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崩塌（4）
联邦188年7月6日标准时间19:14“圣途”遗迹“真理”号空间站
816:20:50。
血红色的倒计时数字漂浮在半空中，与上世代超级文明的幽魂一起打量着乱成一锅粥的后继者们。
大约37个小时之前，“圣途”遗迹信标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忽然进入激活状态，虽然时间只持续了一纳秒，但这枚沉默已久的信标的量子态时空解析模型随后便开始发生变化，保护着“圣途”遗迹的“秩序态”领域逐渐萎缩。
这是非比寻常的紧急事态，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直隐藏在迷雾中的恐怖未来似乎一夜之间已近在眼前。
根据“圣途”信标研究组的量子跃迁学者们的估算，在它完全苏醒之前，新星际文明还剩下34天20小时50分钟。
尹梦晴在开口之前，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浮在空中的倒计时数字。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
“这样是不对的！错了，全都错了！”博士声嘶力竭地嚷道，“‘圣途’遗迹早已揭示了整个文明的灭亡，为什么那些大人物看不到近在眼前的威胁？！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在为这些鸡毛蒜皮勾心斗角？！”
在她身后，站着大半个“圣途”遗迹研究团队。剩下的研究员，一部分站在戍卫部队总司令身后，还有一部分明哲保身，没有参加这场抗议示威。
19个小时之前，信玄议长向“真理”号通报了岩层帝国代号为“诸神黄昏”的突袭行动，同时下达了《保密守则》第66号“静默”命令。这意味着要彻底切断“真理”号与外界的一切通讯，以防止帝国或不久之前控制了联邦政权的苏瓦里安自治联盟窥探到“圣途”遗迹之所在。
“博士，请您注意您的言辞。难道在您心里，所有外星种族与携带着霸主寄生体的人类同胞的生死存亡，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查莉娅上将，戍卫部队参谋总长，的鼻翼扇动了一下，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扔进太空的冲动，“帝国对一切携带着霸主寄生体的种族实行灭绝政策，无论他们是军人还是平民，无论他们是人类、苏瓦里安人、瑞达拉人、阿兹查特人还是赫菲斯托斯人，一律打着‘特别安置’的旗号格杀勿论。仅仅在过去的一天里，粗略统计的受害者数量就已经超过了三亿，而且随着帝国对沦陷星域控制的加强，死亡人数只会加速上升！”
“对，没错，帝国的罪行罄竹难书，我完全同意！但这不是判处整个文明死刑的理由！那些已经消亡的上世代超级文明，难道他们的最终毁灭区分了谁有罪，谁无辜吗？！”尹梦晴越说越激动，“没有！我们面对的，不是某个个体，某个国家，或某个种族的灭亡，是整个文明的命运进入了倒计时！难道这还不是一个将‘圣途’和它的秘密公之于众的充足理由吗？！”
符瑞和鲁道夫站在她身后，前者一如既往面无表情，虚无缥缈的目光穿过参谋总长的身体望向她背后；后者无奈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信玄议长的指派，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对面去。
“上世代超级文明的消失不代表他们都灭亡了，就算最全面接触‘圣途’遗迹档案的‘死海文书’翻译组，也无法肯定地说他们的命运终究如何！”查莉娅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但如果是岩层帝国取得了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我们的命运是确定的，所有携带霸主寄生体的人都得死！这里是我们的最后堡垒和谈判筹码，是联邦最后的希望！”
“如果我们能证实，34天后等待着新星际文明的命运是无差别的毁灭呢？”
参谋总长眉头紧锁，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拳，指甲已经抠进了掌心。她受够这个小丫头了，如果不是信玄议长的命令，如果不是她那天才父亲留下的遗产，她一定会让尹梦晴在黑牢里度过下半生。
“那就到时候再说！”
查莉娅低声吼道。但她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注定要灭亡，她一定要拖着岩层帝国下地狱，哪怕这会导致整个新星际文明的毁灭。这是她作为女儿，作为姐姐，作为母亲的私心。尽管在家人眼里，她早就死在了战场上，但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自己的父母、弟弟和一对正在叛逆期的双胞胎女儿，直到今天凌晨，他们全部死于“特别安置”行动。
时隔多年，早已落定的故乡的尘土，在她的记忆深处再次飞扬。
