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晨曦——遗失的天堂（3）
十分钟后，一架小型穿梭机载着尹梦晴一行人从医院升空，符瑞充当驾驶员兼解说员，带着两个初来者开始了“真理”号科考空间站环游之旅。
这座空间站实际上是一艘巨大的碟形世代飞船，主体厚度500公里，半径1000公里，依靠内侧圆周壁围绕中央转轴塔自旋在空间站内部的环形世界中产生一个G的标准重力；十六根巨大的支撑柱兼升降梯分成两组，沿着两侧顶壁像车轮辐条一般纵贯环形世界；中央转轴塔的中部有一个逆自转方向转动的半开放式散热器，为世代飞船主反应堆分流散热的同时给环形世界提供光源和热源，也区分了白昼和黑夜。
空间站内侧圆周壁——也就是环形世界的地面——是科研人员的工作和生活区域，所有绝密研究都在这里进行；联邦在这个环形世界中最大程度地还原了星球地貌，并构筑起一个足以自给自足的生态圈。
起伏的山脉，蜿蜒的河流，波光粼粼的湿地，郁郁葱葱的森林，一望无际的原野，还有研究员聚居区拔地而起的都市。由于自旋和摩擦力的影响，高空中稀薄的气流形成了一个环绕中央转轴塔的永不停歇的漩涡，让“人工太阳”看起来有点闪烁不定。
尹梦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尽管在太空站中建立人造生态圈的理论基础在很久远的年代就成熟了，但碍于其巨大的空间需求和极其低效的资源产出比，这项技术一直没有付诸实践。在这里，联邦为了“圣途”遗迹的绝对保密而几乎隔断了一切联系，建造了这艘内含完整生态圈的世代飞船——“真理”号。
“我们即将离开空间站，前往‘圣途’遗迹。”符瑞淡淡地说道，一边驾驶穿梭机前往接驳港，“鉴于鲁道夫上尉无权登陆，我们此行仅在环绕轨道上进行参观。”
“‘圣途’遗迹……”尹梦晴不由自主地喃喃着，肾上腺素在她的血管中奔涌，极度兴奋带来一阵阵轻微的战栗触电般传遍全身。就连她的父亲也只看过“死海文书”与项目有关的一部分，而她即将亲眼目睹“圣途”遗迹，这座史前超级文明遗留下的亡灵之城，这条将引领人类走向超凡入圣的飞升之途。
一行人费了不少时间才通过接驳港繁杂的通关检查，以及为了保护脆弱的生态环境而设置的重重防爆闸门，但尹梦晴一点都没注意到。她像第一天上学的小女孩一样紧张地捏着衣角，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穿得更正式一些。
最终闸门开启了，穿梭机无声无息地滑入宇宙深空黑暗的怀抱，并转向加速，绕过“真理”号和散布在其外壳上广袤的无重力区域中的能源系统、推进系统和戍卫部队基地。尹梦晴试图收拾一下自己“放荡不羁”的发型，但她颤抖的手指不停出错，试了几次之后才把在无重力环境下海草般漂浮在半空的头发在脑后绾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发髻。
鲁道夫一刻不停地左顾右盼，似乎在用专业的眼光评判“真理”号的防御布局，但他不安地敲打着膝盖的手指出卖了自己。谁都没再说话，穿梭机引擎低沉的嗡鸣扰得人心烦意乱。
“真理”号铜墙铁壁般厚重的外装甲、装配着歼星级高能脉冲粒子束发射器的防卫武装集群、闪烁着刺眼光点的新建区域，这一切从观察视窗中匆匆掠过。穿梭机调整方向，垂直于“真理”号的横截面，前方黯淡的星空迅速被“真理”号黑暗的轮廓吞没，但她知道自己已经靠得很近了。
尹梦晴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面前的黑暗似乎无穷无尽。她突然想起了那个龟兔赛跑的故事，若衡量时间的尺度能够无限缩小，可怜的兔子跑得再快也无法超过乌龟。她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紧张还是害怕，是担心“圣途”遗迹自己长出腿跑掉，还是担心那条“飞升之途”名不符实令自己大失所望。
如果后一种情况真的发生，父亲为之献身的事业将一文不值，自己长久以来的信仰也将破灭。正当她在胡思乱想中纠结的时候，穿梭机观察视窗中的黑暗豁然退去，远方的“圣途”遗迹在群星的映衬中跃然而出。
“‘圣途’遗迹是一颗人造矮行星，无大气层，地表重力1/5G。根据质量监测系统测量结果，其整体质量与太阳系的土星和木星之和相差无几。”符瑞一边说，一边继续驾驶穿梭机向“圣途”遗迹行驶。
