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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风起3——翟风

    手指划过一排排竹简,文字凹凸的触感传递着信息。

    一边抚摸着书架上的藏书,缓步而过,一串熟悉的名字浮现在翟的心中。

    亘水南北风物考、干戈集、纵横录、冶造籍、千机录.......

    她默念着这些烂熟于心的名字,脑中一边回忆着书中的内容,自从记事以来,家宅中这座高高的藏书塔便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外公风归鹤精通地脉相形之学,尤擅机关建造。由他亲自设计督造的风氏宅邸虽不及偃、祁两家的府宅华丽气派,却是整个奔晷城中布局最精妙、环境最优美舒适的宅院,来往造访之人无不为风府宅院的巧思妙设、园林的步步乾坤而叹服。风归鹤一手打造了风宅的布局形式,厅宇楼阁、池溪栏槛无一例外均是出自他的手笔,位于府宅西北角的藏书塔自然也不例外——

    这座六角形的五层石塔,通体全由坚硬花岗岩砌成,由下往上逐层缩小,每一面都开着轩敞通风的窗格,层层斜挑起的塔檐起着导流雨水的作用,冰凉的石质塔身能够有效防火,而高高的基座则是考虑到了防潮。整座藏书塔均是以白色花岗岩为材料,远远一望通体纯白仿佛雪雕一般,格外醒目。而走近细瞧才发现砌塔的岩石自带着细密均匀的点状花纹,美轮美奂。

    塔内环状的花岗岩楼梯蜿蜒而上,一层层顶天立地的巨大香樟木书架环绕墙壁,正中设着桌案软垫可供读写。白色的石料具有着优良的反光性,再加上塔壁内壁有特殊的聚光结构,使得藏书塔内部的格外通明透亮。听家中的仆人们说,阴天下雨不必点灯烛,塔内的光线竟比室外更明亮。

    无论是材质还是形状,翟尚且能够靠触摸感知,而有关于光线这部分描述的虚实,她却永远都不可能去证实了。

    她的世界生来即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人们通常把这称为失明。

    对于自己的残疾,翟其实并没有过多的遗憾和感触。生来目不能视的她,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失明’这个概念。人们交谈可以靠耳朵听到;美味佳肴可以靠舌头品尝;房间里每日更换的鲜花散发出芳香昭示着四季的更替;光滑柔软的衣料覆盖在肌肤之上带来令人愉悦的舒适感;家中浩如烟海的藏书均雕刻有盲文可供触摸阅读。

    翟能感觉到,自己的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比常人敏锐数倍,甚至数十倍。有时她从阳光明媚中,嗅出夜间即将到来的暴雨;闭上眼睛安静躺下,从门楣高挑的大门到喧嚷热闹的庖厨,从堂上宾客们的交谈到书塔中书简的翻阅,似乎整个偌大风宅都在她的耳边低语;春来,一只粉蝶于面前翩翩飞过,她精准地伸出手,将它拈在手中。

    声音、气味和温度,有时能传递出比画面更为真实的信息——外公曾告诉她的那样。

    直到她后来发现自己和所生存的世界另有一层边界。

    很小的时候,无论去哪里外公总是会把她带在身边。每当有客人到风府来拜访国师大人,外公便把她抱在膝盖上,骄傲地向客人介绍自己这唯一的外孙女。而客人也无一例外地,先是赞叹风小姐貌美灵慧,接着再对着她失明的双眼唏嘘感叹一番,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天妒红颜夺之光彩、可怜白璧微瑕云云.......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明白。人们对她的这种‘惋惜’,其实并非是发自真心地同情她的遭遇,而是一种碍于自己那国师外公的权势而无法直接表现出嘲讽,又转而以一种看似悲悯的委婉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幸灾乐祸——

    位高权重的国师大人最宠爱的外孙女、高贵的风氏女翟竟然是个可怜的天盲。

    翟知道自己应该庆幸出生于高门贵府,纵使身有残疾也可锦衣玉食、太平度日,若换做是一个出身平凡人家的瞎子,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人人都这样认为,她都知道。

