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使我思君朝与暮
“这不是挺好嘛，”清婉捧着茶盏，倚在夏日斜阳间，看暮色如火，听了瑶华一番诉说后，忍不住咋舌，“原来一向威严的陛下，竟也有这么铁骨柔情的一面。”
世间最难得的就是真心，尤其是帝王的真心。
“若是一直这样倒也没什么，可是自从，陛下向殿下提议，远征高句丽后……”
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一个月。
“我还是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这日，李治在阿昭面前来回踱步，将版图铺在架子上，捻着竹尺指在版图东北侧，“你看，如今高句丽最后一道屏障我们已经攻破了，只需再加把劲，必定能将高句丽举国覆灭。”
这事李治已经磨了她好几日，阿昭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还是坚持自己最初的意见，“我觉得不行，这几年涝灾比往年严重了些，国库中的粮草只供给灾民倒还有余，但是如果还要打，如今高句丽和倭寇勾结，必会比往年更难。”
“难确实会难一些，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
“再等等吧，往后会有转机也不迟，”阿昭悠悠的喝了口炖了几个时辰的乌鸡汤，翻着兵部尚书上谏的表奏，“最近高句丽太子常遣使问候，我总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李治思索了片刻，虽觉得有理，但他已数年未提起长剑，还是觉得心痒难耐，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要不我学学阿爷，御驾亲征？”
阿昭抬眸，瞪了他一眼。
“若是御驾亲征，那需得从此刻就排兵布阵，就让李勣做主帅，薛仁贵和契苾何力做副帅如何？我就在帅帐里运筹帷幄，真是好久没去过辽东了，想想都……”
“你抬头，”良久，阿昭打断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幽幽开口。
“什么？”李治闻声望去，只看见了蓬莱殿粉雕玉砌的天花板。
“阿翁骂你呢，我都听见了。”
李治：……
“你得对你郎君有信心，我若是去了，咱们的将士肯定大受鼓舞。”
“我说了现在不合适，南方连年灾涝，辽东又不太平，再这么下去民生如何保证？”
“所以要速战速决嘛，趁着最好的时机，一攻而破。”
“那要是久攻不破呢？你去，你是撤还是战？难不成也像阿翁，被迫撤军，被高句丽耻笑个三年五载？”
“别想那么多嘛，百济我们都打下来了，这次可以从陆上进军，不必从海上迂回，即便他们勾结倭寇，也未必拦得了我们。”
瑶华在蓬莱宫门口都能听到他们两人的争吵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见李治被阿昭赶出门外，连人带被扔了出来。
“噗……”喝着茶听故事的清婉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后殿下是真的很勇，她在心里暗自树了个拇指。
“这只是开始，”瑶华回想起后面发生的事，眉眼间露出了鲜少有过无语的神色。
“一个月了，补品贡品什么的是照送不误，但陛下人却不常来了。近几日，殿下每诏一位朝臣，就要问他对于高句丽是主攻还是主缓，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也赞同殿下的提议，毕竟如殿下所说，那高句丽的太子从前并不亲唐，如今百般讨好，必有所图，有可能……”
“停！”瑶华打了个手势，不让清婉再说下去，“这话你可千万别在殿下面前说，也别在陛下面前说，更别在我面前说。”
“啊？”清婉瞪大了眼睛，眸中尽是不解的神色。
“因为，殿下能和你探讨个一天一夜，陛下能记恨你大半年，直到他俩和好，我，关于高句丽的事我是一句都不想再听见了，我真是被他们两个折磨的够够了。”瑶华翻着白眼，接着说道，“要不你替我在蓬莱宫守一段时间吧，我想告个假回家歇歇。”
“可是，我也不会照顾殿下起居啊，我从来都没做过这些……”清婉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难得的乱了阵脚。
“怕什么，你就在她身边守着就行，一应吃住宫里会给你安排妥帖，得空时候陪她说说话，宫中一概事务，我都交给佟尚宫了，她能照看着。”
“哦，陪殿下说话解闷，那我还在行。”清婉点了点头，低眸说道。
“告辞！”于是，还未等清婉抬头，瑶华便不知从哪拿出了她大包小包的行李，告假出宫去了。
清婉：……
跑的真快啊。
而此时，东宫太子府。
“你说姨母和陛下吵架了？为着高句丽的事？”
