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崩塌（3）
夏岚猛地刹住脚步，她周围的阿兹查特人连滚带爬地退出一个圆圈。
什么事都没发生。
自动防御炮台解除警戒，恢复到正常的巡视状态。
王安民长舒出一口气，迈开有些发软的腿，走向自己的妻子。
“妈妈！”
两个女儿争先恐后地从王安民身上跳下来，扑进夏岚怀里。
王安民蹲下身，紧紧抱住这三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喂，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啊，半哭不笑的。见到道我不高兴吗？”夏岚嗔怪道，但她脸上却洋溢着幸福。没什么比一家团聚更令人满足的事情了。
“你饿不饿？我弄到了一些吃的东西。”王安民岔开了话题。他心里很纠结，一半是欣喜，一半是忧虑——夏岚没有抛弃自己和女儿，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她无疑是把自己重新推进了火坑。
夏岚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饿的，帝国那边让我们吃了一顿大餐。”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之后，低声说：“我偷带出来一些，你们没怎么吃东西吧？”
“没吃什么好东西，但也算是填饱了肚子。”王安民向着不远处身穿深红色软猬甲的苏瓦里安人歪了歪头，“那边的大块头给了我一根他们的军用口粮。”
“啊？”夏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说话间，十几艘巨型货运穿梭机缓缓降落的身影遮住了血红色的余晖。这些穿梭机的体型比民用货运穿梭机大了几倍，每一艘都需要占据四个并排的停泊位才能降落。
“所有遣返人员请注意，五分钟后开始登机。自治联盟遣返人员于东侧A1至D27停泊位报到，星际联邦遣返人员于西侧E1至J40停泊位报到。帝国执勤部队已取得授权对一切抗命不从、干扰秩序者使用致命武力。谢谢合作。”
优美动听的控制台女声播报里充满了对阶下囚的戏谑。
“都他妈取得授权使用致命武力了，还谢谢合作！”一个阿兹查特人气愤地摇晃着脑袋从王安民一家身边走过，大声嚷嚷道，“该死的帝国人类！西里西亚人都吃屎去了吗？！”
几队帝国白甲战士从航天港北侧的维修通道大步走上来，开始驱赶人群。刚刚那个大声疾呼的阿兹查特人缩了一下脑袋，立即钻进人堆里，不见了踪影。
“我们走吧。”王安民吻了吻妻子的脸颊，然后抱起大女儿。转身之前，他望向自治联盟那一边，但没有找到那个穿着深红色软猬甲的大块头。夏岚抱着小女儿，走在王安民旁边，一起随着人群向西侧移动。
“之前帝国为什么把你们找过去？”
王安民心里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一下。
“他们问我们要不要加入帝国国籍。如果我答应的话，他们会立即授予我无差别的帝国公民身份，并且我可以在几个人类宜居行星里选择一个作为帝国新人生的起点。”
“听起来不错？”
“嘁，”夏岚鄙夷地翻了翻眼睛，“我就喜欢这段旧人生。千金难买老娘乐意。”
一家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傻女人啊。
王安民突然感觉眼眶湿润了。
“其他几个人类家庭呢？我记得杰西一家都没有霸主寄生体吧？”
“嗯，”夏岚点了点头，“他们走了，和帝国一起。”
也许是明智的选择。
短暂的喜悦再次被忧虑掩盖，王安民脸上聚起阴云。夏岚也没再说什么，她非常明白拒绝帝国的后果。景璎和景鸢显得有些无聊，玩起了互相扮鬼脸的游戏。
