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来客
时光飞逝，转眼三天过去。
经过每日高强度的切丝，切片，切丁，切块，牧灵的刀工已经锻炼到不说是炉火纯青吧，至少也称得起是今非昔比了。
不吹不擂的说，以牧灵现在的水平，找家小饭馆应聘个配菜师父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
再说烹饪方面，如今的牧灵再也不是那个“糖、盐不分”的调料废了。
说来也是，他的嗅觉味觉本身就没什么问题，加上大伯和姑姑每天都会传教给他最基础的烹饪技巧，配合牧灵自己在网上找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教程。
如今，牧灵已然可以调配出几个不错的凉菜，煮一锅像样的米粥出来。
牧灵的成长有目共睹，大家也由衷为他高兴，但牧灵始终闷闷不乐，总觉得有要事发生。
那种乌云盖顶的烦闷，就好像亲人或爱侣突遭意外时所产生的心灵感应，明明周遭一切正常，可牧灵心口总觉得憋着一口气，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牧灵本不迷信，可自从回到了灵秀村，经历过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对这类玄之又玄的事情也变得在意起来。
他很想上山找李童问问，自己是不是忽视了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李童前几天已经给过他答案了，事事顺心，大吉之象，除非他自己不重视，非要作死，不然绝不可能有灾祸发生。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牧灵把撒了黑胡椒和盐巴的土豆泥吃净，解决完午饭后简单收拾了一下，火急火燎地跑回客厅翻箱倒柜。
今天的菜是切完了，但牧灵的任务并未完成。
他昨天晚上刚刚接到通知，大伯又安排了新任务，要他把家里经营的小馆打扫出来，等过两天老爷子头七了，会在馆子里备上一桌宴席，算是给老爷子一个答复，给牧家的列祖列宗一个答复。
当然，这次和之前不同，不必牧灵独自完成，他只需要跟在大伯和姑姑身边打个下手就行。
小馆坐落在祖宅旁边，都是祖上留下的产业。
两座建筑相通，共用一个厨房。不像祖宅设计的那般考究，小馆简简单单，八十余平的面积，全木质结构，六张餐桌，几把长凳，曲尺形的大柜台，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
老爷子生前一直经营着这摊生意，后来因为年老体衰，精力跟不上了，才迫不得已闭店休整。
后来又赶上丧事，忙，顾不上这摊，如今有牧灵看管，加上他也继承了老爷子的衣钵，提前打扫出来，也算有个准备。
按照大伯的指示，牧灵找到钥匙，捅开铜锁，结果门还没推到一半，一股酸腐交织的怪味便扑面而来，瞬间把牧灵呛的眼前一暗，硬生生逼退了三米多远。
我去！什么鬼东西？
这味道闻上去简直比得了脚气的分泌旺盛的高中体育生穿了一周没洗的臭袜子还要刺激！
牧灵掩住口鼻，强忍作呕，在馆子里好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了恶臭的源头。
原来是一坛没有盖好的酸菜，我还以为厕所爆炸了呢！
不知道是腌菜本身的味道，还是经过了二次发酵，眼瞅着都起了化学作用了，坛子里说黄不黄，说绿不绿汤汁上漂浮着无数气泡，让人瞬间联想到混沌大魔慈父的那口永沸不止的坩埚。
盖上坛盖，牧灵想都没想，直接把将这尊“大神”请到店外。为了防止味道溃散，牧灵先是取来一壶水倒在外沿，之后又很不放心地找了块石板压住坛盖。
封印了万恶之源，牧灵长呼一声，心里莫名涌现出死里逃生的感动。
这东西丢哪儿都是祸害，只能先在这里隔着，反正也没人会偷，至于是去是留，还是等大伯回来再做定夺。
窗户、大门全都开展，尽可能让空气流通，借着散味儿的功夫，牧灵在院子里支了把躺椅，晒晒这一身的懒骨，养精蓄锐，为接下来要进行的工作做好准备。
美美的睡了个午觉，牧灵被不知道哪儿飞来的小鸟啄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路伸着懒腰回到屋中。
