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雨幕
肖恩慢慢睁开了眼睛，当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她感到浑身都在颤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恐惧的存在。
人们因看见羽翼纷纷侧目，广场上依旧热闹非凡。
“怎么了？”她问道，伸手擦过嘴角，感觉有一股血腥味，她吃的苹果有问题？
此刻头脑也开始混乱，抬手抓住了心脏，知道阿德莱德的记忆又蹦了出来。
“能走吗？”约翰问道，“你刚才突然栽下了塔。”
“我......”肖恩感觉非常混乱，“要不回习院吧。”
“恩。”约翰点了点头，扶着肖恩，再次展开了羽翼。
两人通过离开时的白色大门回到习院，肖恩一路上都在想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萨默塞斯强制唤起了她身体中阿德莱德的部分，每一次记忆的闪现都让她的身体在燃烧，好像要吐出一口鲜血来。
刚才她确实吐血了吧，可是约翰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塔上也没有看到那半个苹果。
“肖恩，”约翰在说些什么，她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声音上，“痛苦吗？我有经验，这个时候想着不痛苦慢慢地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肖恩深呼吸着，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痛苦。”
话语连同嘴角拉扯了起来，好像真的没那么痛苦了。
她感觉到自己在不停走着，眼前景色掠过眼前又被忘记，等到约翰让她坐下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方被圈住的天地，一抹日光洒落下来，打在周围叶子上呈出清亮的叶脉，林中不乏婉转鸟鸣，都是些闲谈杂话，听来好笑。
约翰让肖恩坐在木桩上，自己盘腿坐在旁边地上，抬头看着天空：“这里很好吧。”
“你经常来这里吗？”肖恩看向他。
“我是习院里唯一发现了这里的人。”约翰笑起来，眼睛比天空还要明亮。
空中浮云飘动的速度很快，好像要赶往哪里，肖恩眨着眼睛轻缓地呼吸。
记忆逐渐平息，她想从木桩上坐到地上，和约翰一样，却发现自己穿着裙子。
这种没有蓬起裙边的裙子根本没办法盘腿坐，无奈只得放弃，但让约翰坐在地上很不妥。
他姓阿托珀勒，是王族一员，而她作为徳玛雪利尔是位于王族地位之下的公爵而已。语言上便罢，座位高低还得分清。
“要一起坐在木桩上吗？”肖恩问道。
“我喜欢这样坐。”约翰说，注视着肖恩几秒后说道：“别介意，这个时候提身份很奇怪啊，米刚才根本没把我当成阿托珀勒吧。”
“的确是。”肖恩回答，几秒后两个人一起笑起来，笑声让鸟儿开始抱怨。
肖恩聆听着说道：“要下雨了。”
她的话语刚落天边就层层暗了下去，几秒后响起了雷声。
“我们要回去吧。”肖恩说着起身，约翰拉住了她的手腕。
肖恩匆忙回头，约翰又松了手，摸了摸后脑勺，微微垂下了视线：“再坐会儿吧，不会被淋到的。”
肖恩半信半疑地坐回了木桩上，信任大于怀疑。
说实话，她已将习院看成和这个世界不同的地方，两周以来每日都是晴好天气，没想到也会下雨。
雷声不断轰鸣，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她几乎是有些紧张地盯着天空，听到鸟鸣愈加远了。
不时，第一颗雨珠打在了树叶上，瞬间整片树林都被密密匝匝的雨滴覆盖，唯有两人所在的空地是干燥的。
肖恩站起身，空地和树林间好像形成了雨珠连成瀑布，肖恩伸手穿过去，感受着雨水打在手掌上的感觉。
不如想象中温润，反而有些疼。
这是她第一......第二次淋到雨吧。
上一次是在王宫，距离此刻不愿，亚瑟进入乔尔纪的身体，用术卷起了湖泊中的水。
想到这里，肖恩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到自己再次将这个亚瑟和阿德莱德所知的亚瑟联系到了一起，涌起的感情都不一样了。
