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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林暗草惊风

    作为朝中清流,斛律家陈设布置并不一味华奢,自有雅韵妙趣在其中。亭台相接,轩榭起伏,花木清幽,意境深远。曲廊云影、水亭暮雨、虹桥卧波、荷塘思幽……这些别具一格的园中景包蕴斛律家主人的巧思,移步易景,清逸秀美。

    建构宏伟的宅邸面前,蹲立两只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狮,奕奕若生。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写着“并州刺史”四个金漆大字。

    “白校尉!”他身材魁梧,头戴鹤冠,身上披着铠甲,手里还握着宝剑,看他那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在考虑如何打退匈奴呢!

    “如今朝廷里忧外患,匈奴又虎视眈眈,擅杀我各郡县将吏。”他的神态刚毅自然,沉稳平静,表现出身经百战,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和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的百倍信心。

    “将军,如今朝廷日益腐朽,群狼环伺。在下以为何不招募兵马,广积粮草,操练兵马。做日后打算呢!”少年面容俊美,剑眉星目。及肩长发随风披散,身材颀长。

    “白兄!你对那温峤有几分把握!”他虽然生在这样一个阀阅名家、簪缨世裔。对这个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的人不免有些在意。

    “温峤曾是燕赵侠士,多年前曾破鲜卑拓跋部族而声名鹊起。”

    “拓跋鲜卑族也以游牧射猎为生,逐水草而居,兼事农业,语言习俗和匈奴有异曲同工之妙。”

    “温峤擐甲执锐,身先士卒,锋刃相交,大败鲜卑拓跋部,斩首两千多级。”

    “温峤博学能闻,外表也飘逸俊秀,自视很高,想有一番作为,但家有老母,左右为难。”

    秋风起兮,落叶飞。

    九月,已是仲秋时分,秋风飒飒,凉意袭人,已经是穿夹衣的时候了,尤其是在黄河以北两岸,单薄的夹衣已经抵御不住寒流的侵袭!该早穿上了棉衣。

    因为九月里的天气,北方有些地方已经落雪了。

    秋天,是一个最撩人伤感的季节,尤其是一些胸怀惨痛,身世飘零的人,更易凭增无限的烦愁,哀痛!日落黄昏,斜阳夕照,晚霞是秋天里的特色,最美丽的景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从雁门关往云中郡的官道上,有一匹通体毛色纯黑,没有一根杂毛的黑马,马背上驼着一个身着一套黄土布,面白如玉的少年,向大漠方向疾驰!看这少年年纪似乎不大,大概只在十几二十几岁左右,体格生得颇为健壮,猿背蜂腰,好像是个身怀武功的人。

    这匹黑马远远驰来,刚发觉它神骏不凡,无如这黑马奔驰得太快,他也只不过是心念刚动,黑马已从他面前风驰电掣般疾驰而过!

    健壮男子到达云中府,正是夜幕慢垂,华灯初上的时分。健壮男子在一家客店门前,轻带马疆,乌云骡立即四蹄伫立店前不动。

    店伙计一见生意上了门,虽然马上人只是个穿着黄土布衣服,看来很土气的样子,但马的模样却是古怪神骏非常。

    做生意人,尤其是这种客店的伙计,特别讲究的是嘴巴,能说会道,眼睛雪亮,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并且要温和、亲热!这样才能多得点儿小费赏钱,也才能招揽客人,来过一次,第二回经过这里,必定再来!

    “少侠可是从幽州来!”喝!柳眉如黛,杏眼似水,樱唇瑶鼻,鹅蛋型的粉脸儿,皮肤白皙嫩腻,两颊间酒痕儿隐现,看年龄顶多不过二十三四左右。

    红纱巾儿包头,乌黑的青丝隐约可见,身穿红缎紧身短袄服,外罩大红绣花披风,莲足三寸挂零,蹬着一双红花小弓鞋,尖尖的,瘦瘦的,惹人怜爱!这娘儿真美,不但美,而且俏,更媚极!