巨型穿梭机停泊妥当，降下用于装载货物的宽阔的舷梯。即将被遣返的联邦难民们在呼啸的高空狂风中挤作一团，互相取暖。王安民和夏岚把外衣脱下来，裹着怀里的两个女儿，以免被抱在阿兹查特人头顶上的她们着凉。
“老公，你看那边。”夏岚用胳膊肘戳了戳王安民。他顺着妻子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几个穿着铁灰色简易外骨骼的帝国军人将一组同样是铁灰色的罐子用反重力舢板从穿梭机侧面的维修舱门运进船舱。
“那是什么？”夏岚喃喃道。
王安民摇了摇头，“大概是备用的压缩氧气吧……”
“开始登机，动作快！”
站在人群后面的帝国士兵咆哮着将联邦难民驱赶进穿梭机，另一侧，自治联盟的战俘们也遭受着同样的待遇。
人群开始移动，为了抢个舒服些的位置，互相推搡着挤进船舱。
“嘿，小心点，这里有孩子！”王安民高声喊着，但他的声音被狂风和几千只脚踩踏甲板的声音淹没了。
船舱很快就站满了，但外面还有很多人没上来。帝国并不打算为这些被他们驱逐的人安排一趟舒适的旅程，仍然在继续驱赶。舷梯下面的人为了躲开挥舞的铁拳，拼命往船舱里挤，而船舱里的人为了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间，只能支起胳膊顶住前面的人。王安民听到船舱深处传来一阵惨叫和辱骂，但很快就没了声音。经过帝国部队的不懈努力和难民们的互相踩踏，最后所有人都登上了穿梭机。
王安民和夏岚仰着头，艰难地喘息着。尽管船舱内部空间很大，但毕竟这里面挤了千余人，就像一罐塞得满满的手指饼干。所有人都只能用胸膛顶着别人的后背，来获取一点喘气的空间。
紧接着，帝国方面不耽误丝毫时间，舷梯升起，闭锁，穿梭机起飞，驶向太空轨道。
呻吟和抱怨搅动着沉闷的空气，人们被迫保持着别扭的姿势，等待自己被驱赶到另一艘飞船上的时刻。
——————————
“长官，我们已经抵达预定位置。”
“收到，汽化‘圣火’，执行特别安置。”
“遵命！”
巨型货运穿梭机舰桥里，身穿帝国外事部特别安置司铁灰色制服的男人盯着部属们的眼睛。他们的回答很干脆，但他们的眼神有些犹豫。
“勇士们，人子势将崛起，上帝与我们同在！”
他高声呼喊，提醒这些意志还不够坚定的年轻人，他们的使命是光荣而且必要的。
“皇帝陛下万岁！人类种族万岁！岩层帝国千秋万代！”
——————————
夏岚举着景鸢，酸痛的双臂不受控制地打颤。突然，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就像水沸腾的声音。某种液体在极速汽化。
“老公，你听到什么了吗？”
王安民没有回答，他由于体力透支，痛苦地紧闭着双眼。
“靠！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声惊呼从角落里传来，挤得水泄不通的船舱里顿时沸腾了。在灯光下散射着银白色光晕的雾气从甲板底下升腾起来，迅速充满了整个空间。第一批受害者是阿兹查特人的孩子，他们吸入这种银白色的光雾后夸张地扭动了几下肢体后就不动了。他们的父母互相推搡，撕心裂肺地哭嚎，但几秒后就平息下去，加入了死者的行列。
瘫软无力的躯体互相倚靠，保持着站立的姿态，但生命的气息已经离他们远去。
“老婆！快！”
王安民把景璎塞给夏岚，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母女三人扛起来，抛到阿兹查特人堆积如山的尸体顶上。贴近顶壁的地方还有无毒的空气。
“不！”
夏岚声嘶力竭地哭喊。她从余光瞥见，身后的男人已经被光雾吞没。
“帝国猪！我操你们祖宗十八代！你们是要下地狱的！”
绝望的母亲口不择言地咒骂道。她踩在尸堆之上，用尽浑身力气把两个女儿托举起来，让她们紧贴着光溜溜的船舱顶壁。
