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葬礼
灵秀村在牧灵心中，一直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
他幼年丧父，母亲无法接受现实，精神陷入崩溃的时候，是爷爷牧长风及时站了出来，将牧灵带回灵秀村照顾。
可以说，他的整个童年都是在这那里度过的。
他熟悉这里的每一颗树，每一朵花，还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以及人们口耳相传，光怪陆离的故事与传说。
相传，灵秀村是妖精与人类共同建立的村落。
那时候，人类与妖精相处的极为融洽。他们一起劳动，一起生活，人类为妖精们提供衣食住所，而妖精们则运用各自的能力，帮助人类生产，保护人类在这片蛮荒的土地上开枝散叶，繁衍生息。
双方以这种和谐且诡异的方式相处了数百年。直至某天，妖精们集体去往后山了，走进那片绵延百里的森林......
之后，灵秀村的村民为了纪念那段历史，将后山起名为万兽山，同时在村子里建立了山神庙，年年祭拜，以求神明庇佑那些生活在大山里的生灵们。
对于这些传说，牧灵肯定是不信的。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村子里的老人，对于这段历史也同样保持怀疑。
不过，传统毕竟是传统，加上村民的祭拜方式也不是那些歪门邪道的旁门左术，故而顺顺利利的保留至今。
牧灵的爷爷就是村里的祭司。确切点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
作为村里最为特殊的存在，牧家虽然人丁不怎么兴旺，但在当地一直拥有着极高的话语权。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可随着爷爷离世，牧家这段充满神秘主义色彩的历史也将就此了结。
大伯作为家里的长子，理应继承爷爷的衣钵，可他年轻时不甘在这个小山村里埋没，还未成年就离家出走，去外地打拼。
等到大伯返乡的时候，他已名利双收，一跃成为全国闻名的大企业家。
牧灵的姑姑年少时也曾被老爷子当做接班人培养，姑姑也欣然接受了爷爷的安排，每天刻苦训练，学习祭司的相关事务。
然而，当姑姑好了万全的准备，跟随老爷子去往后山，进行继任仪式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那天从山上下来，姑姑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变得一惊一乍的，连脾气也古怪了许多。
受此影响，姑姑高考发挥失常，终日以泪洗面，老爷子没办法，只能放女儿离家，离开这个令她不安的地方，换个环境生活。
前面俩孩子没成功，老爷子的目光自然而然放在了老三，也就是牧灵的父亲身上。
牧灵的爷爷牧长风一直说父亲才是他最理想的继承人，至于为什么，爷爷从来没解释过。
大概是吸收了前两次的教训，爷爷对父亲的教导虽然一如既往的用心，但也没有过分强求，这导致牧灵父亲完美继承爷爷衣钵的同时，也成为了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父亲与母亲相恋，结婚，生下牧灵。然后父亲意外离世，母亲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丧失了养育牧灵的能力，牧灵就跟着爷爷，来到灵秀村生活。
“真是好多年没有回来了。”
行过一座石桥，又转了几道弯，遥望坐落在山脚下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落，牧歌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自母亲康复以后，牧灵便告别了爷爷，离开了灵秀村，跟随母亲搬往大城市生活，再也没有回来过。
牧灵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也不止一次向母亲提议要回村探望爷爷，但母亲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对于母亲的绝情，牧灵虽有不满，却也理解她的难处。
毕竟，刚搬回城市那段时间，牧灵与母亲相处的并不融洽，几乎每天都会哭闹，吵着闹着要回村，要回去找爷爷。
这种情况持续了差不多半年才有所好转，却也成了母亲心中无法抹去的伤痛。加上母亲一直没有走出“父亲离世”的阴影，灵秀村渐渐成了家里的禁词。
还好，随着年龄的增长，牧灵也变得愈发懂事。考虑到母亲的病情，牧灵已不再提起返乡，平日里也只能通过电话来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牧灵如同大多数人一样，忙于学业，忙于社交，忙着在大城市的繁华中流连。
他在母亲的栽培下考上了全国知名的音乐学院，毕业后顺利与公司签约，从事起了自己最喜欢的音乐事业，在创作人这条道路上坚守着，努力着。
虽然收益一般，但他一直很享受这种生活。
牧灵以为自己把灵秀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但事实上，当他接通大伯打来的电话，知晓了爷爷离世的消息时，他毅然决然放弃了之前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甚至不惜与公司撕破脸皮，背上高昂的违约金，也要回到这里，送爷爷最后一程。
跟随记忆的脚步，牧灵的眼睛不错珠地注视着家所在的方向，脚步越来越快，汗水越流越多。
随着距离的缩近，牧灵看到了忙碌的人群，看到无数次梦到的家，也看到了搭建在家门口的那个硕大灵棚。
爷爷，我回来了！
灵秀村，我回来了！
在一双双写有疑惑的目光中，牧灵渐渐放缓脚步，径直走向灵棚，于一名披麻戴孝，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面前站定。
“对不起，大伯，我回来晚了.....”
