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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夜宴前奏

    今晚的宴会,气氛异常诡异。

    大家聚在一起,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为了将气氛推至顶点,牧灵还在牧柴的蹿腾下,当众演唱了几首自己创作的歌曲为大家助兴。

    如果有外人在场,肯定想不到这是一场以“缅怀亡人”为名义举办的宴席。

    不是牧家人没良心,在座同乡更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之所以会有这种效果,全都是老爷子的安排。

    爷爷牧长风在灵秀村生活了一辈子。生于斯,长于斯,他在这片存在的太久,扎根的太深。

    作为村里的长辈,德高望重的祭司,他所肩负的使命,是为大家送上安康,慰藉,把凡人的苦闷与愿望倾诉于上苍,祈求神明庇佑,保护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居民,免受苦难与灾荒。

    他这一生都在竭尽所能地守护大家的笑容,不想临了功亏一篑,留下一个不太圆满的结尾。

    再说,老头活了八十有三,离世前没有经受疾病的折磨,也没有遭遇什么意外事故,在亲朋好友的陪同下安然合上了眼睛,基本没留下什么遗憾。

    为了让老爷子安安心心的走,大家心里再苦,也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这场诡异的“表演”,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开始了。

    老人们忆起当年,以玩笑的语气向大家讲述与亡人幼年时犯下那些蠢事。小辈们则谈起了各自的遭遇。大家东一嘴,西一嘴,明明各说各的,但故事的主角从来没有变过。

    牧灵认真听着,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他也想凑个热闹,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和爷爷分开的太久,也没留下什么值得说道的故事,只能作为一名听众,通过他人之口,在心中拼凑出一个大致的雏形,去缅怀他敬爱的亲人。

    宴会一直持续到午夜。大家都喝醉了。牧灵甚至记不清是谁把他抬回屋里的。只记得睡梦中,他好像一直在和某人拔河,直到被姑姑叫醒,才终于结束这场无休无止的争斗。

    “怎么了?”牧灵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

    “嘘,小点声。”

    姑姑对牧灵比了个手势,然后递给他一杯水。

    “喝了它,赶紧起来,洗洗脸精神一下,我和你大伯在楼下等你,赶紧来,别耽误时间。”

    “哦......”

    牧灵撑起身,迷迷糊糊地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记住,千万别耽误了时间。”

    “知道了......”

    目送姑姑离开,牧灵坐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摸下床铺,抹黑找到属于自己的鞋子,打着哈欠,一步三晃走出了房间。

    这三更半夜的叫我,能有什么事儿呢?

    牧灵在卫生间方便的时候看了眼智能手表,数据显示,从躺下到现在,他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

    难不成,大伯知道我欠债的事情了?

    我记得我在酒桌上没乱说话啊!?

    酒还没醒,晕乎的不行。搞不懂姑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牧灵在胡思乱想间完成了洗漱。为了尽可能让自己清醒一点,他还用凉水冲了会儿头,生怕等会问答的时候一不小心露出马脚。

    应该不要紧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牧灵诚惶诚恐地来到一楼。刚推开门,就看到大伯和姑姑并排站在院子里,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大伯?姑姑?怎么啦?这大半夜的,您二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牧灵语带吞吐地问询,换来的只有沉默,以及长辈们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咄咄逼人的气场。

    糟糕!看俩人这架势,怕是要提审我啊!

    牧灵低着头,眼睛在脚下乱找,只为寻出一个与自己体型相媲美的地缝。

    他已经做好准备去迎接即将到来的雷霆,然而预想中的灾祸却迟迟没有发生。大伯和姑姑只是简单对视了一眼,随后叫上牧灵,一同去往了厨房。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你先别说。听我的,等会我和你大伯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具体怎么回事,等结束了再告诉你。”

    牧秋之举着一套崭新的围裙,向牧灵示意。

    牧灵搞不清楚状况,但姑姑都发话了,他也只能乖乖执行。

    “你只管记住着,这是老爷子临终前的托付,他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需要你来完成。”

    系围裙的时候,牧秋之在牧灵耳边低语,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心愿?我能帮老爷子完成什么心愿!?

    牧灵一脸疑惑地看着姑姑,刚要张嘴,大伯牧甲寅到了。

    他左手拎着木质水桶,右手攥着一个水瓢,圆睁一双虎目,似乎正要下定某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伸手!”

    牧灵乖乖照做,眼睁睁看着大伯将一瓢冷水浇在他手上。

    好凉!这水怎么这么凉!?

    细细的水流淋在手心,好似化作了千万根银针,浇灌出尖锐的痛感。无情的寒意冲破皮肉,渗入骨髓,仿佛顷刻间就能把手掌冻烂。

    痛苦由双手延伸,浸满全身,激的牧灵忍不住龇牙咧嘴,浑身肌肉痉挛。

    “忍着!别叫!”

    牧甲寅厉声喝止。

    他也不忍心让侄子受这份苦,但这是老爷子的嘱咐,他必须执行。

    还好,牧灵虽然性子软了些,但骨子里硬气的很,生生把即将冲破牙关嚷叫混着血丝咽回腹中。

    牧甲寅咬着牙,狠心将一瓢瓢冷水浇在牧灵手上。牧秋之别过头,紧闭双眼,不忍去看,仿佛陷入到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之中。

    痛!

    刺骨的痛!

    简直比开水淋在身上还要痛!