见尹梦晴似乎还有什么慷慨陈词要一吐为快，一直默不作声的符瑞突然清了清嗓子。站在尹梦晴旁边的一个男人趁着她分神的空子，连忙抢过话头，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好，”他说道，“如果在倒数计时归零之前，我们破解出的资料足以证明上世代超级文明的最后下场是消亡，你必须解除‘静默’命令，让我们发出警告。”
尹梦晴气愤地盯着抢走她发言权的男人，参谋总长灼热的目光也钉在了他脸上，但他没有退缩。
“怎样？”男人继续逼问道。
“‘死海文书’翻译组的喻彦研究员”，参谋总长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到时候再说！”
查莉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喻彦也没有深究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查莉娅没有明确拒绝。冲突如果进一步升级，他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对上全副武装的戍卫部队，后果可想而知。
“好，一言为定！”
站在上将对面的研究员们大多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想和戍卫部队起正面冲突。一直以来，“真理”号指挥部对他们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他们没想到这次军方的口气这么强硬。人们点着头，挂着义愤填膺的表情纷纷离去，重新投入到工作中。那里是他们熟悉的领域，熟悉带来安全感。
最后，只剩下尹梦晴和她的两个护卫，以及那个叫喻彦的语言学家。
查莉娅和尹梦晴，两人四目相对。一边是身穿全套作战装甲、坚决执行命令的数百名防暴士兵，另一边是孤零零的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和没有武装的护卫。
最终，查莉娅率领士兵们转身离去，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尹梦晴死死盯着参谋总长被金色短发覆盖的后脑勺，直到她登上穿梭机，腾空而去。
“喻彦，你……”尹梦晴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她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一脸无辜的男人。但逐渐冷静下来的理智告诉她，还好他及时抢过了话头，否则今天可能会发生流血事件。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几秒后，尹梦晴气鼓鼓地离开了，身后跟着依然面无表情的符瑞和哭笑不得的鲁道夫。
“女人啊……”
喻彦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他看了看尹梦晴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戍卫部队离去的方向，无奈地耸了耸肩。而后，他迈开步子，返回“死海文书”翻译研究部。作为一名语言学者，他头一次感到世界的命运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尽管他也觉得，自己所做的工作多半可能只是无谓的挣扎。
——————————
联邦188年7月6日标准时间21:00联邦首都阿尔库丽星天顶巨塔——最高议会
武田信玄伫立在演讲台上，面对着星际联邦-苏瓦里安自治联盟联合议会。五分钟后，他将对两大势力的全体民众演说，鼓舞士气，弥合种族矛盾，让所有人的枪口一致对外。对于第一点目的，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帝国崛起后，他从上一任议长手中接过联邦的领导权，带领着这个偌大的烂摊子挺过了大大小小的无数次危机。但对于后一点目的，他只能尽力而为。
即便是在目前这种危急时刻，人类与外星种族也不可能因为他的一番口舌就冰释前嫌。甚至于，只是为了稳住联邦人类才由他来做这场演说，事实上他已经失去了主导局势的权力。
“30秒后开始直播。”
通讯器传来信息，提示信玄议长做好准备。两鬓斑白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他是星际联邦的议长，但他除此之外又能做什么？联邦的气数几乎到了尽头，就算联邦与自治联盟的联军有幸打败帝国，人类也将不得不屈从于外星种族的统治——外星种族出于不信任和恐惧，必然会制裁人类，而人类为了翻身，可以预见，将来还会有另一场血腥的战争；如果帝国胜利了，联邦和自治联盟，外星种族和携带着霸主寄生体的人类，将会迎来末日。
“三。”
如果按照远古时期的传统，做完这场演说，我就该切腹自尽了。
“二。”
但是我的死亡，只会造成联邦人类万劫不复……尽管手里只剩下一把烂牌，但还得继续游戏才行啊。命运这东西，谁说得准呢？
“一。”
信玄议长昂起了沧桑的面庞。
“一天之前，联邦188年7月5日标准时间6点整，岩层帝国违反交战规则、无视西里西亚战争仲裁委员会的禁令，对联邦和自治联盟全境发动了突然袭击。这或许是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天，联邦太空军遭受重创，无数英雄殒命疆场，留下他们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在废墟中悲恸哭嚎。