提着鼻子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味道还剩一点，不过已经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牧灵拍拍脸，整顿精神，找来扫把，抹布，紧锣密鼓的收拾起来。
因为几年前和祖宅一起修缮过，加上爷爷生前一直细心打理，除了犄角旮旯，小馆整体还算干净，只是表面有些浮土，可即便如此，牧灵前前后后也花费了近两个小时才打扫完毕。
不是小馆布局复杂，更不是牧灵拖沓，主要是因为这里面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大大小小的坛子足有三十来个，各种瓶瓶罐罐更是数不胜数，还有稀奇古怪的挂饰，摆件，几乎看花了牧灵的眼。
一块似龙非龙的奇石摆件，一把清风摇翠地洒金竹扇，还有几件精美绝伦的瓷盘瓷碗，栩栩如生的石雕泥塑，以及各种材质的手串，文玩，如果不知道这是饭馆，牧灵还以为这是走进了谁家的藏宝阁呢！
我以前怎么不记得老爷子生前收藏了这么多宝贝？
难不成是大伯他们送的？
怀着满心的惶恐，牧灵端详了一件又一件，很快就注意到了架子顶端似乎还陈列。
那是？
牧灵取来一把凳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这才发现架子顶端原来还藏着一个两尺见上的书画锦盒。
吹去上面的浮尘，又找来抹布擦了擦，牧灵还没打开，忽然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好像那么点似曾相识。
不会吧......
不会真的是那个吧.......
牧灵百感交集地打开锦盒，取出画轴，在桌子上缓缓摊开。
红底金字，一百个不同风格，不同字体组成的寿字，是牧灵十六岁书法初成那年送给爷爷的生日礼物。
他自己都这件事忘了，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保存的如此完好。
牧灵感慨了一番，原本想找个地方裱起来的，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张扬，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将画轴放回锦盒，以后再找地方安置。
想来，老爷子当年也曾这般苦恼过吧......
想到爷爷收到礼物后又惊又喜又不知如何处理，想要显摆又怕弄坏，只好像个守财奴似偷偷存放起来，牧灵就忍不住想笑。
小馆差不多收拾完了，但牧灵还不能就此休息。
李璐今天下午要去镇上送货，牧灵正好搭个顺风车，去镇上逛逛，买点东西。
带上钥匙，手机，篮子，以及一些现金。牧灵锁好门，一路小跑来到村长家。李璐早已在车上等候多时，俩人见面也没多少废话，抓紧时间就往镇里赶。
李璐虽然年龄不及牧灵大，但驾龄可比牧灵要长太多了。不像牧灵这个驾照到手以后再也没摸过方向盘废物点心，李璐全然一副老司机的架势，开的那叫一个悠然自得，在违规的边缘反复横跳，一路风驰电掣。
转眼，到了。
“我在这里下车就行。”牧灵指了指前边，示意李璐靠边停车。
“不用我陪你吗？”
李璐脸上写满担心，因为牧灵前天刚给她讲过，他是如何不辞艰辛回到灵秀村的。
“没事没事，我又不去别的地方瞎逛，买完东西就回来，还在这里等你。”
牧灵解开安全带，对李璐晃了晃手机。
“再说了，我这么大个人，还能把自己丢了不成？”
“那好吧......”
言说至此，李璐也不再坚持。
牧灵下了车，随口嘱咐了两句，目送李璐离开，提着篮子开始了自己的采购之旅。
他要买的东西很多，包括牙膏，香皂这类洗漱用品，还有油盐酱醋等的调料，食材也要备上一点，这几天光吃蔬菜了，连鸡蛋都没见到过，牧灵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开始叫嚣了。
他是不会做菜，但煮鸡蛋总行吧，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追求再高点，煮块鸡胸肉吃也是可以的吧，这个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煮鸡蛋还有个溏心可以追求一下，鸡胸肉扔锅里滚着就成。
煮好了捞出来，浸入冷水镇一下，撕成丝状，淋上酱油，香醋，撒上食盐，味精，加少许白糖增鲜，点几滴花椒油和芝麻油，再加点黄瓜丝，拍点蒜泥......
