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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词中有誓两心知

    蓬莱殿内灯火摇曳,李治悄声推开门扉,缓步而来,见阿昭将书挡在眼前,胸口一起一伏。

    他顿时松了口气,走到榻前熄灭了最后几盏灯,将帐幔放下,把书卷从她面前拿开,又替她掖了掖被角,爬上床榻去自身后轻轻环着她入睡。

    两人就这般相拥而眠。

    深夜里,阿昭一如既往的因为旧时的梦魇被惊醒,但当她意识回笼时,才发现,一具温热的身躯自背后轻轻的抱着她,似乎从未离去。

    她小心翼翼的翻身,凝望着李治与从前别无二致的容颜,借着窗外清冷的月色,她看见李治脖子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可能是自己今日失手划到的。

    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要动手,只是当时被逼的又气又急,现如今,心下也存了几分愧疚,余光瞥见李治身上没盖被子,下意识的将锦被往他身侧拉了拉,而后将头埋在他胸口里,听着他紧实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阿昭自嘴角染起淡淡笑意,安心的阖上了自己困倦的双眸。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身旁的郎君早已悄然离去,如果不是放在枕畔的书和床头还温着的汤,她甚至怀疑昨晚的事是不是自己意识恍惚间做的一场梦。

    瑶华见她起身,趁着替她梳妆的时候,悄声劝着,“殿下,陛下身边的刘公又来了,陛下日日派人来看您,其实……”

    瑶华见阿昭突然抬眼,便识相的不再继续往下说。

    “瑶华,你找人去拿几把铁锹,还有麻袋,再见他来,就拿出来吓唬他。”阿昭捧着清甜的羹汤,唇边染了淡淡笑意,随即又补充说,“切记,吓唬吓唬就行,别真伤了人。”

    瑶华不明所以的退下殿去,一会功夫,殿外便传来了刘公的喊叫声。

    “殿下,皇后殿下,奴是奉陛下命来的,不是贼人啊!”

    “姑奶奶你们可别追了,我走我这就走。”刘公一晃神,险些摔了一跤,仓皇逃去。

    皇后隔着窗子往外看,唇边的笑意愈发浓烈。

    “什么?朕的人他们都敢打?”紫宸殿前,奏折堆积如山,埋头理政的年轻帝王忽然听得这样的消息,眉心忽得一蹙。

    “陛下,如今,奴是万不敢再去蓬莱殿了。”刘公诉苦一般的说道,用袖子擦拭着自己原本就不存在的泪水。

    “行了你先下去吧,”皇帝揉了揉眉心,“哎等等,”

    刚要溜出去的刘公忽然听到李治的传唤,心中再有万般不情愿,也只能站在那,任由他差遣。

    “午膳时候,叫尚食局送点炙羊肉过去,还有山楂糕,朕记得皇后从前怀孕的时候,最喜欢吃酸食。”皇帝细细回想着从前的画面,眸中的欢喜再难掩饰,霎时便就收回了目光,生怕人察觉。

    刘公领命而去,李治照旧埋首在如山的政务中,从清晨到晌午。

    “陛下,皇后殿下将您送的餐食退了回来。”

    刘公将几盘精致酸甜的点心放在一旁的餐桌上,恭谨答道。

    李治闻言,以为阿昭还在和他置气,蓦地抬头,“怎么?是餐食不合胃口吗?”

    “洛尚宫说,殿下这次怀孕和以往不太一样,不大爱吃酸食,反而喜欢吃些辛辣刺激的食物。但前些日子吃多了,又是夏日,胃疾较比往常严重了些,医官叮嘱过要克制,故而退回了。”

    “啊,朕竟都不知道。”李治喃喃自语道,“晓谕六宫,从今往后,六尚二十四司,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最先送到蓬莱殿去。”

    “是,”刘公拱手道。

    “哎等等,你说皇后这次怀孕喜食辛辣?那岂不是……”话还没说出口,李治勾起唇角,笑容比夏日骄阳还要朗然。

    “陛下,您笑什么?”刘公见李治心情不错,便也斗胆问了一句。

    “啊?朕没笑啊,”可惜他说的话都没有身体诚实,一时没察觉自己的嘴早已咧到了耳根。

    刘公像看见傻子一样的看着李治,当李治注意到他时,才低头走出了紫宸殿。

    那日夜里,李治如昨夜一样,趁着夜深时,悄悄潜进蓬莱殿中。

    只是,今天阿昭并没有在蓬莱殿,床铺明显动过,灯也熄了,就是不见人影。

    李治见状,心中闪过一丝焦急,将自己的外袍一把搭在衣架上,恍惚间看见床榻边的桌案前痰盂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颤抖。

    这次,与往常有孕时相比,阿昭害喜的似乎更厉害。

    李治看的心中不是滋味,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漱口,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吐到后来,阿昭也没什么力气,伏在床榻边轻轻喘息着,眼眶微红,眼角似有泪痕,如同池水中含苞待放的芙蕖。

    李治看的心中瘙痒难耐,若是搁往日,他必然已经将人赶到床榻上去,但他知道阿昭如今的处境,根本容不得他半分欺负,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虚弱的阿昭横抱至榻上,身下起的火将阿昭烫的一愣,又羞红了脸不肯正眼看他。

    “快睡吧,”李治宠溺的揉了揉阿昭的头发。

    阿昭迷蒙的眼神中还闪着些光辉,轻声问着,“那你怎么办?”