有人问我，情况究竟有多糟糕？我只能告诉他，我们的殖民地被孤立，星系防御被瓦解，现在联邦已经门户洞开。有人问我，我们还剩下什么？这个问题让我沉思良久。而现在，我看着在座的各位，看着此时此刻与我们同呼吸、共命运的千千万万联邦子民，我终于得到了答案——我们，还活着！
如果这场战争仅仅是权力之争，为了减少无谓的流血，为了让父母们能早日回家和孩子团聚，为了年轻一代有机会去追逐梦想——我会宣布放弃抵抗，让大家的生活尽快回归正轨。然而，凡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帝国的残忍暴行；凡有耳朵的人，都听到了无辜平民被大肆屠杀时的哀嚎痛哭！
这场战争，关乎我们每个人能否生存下去，不论各位从事什么职业，不论大家生而为什么种族。
活下去！这是我们的希冀，这更是我们的权利！我们被迫要作出最后的抉择，生存，还是毁灭！！
今天，在这患难之时，联邦与自治联盟再次合而为一，并肩抵抗新法xi斯主义对民主秩序的挑战！我们所熟知的世界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我们不能团结一致，万众一心，我们面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时此刻，无数面国旗正在被送往阵亡将士的家属手中，无数流离失所的民众在亲人的尸体前悲痛欲绝。但我们必须振作精神，正面面对即将到来的全面战争！这是事关生死存亡的最后之战，这是文明秩序对抗野蛮暴政的荣耀之战！
舰队遭受重创，我们就建造更多的战舰；一位英雄倒下，还会有更多的英雄挺身而起！我们永不屈服，文明生生不息！
今天，我在这里，代表星际联邦-苏瓦里安自治联盟联合议会宣布：从此刻起，星际联邦-苏瓦里安自治联盟联合国，对岩层帝国以及一切胆敢破坏文明秩序者，进入战争状态！
前路艰辛，但我们无所畏惧！黑夜漫漫，但黎明终将到来！为了捍卫生命延续的权利，为了自由意志得以伸张，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奉献一切，乃至牺牲自己！
心怀正义，我们必将胜利！”
议员席沸腾起来，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澎湃回荡，武田信玄挥手致意。他赢得了第一局，但接下来的斗争只会更加艰巨。
但愿我们真的做好了准备……
816:20:50。
血红色的倒计时数字漂浮在半空中，与上世代超级文明的幽魂一起打量着乱成一锅粥的后继者们。
大约37个小时之前，“圣途”遗迹信标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忽然进入激活状态，虽然时间只持续了一纳秒，但这枚沉默已久的信标的量子态时空解析模型随后便开始发生变化，保护着“圣途”遗迹的“秩序态”领域逐渐萎缩。
这是非比寻常的紧急事态，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直隐藏在迷雾中的恐怖未来似乎一夜之间已近在眼前。
根据“圣途”信标研究组的量子跃迁学者们的估算，在它完全苏醒之前，新星际文明还剩下34天20小时50分钟。
尹梦晴在开口之前，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浮在空中的倒计时数字。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
“这样是不对的！错了，全都错了！”博士声嘶力竭地嚷道，“‘圣途’遗迹早已揭示了整个文明的灭亡，为什么那些大人物看不到近在眼前的威胁？！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在为这些鸡毛蒜皮勾心斗角？！”
在她身后，站着大半个“圣途”遗迹研究团队。剩下的研究员，一部分站在戍卫部队总司令身后，还有一部分明哲保身，没有参加这场抗议示威。
19个小时之前，信玄议长向“真理”号通报了岩层帝国代号为“诸神黄昏”的突袭行动，同时下达了《保密守则》第66号“静默”命令。这意味着要彻底切断“真理”号与外界的一切通讯，以防止帝国或不久之前控制了联邦政权的苏瓦里安自治联盟窥探到“圣途”遗迹之所在。
“博士，请您注意您的言辞。难道在您心里，所有外星种族与携带着霸主寄生体的人类同胞的生死存亡，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查莉娅上将，戍卫部队参谋总长，的鼻翼扇动了一下，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扔进太空的冲动，“帝国对一切携带着霸主寄生体的种族实行灭绝政策，无论他们是军人还是平民，无论他们是人类、苏瓦里安人、瑞达拉人、阿兹查特人还是赫菲斯托斯人，一律打着‘特别安置’的旗号格杀勿论。仅仅在过去的一天里，粗略统计的受害者数量就已经超过了三亿，而且随着帝国对沦陷星域控制的加强，死亡人数只会加速上升！”