完美！
牧灵咽着口水，在菜市场里四处寻摸，瞟到块生肉都能驻足半天，跟感染了丧尸病毒似的，搞得店老板都不敢放下手里的刀。
馋啊......
这两天做梦净是大鱼大肉，呼噜都能打成《报菜名》的节奏，搞得他每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痛恨自己的厨艺不精，不能满足躁动的味蕾与饥馋的食欲。
不过，嘴馋归嘴馋，牧灵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也不敢挑选难度太高的食材。
买了点虾仁，又买了点鸡蛋，挑了几块冻地梆硬的鸡胸。牧灵又晃悠了两圈，在一家副食店找到了期盼已久的肉铺、肉干，又去熟食店买了几根香肠，直到菜篮子塞得满满当当，这才心满意足的菜市场。
牧灵当然知道大伯不让他蹭饭是逼着他锻炼厨艺，但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以目前的进度，想要达到大伯的要求，过年以前都别想吃上几顿荤腥了。
只是切菜这种基础中的基础牧灵就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菜刀都磨短了一寸，要想等他做出像样的菜品，不引起两三次火灾，怕是练不出来。
总而言之，牧灵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以及老宅的安全着想，才不是他嘴馋呢！
绝对不是！
牧灵叼着一块肉铺走出百货店，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不该买的也买了。
此时他左手拎着布兜，右手提着菜篮，背后还多了幼稚无比的粉红书包，如果不是眼神足够清澈，估计别人都要拿他当二傻子看了。
找了块背阴的所在，牧灵一副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路牙子上，嘴里嚼着肉干，手里端着啤酒，数着过往的车辆，表情别提多美了。
爽啊，这才叫日子嘛~
也许是生活环境发生了改变，牧灵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懂得享受了。
要是放在以前，那当下牧灵干的这些，简直就是自暴自弃的荒废！是虚度光阴的堕落表现！是碌碌无为的懦夫行为！
有这点闲工夫，不如去找找灵感，多写两段旋律，要么憋点好词，再不济练会琴也是好的。
哪像现在，因为一口吃的，一瓶啤酒，就乐得跟什么似的，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把追求人生目标，名垂青史，留下经久不衰的作品，实现崇高且伟大的光荣使命忘得一干二净。
牧灵啊牧灵，你怎么可以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
不应该！真是太不应该了！
罚你再喝一瓶！
牧灵又起开一瓶啤酒，刚要喝，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婆婆盯着他身边的瓶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您要吗？”
阿婆点头，“阿巴阿巴”的比划了一下，牧灵看着有些心疼，递过瓶子的同时，手又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把身上能找到的所有钞票一股脑全都塞到对方手里。
阿婆本想拒绝，奈何牧灵实在太热情了，搞得阿婆不知道如何答谢，连连给牧灵鞠躬，几次作势要跪，吓得牧灵一口气把人送出老远才算收场。
长辈跪晚辈，折寿是小，搞不好要遭天打雷劈的好吧！
区区百十来元，给谁不是给，总比送给神佛实在。
反正几百万的债都背了，家里又有人给他兜底，他一天光浪费的食材就有上千块，这点小钱真算不了什么。
然而，对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来说，百十来元可能是他们未来一周，乃至半个月的口粮，只要牧灵力所能及，他肯定能帮就帮。
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牧灵心中好像多了些感悟，或许当下还用不上，但牧灵清楚，这种感悟对创作者来说，属于千金难换的宝贵体验。
一次善心，换来一首无限可能的作品，如此说来，牧灵的收获反而更多。
第二瓶啤酒喝完，牧灵又找了个地方吹了会风，散散酒气，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车影。
放好东西，牧灵登上副驾驶，还没来得及开口，李璐就皱着眉头凑了过来，贴着他胸口，鼻子抽了又抽。
“你干嘛？”
突如其来的暧昧让牧灵有些摸不着头脑，吓得他贴近后座，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你喝酒了？”
李璐杏眼睁地圆圆的，脸色臭臭的。
说起来，这还是牧灵回来后李璐第一次对他表达出不满的情绪，配上秀色可餐的容颜，愣是品出了七分可爱。
“喝了点......”
