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巡游
大师刚从教廷走到习院，就见约翰盘腿坐在草地上，伸手逗弄猫草。
猫草虽是他自己做的却并不理主人，反而躲得远远的，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
这是不被自然所喜的约翰的日常训练。
“大师！”他见到大师后跳起来把猫草惊了一下，跑远了好几步。
“没去王城？”大师看着约翰说：“看来是去了已经回来了。”
约翰从内袋中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放着半个苹果，正是肖恩在塔楼上吃的那个。
“市场上卖的，用大量苹果浓缩制成，毒素含量足以致命。”约翰说。“肖恩吃了，差点儿从塔上摔下去。”
“你没吃出来？”大师问道。
“气味太甜美，我没注意到异样，以为是新品种。”约翰懊悔地说：“我买下全部的一一尝了，一半一半，有毒的都在下面，今天清晨刚进的货。”
“就是说不是针对你和她。”大师说。
“常理是这样。”约翰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所有人都知道习院学生今天可以外出，老板说是赠送的货源。”
“我会派人追查。”大师说：“她怎样了？”
约翰：“完全没事了，简单治疗根本看不出中了毒。”
“她一直以来都在服用毒素？”大师弯腰伸手，猫草就爬上了他的手臂，约翰见了也只能无可奈何。
“还不清楚，反倒是......”约翰皱起眉头。
大师：“怎么？”
“记忆......”约翰喃喃道。
“在这点上能帮她的只有你，”大师迈开脚步，“毕竟只有你和她有过相同的体验。”
“啊，虽然不太一样。”约翰笑了一声。“托德是跑了？”
“不见踪影。”大师握着法杖，“曼法玛尔公爵有异心是无疑的。”
约翰：“您要怎样做？”
“约翰，怎么做是王说了算。”大师摇摇头：“我能做的确实不多。”
“不是您吗？”约翰说，“把我们送到徳玛雪利尔的人。为了让我和肖恩都知道真相，您也是煞费苦心了。”
大师不语，灰色鹰眼盯着约翰，男孩毫不畏惧地迎上去，并未带着挑衅意味。
“你看得太通透了。”俩人走在平原上，片刻后大师说道：“进来时我想你该收些性子，现在看来也差不离，就差一点。”
“就差术，我知道。”约翰耸肩：“偏偏我身体里的那个人不放过我，就算现在她想起来了，他也不从我脑袋里离开。”
“你现在能不能和他对话。”大师问道。
约翰：“之前他控制我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那些行动，去了徳玛雪利尔后才有感应，也是他让我感知到肖恩的位置，才从阿托珀勒往南去。但要主动联络，他不会理我，只有在我注视着她的时候才会......肖恩也是一样吧。真的没什么能解决这种情况的术吗？除了巡游。”
“除了巡游，我想是没有了。人的术都是龙已掌握的魔法，”大师说：“除非你能打破魔法的规则。除此之外，只有巡游，从你进习院后我就告诉过你。如今您能做到巡游吗？她在的话，你身体中的亚瑟和她身体中的阿德莱德会有感应，巡游说不定可以成功。”
“我一个人可以承受时我会去巡游。”约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大师不置可否，在湖泊旁同约翰告别，他坐上船离去，大师静静站在原地望着。
“命运的歌谣啊，”他轻叹道，“知道了开头，过程和结尾却还无法唱出，能不能顺利也是未知。”
肖恩在习院期间一直有给徳玛雪利尔夫人和詹金斯牧师写信，收到曼法玛尔公爵的信件时她会回复。
整整一年，她在习院中生活了整整一年，每三个月有一次去到王城的机会，每次都是和约翰一起。
两个人开开心心，打打闹闹，已成了很好的朋友。
肖恩的头发已长至腰间，个子也蹿得飞快，比约翰高出了整整一个头，会笑他“年龄大的小个子”，约翰每每只能说他肯定会比肖恩长得更高。
这种生活同样规律，但更自由，除了习院教授的课程外给了学生很多探索的时间。
在这一年中，肖恩却还未走到习院的尽头，最远的一次她在平原上迎着太阳的方向不断行走，直到被清晨的浓雾包围，逐渐失去方向。
从白日到夜晚，直到约翰找来。
他去肖恩的住处找她，萨默塞斯说她不在，他就找到了她。