“对，没错，帝国的罪行罄竹难书，我完全同意！但这不是判处整个文明死刑的理由！那些已经消亡的上世代超级文明，难道他们的最终毁灭区分了谁有罪，谁无辜吗？！”尹梦晴越说越激动，“没有！我们面对的，不是某个个体，某个国家，或某个种族的灭亡，是整个文明的命运进入了倒计时！难道这还不是一个将‘圣途’和它的秘密公之于众的充足理由吗？！”
符瑞和鲁道夫站在她身后，前者一如既往面无表情，虚无缥缈的目光穿过参谋总长的身体望向她背后；后者无奈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信玄议长的指派，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对面去。
“上世代超级文明的消失不代表他们都灭亡了，就算最全面接触‘圣途’遗迹档案的‘死海文书’翻译组，也无法肯定地说他们的命运终究如何！”查莉娅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但如果是岩层帝国取得了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我们的命运是确定的，所有携带霸主寄生体的人都得死！这里是我们的最后堡垒和谈判筹码，是联邦最后的希望！”
“如果我们能证实，34天后等待着新星际文明的命运是无差别的毁灭呢？”
参谋总长眉头紧锁，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拳，指甲已经抠进了掌心。她受够这个小丫头了，如果不是信玄议长的命令，如果不是她那天才父亲留下的遗产，她一定会让尹梦晴在黑牢里度过下半生。
“那就到时候再说！”
查莉娅低声吼道。但她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注定要灭亡，她一定要拖着岩层帝国下地狱，哪怕这会导致整个新星际文明的毁灭。这是她作为女儿，作为姐姐，作为母亲的私心。尽管在家人眼里，她早就死在了战场上，但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自己的父母、弟弟和一对正在叛逆期的双胞胎女儿，直到今天凌晨，他们全部死于“特别安置”行动。
时隔多年，早已落定的故乡的尘土，在她的记忆深处再次飞扬。
见尹梦晴似乎还有什么慷慨陈词要一吐为快，一直默不作声的符瑞突然清了清嗓子。站在尹梦晴旁边的一个男人趁着她分神的空子，连忙抢过话头，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好，”他说道，“如果在倒数计时归零之前，我们破解出的资料足以证明上世代超级文明的最后下场是消亡，你必须解除‘静默’命令，让我们发出警告。”
尹梦晴气愤地盯着抢走她发言权的男人，参谋总长灼热的目光也钉在了他脸上，但他没有退缩。
“怎样？”男人继续逼问道。
“‘死海文书’翻译组的喻彦研究员”，参谋总长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到时候再说！”
查莉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喻彦也没有深究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查莉娅没有明确拒绝。冲突如果进一步升级，他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对上全副武装的戍卫部队，后果可想而知。
“好，一言为定！”
站在上将对面的研究员们大多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想和戍卫部队起正面冲突。一直以来，“真理”号指挥部对他们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他们没想到这次军方的口气这么强硬。人们点着头，挂着义愤填膺的表情纷纷离去，重新投入到工作中。那里是他们熟悉的领域，熟悉带来安全感。
最后，只剩下尹梦晴和她的两个护卫，以及那个叫喻彦的语言学家。
查莉娅和尹梦晴，两人四目相对。一边是身穿全套作战装甲、坚决执行命令的数百名防暴士兵，另一边是孤零零的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和没有武装的护卫。
最终，查莉娅率领士兵们转身离去，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尹梦晴死死盯着参谋总长被金色短发覆盖的后脑勺，直到她登上穿梭机，腾空而去。
“喻彦，你……”尹梦晴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她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一脸无辜的男人。但逐渐冷静下来的理智告诉她，还好他及时抢过了话头，否则今天可能会发生流血事件。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几秒后，尹梦晴气鼓鼓地离开了，身后跟着依然面无表情的符瑞和哭笑不得的鲁道夫。
“女人啊……”