这能被称作痛苦吗？
“怎么了？”她听到约翰的问句摇了摇头。
约翰双臂垂下站在肖恩身后，手逐渐握成了拳头，表情沉下了一些。
“你想感受一下吗？”他问道。
“什么？”肖恩回头反问他。
“在雨中奔跑的感觉。”约翰说着，看着肖恩瞪大的眼睛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迈开脚步往林中跑去。
“等——”肖恩刚要发出惊呼已经被雨打在了身上。
约翰拉着她不肯松手，肖恩的脚步起初踉跄，后来跟了上去。
约翰奔跑的速度不是很快，足以让肖恩抬头看着空中，让雨水更加透彻地打在身上。
雷电闪过天际，沙沙声充斥在耳中，跑动的脚步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雨幕密到她看不清约翰，但他的手始终拉着她，她漫无目的地跑着，但有人能带着她到达终点。
约翰是同龄人，这点已让肖恩卸下了大半戒心，其次是他纯粹到毫无瑕疵的笑容，仿佛能让阴沉的雨天放晴。
到后来肖恩开始喘气，雨也逐渐小了下来，约翰猛地停下，只一个回身肖恩湿透的衣服就变干了，两人站着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半圆，阻挡雨水的入侵。
“这都是术吧。”肖恩慢步在原地转了一圈。
“我喜欢叫它们魔法，”约翰说，“不过龙到了大陆上后逐渐和人融合在一起，现在都叫术了。”
“魔法比术好听很多，”肖恩说，“给人神秘的感觉。”
她伸出手指点在雨幕边缘，刚出去一点又感觉到了雨水。
两个人在雨中漫步，她问约翰习院的生活是怎样的，他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有天赋，”约翰说，“我不用学习就比其他人强，也是天生就难和自然之力相处。”
肖恩：“之前不是说术就是自然。”
“是，”约翰耸肩，“它们有时不好控制，超出我的预想，简直就像在讨厌我一样。”
“怎么会？”肖恩笑道，“自然也有喜好吗？”
“当然。”约翰猛地点头：“我和自然之外的其他都能和平共处，唯有自然不肯听我召唤。”
“比如说？”肖恩带着好奇问道。
约翰：“我出生不久后无意吐出的火焰烧毁了一座宫殿，小时候被风吹到过空中转了大半小时，掉进河里被水草缠住差点儿淹死，在进习院前出过各种事端，但还是在宫殿里呆到了十岁，因为所有人都爱我，不想我离开。”
肖恩对约翰的话保持怀疑，其余的都没问题，唯有所有人都爱他这点不大可能，至少她不爱。
“你今年多大？”肖恩问：“你说自己比我大吧。”
“在曼法玛尔见面前的一周刚满十三。”约翰说。
“生日快乐。”肖恩说，发现两人已走到大道上。
习院的大道就是树丛中铺了石板的道路，从上空看完全是树林，走在其中的人如果不熟悉会迷路。
肖恩上课第一天就迷路了，现在也只认识一小部分，有种根本走不完整个习院的感觉。
“谢谢。”约翰做了个感谢的姿势，逗得肖恩哈哈大笑。
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畅快地笑了，笑到停不下来真是久违。
“我才要说谢谢。”她说：“今后也要多指教，约翰。”
“你该尊称我为约翰先生的，”约翰叉腰说道，另一只手要点住肖恩的鼻子，“我可比你大。”
肖恩并不觉得被冒犯，可能正是因为约翰是同龄人，说话也变得轻松起来。
“约翰先生，”肖恩提起裙边，行了见面礼，微微抬头，“这样如何？”
约翰目不转睛地对上了肖恩的视线，别过了脸：“还行吧，肖恩小姐。”他突然凑上前，问道：“话说，你的眼睛怎么又变成褐色的了？”肖恩正想着要怎么回答，听约翰继续说：“你的头发的颜色很好看，就算被说成魔女你证明自己不是不就行了？”
“......”肖恩想要弯起嘴角却失败了：“可是我......”她刚要说话，却听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稚嫩的女声喊道：“肖恩！”
无需看去就知道是安娜，肖恩没意识到自己一瞬收敛了表情，又带上了几分威严。
安娜跑得快，在肖恩和约翰脸上扫过，慢了她几步的哥哥李蜡烛安娜，让她行礼，嘴上说道：“第六王子。”