牧灵低着头，言语中满是歉意。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
挥挥手让助理退下，大伯牧甲寅用一种长辈特有的目光对着牧灵上下打量。
“不错，高了，也壮了，挺好挺好。”
拍了拍牧灵的臂膀，牧甲寅哑着嗓子称赞。
可能有久别重逢的原因，印在牧甲寅脸上的疲惫此时被洋溢出的欣慰冲散了不少。
简单和大伯寒暄了几句，牧灵随后摘下背包，眼睛在人群中寻找。
“姑姑呢？”
“里面歇着呢，你等下。”
接过牧灵的包，随手交给助理，牧甲寅几步来到院门外，冲里面喊道：“秋之！秋之！！！还有家里的，都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不过几息的功夫，院子里陆陆续续闪出好几个人。为首的那位气质高冷的中年女性，正是牧灵的姑姑牧秋之，跟在姑姑旁边的是大娘马彩凤，后面则是牧家的一众子孙后代。
“姑姑。”
看到朝思暮想的亲人，牧灵鼻头一酸，突然有点想哭。
“是小灵啊......”
牧秋之的眼睛也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她习惯性地去抚摸牧灵的头，嘴角抽动了几下，看样子是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几番尝试之后，终究还是放弃了。
牧家的兄弟姐妹也纷纷围了上来，争先与牧灵攀谈。
堂哥牧柴，堂姐牧米，牧雨晴......
包括家里的小辈，牧灵每一个都能叫上名字。
他虽然离开灵秀村多年，但与家族的联系并未斩断。
小时候，每逢佳节，他都会给长辈打电话送去祝福。后来，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他与家族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
同样，家里人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平日里没少帮衬他们母子。
对于牧家来说，牧灵就像孤悬海外的游子，总有一天要回家的。
得益于家庭群的高强度冒泡，牧灵与家族的久别重逢并不显得生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与感动。
短暂的温情过后，牧秋之接过女儿牧雨晴递来的孝服，向牧灵示意。
“来，穿上吧。”
牧灵在大娘的帮衬下换上一身白衣。四周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着，彼此间快速传递着与牧灵有关的信息。
作为议论的焦点，牧灵的反应相对坦然。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以牧家子孙的身份，送爷爷最后一程。
穿戴完毕，又帮牧灵整理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牧秋之以平和的目光看向牧灵。
“去吧，去和爷爷说说话。他生前最惦记的就是你了，直到咽气前还——”
话说一半，姑姑再收不住情绪，低声抽泣起来。一众小辈见状，紧忙上前安慰，怕她悲伤过度，又哭晕过去。
大伯第一时间也冲过来帮忙，指挥小辈们把姑姑馋回屋里休息，同时不忘向牧灵示意。
牧灵了然，转过身，怀着沉重的心情，缓步踏入灵堂。
照片上的老人虽然丢失了色彩，但依旧是牧灵记忆中的慈祥模样。
牧灵来到大堂中的棺椁前，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我回来了！我回来看您来了！”
牧灵悲痛地哽咽着。
至此，最后一个牧家人到齐。
对于灵秀村来说，这不止是一个人的葬礼，更是一个时代的葬礼。
可以说，正是因为牧灵的到来，才使得这场丧事从悲剧，走向完整。
他幼年丧父，母亲无法接受现实，精神陷入崩溃的时候，是爷爷牧长风及时站了出来，将牧灵带回灵秀村照顾。
可以说，他的整个童年都是在这那里度过的。
他熟悉这里的每一颗树，每一朵花，还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以及人们口耳相传，光怪陆离的故事与传说。
相传，灵秀村是妖精与人类共同建立的村落。
那时候，人类与妖精相处的极为融洽。他们一起劳动，一起生活，人类为妖精们提供衣食住所，而妖精们则运用各自的能力，帮助人类生产，保护人类在这片蛮荒的土地上开枝散叶，繁衍生息。
双方以这种和谐且诡异的方式相处了数百年。直至某天，妖精们集体去往后山了，走进那片绵延百里的森林......