光雾升腾，淹到了她的脖颈。夏岚仰起头，猛吸了一口气之后屏住呼吸。如果她倒下，女儿就会落进死亡的魔爪。
惊慌失措的景璎和景鸢被妈妈死死按在冰凉的顶壁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吓坏了女孩嚎啕大哭。
妈妈爱你们，爸爸也爱你们，我们等下就和爸爸团聚了，永远不分开。
眼泪夺眶而出，模糊的视线里，夏岚眼睁睁看着光雾吞没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她们痉挛，抽搐，扭曲的四肢仿佛要从躯干上挣脱，最终瘫软下去，再也不动弹。
夏岚放下两具小小的尸体，抱着她们余温尚存的身躯回到男人身边，然后张开嘴吸了一口弥漫着光雾的空气。
她以为自己解脱了，但什么都没发生。
她还活着，这光雾对她不起作用。她独自活在爱人和孩子们的尸体旁边。
通往乘员生活区的舱门开启了，穿戴着铁灰色简易外骨骼的帝国军人走进载货舱，用生命体征探测仪检验神经毒剂的杀伤效果。一个男人在夏岚面前蹲下来。
“最后问你一遍，是否愿意加入岩层帝国？”
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女人像一头发狂的母兽一样跳起来，试图用指甲抓挠对方裸露在外的脸。帝国军人抓住她的手腕，像捏碎枯枝一样折断了她的胳膊。
“不可救药。”
他充满厌恶地撇了撇嘴，转身离去。
片刻后，舷梯开启，将内部空间全然暴露在宇宙真空中。夏岚用完好的一只手臂抱着两个孩子，用嘴咬住王安民的衣领。暴烈的气流卷起堆积如山的尸体，将他们推入寒冷无声的虚空。
瓦解崩碎、无法辨识的烂肉汇入先来者聚集起的长河，缓缓坠入行星重力井无法逃逸的深渊。他们终将于几天之后在大气层中燃烧殆尽，被抹掉存在过的痕迹。
强烈的日光被星球的阴影遮蔽，暴虐的罪证被掩埋在星际间亘古盘桓的黑幕之中。沉默无言的群星，默默见证着这场以纯净种族之名犯下的罪行。
什么事都没发生。
自动防御炮台解除警戒，恢复到正常的巡视状态。
王安民长舒出一口气，迈开有些发软的腿，走向自己的妻子。
“妈妈！”
两个女儿争先恐后地从王安民身上跳下来，扑进夏岚怀里。
王安民蹲下身，紧紧抱住这三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喂，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啊，半哭不笑的。见到道我不高兴吗？”夏岚嗔怪道，但她脸上却洋溢着幸福。没什么比一家团聚更令人满足的事情了。
“你饿不饿？我弄到了一些吃的东西。”王安民岔开了话题。他心里很纠结，一半是欣喜，一半是忧虑——夏岚没有抛弃自己和女儿，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她无疑是把自己重新推进了火坑。
夏岚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饿的，帝国那边让我们吃了一顿大餐。”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之后，低声说：“我偷带出来一些，你们没怎么吃东西吧？”
“没吃什么好东西，但也算是填饱了肚子。”王安民向着不远处身穿深红色软猬甲的苏瓦里安人歪了歪头，“那边的大块头给了我一根他们的军用口粮。”
“啊？”夏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说话间，十几艘巨型货运穿梭机缓缓降落的身影遮住了血红色的余晖。这些穿梭机的体型比民用货运穿梭机大了几倍，每一艘都需要占据四个并排的停泊位才能降落。
“所有遣返人员请注意，五分钟后开始登机。自治联盟遣返人员于东侧A1至D27停泊位报到，星际联邦遣返人员于西侧E1至J40停泊位报到。帝国执勤部队已取得授权对一切抗命不从、干扰秩序者使用致命武力。谢谢合作。”
