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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纵术

    约翰站在湖泊旁,露出侧脸.听到他的名字回过头。

    金色发丝随着划过湖泊的风轻微摇曳,浅色瞳孔看向肖恩,毫无波澜。

    湖面上有一层雾气,约翰的身影被月光映照,肖恩的黑发落在雪白的袍子上,黑色瞳孔里许多疲惫。

    肖恩的脚步一再放慢,又恢复正常,走到约翰身边:“我是来和你说再见的。”

    约翰或许也是累了,只嗯了一声,说道:”再见。”

    “我刚才看到了萨默塞斯,”肖恩说:“是怎么回事?你在那里也好像已经认识他一样和他说话。”

    “我到习院时他就在了。”约翰说:“他是教授变形的老师。他从有记忆起就在习院了,关于他的传言有很多。经过这么一遭我能肯定他把自己的记忆当成代价给了龙,但龙的记忆也被反噬,所以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样一定更好。”肖恩抬手抚上胸口,发现自己太过沉浸在记忆中猛然抬头:“我们还能见面吧,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带我参加习院。”

    “可以。”约翰笑道:”我一定会来的。”

    “谢谢你,约翰。”肖恩朝约翰挥了挥手,往宫殿跑去。

    约翰看向离去的肖恩,表情带着疲惫,有些古怪,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满面笑容下浮现出来。

    大师和萨默塞斯好像说了些什么,气氛太过安静,

    萨默塞斯最终发出思考的呢喃声,朝肖恩点了点头,”我带你去住的房间。”

    肖恩跟着忽然像是在梦游般的萨默塞斯登上站在门前看不见的楼梯入口,对大师微微鞠躬。

    “我一般在最上面。如果有事你可以拉床头的铃铛叫醒我,不要上来,也最好别在白天找我。”萨默塞斯说着用手指了指二层尽头的房间,”你住在那里,两边是书房和空屋子,你想做什么都行。”

    他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餐厅在二楼尽头,房间你可以随便去,一周后开始上课,你有很长的休息时间,除了上课不要离开这片区域……我要接着睡了,晚安。”他伸手摸了摸肖恩的头,肖恩没有反抗,萨默塞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或许只是肖恩的错觉。

    他飘飘忽忽地直线浮上天空,似乎失去了全部力气,消失在白色的雾气中。

    肖恩站在原地,看着萨默塞斯的身影淡去。四周比黑夜还寂静,她咳嗽了两声想打破这种沉寂,悲伤依旧袭上心头。

    萨默塞斯看上去确实是另外一个人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肖恩的喉咙哽咽了一下:“不能再哭了。”

    她小声说,仰起头,深呼吸一口,停顿两秒打开门。

    卧室不大,窗帘拉着,昏暗中辨别出该有的都有。

    肖恩先走到窗前,窗外是一片广袤平原。明明只上了一层楼,却和家中她在五层的卧室看到的高度相似。

    平原过去是森林,再远就看不到了。

    肖恩站在窗前好一会儿,衣柜里已经有了几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宽松的套装,摸上去十分柔软,是浅灰色的。和第一次见面时约翰穿的款式相似。

    肖恩拿出一套带进卧室连着的浴室,脏衣服放进浴室里表明的通向洗衣房的口,热水让她的肉体和精神放松许多。

    穿戴整齐后肖恩坐在桌旁,看到放在一旁的笔和信纸拿了过来。

    虽然在这儿还是同一个晚上,她确实离家又一段时间了,想要给詹金斯牧师写封信,信里要埋怨他从不说教廷的情况,然后告诉他自己经历的一切。

    她要怎么寄信?给萨默塞斯吗?会有人一起上课吗?她什么都不知道……

    肖恩要重重地叹口气出来,还是忍住了,叹气会让好运飞走。她本准备写长信,最后却只在“亲爱的J”后只写上“一切都好”,署名S。

    有很多事情还是要自己思考,毕竟今后她会离詹金斯牧师越来越远,而徳玛雪利尔夫人不应再是她的依赖对象了。

    肖恩倒在了床上,柔软而舒适,让人想要落泪。

    一夜无梦。

    肖恩猛地睁开眼睛,头有些疼,远处有钟声穿来。她起身拉开窗帘,捕捉到森林边一抹粉色的光暗淡下去,金光随之笼罩了天空。

    难不成是要上课了?