    江湖人算是客栈头疼的客人,有些江湖人一言不合,就在客栈大打出手,桌椅板凳也是花银钱买的,客栈遇到这种情况大部分时候只能自然倒霉,除非遇到一些少侠女侠,脸皮薄,会赔偿。

    而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情况。

    江湖上有句话,独身的女人,乞丐。惹不得。

    “我乃范阳郡祖约,来云中赴任郡司马。敢问姑娘是何人。”少年口中有些口干舌燥干咳沙哑说道。

    “少侠从幽州有五百里之遥,沾染风尘。不曾闻得此地变故。”

    首先她是一位老板娘,开门做生意的,所以对来客都是非常的热情。客栈就是个江湖,南来的北往的,混朝廷的混帮派的,带上各种恩怨情仇,暗流涌动,一不小心还要打打杀杀。

    一身粗布,一柄旧团扇,谈笑风生间不难窥见当年风华。

    祖约连忙拱手还礼,谦虚地含笑说道:“小生初履江湖,一切不敬之处尚多。”

    他这里念犹未已,猛听得身旁的赛金刚一声大吼道:“好小子你可来了,温大人吩咐不让喝酒,都淡出个鸟来了。”来人生性豪迈,豁达豪爽。

    咣当一声响,一名彪形大汉冲破雨幕闯进来,腰间挂着一柄细长微弯的物件,紧紧裹在麻绳里。大汉坐在夫妇左侧的方桌上,腰杆挺得笔直,好像一尊雕像。

    这一声大吼,宛如平空打了个大霹雳,只震得关卡上的帮众耳鼓嗡嗡,即连祖约也不禁微微一怔!

    祖约心中也不禁微微吃了一惊,暗忖道:“此人好魁梧的身材!”

    祖约一听,立即知道这位家伙是个浑汉。因为凡是浑汉,大都是心地纯直,锄强扶弱,义薄云天的好汉。

    “明公应天受命,如若赴任,也算是攀龙附凤。温大人特地准备了筵席为大人接风洗尘。”

    说着,便朝店老板娘说道:“烦请掌柜的到前面招呼一声,要店伙计立刻送水来给小兄弟沐浴更衣。”

    那客栈老板粉脸不禁一红,朝祖约瞪了一眼娇嗔地喝道:“祖大人日夜兼程,车马劳碌随奴家好好伺候伺候公子!”

    便抿着嘴儿朝他笑了笑,小蛮腰微扭,像一阵烟似的转身出房去拿衣包去了。

    这时,老板娘已棒着一套白缎子的儒服,和一根天蓝色的丝带,一顶蓝色儒生巾,白靴、黑袜来到。

    说着,妙目含情地横了他一眼,却是娇嗔地道:“别和我闹客套了,赶快洗个澡,把它换上吧!”

    俄顷,祖约已浴罢更衣缓步走出来,众人均觉得陡地眼前一亮,齐都目射灼灼精光地投视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头戴天蓝色儒生巾,身穿洁白的儒衫,腰系天蓝色丝带,蓝白相映,色彩鲜明。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衣袂飘飘,神态从容,宛若玉树临风,真是个俊逸出尘,潇洒脱俗,绝世的翩翩美少年,与原先穿着一身土黄布衣服的样子,好像完全换了个人。

    并且,在潇洒俊逸挺拔的风标中,另有一股威仪逼人的气质!

    忽见两个酒客冒雨走进,虽然张着雨伞,下半截衣服已被雨点飘湿。内一少年生得猿背蜂腰,面如冠玉,双眸炯炯,顾盼非常,进得门来,随手把雨伞往壁间一搁,便喊:“酒保快备酒菜!”同来一人正向门边抖那伞上的雨水,动作也颇轻快。

    “朝廷好大喜功,屡开边衅,以致连年用兵,多耗国用。”

    “近更信任奸相,习为奢侈,使百姓多受征役之灾,将来恐有分崩离析之患。”

    “瞻念前途,同怀隐忧。又由互吐襟期,各言其志,变为哀民念切,共虑时艰。”

    当此草木黄落之际,园中菊花特盛,五色缤纷,深秋独做,霜华照眼,冷艳含芳,用以点缀园林,越发引人留恋。

    一路上的楼台亭馆、画阁回廊,虽非寻常百姓所能想见,偏是曲径通幽,赤栏临水,寒林耸秀,枫叶流丹,别具一种爽朗清丽之致,通不带丝毫俗恶气。最后绕到一座池边楼台之内,盛筵已早备齐。