优美动听的控制台女声播报里充满了对阶下囚的戏谑。
“都他妈取得授权使用致命武力了，还谢谢合作！”一个阿兹查特人气愤地摇晃着脑袋从王安民一家身边走过，大声嚷嚷道，“该死的帝国人类！西里西亚人都吃屎去了吗？！”
几队帝国白甲战士从航天港北侧的维修通道大步走上来，开始驱赶人群。刚刚那个大声疾呼的阿兹查特人缩了一下脑袋，立即钻进人堆里，不见了踪影。
“我们走吧。”王安民吻了吻妻子的脸颊，然后抱起大女儿。转身之前，他望向自治联盟那一边，但没有找到那个穿着深红色软猬甲的大块头。夏岚抱着小女儿，走在王安民旁边，一起随着人群向西侧移动。
“之前帝国为什么把你们找过去？”
王安民心里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一下。
“他们问我们要不要加入帝国国籍。如果我答应的话，他们会立即授予我无差别的帝国公民身份，并且我可以在几个人类宜居行星里选择一个作为帝国新人生的起点。”
“听起来不错？”
“嘁，”夏岚鄙夷地翻了翻眼睛，“我就喜欢这段旧人生。千金难买老娘乐意。”
一家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傻女人啊。
王安民突然感觉眼眶湿润了。
“其他几个人类家庭呢？我记得杰西一家都没有霸主寄生体吧？”
“嗯，”夏岚点了点头，“他们走了，和帝国一起。”
也许是明智的选择。
短暂的喜悦再次被忧虑掩盖，王安民脸上聚起阴云。夏岚也没再说什么，她非常明白拒绝帝国的后果。景璎和景鸢显得有些无聊，玩起了互相扮鬼脸的游戏。
巨型穿梭机停泊妥当，降下用于装载货物的宽阔的舷梯。即将被遣返的联邦难民们在呼啸的高空狂风中挤作一团，互相取暖。王安民和夏岚把外衣脱下来，裹着怀里的两个女儿，以免被抱在阿兹查特人头顶上的她们着凉。
“老公，你看那边。”夏岚用胳膊肘戳了戳王安民。他顺着妻子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几个穿着铁灰色简易外骨骼的帝国军人将一组同样是铁灰色的罐子用反重力舢板从穿梭机侧面的维修舱门运进船舱。
“那是什么？”夏岚喃喃道。
王安民摇了摇头，“大概是备用的压缩氧气吧……”
“开始登机，动作快！”
站在人群后面的帝国士兵咆哮着将联邦难民驱赶进穿梭机，另一侧，自治联盟的战俘们也遭受着同样的待遇。
人群开始移动，为了抢个舒服些的位置，互相推搡着挤进船舱。
“嘿，小心点，这里有孩子！”王安民高声喊着，但他的声音被狂风和几千只脚踩踏甲板的声音淹没了。
船舱很快就站满了，但外面还有很多人没上来。帝国并不打算为这些被他们驱逐的人安排一趟舒适的旅程，仍然在继续驱赶。舷梯下面的人为了躲开挥舞的铁拳，拼命往船舱里挤，而船舱里的人为了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间，只能支起胳膊顶住前面的人。王安民听到船舱深处传来一阵惨叫和辱骂，但很快就没了声音。经过帝国部队的不懈努力和难民们的互相踩踏，最后所有人都登上了穿梭机。
王安民和夏岚仰着头，艰难地喘息着。尽管船舱内部空间很大，但毕竟这里面挤了千余人，就像一罐塞得满满的手指饼干。所有人都只能用胸膛顶着别人的后背，来获取一点喘气的空间。
紧接着，帝国方面不耽误丝毫时间，舷梯升起，闭锁，穿梭机起飞，驶向太空轨道。
呻吟和抱怨搅动着沉闷的空气，人们被迫保持着别扭的姿势，等待自己被驱赶到另一艘飞船上的时刻。
——————————
“长官，我们已经抵达预定位置。”
“收到，汽化‘圣火’，执行特别安置。”
“遵命！”
巨型货运穿梭机舰桥里，身穿帝国外事部特别安置司铁灰色制服的男人盯着部属们的眼睛。他们的回答很干脆，但他们的眼神有些犹豫。