    “我去洗一下就好,”李治微微笑说,轻轻用手划了一下阿昭的鼻尖。

    不过片刻,他便如昨夜一样,从身后轻轻的抱住阿昭。

    “嗯,”阿昭在睡梦中感受到李治怀里的温度,翻了个身,轻吟了声,复又将头埋在他颈侧。

    李治瞬间觉得自己的澡白洗了。

    第二日清晨,李治顶着黑眼圈,从蓬莱殿踱步而出。

    连瑶华都觉得奇怪,她根本不记得昨夜陛下来过。

    “陛下,您昨夜……”刘公欲言又止,那是因为,他对上了李治凌厉的目光。

    “昨夜,梦游。”

    他才不承认是他自己忍不住去了蓬莱殿,故而编了个这么荒唐又蹩脚的理由。

    就像,两人之间横着一座桥,他朝着阿昭走了一大段路,总不能她动也不动,看也不看,就和好吧。

    那他的面子往哪搁?

    这日,他如以往一般坐在太极殿理政,忽然想起昨日的温存,下了朝便忙不迭的唤来刘公。

    清晨,李治派人叫阿昭同去游园。

    “皇后殿下说,今日身子不适,想在房中休憩,不能陪陛下游园。”

    李治为此的感受是,“呵,看你能撑到几时。”

    晌午,李治说去陪阿昭午睡。

    “皇后殿下说,今日起晚了,中午就不睡了,给小公主的衣裳还没做好,她得亲自去看着。”

    李治:“嚯,看你还有什么说辞。”

    下午,李治谎称自己风炫发作,目不能视。

    “皇后殿下说,您身子不适传医官便是,她也不是医官,治不了您的病,还有……”

    “还有什么?”李治明显是被气笑了。

    “皇后殿下说,上次您打碎的杯盏,那套茶具是地方贡上来的,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再给殿下拿一套新的。”

    李治放下朱笔,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她缺什么,你让她自己去金銮殿选。”

    “去过了,”刘公低声说,“殿下一件都没看上,还说您砸的那个是殿下新封的,翠妃……”

    很好,李治在心中想着,几乎要将手中的笔杆折断。

    “你告诉她,你说朕要选秀了!朕要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不搭理她了!”李治说的明显是气话,不过刘公还是一五一十的将这话带到了皇后那。

    “纳新妃啊,那这是陛下登基来第一次选秀,劳烦刘公回去,问问陛下喜欢什么类型的,我照着他说的去挑就是,也省事得多。”阿昭云淡风轻的说,捏着石臼将桂花碾碎。

    待刘公走后,瑶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殿下,您这般回禀陛下,陛下定会生气的吧。”

    “他再生气,也得先等我把这桂花酥烤熟。”

    “那若是陛下真纳新妃呢?”

    “那一哭二闹三上吊?他真想变心我能拿他怎么办啊?”阿昭虽嘴上这么说,但是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醋意,手里捣桂花的速度更疾了些。

    暮色西沉,傍晚将至,李治终于按捺不住了,在紫宸殿的书房内来回踱步。他总是觉得,夺门而出的是他,暗戳戳求和的人是他,连递台阶的人,若也是他,实在有损自己的脸面。

    阿昭当然也有自己的道理,是李治跑到她宫里发脾气,明知她怀孕还处处和她作对,非要争高下,她若是主动上门去求和,她的脸面也没处搁了。

    “所以他们现在就是在看,谁的面子更值钱。”清婉和瑶华小声分析着,站在蓬莱宫门口笑出了声。

    “你赌谁赢?”瑶华问道。

    “我赌殿下赢。”清婉信誓旦旦的说。

    “我可不赌殿下,”瑶华嘴角勾起神秘的微笑,“我还是觉得陛下会等到殿下的台阶。”

    “啊?”

    清婉话音刚落,刘公便急匆匆的赶来蓬莱殿,和瑶华说,“洛尚宫,不好了,陛下和上官庭芝御史正在紫宸殿商议废后事宜。”

    “什么?”清婉和瑶华皆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公,来不及细想,赶忙将刘公带至蓬莱殿内。

    “废后?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阿昭翻腾着火炉中的酥饼,神情微微凝滞,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

    “殿下,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我这桂花酥还没好呢,离了人可就糊了。”

    瑶华和刘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无奈的神情,只得一同去了紫宸殿。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清香的桂花酥饼烤制得金黄酥脆酥脆,被阿昭一一从炉中拿出。

    “绾绾,帮我包一下点心,我去寻件披风。”

    说罢,阿昭起身,从衣架子上挑了一件薄绒的素白披风,将点心揣在怀里,徒步去了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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