,拴在那马儿旁边的树上,然后陪梅月笙悠悠地散步。

    马儿不时地用马尾扫着蚊虫,时而又转悠到小渠喝上两口水,时而又靠近它的伙伴,打着招呼,似乎也在议论着此间风景。

    梅晓之看了许久,梅月笙也看了他许久。

    “你看它们好有趣哦。”梅晓之指着马儿。

    “我看你比较有趣。”梅月笙灿烂的笑容,正与此地相得益彰,美丽动人,梅晓之不禁凝视许久,让梅月笙的脸又红了几分。

    “你这样看我,有点……”梅月笙害羞地低下了头,倚在梅晓之的肩上。

    “你刚刚不也这样呆呆地看了我好久吗?”梅晓之笑了笑,他并不只是在看马儿,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梅月笙的身上,他想看看梅月笙会一直这样偷看他多久,其实,他不用想,梅月笙会这样看着他一辈子。

    “你刚才,有注意到吗?”梅月笙的声音变低了,娇羞,让梅晓之的心跳愈加地快。

    “我一直都在注意你。”梅晓之说罢,梅月笙抬起了头,浓烈的情,浓烈的欲,伴随着清脆的泉水激荡声,伴随着微微的小渠流水声。

    这一块小小的青草坪,吹着一丝微风,一股淡淡的芳香,从散乱的衣衫发出,撩动了摇头晃脑的小草,醉晕了聒噪的蝉。

    马儿不停地向伙伴靠拢,马蹄有节奏地敲着地面,和清泉一齐奏出一曲绝妙的旋律。听,曲初起,温婉尔雅,如一位书生,行吟于湖畔柳前。曲渐升,风儿吹动着柳条,将书生的发冠撩下,青丝飘摇,说是凌乱,不如说,是对柳条儿的迎合,他静静地抚摸着柳条,似乎抚摸着他的思念。曲意浓,书生倚着柳树,风儿吹起,千条万缕的柳条儿被风吹乱,似乎在拥抱着书生,书生微笑着,轻轻捏住其中一缕,放于唇上,柳树稍感慰藉。曲意盛,劲风吹来,书生倚在柳树之侧,柳条儿伴着风,如发一般凌乱,柳枝不时呻吟,有如断裂。曲渐弱,风已住,书生不舍地离开柳树,拾起发冠,继续行吟。

    一道瀑布打在清脆的顽石之上,迸出一阵水花,清脆悦耳,随即归于潭中,马儿仰天长嘶,慢慢地走到小渠,饮上一口水,随后迈着马蹄回到了伙伴身旁,继续悠悠地吃着草。

    梅月笙以泉水为镜,梳着头发,梅晓之坐在一侧,欣赏着水中的佳人。

    “这里真美。”梅月笙捧着水,以手洗脸,她就像一只小猫。

    “不及你万分之一。”梅晓之也捧水,洗去脸上的汗。

    梅月笙听罢,捧着水洒向了梅晓之……

    欢笑声中,迎来了黄昏。

    “把马拴在这里吧,我们走路去。”梅月笙的话自然很有道理,梅晓之又怎会不听?

    “好。”

    “赶了两天的路,总算歇了一下,又得开始忙了。”梅月笙似乎有点累。

    “没事,你也可以就在这里等我。”梅晓之上前拉住她的手。

    “我们一起。”梅月笙回过头笑了笑。

    “好。”

    夕阳之下,梅月笙踏在青草地上,梅晓之跟在她的身后,宠溺地看着她。

    热闹的集市,有着形形色色的人,梅月笙在面具摊子买了两个面具,戴在各自的脸上。

    “想不到这里有个集市,早知道可以早点过来歇会了。”梅月笙说道。

    “你自己画的图,还忘了这里是个集市。”梅晓之笑道。

    “那到底会在哪里呢?”梅月笙悄悄地拿出地图。

    “就在前面。”梅晓之注视着前方人来人往的一座楼阁,华丽的装饰,嘈杂的环境,三教九流,无所不备,全然不像一个据点。

    大隐隐于市,这正是金叶子的巧妙之处,纷扰的青楼,隐藏着阵阵杀意。

    “碧月阁?”梅月笙念着它的名字,它到底有多明显?