肖恩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的，她好像清楚自己即使问出口也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约翰的笑容会迷惑人心，每当他笑起来都使肖恩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但那时她很难清楚地表达自己，直到约翰说到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事情，让她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话题。
这大概是朋友的感觉，肖恩猜想——她第一个同龄的朋友。
一年过去，一场综合考试来临，所有授课老师一同对二十一个习院一年学生进行课程考察。
其中年龄最大的肖恩在除了纵外的所有课程上获得了第一的成绩。
她在思绪中走得越远脑袋就愈发混乱，仿佛受到不可抗力的影响。
不可否认，甚至能够肯定，是名为阿德莱德记忆的存在影响了她，让她时而能看到不属于肖恩的片段。
那些记忆那样真实，出场最多的是萨默塞斯和亚瑟，两人都还很难年轻，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在她的脑海中熠熠生辉。
起初，她不断想要克服，让自己忘却，但被吞噬地更深。
约翰给了她帮助，告诉她接受自己曾是阿德莱德事实。
其实肖恩知道接受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始终没能完全做到，因此纵术排了中下。
阿萨德罗斯让考生在思绪中走到一扇指定的门前，肖恩不断地迷路、打转，好不容易才到达，而有些学生始终无法到达。
考试花了一周，每门成绩当场判定，最后有十一个人要离开习院，而老师们都说这是个很好的人数。
往年也就两三个留下，这次竟然有十个人，完全超出预料。
其中肖恩熟悉的便是年龄最近的李贺他的妹妹安娜，而肖恩的表妹——克里斯蒂娜的女儿——的名字是安娜贝尔。
那女孩的长相很是可爱，曼法玛尔公爵特地寄来了照片。
浅褐色眼睛、小巧五官，的确可爱。肖恩从她脸上看到了曼法玛尔的黑发，想必曼法玛尔公爵很满意，每每写信提的最多的就是安娜贝尔。
相比之下，徳玛雪利尔夫人总让肖恩告诉她习院的生活如何，詹金斯牧师则说些他认为肖恩该注意的事项，和她分享自己在习院的经验又让她不要将自己束缚在习院所谓的常理中。
在得知要继续留在习院后，肖恩想自己大概是开心的，当她问自己为什么时，从脑中浮现的是约翰的身影。
巧的是约翰正好出现了，让她心中一阵悸动，快步朝他跑了过去。
“你的考试也结束了？”肖恩笑着问道，她自觉到自己看到约翰时心情会很好，哪怕吵了架。
两个人为些无所谓的事情吵架，比“如今天谁早到了”或“某门课程的要点不是这样的是那样的”之类的争辩过就忘了的事。
约翰让着她多，肖恩又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谦让，而是大方接受。
她觉得自己这种状态很好，两人间完全不拘泥身份的关系让她愉快，况且和约翰在一起时她总能哈哈大笑。
今天也是，约翰的考试也是在同一天结束。
“啊。”约翰比往常沉默。
“成绩不理想吗？”肖恩收住了见面的好心情问道。
“十分......”约翰低下头，肖恩有些不知所措，刚要安慰他，约翰抬起头，做了个鬼脸，大笑起来：“十分满意，所有课程全是第一！”
“你竟然耍我！”肖恩笑出来，和约翰在平原上追逐起来。
那时的场景在今日依旧历历在目，好像那会是一生中最快的时光。
在约翰离开后肖恩无数次确认过她是不是单方面沉浸在友情当中，没有注意到其他细节。
但不管怎么想，她都不会是仅仅收到一封告别信的人。
看不出任何情感的告别信，是约翰通过大师转交的，说他要去远游，没有说归期。
发生在他十四岁生日后的一个月，肖恩在习院呆了超出一年的时间。
她送了约翰一个蛋糕，约翰苦恼于送她的生日礼物，在信里说他会去其他地方找，留下了的是一个串着红色羽毛的绳子，让肖恩留着。
肖恩的手指拿起绳子握在手心，紧紧捏着又松开。
在大师面前，她的失落无所遁形，大师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还记得我在在你六岁那年告诉过你的话吗？”
肖恩无声地点了点头：“一个人永远有自己陪在身旁。”
“那段话还有后续。”大师说，面对着肖恩抬起来的眼睛缓缓说道：“当你发现他人的离开让你失落时，是你走上自己道路的开始。去追寻、去探索、去拥抱，在再次相遇之前。”
肖恩没有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吞下了。
“在你回来那天，我要好好揍你一顿，等着吧。”肖恩捏着信纸，像是要把它撕成两半，最后还是被小心折好，放心了抽屉中。
她关上了灯，倒在床上。
她住在这个房间中已一年，没想到这一住会成为八年。