牧灵搔搔头，耳尖有些发红，满脸赔笑地比了个手势。
“就一点点，我在这等了快一个小时，实在是闲得没事做，再说我也没喝多少，就两瓶啤酒，润润嗓子而已。”
“那也不能在马路上喝酒啊，这车来车往的，多危险啊！”
李璐板着小脸，抓着牧灵这通数落，和老妈子似的。
牧灵被训地一愣一愣的，也不敢反驳，只能傻呵呵的赔笑，各种点头哈腰，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这才躲过一劫。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还有这么严厉的一面？
这是拿家里老头练出来的？
因为和牧灵置气，李璐一路都没搭理他，等车子开进村里，李璐犹犹豫豫地询问起他的状况，确认牧灵没有说谎，意识清醒如常，这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家。
回家是回家，但啤酒和零食全被李璐扣下了，美其名曰是为了牧灵好，怕他酗酒成性，本就一个人住，喝多了再惹出点是非，救都来不及救他。
对此，牧灵没有多问。
他连怨言都不敢有，只能强颜欢笑与李璐道别，然后头也不回，撒丫子往家跑。
天知道大伯有没有给李家打过招呼，李璐没提告状的事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给李璐嬉皮笑脸的讲道理？
他牧灵有几层皮？
牧灵叹气，看来通过外出解馋这条道是行不通了，自己还得像以前一样，努力提升厨艺，想尽办法解决自己的饮食问题。
还好李璐只没收了肉铺，肉干，没有收走香肠，牧灵今晚餐桌上还能多出一个荤菜。
可喜可贺！
迎着晚霞，牧灵在心里盘算着今晚的菜谱，闷头回到家里。
刚把东西放好，牧灵正要喝口水歇歇，然后去厨房里忙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砰”的一声撞在了自家大门，然后又“啪”的一下摔回地上。
总之，从对方闹出的动静可以推断，他未来几十天都别想离开医院了。
这是闹哪样？
牧灵吓得急忙出门查看情况，结果门还没完全打开，一只涂有红色指甲油手掌，连同苍白如纸的手臂，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骤然从门缝里钻入，瞄准牧灵的脚踝就是一抓，吓得牧灵差点跳起来给对方来上一脚了。
“！！？”
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逃离。当逃无可逃的时候，便会选择反抗。
牧灵没有放弃反抗，他一直在尝试关门，但对方像是认准了他似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撒手，哪怕她的胳膊都快被夹断了......
门关不上，人又跑不了，牧灵在反复的开关门中，渐渐找回了镇定。
虽然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从对方的衣着，发誓，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可以推断。
它，或者说她！
大概...
可能......
是一位女性......