    “她们很聪明。”梅晓之慢慢朝着“碧月阁”走去,每一步都足够慢,慢,让他有着足够的时间观察地形,观察每一处可能暗设机关的角落。

    “碧月阁”并不是很高,只有两层楼,每一只角都悬着两只灯笼,小灯笼勾着大灯笼,间隔五步,又再悬挂一只小灯笼,贴近屋檐的灯笼让人并不十分舒适,所以她们在小灯笼之下的挂有风铃,尝试着掩盖瑕疵。

    占地并不十分宽的“碧月阁”有着十足的排面,与普通的青楼不同,楼前分设两排花坛,每一坛中栽种着四株万年青,取意四季常青,八方来财,茂盛的万年青,足有一人之高,但形状大体相同,均被修剪为椭圆状。

    “碧月阁”的楼牌放置于二楼顶部,可以说她们实在够招摇。

    梅晓之走到门口之时,也没有人来迎接,这座青楼与众不同,每一位走出来的人都春光满面,并无一人面带愤恨之色。

    “你不要进去。”梅晓之转过头,指着对面屋顶的斜面。

    “好。”梅月笙便穿入巷中,一个旱地拔葱,窜上房顶,来到梅晓之刚才所指的地方,等待时机。这里的视野很好,“碧月阁”二楼大厅之内所有的一切都收入眼中,夕阳正在她的左手边,这屋檐的阴影,让她与黑色完美融合,在这里等待时机,无疑是最好的位置。

    梅晓之已走入“碧月阁”。

    一位中年女子正在柜台前打着算盘,她已看到梅晓之,梅晓之也注意到了她。

    “老鸨?”

    “是的。第一次来?”老鸨见梅晓之的动作并不熟练。她指了指旁边的墙壁,这里有着许多的钩子,每一道钩子下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短竹筒,满墙的钩子稀疏地悬挂着几个写着名字的牌子,没牌子的下方竹筒内有的还写着号码,诸如一二三,似乎是一种顺序。

    “左边是楼层,上面是房号,牌子上写的姑娘名字,有牌子说明姑娘可以接客,牌子翻面的姑娘不方便。竹筒里面最多三个签,写上自己的名字,等上一位客人走了,按顺序挨个去。”老鸨仔细地为梅晓之讲解着,纵然梅晓之气宇非凡,老鸨也并没有多看几眼,她很礼貌,也很严肃。

    “哦。”梅晓之没有听到任何一个有关钱的字眼。

    “至于……”老鸨尚未说完,有一位曼妙女子出现在梅晓之的视野之中,她打了个手势,老鸨就不再说话,点一下头,回到了柜台。

    “跟我来。”曼妙女子很有礼貌。

    梅晓之略微顿了一下,便跟着她去。

    女子用雪白的手指拨开半透明的帘幕,里面已有一位客人,正在等待。

    “你来了。”客人转过头,赫然竟是一位女子,这位女子,也算是客人?

    “你的声音很熟悉。”梅晓之站在门口,贴靠墙壁。

    “如果我的不够熟悉,我想,她的声音你该听得出来。”说罢,女子将身子一挪,另一位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赫然是梅月笙!

    “你是谁?”梅晓之按捺住内心的冲动。

    “我是来帮忙的。”女子起了身,敲着屏风。

    “我是谁,你应该听得出来了。”护法从屏风转了出来。

    “放了她。”梅晓之自然听出来了护法的声音,他只是想不通,梅月笙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至少给她松一松绑吧。”梅晓之恳请着,梅月笙已泪流满面。

    “我错了。”梅晓之长叹一声。

    “你终于明白了。”护法笑道。

    “既然对面可以将碧月阁的的一切尽收眼里,那么碧月阁怎么能是碧月堂呢,它应该在对面才对,这里只是你们交接的点。”梅晓之苦笑一声。

    “不错。至于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已经明白了。”护法将梅月笙的图纸展现在梅晓之的面前。

    “说吧,你想要什么?”梅晓之对柳如非说道。他自信梅月笙不会被护法所败,能够挫败梅月笙甚至生擒她的人,应该是柳如非。他已想起那一晚,面对他和龙纪从容不迫的女人,正是她!