“不用这么见外啊，李。”约翰笑道，同他每一个笑容一样真诚。“这是你的妹妹？你们也刚来不久吧。”
“第六王子还记得我，艾瑞家深感荣幸。”李说道。
安娜则很快站直，眼睛骨碌骨碌看着约翰，同她第一次看到肖恩一样，年龄虽小，却一点儿不怯人：“我是安娜，王子叫什么呢？”
“安娜。”李低声警示。
“我是约翰·阿托珀勒。”约翰抬手牵起安娜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蓝色眼睛十分亲切的看着她：“称呼我约翰吧，安娜小姐。”
安娜的脸倏地红了，抬手拉住李的衣角，声音尖细：“约翰，你有婚约了吗？”
约翰哈哈笑起来：“没有，安娜小姐。”
“那你娶我好吗？我要嫁给你。”安娜开口，李大跌眼镜，伸手要捂住她的嘴巴，对约翰道歉。
约翰摇摇头：“没关系。安娜小姐，你知道婚约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安娜想了想：“我们有婚约，我就会给你写信，你也会给我写信，之后我们在牧师面前，你给我戴上戒指，我给你戴上戒指，然后我们就永远永远在一起。”
“安娜小姐知道得真清楚。”约翰笑道：“但很抱歉，我不能和您订下婚约。”
“为什么？”安娜气鼓鼓地问，显然不满：“所有人都说我很可爱，未来会成为最漂亮的新娘！”
“安娜小姐很可爱，我也认为您以后会同您的母亲艾瑞公爵夫人般美丽。”约翰说，“可我依旧不能和你订下婚约。”
“为什么？”安娜问：“我想嫁给你。”
一旁的李已经完全失语，放弃阻止安娜了，约翰还是笑笑的。
肖恩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那样暴躁，和眼前简直判若两人，在徳玛雪利尔大陆上他经历了什么？
“安娜小姐，我相信您的话是出自真心，也不会因为您的年龄轻视您，但在您成年前还请不要对任何人说要订下婚约的话，尤其是您的哥哥不在身旁时。相信哦，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快乐地生活。”
因为未来的快乐不仅是有限的，还有无法解决的痛苦。
肖恩脑子里莫名想到，看来安娜还说要嫁给约翰，知道她完全没把约翰的话听进去，光看着他了。
李刚要说什么，肖恩看着安娜：“安娜，你想做新娘吗？”
安娜：“当然想。”
“为什么？”肖恩接着问。
安娜：“新娘很漂亮，难道你不想？”
肖恩：“安娜，你知道还有一种变得更漂亮的方法吗？”
“你说什么方法？”安娜问道。
“就是做安娜你自己。”肖恩说：“不管你想要当新娘、大小姐，还是术士，只要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你就会是最漂亮的。你现在想去做什么？”
“我和哥哥要去王城里买东西。”安娜说。
“你开心吗？”肖恩问。
“开心啊。”安娜点头。
“那现在的安娜就是最漂亮的了。”肖恩说，“每天快乐开心的安娜永远都是最漂亮的，所以每天要开开心心的，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安娜说：“你们要一起去王城吗？”
“不用了，”肖恩说，“玩得开心点，课上见。”
李很高兴能脱离这种状况，抱歉地对肖恩打了个招呼，更抱歉地朝约翰道别。
肖恩挥了挥手，迈开步子朝兄妹俩来的路上走。
“想不到你挺会和小孩相处的。”约翰摸了摸鼻子：“我差点儿直接和她说我不喜欢你，不可能和你有婚约了。”
肖恩噗嗤笑出声，看来约翰还是那个约翰：“我只是觉得小孩都要慢慢引导才行。”
“你自己不也是小孩。”约翰说。
“......你也是小孩。”肖恩回道。
“你现在开心吗？”约翰冷不丁地问。
“怎么？”肖恩问道。
“你刚才说开心会变漂亮。”约翰说。
肖恩看了他一眼，弯起眼睛：“是吧，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很不错。”约翰停下脚步，肖恩走了两步回头看他。约翰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前咳了一声：“现在的你，就很漂亮。”