猫草虽是他自己做的却并不理主人，反而躲得远远的，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
这是不被自然所喜的约翰的日常训练。
“大师！”他见到大师后跳起来把猫草惊了一下，跑远了好几步。
“没去王城？”大师看着约翰说：“看来是去了已经回来了。”
约翰从内袋中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放着半个苹果，正是肖恩在塔楼上吃的那个。
“市场上卖的，用大量苹果浓缩制成，毒素含量足以致命。”约翰说。“肖恩吃了，差点儿从塔上摔下去。”
“你没吃出来？”大师问道。
“气味太甜美，我没注意到异样，以为是新品种。”约翰懊悔地说：“我买下全部的一一尝了，一半一半，有毒的都在下面，今天清晨刚进的货。”
“就是说不是针对你和她。”大师说。
“常理是这样。”约翰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所有人都知道习院学生今天可以外出，老板说是赠送的货源。”
“我会派人追查。”大师说：“她怎样了？”
约翰：“完全没事了，简单治疗根本看不出中了毒。”
“她一直以来都在服用毒素？”大师弯腰伸手，猫草就爬上了他的手臂，约翰见了也只能无可奈何。
“还不清楚，反倒是......”约翰皱起眉头。
大师：“怎么？”
“记忆......”约翰喃喃道。
“在这点上能帮她的只有你，”大师迈开脚步，“毕竟只有你和她有过相同的体验。”
“啊，虽然不太一样。”约翰笑了一声。“托德是跑了？”
“不见踪影。”大师握着法杖，“曼法玛尔公爵有异心是无疑的。”
约翰：“您要怎样做？”
“约翰，怎么做是王说了算。”大师摇摇头：“我能做的确实不多。”
“不是您吗？”约翰说，“把我们送到徳玛雪利尔的人。为了让我和肖恩都知道真相，您也是煞费苦心了。”
大师不语，灰色鹰眼盯着约翰，男孩毫不畏惧地迎上去，并未带着挑衅意味。
“你看得太通透了。”俩人走在平原上，片刻后大师说道：“进来时我想你该收些性子，现在看来也差不离，就差一点。”
“就差术，我知道。”约翰耸肩：“偏偏我身体里的那个人不放过我，就算现在她想起来了，他也不从我脑袋里离开。”
“你现在能不能和他对话。”大师问道。
约翰：“之前他控制我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那些行动，去了徳玛雪利尔后才有感应，也是他让我感知到肖恩的位置，才从阿托珀勒往南去。但要主动联络，他不会理我，只有在我注视着她的时候才会......肖恩也是一样吧。真的没什么能解决这种情况的术吗？除了巡游。”
“除了巡游，我想是没有了。人的术都是龙已掌握的魔法，”大师说：“除非你能打破魔法的规则。除此之外，只有巡游，从你进习院后我就告诉过你。如今您能做到巡游吗？她在的话，你身体中的亚瑟和她身体中的阿德莱德会有感应，巡游说不定可以成功。”
“我一个人可以承受时我会去巡游。”约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大师不置可否，在湖泊旁同约翰告别，他坐上船离去，大师静静站在原地望着。
“命运的歌谣啊，”他轻叹道，“知道了开头，过程和结尾却还无法唱出，能不能顺利也是未知。”
肖恩在习院期间一直有给徳玛雪利尔夫人和詹金斯牧师写信，收到曼法玛尔公爵的信件时她会回复。
整整一年，她在习院中生活了整整一年，每三个月有一次去到王城的机会，每次都是和约翰一起。
两个人开开心心，打打闹闹，已成了很好的朋友。
肖恩的头发已长至腰间，个子也蹿得飞快，比约翰高出了整整一个头，会笑他“年龄大的小个子”，约翰每每只能说他肯定会比肖恩长得更高。
这种生活同样规律，但更自由，除了习院教授的课程外给了学生很多探索的时间。
在这一年中，肖恩却还未走到习院的尽头，最远的一次她在平原上迎着太阳的方向不断行走，直到被清晨的浓雾包围，逐渐失去方向。
从白日到夜晚，直到约翰找来。
他去肖恩的住处找她，萨默塞斯说她不在，他就找到了她。
肖恩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的，她好像清楚自己即使问出口也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约翰的笑容会迷惑人心，每当他笑起来都使肖恩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但那时她很难清楚地表达自己，直到约翰说到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事情，让她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话题。