    牧灵不知道大伯从哪里搞来了这么一桶冷水,不过,他心底清楚,大伯肯定不会害他。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老爷子临终前的愿望,牧灵即便再疼,也要咬着牙坚持下去。

    一桶水很快浇完,牧甲寅已是满头大汗。牧灵就更不用说,衣服早已被汗水打透,脸上更是全无血色,哆嗦的都快站不住了。

    “可,可以,了吧......”牧灵有气无力地问。

    他双手早已没了知觉,身子又软又麻,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病。

    “很好,不愧是我牧家的子孙。”

    牧甲寅言语中除了欣慰,还多了几分敬佩的情感。

    “可以了,你先去外面歇歇吧,等双手恢复知觉了再进来。”

    说罢,牧甲寅对妹妹使了个眼色。牧秋之心领神会,扶着牧灵去往院中。

    “这是必须要过的一关。”

    出门的时候,牧秋之压低了声音,贴着牧灵耳语:

    “放心,水只是水,不是别的什么东西。那只是一种错觉,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你的手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到时候,你就知道这其中的好处了。”

    牧灵弱弱地哼了一声。

    他酒是醒了,但人还是懵的,只觉得姑姑和大伯今天晚上神神秘秘,好像变得了个人似的。

    牧秋之把牧灵搀到院中,找了个石凳上坐好,随后嘱咐道:

    “你先在这儿歇会,我进去准备一下,你的手恢复知觉了就进来。”

    凝视着牧灵那张略显呆滞的面容,牧秋之的一双黑眸散发着幽邃光,言语不经意间带出了些许神秘。

    “我再重复一遍,恢复知觉了就赶紧进来,别在院子里耽搁太久,小心着凉。”

    话音未落,牧秋之已神色匆匆,快步走向厨房。

    望着姑姑的背影,牧灵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从中阅读出几分恐惧的味道。

    这究竟怎么回事?

    大半夜把我叫醒,然后带我去厨房受刑,还说对我有好处?

    什么好处,关节炎吗?

    牧灵正想着,鼻子突然捕捉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这种感觉......

    好亲切......

    香气随风而来,引得牧灵忍不住眯起眼睛,全身心投入到嗅觉感官为他营造的愉悦体验。

    自然,淡雅,静谧,空灵,让人联想到雨后的竹林。仔细辨别,又好似金色的麦田般绚丽,饱满,让人情不自禁绽出笑脸。

    渐渐地,牧灵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悲伤,连自身的存在都快忘了。

    当牧灵从幻觉中醒来,他的手已经恢复了知觉,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感觉......怪怪的......

    又说不出哪里怪......

    牧灵凝眸屏息,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双手。

    借着朦胧月色,牧灵发现,他那双本就白净的手,隐约间竟显露出透明的质感,宛如一件巧夺天工的精美玉器,令人垂涎不已,又不忍生出亵渎的邪念。

    感觉好像皮肤变白了,手指也比之前细长了,变得更加好看了。

    牧灵简单活动了一下,发现多年练习乐器积累下的暗伤,此时也已荡然无存,简直比新生儿的手掌还要崭新,细嫩。

    这就是姑姑口中所谓的好处吗?

    话说,这水要是拿出去当护肤品卖......

    牧灵忍不住脑洞大开,随后立刻回忆起了那仿佛深入灵魂刺痛,忍不住打起哆嗦。

    还是算了吧......

    收整好心情,牧灵起身回到厨房,刚一进门,正好与牧秋之的视线撞在一起。

    “没事了?”

    牧灵点头,耐不住性子问:“接下来做什么?”

    “接下来,就该做饭了......”

    “做饭!?”

    “对,做饭。”牧秋之话里有话地说,“不过,不是我们做......”

    “什么意思?”

    牧灵指了指自己,看到姑姑和大伯点头,他瞪大眼睛,露出畏惧的表情。

    “啊?我——!?”

    牧灵慌神了,不断向后退去。

    “我不行啊!?我连泡个方便面都泡不好!做饭什么的,我真不行啊!”

    “少废话。”

    许是预想到牧灵会临阵脱逃,牧甲寅及时冲了上去,一把薅住牧灵的胳膊。

    “又没说让你瞎做,我们不是都在这儿的吗!?有我们在旁边指导,你怕个毛啊!?”

    “大伯你别闹好不好?我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楚,你让我做饭?会吃出人命的好吧!”

    牧灵连连求饶,就差给大伯跪下了。

    不是他怂,关键是这俩人身份太不一般了。

    一个厨神,一个酒仙。

    当着这俩人的面儿,把好好地粮食全都糟蹋了......

    别开玩笑了好吧!!!

    大伯追,牧灵逃,俩人厨房里闹得正欢,一旁围观的姑姑看不下去了,冷不丁嘀咕了一句:

    “又没说是给人做的......”

    “嗯!?”

    牧灵呆住了。他本以为那只是姑姑的一句玩笑,但眼睁睁看到大伯的神情由愤怒走向惶恐,牧灵明白,姑姑是认真的。

    姑姑抄起磨得发亮的菜刀,脸上笑眯眯的,慢慢向牧灵走去。她表情要多慈悲有多慈悲,要和蔼有多和蔼,都快赶上庙里的菩萨了。

    “牧灵,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别让姑姑和你大伯为难。”

    菜刀反射出清冷的光,落在牧秋之脸上。牧秋之眼睛启开一道缝,像是看待砧板上的死鱼那般注视着牧灵。

    “今天这顿饭,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保证不给你来硬的。”

    “不!我不要!救命啊!!!”

    小小的厨房回荡着牧灵的惨叫。

    卧室里,牧灵的堂姐牧雨晴睡的正酣,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那从睡梦中惊醒。

    她呆坐起来,迷糊了几秒钟,然后一脑袋载回床上,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继续着她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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