之后，灵秀村的村民为了纪念那段历史，将后山起名为万兽山，同时在村子里建立了山神庙，年年祭拜，以求神明庇佑那些生活在大山里的生灵们。
对于这些传说，牧灵肯定是不信的。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村子里的老人，对于这段历史也同样保持怀疑。
不过，传统毕竟是传统，加上村民的祭拜方式也不是那些歪门邪道的旁门左术，故而顺顺利利的保留至今。
牧灵的爷爷就是村里的祭司。确切点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
作为村里最为特殊的存在，牧家虽然人丁不怎么兴旺，但在当地一直拥有着极高的话语权。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可随着爷爷离世，牧家这段充满神秘主义色彩的历史也将就此了结。
大伯作为家里的长子，理应继承爷爷的衣钵，可他年轻时不甘在这个小山村里埋没，还未成年就离家出走，去外地打拼。
等到大伯返乡的时候，他已名利双收，一跃成为全国闻名的大企业家。
牧灵的姑姑年少时也曾被老爷子当做接班人培养，姑姑也欣然接受了爷爷的安排，每天刻苦训练，学习祭司的相关事务。
然而，当姑姑好了万全的准备，跟随老爷子去往后山，进行继任仪式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那天从山上下来，姑姑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变得一惊一乍的，连脾气也古怪了许多。
受此影响，姑姑高考发挥失常，终日以泪洗面，老爷子没办法，只能放女儿离家，离开这个令她不安的地方，换个环境生活。
前面俩孩子没成功，老爷子的目光自然而然放在了老三，也就是牧灵的父亲身上。
牧灵的爷爷牧长风一直说父亲才是他最理想的继承人，至于为什么，爷爷从来没解释过。
大概是吸收了前两次的教训，爷爷对父亲的教导虽然一如既往的用心，但也没有过分强求，这导致牧灵父亲完美继承爷爷衣钵的同时，也成为了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父亲与母亲相恋，结婚，生下牧灵。然后父亲意外离世，母亲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丧失了养育牧灵的能力，牧灵就跟着爷爷，来到灵秀村生活。
“真是好多年没有回来了。”
行过一座石桥，又转了几道弯，遥望坐落在山脚下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落，牧歌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自母亲康复以后，牧灵便告别了爷爷，离开了灵秀村，跟随母亲搬往大城市生活，再也没有回来过。
牧灵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也不止一次向母亲提议要回村探望爷爷，但母亲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对于母亲的绝情，牧灵虽有不满，却也理解她的难处。
毕竟，刚搬回城市那段时间，牧灵与母亲相处的并不融洽，几乎每天都会哭闹，吵着闹着要回村，要回去找爷爷。
这种情况持续了差不多半年才有所好转，却也成了母亲心中无法抹去的伤痛。加上母亲一直没有走出“父亲离世”的阴影，灵秀村渐渐成了家里的禁词。
还好，随着年龄的增长，牧灵也变得愈发懂事。考虑到母亲的病情，牧灵已不再提起返乡，平日里也只能通过电话来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牧灵如同大多数人一样，忙于学业，忙于社交，忙着在大城市的繁华中流连。
他在母亲的栽培下考上了全国知名的音乐学院，毕业后顺利与公司签约，从事起了自己最喜欢的音乐事业，在创作人这条道路上坚守着，努力着。
虽然收益一般，但他一直很享受这种生活。
牧灵以为自己把灵秀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但事实上，当他接通大伯打来的电话，知晓了爷爷离世的消息时，他毅然决然放弃了之前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甚至不惜与公司撕破脸皮，背上高昂的违约金，也要回到这里，送爷爷最后一程。
跟随记忆的脚步，牧灵的眼睛不错珠地注视着家所在的方向，脚步越来越快，汗水越流越多。
随着距离的缩近，牧灵看到了忙碌的人群，看到无数次梦到的家，也看到了搭建在家门口的那个硕大灵棚。
爷爷，我回来了！
灵秀村，我回来了！
在一双双写有疑惑的目光中，牧灵渐渐放缓脚步，径直走向灵棚，于一名披麻戴孝，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面前站定。
“对不起，大伯，我回来晚了.....”