    “你真的很聪明,我喜欢。”柳如非笑道,她端详着梅晓之的周身。

    “你们既然没有杀她,那你们的交换条件是什么?只要我做得到,我绝不推辞。”梅晓之已做好一切准备。

    “白龙!”护法抢先说道,她自然很想将白龙献于宫主。

    梅晓之没有任何犹豫,已拿出图纸。

    “我不要图纸。”柳如非淡淡一笑。

    “为什么?”护法问了出来,这也正是梅晓之想问的。

    “我们都没有见过白龙里面的图纸,你随便拿一张,我们也无法确认。若是假的,我们会追悔不及。所以,我不要图纸,我只要和你比剑!比剑之后还有最后一个条件。”柳如非淡淡说道,她的眼神足够犀利,足够洞察一切,她本不是个严肃的人,此时,却十分严肃,以至于护法都没有任何异议。

    “什么条件?”梅晓之自然会答应。

    “现在不到时候说。”柳如非已走出房门,梅晓之只好跟着,护法押着梅月笙跟着二人来到街道之上。

    夕阳,已没入群山,稀薄的凉意,随着一阵轻风袭来。屋顶上逃窜的猫,嘴里叼着一块肉,屠夫正在案前大骂,他的叫骂声刚传到护法的耳朵里,护法的眉头一皱,已取出一根细针,打将过去。梅晓之一剑挡住,这正是绝佳的出剑时机,但柳如非并没有出剑。

    “不要多事!”柳如非沉声,护法向屠夫打了个手势,屠夫便讪讪离去了。

    梅晓之暗暗赞叹。

    “你不用感谢我。如果一个人不能有着纯粹的心,她的剑法必然不堪一击!”柳如非并未拔剑。

    “很对。”梅晓之赞成她的看法,他也并未拔剑。

    剑法的首要,便是拔剑,既然柳如非也要在拔剑这个动作上比试一番,梅晓之又怎能不接受她的挑战。拔剑,正是所有剑法的精妙所在,世上有着数百种甚至上万种拔剑的方法,角度的不同,站姿的不同,甚至风的方向,虎口的位置,每一个细节都将影响拔剑的速度!顶尖的剑客,必然有着最适合自己拔剑的方法,有的很快,有的很稳。

    “我有一个请求。”梅晓之对柳如非说道。

    “请讲。”柳如非自然感受到了梅晓之的强大,他能看出自己想要比试拔剑,他的剑法自然也不容小觑,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无论结果如何,都请你们不要伤害她。若我战败,还请收下我的剑。”梅晓之的话,让柳如非轻声一叹,她并非感叹爱情的伟大,也并非感叹梅晓之的伟大。

    “你知道,这是大忌!”柳如非沉声。

    “我知道。”梅晓之淡然一笑,他心有所系,只好全力以赴,但他又如何能全力以赴?

    “哎!”柳如非已看到他的心事,梅晓之并不能全力以赴,挚爱被擒,他的心思会散,此时的梅晓之并不是完美的梅晓之,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放了她。”柳如非说罢,护法就放了梅月笙,她和柳如非相处已久,情深似海,她如何能不满足柳如非的请求,正如柳如非会帮她生擒梅月笙一样。

    “谢谢。”梅晓之已慢慢靠近柳如非,只有十步!他已完全准备好和柳如非一战!

    “很好!”柳如非也慢慢走到梅晓之身前,两人相距只有五步!

    当护法放了梅月笙之时,梅晓之锐气已经全部恢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梅晓之走向柳如非,他的气势便更加旺盛,若此时柳如非不动声色,她便已输了一筹,所以她走近五步。这五步,是梅晓之留给她的,因为他也渴求与面前这个对手有一场公平的决斗!

    要靠近一位绝世高手五步,比靠近十步更加艰难,每一步都将大幅增加信心和冷静!

    柳如非深知他心系梅月笙无法全力以赴,便放了梅月笙,这使得梅晓之已占先机,梅晓之不想白占便宜,便走到她十步之内,留下五步与柳如非增长气势,柳如非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五步之内的拔剑!谁的剑先出鞘,也就意味着谁将赢得这场决斗!

    这是一场绝对公平的决斗!连一丝微风也没有!有的只是剑意!浓烈的剑意!

    黄昏的天,一片昏暗,乌黑的云,也凝视着这一场决斗!

    剑意和气势达到巅峰的时刻,就是拔剑的时候!

    持剑的手紧紧握住剑柄!持剑的人,凝视着对手的眼睛!浓烈的杀意,冲天的杀气!护法和梅月笙已窜入“碧月阁”,她们已被杀意所窒息!