喻彦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他看了看尹梦晴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戍卫部队离去的方向，无奈地耸了耸肩。而后，他迈开步子，返回“死海文书”翻译研究部。作为一名语言学者，他头一次感到世界的命运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尽管他也觉得，自己所做的工作多半可能只是无谓的挣扎。
——————————
联邦188年7月6日标准时间21:00联邦首都阿尔库丽星天顶巨塔——最高议会
武田信玄伫立在演讲台上，面对着星际联邦-苏瓦里安自治联盟联合议会。五分钟后，他将对两大势力的全体民众演说，鼓舞士气，弥合种族矛盾，让所有人的枪口一致对外。对于第一点目的，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帝国崛起后，他从上一任议长手中接过联邦的领导权，带领着这个偌大的烂摊子挺过了大大小小的无数次危机。但对于后一点目的，他只能尽力而为。
即便是在目前这种危急时刻，人类与外星种族也不可能因为他的一番口舌就冰释前嫌。甚至于，只是为了稳住联邦人类才由他来做这场演说，事实上他已经失去了主导局势的权力。
“30秒后开始直播。”
通讯器传来信息，提示信玄议长做好准备。两鬓斑白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他是星际联邦的议长，但他除此之外又能做什么？联邦的气数几乎到了尽头，就算联邦与自治联盟的联军有幸打败帝国，人类也将不得不屈从于外星种族的统治——外星种族出于不信任和恐惧，必然会制裁人类，而人类为了翻身，可以预见，将来还会有另一场血腥的战争；如果帝国胜利了，联邦和自治联盟，外星种族和携带着霸主寄生体的人类，将会迎来末日。
“三。”
如果按照远古时期的传统，做完这场演说，我就该切腹自尽了。
“二。”
但是我的死亡，只会造成联邦人类万劫不复……尽管手里只剩下一把烂牌，但还得继续游戏才行啊。命运这东西，谁说得准呢？
“一。”
信玄议长昂起了沧桑的面庞。
“一天之前，联邦188年7月5日标准时间6点整，岩层帝国违反交战规则、无视西里西亚战争仲裁委员会的禁令，对联邦和自治联盟全境发动了突然袭击。这或许是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天，联邦太空军遭受重创，无数英雄殒命疆场，留下他们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在废墟中悲恸哭嚎。
有人问我，情况究竟有多糟糕？我只能告诉他，我们的殖民地被孤立，星系防御被瓦解，现在联邦已经门户洞开。有人问我，我们还剩下什么？这个问题让我沉思良久。而现在，我看着在座的各位，看着此时此刻与我们同呼吸、共命运的千千万万联邦子民，我终于得到了答案——我们，还活着！
如果这场战争仅仅是权力之争，为了减少无谓的流血，为了让父母们能早日回家和孩子团聚，为了年轻一代有机会去追逐梦想——我会宣布放弃抵抗，让大家的生活尽快回归正轨。然而，凡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帝国的残忍暴行；凡有耳朵的人，都听到了无辜平民被大肆屠杀时的哀嚎痛哭！
这场战争，关乎我们每个人能否生存下去，不论各位从事什么职业，不论大家生而为什么种族。
活下去！这是我们的希冀，这更是我们的权利！我们被迫要作出最后的抉择，生存，还是毁灭！！
今天，在这患难之时，联邦与自治联盟再次合而为一，并肩抵抗新法xi斯主义对民主秩序的挑战！我们所熟知的世界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我们不能团结一致，万众一心，我们面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时此刻，无数面国旗正在被送往阵亡将士的家属手中，无数流离失所的民众在亲人的尸体前悲痛欲绝。但我们必须振作精神，正面面对即将到来的全面战争！这是事关生死存亡的最后之战，这是文明秩序对抗野蛮暴政的荣耀之战！
舰队遭受重创，我们就建造更多的战舰；一位英雄倒下，还会有更多的英雄挺身而起！我们永不屈服，文明生生不息！
今天，我在这里，代表星际联邦-苏瓦里安自治联盟联合议会宣布：从此刻起，星际联邦-苏瓦里安自治联盟联合国，对岩层帝国以及一切胆敢破坏文明秩序者，进入战争状态！
前路艰辛，但我们无所畏惧！黑夜漫漫，但黎明终将到来！为了捍卫生命延续的权利，为了自由意志得以伸张，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奉献一切，乃至牺牲自己！
心怀正义，我们必将胜利！”
议员席沸腾起来，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澎湃回荡，武田信玄挥手致意。他赢得了第一局，但接下来的斗争只会更加艰巨。
但愿我们真的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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