“......”肖恩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次她笑到蹲下身，埋在双臂间的脸颊通红。
人们因看见羽翼纷纷侧目，广场上依旧热闹非凡。
“怎么了？”她问道，伸手擦过嘴角，感觉有一股血腥味，她吃的苹果有问题？
此刻头脑也开始混乱，抬手抓住了心脏，知道阿德莱德的记忆又蹦了出来。
“能走吗？”约翰问道，“你刚才突然栽下了塔。”
“我......”肖恩感觉非常混乱，“要不回习院吧。”
“恩。”约翰点了点头，扶着肖恩，再次展开了羽翼。
两人通过离开时的白色大门回到习院，肖恩一路上都在想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萨默塞斯强制唤起了她身体中阿德莱德的部分，每一次记忆的闪现都让她的身体在燃烧，好像要吐出一口鲜血来。
刚才她确实吐血了吧，可是约翰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塔上也没有看到那半个苹果。
“肖恩，”约翰在说些什么，她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声音上，“痛苦吗？我有经验，这个时候想着不痛苦慢慢地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肖恩深呼吸着，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痛苦。”
话语连同嘴角拉扯了起来，好像真的没那么痛苦了。
她感觉到自己在不停走着，眼前景色掠过眼前又被忘记，等到约翰让她坐下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方被圈住的天地，一抹日光洒落下来，打在周围叶子上呈出清亮的叶脉，林中不乏婉转鸟鸣，都是些闲谈杂话，听来好笑。
约翰让肖恩坐在木桩上，自己盘腿坐在旁边地上，抬头看着天空：“这里很好吧。”
“你经常来这里吗？”肖恩看向他。
“我是习院里唯一发现了这里的人。”约翰笑起来，眼睛比天空还要明亮。
空中浮云飘动的速度很快，好像要赶往哪里，肖恩眨着眼睛轻缓地呼吸。
记忆逐渐平息，她想从木桩上坐到地上，和约翰一样，却发现自己穿着裙子。
这种没有蓬起裙边的裙子根本没办法盘腿坐，无奈只得放弃，但让约翰坐在地上很不妥。
他姓阿托珀勒，是王族一员，而她作为徳玛雪利尔是位于王族地位之下的公爵而已。语言上便罢，座位高低还得分清。
“要一起坐在木桩上吗？”肖恩问道。
“我喜欢这样坐。”约翰说，注视着肖恩几秒后说道：“别介意，这个时候提身份很奇怪啊，米刚才根本没把我当成阿托珀勒吧。”
“的确是。”肖恩回答，几秒后两个人一起笑起来，笑声让鸟儿开始抱怨。
肖恩聆听着说道：“要下雨了。”
她的话语刚落天边就层层暗了下去，几秒后响起了雷声。
“我们要回去吧。”肖恩说着起身，约翰拉住了她的手腕。
肖恩匆忙回头，约翰又松了手，摸了摸后脑勺，微微垂下了视线：“再坐会儿吧，不会被淋到的。”
肖恩半信半疑地坐回了木桩上，信任大于怀疑。
说实话，她已将习院看成和这个世界不同的地方，两周以来每日都是晴好天气，没想到也会下雨。
雷声不断轰鸣，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她几乎是有些紧张地盯着天空，听到鸟鸣愈加远了。
不时，第一颗雨珠打在了树叶上，瞬间整片树林都被密密匝匝的雨滴覆盖，唯有两人所在的空地是干燥的。
肖恩站起身，空地和树林间好像形成了雨珠连成瀑布，肖恩伸手穿过去，感受着雨水打在手掌上的感觉。
不如想象中温润，反而有些疼。
这是她第一......第二次淋到雨吧。
上一次是在王宫，距离此刻不愿，亚瑟进入乔尔纪的身体，用术卷起了湖泊中的水。
想到这里，肖恩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到自己再次将这个亚瑟和阿德莱德所知的亚瑟联系到了一起，涌起的感情都不一样了。
这能被称作痛苦吗？
“怎么了？”她听到约翰的问句摇了摇头。
约翰双臂垂下站在肖恩身后，手逐渐握成了拳头，表情沉下了一些。
“你想感受一下吗？”他问道。
“什么？”肖恩回头反问他。