牧灵低着头，言语中满是歉意。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
挥挥手让助理退下，大伯牧甲寅用一种长辈特有的目光对着牧灵上下打量。
“不错，高了，也壮了，挺好挺好。”
拍了拍牧灵的臂膀，牧甲寅哑着嗓子称赞。
可能有久别重逢的原因，印在牧甲寅脸上的疲惫此时被洋溢出的欣慰冲散了不少。
简单和大伯寒暄了几句，牧灵随后摘下背包，眼睛在人群中寻找。
“姑姑呢？”
“里面歇着呢，你等下。”
接过牧灵的包，随手交给助理，牧甲寅几步来到院门外，冲里面喊道：“秋之！秋之！！！还有家里的，都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不过几息的功夫，院子里陆陆续续闪出好几个人。为首的那位气质高冷的中年女性，正是牧灵的姑姑牧秋之，跟在姑姑旁边的是大娘马彩凤，后面则是牧家的一众子孙后代。
“姑姑。”
看到朝思暮想的亲人，牧灵鼻头一酸，突然有点想哭。
“是小灵啊......”
牧秋之的眼睛也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她习惯性地去抚摸牧灵的头，嘴角抽动了几下，看样子是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几番尝试之后，终究还是放弃了。
牧家的兄弟姐妹也纷纷围了上来，争先与牧灵攀谈。
堂哥牧柴，堂姐牧米，牧雨晴......
包括家里的小辈，牧灵每一个都能叫上名字。
他虽然离开灵秀村多年，但与家族的联系并未斩断。
小时候，每逢佳节，他都会给长辈打电话送去祝福。后来，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他与家族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
同样，家里人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平日里没少帮衬他们母子。
对于牧家来说，牧灵就像孤悬海外的游子，总有一天要回家的。
得益于家庭群的高强度冒泡，牧灵与家族的久别重逢并不显得生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与感动。
短暂的温情过后，牧秋之接过女儿牧雨晴递来的孝服，向牧灵示意。
“来，穿上吧。”
牧灵在大娘的帮衬下换上一身白衣。四周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着，彼此间快速传递着与牧灵有关的信息。
作为议论的焦点，牧灵的反应相对坦然。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以牧家子孙的身份，送爷爷最后一程。
穿戴完毕，又帮牧灵整理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牧秋之以平和的目光看向牧灵。
“去吧，去和爷爷说说话。他生前最惦记的就是你了，直到咽气前还——”
话说一半，姑姑再收不住情绪，低声抽泣起来。一众小辈见状，紧忙上前安慰，怕她悲伤过度，又哭晕过去。
大伯第一时间也冲过来帮忙，指挥小辈们把姑姑馋回屋里休息，同时不忘向牧灵示意。
牧灵了然，转过身，怀着沉重的心情，缓步踏入灵堂。
照片上的老人虽然丢失了色彩，但依旧是牧灵记忆中的慈祥模样。
牧灵来到大堂中的棺椁前，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我回来了！我回来看您来了！”
牧灵悲痛地哽咽着。
至此，最后一个牧家人到齐。
对于灵秀村来说，这不止是一个人的葬礼，更是一个时代的葬礼。
可以说，正是因为牧灵的到来，才使得这场丧事从悲剧，走向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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