“这么大的质量集中在如此之小的体积上，地表重力却只有1/5G？！”尹梦晴质疑道。
“没错，这是经过反复精确测量得到的结果，误差值小于100千克。研究人员认为，‘圣途’遗迹内部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虚数空间’。不过，目前还没有找到这个所谓‘虚数空间’的入口。”符瑞接着说道，坐在她身后的两个人脸上写满了疑惑，“‘圣途’遗迹实际上是若干建筑群堆砌起来的构造物，分属于不同的史前文明，其内部留下资料可以佐证这一推测，而且这些史前文明之间的时间跨度很大。”
“你是说……？”
“研究人员的观点是，‘圣途’遗迹并非是某一个史前文明留下的，而是若干个史前文明不断地在前人的基础上扩展而成。”
尹梦晴思索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那些文明呢？”
“迁徙了，”符瑞侧头扫了一眼脸色发绿的博士，目光一如既往地冷淡，“或是消亡了，总之现在只剩下‘圣途’遗迹还在这里。”
尹梦晴最初的兴奋和敬畏渐渐变成了恐惧，她突然感到穿梭机外面寂静无声的真空之中似乎充满了恶意。
如果“圣途”遗迹只是某一个文明在陨落前树立的纪念碑，那么它很可能是一座埋藏着文化与科技的宝藏；但如果分属于不同世代的数个史前超级文明皆在此化为尘埃……博士不禁打了个冷颤，转脸看向另一边，不敢继续往下想人类发现“圣途”遗迹究竟意味着什么。
“持末日论的人很多，如果不是全部的话。但是你要明白，无论你怎么想，或者我怎么想，或者全人类、全星际文明怎么想，都无法改变我们已经发现‘圣途’遗迹的事实。我们能做的只有继续奋进，寻找史前文明消失的真相。”
符瑞面无表情地说着，仿佛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
“况且，根据‘死海文书’的记载，我们的上一世代文明——在一个自诩为‘神’的种族统领之下的文明——并没有完全消亡，他们中的一小部分科研人员为了保存文明的火种逃走了，在另一个时空进入休眠状态等待救援。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年科考队发现这个情况造成了多大震动。那是史前超级文明的遗民，一伙差不多被解除了武装的残兵败将，手里却握着远超星际文明的科技。无论是哪一股势力率先与他们取得联系，都将永远地打破均势，高高凌驾于一切之上。因此，联邦100年发生了伐神远征事件。
但事实上，远征军的第一任务并非征讨异世界，而是展示武力，劝服或者强迫残余的‘神民’与人类合作，只有在完全没有合作可能的情况下才能发动直接攻击。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个事实——远征军失联了，自联盟103年以来一些属于远征军的碎片断断续续地在随机的量子传动信标附近重现。”
“‘神族’的溃败与其他史前文明的消失是否有联系？他们又逃到了哪里，是那个隐藏在‘圣途’遗迹之中的‘虚数空间’吗？”尹梦晴有些颤抖地问道。
“你已经得到了最高权限阅读‘死海文书’的全部资料，以及整个‘圣途’遗迹的通行权。你想要的答案，得由你自己去寻找。”
“其他文明遗迹内部的资料呢？已经包含在‘死海文书’中了吗？”
坐在驾驶席的符瑞摇了摇头，“其他文明遗迹内部的资料完全无法解析，至少对于人类而言相当于无字天书。况且，联邦对处于最表层的‘神族’遗迹全力以赴研究了几十年，仍然只是掌握了一小部分关于‘神族’历史的资料。但即便是只有这些吉光片羽，联邦人类也按图索骥找到了一些足以支撑自己不被双线战争打垮的东西。”
尹梦晴的目光转向符瑞，她眼角的余光刚刚好像瞥见符瑞那一向冷淡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但也可能是她看错了。
穿梭机正在快速接近“圣途”遗迹，一行人已经能看到“神族”遗址建筑群的轮廓。博士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人类在“神族”遗址之上竖起了自己的纪念碑，然后一个接一个平静地躺下，没有了气息；腐烂，销蚀，最终了无痕迹。