夜色将至，深山古村，一位衣着古朴的成年女性，一声不吭地趴在自家门口，有出气没进气，知道是撞见鬼了，不知道还以为是天上飘来的仙女坠亡了呢。
女鬼？妖精？神仙？
牧灵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本想探探对方的鼻息，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对方强挣扎支起娇躯，对准牧灵的脸，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酒嗝。
靠！
这是喝了多少！？
牧灵被熏得双目刺痛，一屁股摔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对方见状，不光没有表现出羞愧，反而幸灾乐祸地傻乐起来。
笑！
笑个屁呀笑！
牧灵向来是好脾气，可老话说好，菩萨尚有三分火，不能见他老实，就把他当做软柿子捏吧！
妖怪怎么了？
不一样喝多了会吐，挨打也疼吗？
牧灵牙咬的嘎吱吱响，睁一双泪眼，正要与那人争辩，谁聊他还没开口，那婆娘又耍起酒疯，欺在他怀里各种撒癫卖狂。
“嗝！长，长风！吾饿了！吾要七饭！吾要七你啄的饭！！！”
经过每日高强度的切丝，切片，切丁，切块，牧灵的刀工已经锻炼到不说是炉火纯青吧，至少也称得起是今非昔比了。
不吹不擂的说，以牧灵现在的水平，找家小饭馆应聘个配菜师父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
再说烹饪方面，如今的牧灵再也不是那个“糖、盐不分”的调料废了。
说来也是，他的嗅觉味觉本身就没什么问题，加上大伯和姑姑每天都会传教给他最基础的烹饪技巧，配合牧灵自己在网上找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教程。
如今，牧灵已然可以调配出几个不错的凉菜，煮一锅像样的米粥出来。
牧灵的成长有目共睹，大家也由衷为他高兴，但牧灵始终闷闷不乐，总觉得有要事发生。
那种乌云盖顶的烦闷，就好像亲人或爱侣突遭意外时所产生的心灵感应，明明周遭一切正常，可牧灵心口总觉得憋着一口气，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牧灵本不迷信，可自从回到了灵秀村，经历过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对这类玄之又玄的事情也变得在意起来。
他很想上山找李童问问，自己是不是忽视了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李童前几天已经给过他答案了，事事顺心，大吉之象，除非他自己不重视，非要作死，不然绝不可能有灾祸发生。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牧灵把撒了黑胡椒和盐巴的土豆泥吃净，解决完午饭后简单收拾了一下，火急火燎地跑回客厅翻箱倒柜。
今天的菜是切完了，但牧灵的任务并未完成。
他昨天晚上刚刚接到通知，大伯又安排了新任务，要他把家里经营的小馆打扫出来，等过两天老爷子头七了，会在馆子里备上一桌宴席，算是给老爷子一个答复，给牧家的列祖列宗一个答复。
当然，这次和之前不同，不必牧灵独自完成，他只需要跟在大伯和姑姑身边打个下手就行。
小馆坐落在祖宅旁边，都是祖上留下的产业。
两座建筑相通，共用一个厨房。不像祖宅设计的那般考究，小馆简简单单，八十余平的面积，全木质结构，六张餐桌，几把长凳，曲尺形的大柜台，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
老爷子生前一直经营着这摊生意，后来因为年老体衰，精力跟不上了，才迫不得已闭店休整。
后来又赶上丧事，忙，顾不上这摊，如今有牧灵看管，加上他也继承了老爷子的衣钵，提前打扫出来，也算有个准备。
按照大伯的指示，牧灵找到钥匙，捅开铜锁，结果门还没推到一半，一股酸腐交织的怪味便扑面而来，瞬间把牧灵呛的眼前一暗，硬生生逼退了三米多远。
我去！什么鬼东西？
这味道闻上去简直比得了脚气的分泌旺盛的高中体育生穿了一周没洗的臭袜子还要刺激！
牧灵掩住口鼻，强忍作呕，在馆子里好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了恶臭的源头。
原来是一坛没有盖好的酸菜，我还以为厕所爆炸了呢！
不知道是腌菜本身的味道，还是经过了二次发酵，眼瞅着都起了化学作用了，坛子里说黄不黄，说绿不绿汤汁上漂浮着无数气泡，让人瞬间联想到混沌大魔慈父的那口永沸不止的坩埚。
盖上坛盖，牧灵想都没想，直接把将这尊“大神”请到店外。为了防止味道溃散，牧灵先是取来一壶水倒在外沿，之后又很不放心地找了块石板压住坛盖。
封印了万恶之源，牧灵长呼一声，心里莫名涌现出死里逃生的感动。