    肖恩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打开门去往惨事。

    早餐是热气腾腾的白粥,好几种面包和牛奶。

    肖恩一股脑儿吃完了,脚步飞快走出门又在门口顿住。

    她要去哪里?怎样才能去那里?萨默塞斯说不要在白天打扰他,只能先自己走走看……

    等到了门口,肖恩突然想到萨默塞斯说一周后开始上课,于是转身又回到宫殿里。

    肖恩到书房选了本‘教廷史’后坐在书房椅子上阅读。

    可不知怎么的,刚看了开头说教廷的历史并不漫长却曲折时,字在迷迷糊糊中飘了起来,在周围跳起舞。

    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接近黄昏,一天都过去了。

    她发现身上被盖了一条毯子,高顶书房里都被镀上了金黄色,充满了非同一般的神圣感。

    环绕这里的湖泊正泛着光,再过去的是森林。太阳在地平线悬挂着,肖恩站在窗前好一会儿。

    肖恩让自己沉浸在其中好一会儿,到天黑时走出去,灯已经点了起来,在上方静置的白色和黄色的柔光是法术的一种。

    她走到餐室,里面空无一人,桌上已经准备了食物。

    肖恩这一个星期就没离开过住的地方,每日早晨起床用过早餐后就出门散步,在平原上练剑,中午回来后用午餐,有时午睡,下午大多在书房读书。

    睡前肖恩会继续练习剑术,她也在书房找了几本书,了解关于术士的知识。

    萨默塞斯没有出现,好像除了肖恩外这里没有任何人似的。

    房间多到她根本无法参观完,有些空房间连扇窗户都没有,有些房间的门打不开,还有的墙上有蝌蚪似的符号,不知是什么术文。

    就这样,第二周到来,她发现自己并不那么想家了。

    在课程开始的第一个早晨,她穿好白袍制服,到了连着河道的湖边,坐上了船,她已经会划了,把船划到了北面对岸。

    上了岸后穿过一片小树林,肖恩走上宽敞的石板路。

    一小时后,肖恩的脚步慢了下来。

    她根据太阳的高度判断时间,还有大约十分钟就要开始上课,而她已经在花园包围的石板路上迷路了近一个小时,周围的景色一直在重复,每个方向都是同一处一般。

    肖恩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耸了耸肩,干脆放慢脚步,以观光的速度前行。

    路旁的植物应有尽有,她认识的不多,能够用颂诗解决的事情,詹金斯牧师绝不制作汤药。

    肖恩慢悠悠地晃着,突然发现前面飘过一抹白,顿时加快脚步,小跑起来,在下一个转过眼冒金星,整个人朝后倒去。

    她发出疼痛的叫声,捂住自己的脸,就听另一个声音也叫道”怎么不看路!”

    肖恩撑着地站起来,手从北撞的额头上放下来,睁开了眼睛,和对方一样愣在原地。

    “肖恩。”

    “约翰。”肖恩愉快地打了招呼。”你也要去上课吗?我要去中心地区。”

    “我今天不用上课。你快迟到了,知道吗?”

    “知道,”肖恩讪讪说道,”我迷路了。”

    “……”约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肖恩,欲言又止,弯腰在身旁摘下一朵白色花,举起朝向肖恩,”拿着。”

    “给我?”肖恩伸出手要接过。

    “不是。你把手摊开。”

    “这样?”肖恩手心朝上,约翰把花放在了她的手中。

    那花的花瓣伸展开,出现了纹路,最后膨胀成了一只雪白的鸟儿。

    肖恩的眼睛亮了亮,她从没见过变形。

    “它会带你去你要去的地方。”约翰话音未落就走过肖恩身旁。

    “约翰,”肖恩转身叫了他的名字,约翰停下了脚步,没回头。”谢谢你。”肖恩头朝左边微微歪了歪,”一定要来找我玩。”

    “……”约翰没有回答,从拐角处离开。

    肖恩并未将约翰的表现放在心上,大概约翰是有急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白色鸟儿带她穿过树林,一堵高大的石砌墙出现在她面前,便是一抬头,也能知晓这堵墙以一个普通人的力量是难以绕完整的。

    外墙高耸入云,石头与石头仿佛浑然一体。

    白色鸟儿将肖恩领至入口,穿过墙门时忽然砰地一声,焦黑碎片落在地上,风一吹便彻底散了。

    肖恩“啊”了一声,她本以为能留下一两片当作纪念,倒也不遗憾。

    她迈开步伐,走进墙内,发现是一片草地,不大,约是普通剑术训练场地的四分之一大小。

    “前辈,你迟到了哟。”最先和她说话的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声音尖细。

    放眼望去,肖恩宛若闯入小人国。她应该是里面年纪最大的。

    “你不是唯一迟到的人,老师也还没来。”一个男孩走来,“我是李,这是我的妹妹安娜。

    “肖恩。”她礼貌性地伸出手,这里的人介绍自己并不说姓氏。

    李和妹妹先后与肖恩握手,妹妹七八岁的样子,比妹妹高不了多少的的哥哥想必也是差不多的年龄。

    李一头乌色短发,在眼镜后下垂的蓝色眼睛有些无精打采的,妹妹则是最令人喜爱的金发碧眼,眼睛正骨碌骨碌在肖恩身上转着。

    安娜:“你和我们上同一堂课?”

    肖恩:“如果是纵术的话。”

    “可你看上去很大了。”安娜说:“难道是留级生?”