“在雨中奔跑的感觉。”约翰说着，看着肖恩瞪大的眼睛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迈开脚步往林中跑去。
“等——”肖恩刚要发出惊呼已经被雨打在了身上。
约翰拉着她不肯松手，肖恩的脚步起初踉跄，后来跟了上去。
约翰奔跑的速度不是很快，足以让肖恩抬头看着空中，让雨水更加透彻地打在身上。
雷电闪过天际，沙沙声充斥在耳中，跑动的脚步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雨幕密到她看不清约翰，但他的手始终拉着她，她漫无目的地跑着，但有人能带着她到达终点。
约翰是同龄人，这点已让肖恩卸下了大半戒心，其次是他纯粹到毫无瑕疵的笑容，仿佛能让阴沉的雨天放晴。
到后来肖恩开始喘气，雨也逐渐小了下来，约翰猛地停下，只一个回身肖恩湿透的衣服就变干了，两人站着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半圆，阻挡雨水的入侵。
“这都是术吧。”肖恩慢步在原地转了一圈。
“我喜欢叫它们魔法，”约翰说，“不过龙到了大陆上后逐渐和人融合在一起，现在都叫术了。”
“魔法比术好听很多，”肖恩说，“给人神秘的感觉。”
她伸出手指点在雨幕边缘，刚出去一点又感觉到了雨水。
两个人在雨中漫步，她问约翰习院的生活是怎样的，他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有天赋，”约翰说，“我不用学习就比其他人强，也是天生就难和自然之力相处。”
肖恩：“之前不是说术就是自然。”
“是，”约翰耸肩，“它们有时不好控制，超出我的预想，简直就像在讨厌我一样。”
“怎么会？”肖恩笑道，“自然也有喜好吗？”
“当然。”约翰猛地点头：“我和自然之外的其他都能和平共处，唯有自然不肯听我召唤。”
“比如说？”肖恩带着好奇问道。
约翰：“我出生不久后无意吐出的火焰烧毁了一座宫殿，小时候被风吹到过空中转了大半小时，掉进河里被水草缠住差点儿淹死，在进习院前出过各种事端，但还是在宫殿里呆到了十岁，因为所有人都爱我，不想我离开。”
肖恩对约翰的话保持怀疑，其余的都没问题，唯有所有人都爱他这点不大可能，至少她不爱。
“你今年多大？”肖恩问：“你说自己比我大吧。”
“在曼法玛尔见面前的一周刚满十三。”约翰说。
“生日快乐。”肖恩说，发现两人已走到大道上。
习院的大道就是树丛中铺了石板的道路，从上空看完全是树林，走在其中的人如果不熟悉会迷路。
肖恩上课第一天就迷路了，现在也只认识一小部分，有种根本走不完整个习院的感觉。
“谢谢。”约翰做了个感谢的姿势，逗得肖恩哈哈大笑。
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畅快地笑了，笑到停不下来真是久违。
“我才要说谢谢。”她说：“今后也要多指教，约翰。”
“你该尊称我为约翰先生的，”约翰叉腰说道，另一只手要点住肖恩的鼻子，“我可比你大。”
肖恩并不觉得被冒犯，可能正是因为约翰是同龄人，说话也变得轻松起来。
“约翰先生，”肖恩提起裙边，行了见面礼，微微抬头，“这样如何？”
约翰目不转睛地对上了肖恩的视线，别过了脸：“还行吧，肖恩小姐。”他突然凑上前，问道：“话说，你的眼睛怎么又变成褐色的了？”肖恩正想着要怎么回答，听约翰继续说：“你的头发的颜色很好看，就算被说成魔女你证明自己不是不就行了？”
“......”肖恩想要弯起嘴角却失败了：“可是我......”她刚要说话，却听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稚嫩的女声喊道：“肖恩！”
无需看去就知道是安娜，肖恩没意识到自己一瞬收敛了表情，又带上了几分威严。
安娜跑得快，在肖恩和约翰脸上扫过，慢了她几步的哥哥李蜡烛安娜，让她行礼，嘴上说道：“第六王子。”
“不用这么见外啊，李。”约翰笑道，同他每一个笑容一样真诚。“这是你的妹妹？你们也刚来不久吧。”
“第六王子还记得我，艾瑞家深感荣幸。”李说道。
安娜则很快站直，眼睛骨碌骨碌看着约翰，同她第一次看到肖恩一样，年龄虽小，却一点儿不怯人：“我是安娜，王子叫什么呢？”
“安娜。”李低声警示。