“勇士们，人子势将崛起，上帝与我们同在！”
他高声呼喊，提醒这些意志还不够坚定的年轻人，他们的使命是光荣而且必要的。
“皇帝陛下万岁！人类种族万岁！岩层帝国千秋万代！”
——————————
夏岚举着景鸢，酸痛的双臂不受控制地打颤。突然，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就像水沸腾的声音。某种液体在极速汽化。
“老公，你听到什么了吗？”
王安民没有回答，他由于体力透支，痛苦地紧闭着双眼。
“靠！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声惊呼从角落里传来，挤得水泄不通的船舱里顿时沸腾了。在灯光下散射着银白色光晕的雾气从甲板底下升腾起来，迅速充满了整个空间。第一批受害者是阿兹查特人的孩子，他们吸入这种银白色的光雾后夸张地扭动了几下肢体后就不动了。他们的父母互相推搡，撕心裂肺地哭嚎，但几秒后就平息下去，加入了死者的行列。
瘫软无力的躯体互相倚靠，保持着站立的姿态，但生命的气息已经离他们远去。
“老婆！快！”
王安民把景璎塞给夏岚，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母女三人扛起来，抛到阿兹查特人堆积如山的尸体顶上。贴近顶壁的地方还有无毒的空气。
“不！”
夏岚声嘶力竭地哭喊。她从余光瞥见，身后的男人已经被光雾吞没。
“帝国猪！我操你们祖宗十八代！你们是要下地狱的！”
绝望的母亲口不择言地咒骂道。她踩在尸堆之上，用尽浑身力气把两个女儿托举起来，让她们紧贴着光溜溜的船舱顶壁。
光雾升腾，淹到了她的脖颈。夏岚仰起头，猛吸了一口气之后屏住呼吸。如果她倒下，女儿就会落进死亡的魔爪。
惊慌失措的景璎和景鸢被妈妈死死按在冰凉的顶壁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吓坏了女孩嚎啕大哭。
妈妈爱你们，爸爸也爱你们，我们等下就和爸爸团聚了，永远不分开。
眼泪夺眶而出，模糊的视线里，夏岚眼睁睁看着光雾吞没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她们痉挛，抽搐，扭曲的四肢仿佛要从躯干上挣脱，最终瘫软下去，再也不动弹。
夏岚放下两具小小的尸体，抱着她们余温尚存的身躯回到男人身边，然后张开嘴吸了一口弥漫着光雾的空气。
她以为自己解脱了，但什么都没发生。
她还活着，这光雾对她不起作用。她独自活在爱人和孩子们的尸体旁边。
通往乘员生活区的舱门开启了，穿戴着铁灰色简易外骨骼的帝国军人走进载货舱，用生命体征探测仪检验神经毒剂的杀伤效果。一个男人在夏岚面前蹲下来。
“最后问你一遍，是否愿意加入岩层帝国？”
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女人像一头发狂的母兽一样跳起来，试图用指甲抓挠对方裸露在外的脸。帝国军人抓住她的手腕，像捏碎枯枝一样折断了她的胳膊。
“不可救药。”
他充满厌恶地撇了撇嘴，转身离去。
片刻后，舷梯开启，将内部空间全然暴露在宇宙真空中。夏岚用完好的一只手臂抱着两个孩子，用嘴咬住王安民的衣领。暴烈的气流卷起堆积如山的尸体，将他们推入寒冷无声的虚空。
瓦解崩碎、无法辨识的烂肉汇入先来者聚集起的长河，缓缓坠入行星重力井无法逃逸的深渊。他们终将于几天之后在大气层中燃烧殆尽，被抹掉存在过的痕迹。
强烈的日光被星球的阴影遮蔽，暴虐的罪证被掩埋在星际间亘古盘桓的黑幕之中。沉默无言的群星，默默见证着这场以纯净种族之名犯下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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