    “那是不可能的,安娜,习院会直接把不合格的学生赶出去。”李马上否定了妹妹的想法:“我看你是进来的太晚了。”李推了推眼镜,是被贵族父母宠爱的女儿吧。

    “嗯,我才来这里。”肖恩说,“也因为刚来不熟悉,才迷路了。”

    “你肯定逃掉了新生会面,在那之后我们参观了这里。”安娜语气戏谑。

    “新生会面是——”肖恩刚想问得更清楚,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若萨默塞斯教授的不是变形,她会认为是他的。

    而以同样方式出现的人,同样是他们的老师,出乎肖恩所料。

    “阿萨德罗斯......”是阿萨德罗斯。他的头发长至腰间,穿着黑色袍子,看上去有些阴郁,缓缓地走到他们面前,并没有听到肖恩的轻叹。

    “这是你们在教廷习院的第一节课。”

    肖恩和两兄妹站在最后一排,除了他们三人,其他十八个学生估摸着最大的才五六岁。

    最小的站在最前面,抬头仰望着阿萨德罗斯,才到肖恩的大腿高度,她不禁怀疑这个三岁孩子是否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做什么。

    “习院不比外部,这里是个环境宽松的地方,你们在这里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即使不学习法术也没关系。我不会意外,”阿萨德罗斯的声音毫无起伏:“在这里的二十一个人,会有很快离开的,也会有一直留下的,一切是你们自己的决定。”

    他顿了顿:“自此我不会提起任何有关你们去离的事情,你们自然会知道,如果有需要可以在课后找我,有缘我们自然会遇到。”

    “关于我,”他扫过所有人,肖恩的手不仅握紧。不同时代的同一个人,性格却完全不同了么?“我叫阿萨德罗斯,你们必须称呼我的全名,我教授的是纵。纵这个字并没有特殊的含义,对于现在的你们,纵是一切法术的基础,如果无法学会,会影响绝大多数其他课程的学习。这是一门课不需要书本的课,但并不意味着不需要天赋和努力,也无论你们二十一个人最后会不会留在这里,纵都值得花一生的时间去体悟。”

    阿萨德罗斯让每个人隔着一段距离,直接坐在草地上,闭上眼睛。

    他让所有人听,先是听他的声音,继而听自然的声音。

    肖恩跟着风的声音,听见风过草地的飒飒声,听见风拂过湖面的寂静,听见她记忆里所有的风声汇聚成在一起。

    鼻尖凉凉的,她仰躺在地上,寒冷的风拂过面颊微凉,温暖的是舔舐过她脸上的带刺舌头......

    雪狼!

    肖恩翻身而起,发现周围是一片森林。

    “怎么了?”近旁的狼问她。

    肖恩盯着它们,紧张的身体慢慢放松,她蹲下身摇了摇头:“没事。”

    这里是阿德莱德记忆,被从她身上剥离开的,隔了一层面纱的记忆。

    在萨默塞斯亲吻她后她回想起的全是片段,现在一定要让她想起全部吗?从阿德莱德一个人在森林里生活开始?

    可是在此之前,阿德莱德又在哪里?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记忆无比真实,温热感是真的,光脚踩在草丛中的微痒也是真的,雪狼柔软的皮毛也是真的。

    她要去哪里?

    “肖恩。”阿萨德罗斯俯下身,手心靠近肖恩的额头。

    肖恩被阿萨德罗斯低沉的声音唤醒了,她睁开眼睛,阿萨德罗斯便收回了手。

    阳光明晃晃的,肖恩的内心并无波动,只是默默地望向阿萨德罗斯。

    他本是开朗的,现在却没有一点儿笑容。

    “你走得太远了。”阿萨德罗斯说,“专注当下,而非你自身的思想。”

    肖恩点了点头,可还没缓过来,仿佛走了一段漫长的旅途,奇怪的是她并不累,不仅没有疲惫,反而回到了比平日里更深刻的平静。

    看周围的人,有些抱着双臂做苦思冥想状,有些似乎抓住了窍门进入状态。

    令她意外的是,看似活泼的安娜受到阿萨德罗斯的赞许,“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是阿萨德罗斯给她的评价。

    课程结束后,肖恩和众人在第一个分岔路口告别,她已经记住了回去的路。

    肖恩是唯一一个住在南边的人,她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并不比安娜更好奇

    第一次课不如所想的顺利,并没有像学习具体颂句时一样抓到诀窍,但她并不急切。

    总有一天她会学习到全部,就像她在德玛雪利尔城堡仰望父亲的画像时知道死亡不是一件急于求成的事情一样。

    所有该来的事情会一步步向你靠近,你只需做自己,便会知道。

    在未来的时光中,肖恩会想起她在教廷习院上过的第一节课,对这个字反复思想。

    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意义是极其困难的事情,穷尽一生无果是自然不过的。

    再聪慧的人都无法在年纪轻轻时概括自己的一生,没有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而你和其他人是一样的,因此无需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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