“我是约翰·阿托珀勒。”约翰抬手牵起安娜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蓝色眼睛十分亲切的看着她：“称呼我约翰吧，安娜小姐。”
安娜的脸倏地红了，抬手拉住李的衣角，声音尖细：“约翰，你有婚约了吗？”
约翰哈哈笑起来：“没有，安娜小姐。”
“那你娶我好吗？我要嫁给你。”安娜开口，李大跌眼镜，伸手要捂住她的嘴巴，对约翰道歉。
约翰摇摇头：“没关系。安娜小姐，你知道婚约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安娜想了想：“我们有婚约，我就会给你写信，你也会给我写信，之后我们在牧师面前，你给我戴上戒指，我给你戴上戒指，然后我们就永远永远在一起。”
“安娜小姐知道得真清楚。”约翰笑道：“但很抱歉，我不能和您订下婚约。”
“为什么？”安娜气鼓鼓地问，显然不满：“所有人都说我很可爱，未来会成为最漂亮的新娘！”
“安娜小姐很可爱，我也认为您以后会同您的母亲艾瑞公爵夫人般美丽。”约翰说，“可我依旧不能和你订下婚约。”
“为什么？”安娜问：“我想嫁给你。”
一旁的李已经完全失语，放弃阻止安娜了，约翰还是笑笑的。
肖恩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那样暴躁，和眼前简直判若两人，在徳玛雪利尔大陆上他经历了什么？
“安娜小姐，我相信您的话是出自真心，也不会因为您的年龄轻视您，但在您成年前还请不要对任何人说要订下婚约的话，尤其是您的哥哥不在身旁时。相信哦，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快乐地生活。”
因为未来的快乐不仅是有限的，还有无法解决的痛苦。
肖恩脑子里莫名想到，看来安娜还说要嫁给约翰，知道她完全没把约翰的话听进去，光看着他了。
李刚要说什么，肖恩看着安娜：“安娜，你想做新娘吗？”
安娜：“当然想。”
“为什么？”肖恩接着问。
安娜：“新娘很漂亮，难道你不想？”
肖恩：“安娜，你知道还有一种变得更漂亮的方法吗？”
“你说什么方法？”安娜问道。
“就是做安娜你自己。”肖恩说：“不管你想要当新娘、大小姐，还是术士，只要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你就会是最漂亮的。你现在想去做什么？”
“我和哥哥要去王城里买东西。”安娜说。
“你开心吗？”肖恩问。
“开心啊。”安娜点头。
“那现在的安娜就是最漂亮的了。”肖恩说，“每天快乐开心的安娜永远都是最漂亮的，所以每天要开开心心的，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安娜说：“你们要一起去王城吗？”
“不用了，”肖恩说，“玩得开心点，课上见。”
李很高兴能脱离这种状况，抱歉地对肖恩打了个招呼，更抱歉地朝约翰道别。
肖恩挥了挥手，迈开步子朝兄妹俩来的路上走。
“想不到你挺会和小孩相处的。”约翰摸了摸鼻子：“我差点儿直接和她说我不喜欢你，不可能和你有婚约了。”
肖恩噗嗤笑出声，看来约翰还是那个约翰：“我只是觉得小孩都要慢慢引导才行。”
“你自己不也是小孩。”约翰说。
“......你也是小孩。”肖恩回道。
“你现在开心吗？”约翰冷不丁地问。
“怎么？”肖恩问道。
“你刚才说开心会变漂亮。”约翰说。
肖恩看了他一眼，弯起眼睛：“是吧，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很不错。”约翰停下脚步，肖恩走了两步回头看他。约翰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前咳了一声：“现在的你，就很漂亮。”
“......”肖恩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次她笑到蹲下身，埋在双臂间的脸颊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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