这大概是朋友的感觉，肖恩猜想——她第一个同龄的朋友。
一年过去，一场综合考试来临，所有授课老师一同对二十一个习院一年学生进行课程考察。
其中年龄最大的肖恩在除了纵外的所有课程上获得了第一的成绩。
她在思绪中走得越远脑袋就愈发混乱，仿佛受到不可抗力的影响。
不可否认，甚至能够肯定，是名为阿德莱德记忆的存在影响了她，让她时而能看到不属于肖恩的片段。
那些记忆那样真实，出场最多的是萨默塞斯和亚瑟，两人都还很难年轻，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在她的脑海中熠熠生辉。
起初，她不断想要克服，让自己忘却，但被吞噬地更深。
约翰给了她帮助，告诉她接受自己曾是阿德莱德事实。
其实肖恩知道接受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始终没能完全做到，因此纵术排了中下。
阿萨德罗斯让考生在思绪中走到一扇指定的门前，肖恩不断地迷路、打转，好不容易才到达，而有些学生始终无法到达。
考试花了一周，每门成绩当场判定，最后有十一个人要离开习院，而老师们都说这是个很好的人数。
往年也就两三个留下，这次竟然有十个人，完全超出预料。
其中肖恩熟悉的便是年龄最近的李贺他的妹妹安娜，而肖恩的表妹——克里斯蒂娜的女儿——的名字是安娜贝尔。
那女孩的长相很是可爱，曼法玛尔公爵特地寄来了照片。
浅褐色眼睛、小巧五官，的确可爱。肖恩从她脸上看到了曼法玛尔的黑发，想必曼法玛尔公爵很满意，每每写信提的最多的就是安娜贝尔。
相比之下，徳玛雪利尔夫人总让肖恩告诉她习院的生活如何，詹金斯牧师则说些他认为肖恩该注意的事项，和她分享自己在习院的经验又让她不要将自己束缚在习院所谓的常理中。
在得知要继续留在习院后，肖恩想自己大概是开心的，当她问自己为什么时，从脑中浮现的是约翰的身影。
巧的是约翰正好出现了，让她心中一阵悸动，快步朝他跑了过去。
“你的考试也结束了？”肖恩笑着问道，她自觉到自己看到约翰时心情会很好，哪怕吵了架。
两个人为些无所谓的事情吵架，比“如今天谁早到了”或“某门课程的要点不是这样的是那样的”之类的争辩过就忘了的事。
约翰让着她多，肖恩又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谦让，而是大方接受。
她觉得自己这种状态很好，两人间完全不拘泥身份的关系让她愉快，况且和约翰在一起时她总能哈哈大笑。
今天也是，约翰的考试也是在同一天结束。
“啊。”约翰比往常沉默。
“成绩不理想吗？”肖恩收住了见面的好心情问道。
“十分......”约翰低下头，肖恩有些不知所措，刚要安慰他，约翰抬起头，做了个鬼脸，大笑起来：“十分满意，所有课程全是第一！”
“你竟然耍我！”肖恩笑出来，和约翰在平原上追逐起来。
那时的场景在今日依旧历历在目，好像那会是一生中最快的时光。
在约翰离开后肖恩无数次确认过她是不是单方面沉浸在友情当中，没有注意到其他细节。
但不管怎么想，她都不会是仅仅收到一封告别信的人。
看不出任何情感的告别信，是约翰通过大师转交的，说他要去远游，没有说归期。
发生在他十四岁生日后的一个月，肖恩在习院呆了超出一年的时间。
她送了约翰一个蛋糕，约翰苦恼于送她的生日礼物，在信里说他会去其他地方找，留下了的是一个串着红色羽毛的绳子，让肖恩留着。
肖恩的手指拿起绳子握在手心，紧紧捏着又松开。
在大师面前，她的失落无所遁形，大师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还记得我在在你六岁那年告诉过你的话吗？”
肖恩无声地点了点头：“一个人永远有自己陪在身旁。”
“那段话还有后续。”大师说，面对着肖恩抬起来的眼睛缓缓说道：“当你发现他人的离开让你失落时，是你走上自己道路的开始。去追寻、去探索、去拥抱，在再次相遇之前。”
肖恩没有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吞下了。
“在你回来那天，我要好好揍你一顿，等着吧。”肖恩捏着信纸，像是要把它撕成两半，最后还是被小心折好，放心了抽屉中。
她关上了灯，倒在床上。
她住在这个房间中已一年，没想到这一住会成为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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