……
爸爸，答案到底是什么？
这座空间站实际上是一艘巨大的碟形世代飞船，主体厚度500公里，半径1000公里，依靠内侧圆周壁围绕中央转轴塔自旋在空间站内部的环形世界中产生一个G的标准重力；十六根巨大的支撑柱兼升降梯分成两组，沿着两侧顶壁像车轮辐条一般纵贯环形世界；中央转轴塔的中部有一个逆自转方向转动的半开放式散热器，为世代飞船主反应堆分流散热的同时给环形世界提供光源和热源，也区分了白昼和黑夜。
空间站内侧圆周壁——也就是环形世界的地面——是科研人员的工作和生活区域，所有绝密研究都在这里进行；联邦在这个环形世界中最大程度地还原了星球地貌，并构筑起一个足以自给自足的生态圈。
起伏的山脉，蜿蜒的河流，波光粼粼的湿地，郁郁葱葱的森林，一望无际的原野，还有研究员聚居区拔地而起的都市。由于自旋和摩擦力的影响，高空中稀薄的气流形成了一个环绕中央转轴塔的永不停歇的漩涡，让“人工太阳”看起来有点闪烁不定。
尹梦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尽管在太空站中建立人造生态圈的理论基础在很久远的年代就成熟了，但碍于其巨大的空间需求和极其低效的资源产出比，这项技术一直没有付诸实践。在这里，联邦为了“圣途”遗迹的绝对保密而几乎隔断了一切联系，建造了这艘内含完整生态圈的世代飞船——“真理”号。
“我们即将离开空间站，前往‘圣途’遗迹。”符瑞淡淡地说道，一边驾驶穿梭机前往接驳港，“鉴于鲁道夫上尉无权登陆，我们此行仅在环绕轨道上进行参观。”
“‘圣途’遗迹……”尹梦晴不由自主地喃喃着，肾上腺素在她的血管中奔涌，极度兴奋带来一阵阵轻微的战栗触电般传遍全身。就连她的父亲也只看过“死海文书”与项目有关的一部分，而她即将亲眼目睹“圣途”遗迹，这座史前超级文明遗留下的亡灵之城，这条将引领人类走向超凡入圣的飞升之途。
一行人费了不少时间才通过接驳港繁杂的通关检查，以及为了保护脆弱的生态环境而设置的重重防爆闸门，但尹梦晴一点都没注意到。她像第一天上学的小女孩一样紧张地捏着衣角，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穿得更正式一些。
最终闸门开启了，穿梭机无声无息地滑入宇宙深空黑暗的怀抱，并转向加速，绕过“真理”号和散布在其外壳上广袤的无重力区域中的能源系统、推进系统和戍卫部队基地。尹梦晴试图收拾一下自己“放荡不羁”的发型，但她颤抖的手指不停出错，试了几次之后才把在无重力环境下海草般漂浮在半空的头发在脑后绾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发髻。
鲁道夫一刻不停地左顾右盼，似乎在用专业的眼光评判“真理”号的防御布局，但他不安地敲打着膝盖的手指出卖了自己。谁都没再说话，穿梭机引擎低沉的嗡鸣扰得人心烦意乱。
“真理”号铜墙铁壁般厚重的外装甲、装配着歼星级高能脉冲粒子束发射器的防卫武装集群、闪烁着刺眼光点的新建区域，这一切从观察视窗中匆匆掠过。穿梭机调整方向，垂直于“真理”号的横截面，前方黯淡的星空迅速被“真理”号黑暗的轮廓吞没，但她知道自己已经靠得很近了。
尹梦晴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面前的黑暗似乎无穷无尽。她突然想起了那个龟兔赛跑的故事，若衡量时间的尺度能够无限缩小，可怜的兔子跑得再快也无法超过乌龟。她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紧张还是害怕，是担心“圣途”遗迹自己长出腿跑掉，还是担心那条“飞升之途”名不符实令自己大失所望。
如果后一种情况真的发生，父亲为之献身的事业将一文不值，自己长久以来的信仰也将破灭。正当她在胡思乱想中纠结的时候，穿梭机观察视窗中的黑暗豁然退去，远方的“圣途”遗迹在群星的映衬中跃然而出。
“‘圣途’遗迹是一颗人造矮行星，无大气层，地表重力1/5G。根据质量监测系统测量结果，其整体质量与太阳系的土星和木星之和相差无几。”符瑞一边说，一边继续驾驶穿梭机向“圣途”遗迹行驶。
“这么大的质量集中在如此之小的体积上，地表重力却只有1/5G？！”尹梦晴质疑道。