这东西丢哪儿都是祸害，只能先在这里隔着，反正也没人会偷，至于是去是留，还是等大伯回来再做定夺。
窗户、大门全都开展，尽可能让空气流通，借着散味儿的功夫，牧灵在院子里支了把躺椅，晒晒这一身的懒骨，养精蓄锐，为接下来要进行的工作做好准备。
美美的睡了个午觉，牧灵被不知道哪儿飞来的小鸟啄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路伸着懒腰回到屋中。
提着鼻子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味道还剩一点，不过已经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牧灵拍拍脸，整顿精神，找来扫把，抹布，紧锣密鼓的收拾起来。
因为几年前和祖宅一起修缮过，加上爷爷生前一直细心打理，除了犄角旮旯，小馆整体还算干净，只是表面有些浮土，可即便如此，牧灵前前后后也花费了近两个小时才打扫完毕。
不是小馆布局复杂，更不是牧灵拖沓，主要是因为这里面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大大小小的坛子足有三十来个，各种瓶瓶罐罐更是数不胜数，还有稀奇古怪的挂饰，摆件，几乎看花了牧灵的眼。
一块似龙非龙的奇石摆件，一把清风摇翠地洒金竹扇，还有几件精美绝伦的瓷盘瓷碗，栩栩如生的石雕泥塑，以及各种材质的手串，文玩，如果不知道这是饭馆，牧灵还以为这是走进了谁家的藏宝阁呢！
我以前怎么不记得老爷子生前收藏了这么多宝贝？
难不成是大伯他们送的？
怀着满心的惶恐，牧灵端详了一件又一件，很快就注意到了架子顶端似乎还陈列。
那是？
牧灵取来一把凳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这才发现架子顶端原来还藏着一个两尺见上的书画锦盒。
吹去上面的浮尘，又找来抹布擦了擦，牧灵还没打开，忽然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好像那么点似曾相识。
不会吧......
不会真的是那个吧.......
牧灵百感交集地打开锦盒，取出画轴，在桌子上缓缓摊开。
红底金字，一百个不同风格，不同字体组成的寿字，是牧灵十六岁书法初成那年送给爷爷的生日礼物。
他自己都这件事忘了，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保存的如此完好。
牧灵感慨了一番，原本想找个地方裱起来的，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张扬，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将画轴放回锦盒，以后再找地方安置。
想来，老爷子当年也曾这般苦恼过吧......
想到爷爷收到礼物后又惊又喜又不知如何处理，想要显摆又怕弄坏，只好像个守财奴似偷偷存放起来，牧灵就忍不住想笑。
小馆差不多收拾完了，但牧灵还不能就此休息。
李璐今天下午要去镇上送货，牧灵正好搭个顺风车，去镇上逛逛，买点东西。
带上钥匙，手机，篮子，以及一些现金。牧灵锁好门，一路小跑来到村长家。李璐早已在车上等候多时，俩人见面也没多少废话，抓紧时间就往镇里赶。
李璐虽然年龄不及牧灵大，但驾龄可比牧灵要长太多了。不像牧灵这个驾照到手以后再也没摸过方向盘废物点心，李璐全然一副老司机的架势，开的那叫一个悠然自得，在违规的边缘反复横跳，一路风驰电掣。
转眼，到了。
“我在这里下车就行。”牧灵指了指前边，示意李璐靠边停车。
“不用我陪你吗？”
李璐脸上写满担心，因为牧灵前天刚给她讲过，他是如何不辞艰辛回到灵秀村的。
“没事没事，我又不去别的地方瞎逛，买完东西就回来，还在这里等你。”
牧灵解开安全带，对李璐晃了晃手机。
“再说了，我这么大个人，还能把自己丢了不成？”
“那好吧......”
言说至此，李璐也不再坚持。
牧灵下了车，随口嘱咐了两句，目送李璐离开，提着篮子开始了自己的采购之旅。
他要买的东西很多，包括牙膏，香皂这类洗漱用品，还有油盐酱醋等的调料，食材也要备上一点，这几天光吃蔬菜了，连鸡蛋都没见到过，牧灵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开始叫嚣了。
他是不会做菜，但煮鸡蛋总行吧，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追求再高点，煮块鸡胸肉吃也是可以的吧，这个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煮鸡蛋还有个溏心可以追求一下，鸡胸肉扔锅里滚着就成。
煮好了捞出来，浸入冷水镇一下，撕成丝状，淋上酱油，香醋，撒上食盐，味精，加少许白糖增鲜，点几滴花椒油和芝麻油，再加点黄瓜丝，拍点蒜泥......