    天地一线!日月无辉!

    一弹指为二十瞬,一瞬间为二十个刹那!

    只一刹那!

    两道剑光交合!

    转瞬即逝!

    “哐当”一声,紧接着两声滴答。

    一道平整的伤口,滴着鲜血。

    “碧月阁”中传出一阵惨烈的咆哮,护法人已冲出,她冲到柳如非身前为她包扎伤口,梅晓之已倒下!梅月笙冲了出来!她不敢相信,倒下的竟然会是梅晓之!

    柳如非的右手已被切断!但梅晓之的脖子,却有着一道剑痕!

    “两年以后,我们再决斗一次,这是我最后的条件!”柳如非拾起她的断手,就要离去。

    梅晓之睁开疲乏的眼。

    这一战,柳如非并未留手,只不过梅晓之一直都有一个念头,他要在对方的剑即将划开咽喉之时用剑制止她的手便可,看似梅晓之留手了,其实并没有,没有任何人能够在面对柳如非的情况下留手!只不过,剑与咽喉的距离,比剑与手的距离要长一点,当她持剑的手出剑之时,手会靠拢梅晓之,而梅晓之的脖子并不会靠近她的手,但他的剑距离她的手更近了,他只需要事先算准柳如非出剑的位置,便可精准地砍下她的手,但他究竟没有想到,柳如非的剑竟是如此的快,只要他有丝毫的犹豫,他的头便已经掉落!他那脖子上的剑伤已能说明一切。

    “请你别走。”梅晓之恳请着,他一开口,梅月笙顿时破涕为笑,一抹脸颊上的泪。

    “跟我走吧,有个人能治好你的手。”梅晓之听着她就要离去的脚步声,挣扎着起了身,虚弱不堪的梅晓之,对着梅月笙微笑一下,便追着柳如非的身影。

    “怎么治?”护法听到他说能治好柳如非的手,一瞬间就来到了梅晓之跟前。

    “相信我!”梅晓之强颜欢笑,经此一役,他实在已虚弱不堪,再次倒了下去,柳如非也已弯下了腰,但她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赢先生能完全治好你的手,恢复如初!我还要和你再决斗一次,我希望,你还能用右手!”梅晓之最后的话,让柳如非终于倒了下去,她躺在地上,大汗淋漓。如果她练剑两年,再和梅晓之决斗,结果只有一种,但如果她的手能完全恢复如初,那她还有机会。

    护法连忙来到她的旁边,试图扶起柳如非,但她发现,此时,还是让她多躺一会更好。

    一阵大笑声,从高楼传来,这正是柳如非擒住梅月笙的高楼!

    “上!”碧月堂主站在楼上,一个挥手,便从楼中冲出百十号人来,个个手持利刃,包围着梅月笙和梅晓之。

    梅月笙已被柳如非所伤,碧月堂主等的也就是这个时候!梅晓之没有任何体力,就是她出击的时候!

    柳如非睁开了疲惫的眼,注视着护法,护法黯然一笑,摇了摇头,接过柳如非手中的剑,慢慢地走向了包围圈内的梅晓之,众女子纷纷让开一条路。

    “你还能发暗器么?”护法沉声,问梅月笙。

    “能!”梅月笙别无选择,此时的梅晓之已虚弱不堪,她是梅晓之唯一的希望。

    碧月堂主的确是个聪明的人,她等的时机很好,很完美,她飞身落地,伏在护法面前。

    “参见护法。”碧月堂主拱手拜见,众人一一跪拜。

    护法对着梅月笙哈哈大笑,一瞬间!一剑快如闪电,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掉在了众喽啰面前,一众皆惊!因为这颗头,既不属于梅月笙,也不属于梅晓之,这颗头本来美丽无比,它是碧月堂主的头!

    众喽啰大怒!看得出来,碧月堂主平时对她们断然不薄。

    梅月笙松了一口气,向护法投去感激的目光。

    护法驰剑如风,所过处摧枯拉朽,如秋风之扫落叶!梅月笙运气催功,指如幻影,百十道暗器瞬间暴射而出!咿呀声此起彼伏,惨叫声不绝于耳!血如飞花乱溅,人如丧犬遇虎!可怜一众忠心之人,没有一人逃跑,皆和堂主死于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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