“没错，这是经过反复精确测量得到的结果，误差值小于100千克。研究人员认为，‘圣途’遗迹内部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虚数空间’。不过，目前还没有找到这个所谓‘虚数空间’的入口。”符瑞接着说道，坐在她身后的两个人脸上写满了疑惑，“‘圣途’遗迹实际上是若干建筑群堆砌起来的构造物，分属于不同的史前文明，其内部留下资料可以佐证这一推测，而且这些史前文明之间的时间跨度很大。”
“你是说……？”
“研究人员的观点是，‘圣途’遗迹并非是某一个史前文明留下的，而是若干个史前文明不断地在前人的基础上扩展而成。”
尹梦晴思索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那些文明呢？”
“迁徙了，”符瑞侧头扫了一眼脸色发绿的博士，目光一如既往地冷淡，“或是消亡了，总之现在只剩下‘圣途’遗迹还在这里。”
尹梦晴最初的兴奋和敬畏渐渐变成了恐惧，她突然感到穿梭机外面寂静无声的真空之中似乎充满了恶意。
如果“圣途”遗迹只是某一个文明在陨落前树立的纪念碑，那么它很可能是一座埋藏着文化与科技的宝藏；但如果分属于不同世代的数个史前超级文明皆在此化为尘埃……博士不禁打了个冷颤，转脸看向另一边，不敢继续往下想人类发现“圣途”遗迹究竟意味着什么。
“持末日论的人很多，如果不是全部的话。但是你要明白，无论你怎么想，或者我怎么想，或者全人类、全星际文明怎么想，都无法改变我们已经发现‘圣途’遗迹的事实。我们能做的只有继续奋进，寻找史前文明消失的真相。”
符瑞面无表情地说着，仿佛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
“况且，根据‘死海文书’的记载，我们的上一世代文明——在一个自诩为‘神’的种族统领之下的文明——并没有完全消亡，他们中的一小部分科研人员为了保存文明的火种逃走了，在另一个时空进入休眠状态等待救援。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年科考队发现这个情况造成了多大震动。那是史前超级文明的遗民，一伙差不多被解除了武装的残兵败将，手里却握着远超星际文明的科技。无论是哪一股势力率先与他们取得联系，都将永远地打破均势，高高凌驾于一切之上。因此，联邦100年发生了伐神远征事件。
但事实上，远征军的第一任务并非征讨异世界，而是展示武力，劝服或者强迫残余的‘神民’与人类合作，只有在完全没有合作可能的情况下才能发动直接攻击。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个事实——远征军失联了，自联盟103年以来一些属于远征军的碎片断断续续地在随机的量子传动信标附近重现。”
“‘神族’的溃败与其他史前文明的消失是否有联系？他们又逃到了哪里，是那个隐藏在‘圣途’遗迹之中的‘虚数空间’吗？”尹梦晴有些颤抖地问道。
“你已经得到了最高权限阅读‘死海文书’的全部资料，以及整个‘圣途’遗迹的通行权。你想要的答案，得由你自己去寻找。”
“其他文明遗迹内部的资料呢？已经包含在‘死海文书’中了吗？”
坐在驾驶席的符瑞摇了摇头，“其他文明遗迹内部的资料完全无法解析，至少对于人类而言相当于无字天书。况且，联邦对处于最表层的‘神族’遗迹全力以赴研究了几十年，仍然只是掌握了一小部分关于‘神族’历史的资料。但即便是只有这些吉光片羽，联邦人类也按图索骥找到了一些足以支撑自己不被双线战争打垮的东西。”
尹梦晴的目光转向符瑞，她眼角的余光刚刚好像瞥见符瑞那一向冷淡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但也可能是她看错了。
穿梭机正在快速接近“圣途”遗迹，一行人已经能看到“神族”遗址建筑群的轮廓。博士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人类在“神族”遗址之上竖起了自己的纪念碑，然后一个接一个平静地躺下，没有了气息；腐烂，销蚀，最终了无痕迹。
……
爸爸，答案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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