完美！
牧灵咽着口水，在菜市场里四处寻摸，瞟到块生肉都能驻足半天，跟感染了丧尸病毒似的，搞得店老板都不敢放下手里的刀。
馋啊......
这两天做梦净是大鱼大肉，呼噜都能打成《报菜名》的节奏，搞得他每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痛恨自己的厨艺不精，不能满足躁动的味蕾与饥馋的食欲。
不过，嘴馋归嘴馋，牧灵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也不敢挑选难度太高的食材。
买了点虾仁，又买了点鸡蛋，挑了几块冻地梆硬的鸡胸。牧灵又晃悠了两圈，在一家副食店找到了期盼已久的肉铺、肉干，又去熟食店买了几根香肠，直到菜篮子塞得满满当当，这才心满意足的菜市场。
牧灵当然知道大伯不让他蹭饭是逼着他锻炼厨艺，但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以目前的进度，想要达到大伯的要求，过年以前都别想吃上几顿荤腥了。
只是切菜这种基础中的基础牧灵就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菜刀都磨短了一寸，要想等他做出像样的菜品，不引起两三次火灾，怕是练不出来。
总而言之，牧灵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以及老宅的安全着想，才不是他嘴馋呢！
绝对不是！
牧灵叼着一块肉铺走出百货店，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不该买的也买了。
此时他左手拎着布兜，右手提着菜篮，背后还多了幼稚无比的粉红书包，如果不是眼神足够清澈，估计别人都要拿他当二傻子看了。
找了块背阴的所在，牧灵一副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路牙子上，嘴里嚼着肉干，手里端着啤酒，数着过往的车辆，表情别提多美了。
爽啊，这才叫日子嘛~
也许是生活环境发生了改变，牧灵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懂得享受了。
要是放在以前，那当下牧灵干的这些，简直就是自暴自弃的荒废！是虚度光阴的堕落表现！是碌碌无为的懦夫行为！
有这点闲工夫，不如去找找灵感，多写两段旋律，要么憋点好词，再不济练会琴也是好的。
哪像现在，因为一口吃的，一瓶啤酒，就乐得跟什么似的，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把追求人生目标，名垂青史，留下经久不衰的作品，实现崇高且伟大的光荣使命忘得一干二净。
牧灵啊牧灵，你怎么可以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
不应该！真是太不应该了！
罚你再喝一瓶！
牧灵又起开一瓶啤酒，刚要喝，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婆婆盯着他身边的瓶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您要吗？”
阿婆点头，“阿巴阿巴”的比划了一下，牧灵看着有些心疼，递过瓶子的同时，手又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把身上能找到的所有钞票一股脑全都塞到对方手里。
阿婆本想拒绝，奈何牧灵实在太热情了，搞得阿婆不知道如何答谢，连连给牧灵鞠躬，几次作势要跪，吓得牧灵一口气把人送出老远才算收场。
长辈跪晚辈，折寿是小，搞不好要遭天打雷劈的好吧！
区区百十来元，给谁不是给，总比送给神佛实在。
反正几百万的债都背了，家里又有人给他兜底，他一天光浪费的食材就有上千块，这点小钱真算不了什么。
然而，对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来说，百十来元可能是他们未来一周，乃至半个月的口粮，只要牧灵力所能及，他肯定能帮就帮。
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牧灵心中好像多了些感悟，或许当下还用不上，但牧灵清楚，这种感悟对创作者来说，属于千金难换的宝贵体验。
一次善心，换来一首无限可能的作品，如此说来，牧灵的收获反而更多。
第二瓶啤酒喝完，牧灵又找了个地方吹了会风，散散酒气，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车影。
放好东西，牧灵登上副驾驶，还没来得及开口，李璐就皱着眉头凑了过来，贴着他胸口，鼻子抽了又抽。
“你干嘛？”
突如其来的暧昧让牧灵有些摸不着头脑，吓得他贴近后座，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你喝酒了？”
李璐杏眼睁地圆圆的，脸色臭臭的。
说起来，这还是牧灵回来后李璐第一次对他表达出不满的情绪，配上秀色可餐的容颜，愣是品出了七分可爱。
“喝了点......”