李弘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随即低眸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也真是稀奇，”敏之摆弄着手中的笛子，剥开一块点心，递到李弘唇边。
“吃不吃，最后一块，不吃可就没有了。”
李弘试图将他的手拿开，但敏之手中的点心不由分说的塞到他口中，只得无奈的吞了下去。
“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我请杨娘子来，她随裴将军出征过，又熟读兵法。”敏之在李弘案前蹲着，时不时摇头晃脑的做鬼脸。
“没兴趣，”李弘原本并不想理会，但骤然听他提起杨娘子，又挑眉问道，“你与那杨娘子倒是相熟。”
“也算是，知己吧。”敏之含糊不清的笑着打了个哈哈，“说真的，你要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还不如去问问别人的看法，不问杨娘子，阿娘也说她病着，那不如问问徐婕妤呢，她与姨母那么要好，又在陛下跟前服侍，兴许会有什么好点子。”
“你们可别找我，我也没办法。”
承欢殿内，徐婕妤问清了敏之和太子的来意，当场拒绝了他们。
太子和敏之皆是一愣，他们都没想到，徐婕妤能拒绝的如此果断。注意到李弘明显晦暗下眼眸，敏之转而笑道，“婕妤别这么急着拒绝……”
“不，我就是急着拒绝，奉劝你们一句，你俩也别管。”徐婕妤猛灌了一口茶，将茶杯重重搁在案上，义正言辞的说。
“可是……”
“没有可是，他们俩自己会好，你和太子要是搅和进去，他们必会逼着你们战队，有朝一日他们和好了，你俩就两头不讨好了。”徐婕妤绘声绘色的劝慰着他们，仿佛在诉说着自己那些不可描述的过去。
“婕妤，皇后殿下请您……”承欢殿外，一个侍女莲步轻移，刚要宣诏。
“我不去，你回了殿下，说我近日抱病，不需要找医官，也不用补品，更不用殿下前来探望怕过了病气。”
那侍女闻言，熟捻的退下了。
贺兰敏之：……
李弘：……
往后三日，清婉都按照瑶华的嘱咐，寸步不离的陪在皇后身侧，一连看着她召见了多位大臣，若是同意缓兵，那就是一拍即合，若是遇上不同意的，她能跟人家探讨个一天一夜，就比如……
“殿下您这宫中的陈设，真是精妙绝伦。”
“嗯，卿以为，高句丽之战，此时是攻还是缓？”
“殿下您的书法又进益了许多。”
“嗯，我觉得此时不应该急着攻打高句丽，还是缓兵为妙。”
“殿下，臣家中还有事，先告退了。”
“家中有何事？我遣人去帮你处理，只是打高句丽这事，我再和你说道说道。”
清婉终于听不下去了，趁着阿昭喝茶的空档起身出门，轻轻掩上蓬莱殿的门扉。
世间最难得的就是真心，尤其是帝王的真心。
“若是一直这样倒也没什么，可是自从，陛下向殿下提议，远征高句丽后……”
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一个月。
“我还是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这日，李治在阿昭面前来回踱步，将版图铺在架子上，捻着竹尺指在版图东北侧，“你看，如今高句丽最后一道屏障我们已经攻破了，只需再加把劲，必定能将高句丽举国覆灭。”
这事李治已经磨了她好几日，阿昭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还是坚持自己最初的意见，“我觉得不行，这几年涝灾比往年严重了些，国库中的粮草只供给灾民倒还有余，但是如果还要打，如今高句丽和倭寇勾结，必会比往年更难。”
“难确实会难一些，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
“再等等吧，往后会有转机也不迟，”阿昭悠悠的喝了口炖了几个时辰的乌鸡汤，翻着兵部尚书上谏的表奏，“最近高句丽太子常遣使问候，我总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李治思索了片刻，虽觉得有理，但他已数年未提起长剑，还是觉得心痒难耐，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要不我学学阿爷，御驾亲征？”
阿昭抬眸，瞪了他一眼。
“若是御驾亲征，那需得从此刻就排兵布阵，就让李勣做主帅，薛仁贵和契苾何力做副帅如何？我就在帅帐里运筹帷幄，真是好久没去过辽东了，想想都……”
“你抬头，”良久，阿昭打断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幽幽开口。
“什么？”李治闻声望去，只看见了蓬莱殿粉雕玉砌的天花板。
“阿翁骂你呢，我都听见了。”
李治：……
“你得对你郎君有信心，我若是去了，咱们的将士肯定大受鼓舞。”
“我说了现在不合适，南方连年灾涝，辽东又不太平，再这么下去民生如何保证？”
“所以要速战速决嘛，趁着最好的时机，一攻而破。”
“那要是久攻不破呢？你去，你是撤还是战？难不成也像阿翁，被迫撤军，被高句丽耻笑个三年五载？”