    李恽忙道:“主人已命备下酒宴,托我挽留佳客,在此一醉休,为祖长史洗尘。”

    祖约到底出身世家,常与仕宦中人交往,只管人情势利使他不满,像这样略分下交的天演贵胃虽是初见,规矩礼节却都知道,应付从容,均颇得体。

    皓月当空,湖平如镜。

    此时已是三更,在温峤接风洗尘,推杯换盏后回到了住所。

    祖约忽地似是听到屋顶上有轻微的声响,顿时喝道:“是谁?”陡然间只见白光一闪,竟然是一柄利刀从窗口飞进来!

    “咔嚓”一声,刀锋陷入墙壁,刀柄兀自颤动不休。那柄飞刀所陷的墙壁在他左方,距离一丈有多。来人显然不是有意伤人,而是飞刀示警。这在江湖道上是一种挑战的表示。

    刀光一闪,祖约即飞身跃起,但因飞刀不是对着他的方向掷来,祖约一把没有抄着。但虽然如此,以祖约轻功的超卓,居然没有接着飞刀,那人出手之快,也就可想而知了。

    祖约大怒,登时拔剑出鞘,舞起一个剑花,便从窗口穿出。他舞剑防身,那是防备敌人再发暗器的,可是敌人却没有再发暗器。祖约在屋顶望去,只见一条黑影,已是到屋后的山坡,淡得几乎看不见了。祖约心头一凛,“这人轻功倒是不俗。”

    祖约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箭!”把接来的那枝箭反掷回去,腕力之强,不亚于用铁胎弓发射。

    那人深目高鼻,身着袴褶,穿长靿靴,右手执鞭,腰悬箭袋。

    “怎么会有胡人,谁透露了风声。”说到此处,稍稍踌躇,似有什么避忌似的。心中不禁隐隐感到不祥之兆,故此欢颜强笑,冲淡这沉重的气氛。

    忽听得“轰隆”一声,祖约面前的一座屏风突然穿了一个窟窿,一股劲风向他袭到。

    再又想道:“白日那些难民告诉我,匈奴的大军,正在雁门关外集结,准备随时进犯中原。战事一起,马乱兵荒。”

    忽听得前面的茅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来处,距离百步开外,寻常人本来是不易觉察的,但祖约经过了在边关刀口舔血的苦练,内功已有很深的造诣,听觉的敏锐,自是异于常人,一听就知草丛里埋伏有人。

    祖约心中一凛,慢慢的走向窗户,凝神细听。百步之外的喁喁细语,也还隐约可闻。此际双方的距离,尚在百步之内。

    刚说到这里,只听得第四个人小声喝道:“我叫你带我们去搜那祖约房间,你为何踌躇不前?”

    祖约在旁闻听,不禁心念一动,忽地哈哈一声大笑,目**光地凝注着那四人说道:“何方宵小,在院外图谋不轨。”

    乌云骡陡然发出一声:“唏律律”的长嘶,四蹄竟然腾空跃起七八丈高下,穿越过屋顶围墙,往外面街道上落去。那四人等人都不禁看得一呆!

    领头男子颇似有意前来寻衅的样子,这就忍不住朝祖约怒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要去见阎王,可就别怪吾等等要无礼放肆了。”

    祖约仍旧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道:“无礼放肆便要怎样?”

    说罢,倏地朝前跨出一步,右手一伸,直向祖约肩井抓去。

    果然,对方一见他伸手抓来,心中似乎一骇,身形微动,好像是在闪让,但并未闪让得开,被黑衣杀手抓了个正着。

    杀手不由得哈哈一笑。那知就在他哈哈一笑,笑声未落之际,陡觉右臂一阵酸麻!这阵酸麻突然之间发生,发生得太已奇怪,使他感觉莫明其妙。

    也就在他右臂陡觉酸麻,抓着对方肩胛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松时,对方也恰于此际,挣脱肩胛,好像用力过猛的样子,身形踉跄着往后连退了两三步,方始能拿桩稳住!黑衣男子当时不由得一怔!

    黑衣大汉心中忖念未已,忽听祖约微微一笑道:“怎么样?我说你们拦不住吧!”话虽是微笑着说,但颇含有轻视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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