牧灵搔搔头，耳尖有些发红，满脸赔笑地比了个手势。
“就一点点，我在这等了快一个小时，实在是闲得没事做，再说我也没喝多少，就两瓶啤酒，润润嗓子而已。”
“那也不能在马路上喝酒啊，这车来车往的，多危险啊！”
李璐板着小脸，抓着牧灵这通数落，和老妈子似的。
牧灵被训地一愣一愣的，也不敢反驳，只能傻呵呵的赔笑，各种点头哈腰，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这才躲过一劫。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还有这么严厉的一面？
这是拿家里老头练出来的？
因为和牧灵置气，李璐一路都没搭理他，等车子开进村里，李璐犹犹豫豫地询问起他的状况，确认牧灵没有说谎，意识清醒如常，这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家。
回家是回家，但啤酒和零食全被李璐扣下了，美其名曰是为了牧灵好，怕他酗酒成性，本就一个人住，喝多了再惹出点是非，救都来不及救他。
对此，牧灵没有多问。
他连怨言都不敢有，只能强颜欢笑与李璐道别，然后头也不回，撒丫子往家跑。
天知道大伯有没有给李家打过招呼，李璐没提告状的事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给李璐嬉皮笑脸的讲道理？
他牧灵有几层皮？
牧灵叹气，看来通过外出解馋这条道是行不通了，自己还得像以前一样，努力提升厨艺，想尽办法解决自己的饮食问题。
还好李璐只没收了肉铺，肉干，没有收走香肠，牧灵今晚餐桌上还能多出一个荤菜。
可喜可贺！
迎着晚霞，牧灵在心里盘算着今晚的菜谱，闷头回到家里。
刚把东西放好，牧灵正要喝口水歇歇，然后去厨房里忙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砰”的一声撞在了自家大门，然后又“啪”的一下摔回地上。
总之，从对方闹出的动静可以推断，他未来几十天都别想离开医院了。
这是闹哪样？
牧灵吓得急忙出门查看情况，结果门还没完全打开，一只涂有红色指甲油手掌，连同苍白如纸的手臂，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骤然从门缝里钻入，瞄准牧灵的脚踝就是一抓，吓得牧灵差点跳起来给对方来上一脚了。
“！！？”
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逃离。当逃无可逃的时候，便会选择反抗。
牧灵没有放弃反抗，他一直在尝试关门，但对方像是认准了他似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撒手，哪怕她的胳膊都快被夹断了......
门关不上，人又跑不了，牧灵在反复的开关门中，渐渐找回了镇定。
虽然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从对方的衣着，发誓，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可以推断。
它，或者说她！
大概...
可能......
是一位女性......
夜色将至，深山古村，一位衣着古朴的成年女性，一声不吭地趴在自家门口，有出气没进气，知道是撞见鬼了，不知道还以为是天上飘来的仙女坠亡了呢。
女鬼？妖精？神仙？
牧灵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本想探探对方的鼻息，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对方强挣扎支起娇躯，对准牧灵的脸，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酒嗝。
靠！
这是喝了多少！？
牧灵被熏得双目刺痛，一屁股摔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对方见状，不光没有表现出羞愧，反而幸灾乐祸地傻乐起来。
笑！
笑个屁呀笑！
牧灵向来是好脾气，可老话说好，菩萨尚有三分火，不能见他老实，就把他当做软柿子捏吧！
妖怪怎么了？
不一样喝多了会吐，挨打也疼吗？
牧灵牙咬的嘎吱吱响，睁一双泪眼，正要与那人争辩，谁聊他还没开口，那婆娘又耍起酒疯，欺在他怀里各种撒癫卖狂。
“嗝！长，长风！吾饿了！吾要七饭！吾要七你啄的饭！！！”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