“别想那么多嘛，百济我们都打下来了，这次可以从陆上进军，不必从海上迂回，即便他们勾结倭寇，也未必拦得了我们。”
瑶华在蓬莱宫门口都能听到他们两人的争吵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见李治被阿昭赶出门外，连人带被扔了出来。
“噗……”喝着茶听故事的清婉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后殿下是真的很勇，她在心里暗自树了个拇指。
“这只是开始，”瑶华回想起后面发生的事，眉眼间露出了鲜少有过无语的神色。
“一个月了，补品贡品什么的是照送不误，但陛下人却不常来了。近几日，殿下每诏一位朝臣，就要问他对于高句丽是主攻还是主缓，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也赞同殿下的提议，毕竟如殿下所说，那高句丽的太子从前并不亲唐，如今百般讨好，必有所图，有可能……”
“停！”瑶华打了个手势，不让清婉再说下去，“这话你可千万别在殿下面前说，也别在陛下面前说，更别在我面前说。”
“啊？”清婉瞪大了眼睛，眸中尽是不解的神色。
“因为，殿下能和你探讨个一天一夜，陛下能记恨你大半年，直到他俩和好，我，关于高句丽的事我是一句都不想再听见了，我真是被他们两个折磨的够够了。”瑶华翻着白眼，接着说道，“要不你替我在蓬莱宫守一段时间吧，我想告个假回家歇歇。”
“可是，我也不会照顾殿下起居啊，我从来都没做过这些……”清婉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难得的乱了阵脚。
“怕什么，你就在她身边守着就行，一应吃住宫里会给你安排妥帖，得空时候陪她说说话，宫中一概事务，我都交给佟尚宫了，她能照看着。”
“哦，陪殿下说话解闷，那我还在行。”清婉点了点头，低眸说道。
“告辞！”于是，还未等清婉抬头，瑶华便不知从哪拿出了她大包小包的行李，告假出宫去了。
清婉：……
跑的真快啊。
而此时，东宫太子府。
“你说姨母和陛下吵架了？为着高句丽的事？”
李弘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随即低眸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也真是稀奇，”敏之摆弄着手中的笛子，剥开一块点心，递到李弘唇边。
“吃不吃，最后一块，不吃可就没有了。”
李弘试图将他的手拿开，但敏之手中的点心不由分说的塞到他口中，只得无奈的吞了下去。
“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我请杨娘子来，她随裴将军出征过，又熟读兵法。”敏之在李弘案前蹲着，时不时摇头晃脑的做鬼脸。
“没兴趣，”李弘原本并不想理会，但骤然听他提起杨娘子，又挑眉问道，“你与那杨娘子倒是相熟。”
“也算是，知己吧。”敏之含糊不清的笑着打了个哈哈，“说真的，你要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还不如去问问别人的看法，不问杨娘子，阿娘也说她病着，那不如问问徐婕妤呢，她与姨母那么要好，又在陛下跟前服侍，兴许会有什么好点子。”
“你们可别找我，我也没办法。”
承欢殿内，徐婕妤问清了敏之和太子的来意，当场拒绝了他们。
太子和敏之皆是一愣，他们都没想到，徐婕妤能拒绝的如此果断。注意到李弘明显晦暗下眼眸，敏之转而笑道，“婕妤别这么急着拒绝……”
“不，我就是急着拒绝，奉劝你们一句，你俩也别管。”徐婕妤猛灌了一口茶，将茶杯重重搁在案上，义正言辞的说。
“可是……”
“没有可是，他们俩自己会好，你和太子要是搅和进去，他们必会逼着你们战队，有朝一日他们和好了，你俩就两头不讨好了。”徐婕妤绘声绘色的劝慰着他们，仿佛在诉说着自己那些不可描述的过去。
“婕妤，皇后殿下请您……”承欢殿外，一个侍女莲步轻移，刚要宣诏。
“我不去，你回了殿下，说我近日抱病，不需要找医官，也不用补品，更不用殿下前来探望怕过了病气。”
那侍女闻言，熟捻的退下了。
贺兰敏之：……
李弘：……
往后三日，清婉都按照瑶华的嘱咐，寸步不离的陪在皇后身侧，一连看着她召见了多位大臣，若是同意缓兵，那就是一拍即合，若是遇上不同意的，她能跟人家探讨个一天一夜，就比如……
“殿下您这宫中的陈设，真是精妙绝伦。”
“嗯，卿以为，高句丽之战，此时是攻还是缓？”
“殿下您的书法又进益了许多。”
“嗯，我觉得此时不应该急着攻打高句丽，还是缓兵为妙。”
“殿下，臣家中还有事，先告退了。”
“家中有何事？我遣人去帮你处理，只是打高句丽这事，我再和你说道说道。”
清婉终于听不下去了，趁着阿昭喝茶的空档起身出门，轻轻掩上蓬莱殿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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