    渐渐地,翟越来越抵触在人前露面,她终日不是把自己关在在闺阁中就是躲在藏书塔里。塔中的藏书之丰富令她沉迷其中,流连忘返。星象观天、地脉水文、纵横人政、民俗农桑、兵法军政、矿冶机造、历史律法、礼仪雄辩、弓马剑术.......甚至是祭祀占卜、测算推演等各类书籍应有尽有。

    外公见状索性就让四岁的翟与哥哥风鹰、风隼一起学习,一齐由在朝中任大司徒的表舅风青雀亲自指导教授。

    风氏族训甚严,族中子弟无论男女皆以博学多才为任,翟与表弟风鹭、表哥风鹰、风隼四人,皆是从记事起就入藏书塔接触启蒙,四岁以后开始正式接受系统的学习,七岁以后即被教授弓马骑射、剑术格斗等。

    藏书塔中的书简均是由两种方式书写而成,一种是常人可以观看阅读的、用水墨直接书写的文字。另一种则是专供盲人用手触摸阅读的雕刻文字。一开始翟以为这只是家里人为了照顾她阅读而特别安排的,但后来她却发现,塔中有许多珍藏多年的老旧古籍竟然也使用了这种雕刻盲文,甚至有小部分古老得几乎不可考究年代的书卷,居然只使用盲文来记载信息。

    翟再三地追问家人,才得知自己天盲的眼疾并非偶然,而是遗传。早些年家族中世代均有天盲降生,为了方便这一部分人学习,风氏创造了可供盲人阅读的文字。后来,这种遗传眼疾的出现随着血脉的传承慢慢地减少了,人们也就逐渐放弃了使用这样的文字。直到翟出生之前,风氏已经有近几百年没再出现过天盲了。

    外公告诉翟,与世人对盲眼的避讳和厌恶相反,风氏一族自古崇尚一种奇特的‘无视’之能,风氏的祖先们认为,失去视力的人往往能够自血液中获得更为强大的神秘力量。而以往族中出现的天盲也无一例外均是聪颖贤能、身怀异术之辈。故而风氏一族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这种对盲眼的崇拜实在是太过罕见和古怪,翟从未在任何一本古籍或抄本上读到过与之相似的记载,她不禁怀疑这只不过是外公为了安慰她而编造出来的又一个善意的谎言。

    正顺着书架一排排抚摸着,指尖突然传来一片陌生冰凉的触感:方方正正、厚重的硬木质地、散发着缕缕幽香,边缘装饰着造型繁复的羽翼纹金属铸物、用指节轻轻敲击,里面发出空空的回响——这是一个摆放在书架正中的巨大的桐木书箧。

    翟心中一阵疑惑,这藏书塔里什么时候放了这么大一副书箧,明明昨天来的时候都还没有。她摸索着书箧,发现并没有上锁。双手一使劲,打开了盖子,只听得一声沉闷的铁木之响,一阵异香扑面而来。翟依稀嗅出了一点儿丁香的味道,想来应当是由用来防蛀潮的香料散发出来的。

    伸进箱内的双手触摸到了成捆冰凉的竹简,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地一整箱书卷静静地躺在箱中。

    不知究竟是何等珍贵的典籍,竟需得这样精心地收藏。翟心想,索性旋开裙摆,一挥衣袖直接在书箱旁席地而坐,小心翼翼地双手取出了第一卷,解开绳缚读了起来。

    翟将手放到第一行字上面——

    大裔九百八十四年,凝原。帝羽妻雎后,生帝子隐凫为长。

    这是一部大裔晚代的史书,翟读到这里明白了过来。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急切地呼唤——

    “翟小姐——”是玉牙的声音,然后翟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您果然在这里.......”玉牙停下来喘着气道:“量身的缝人和金匠都等了您好久了,您快随我去见见吧!“

    缝人和金匠?哦,是了,外公为她安排了添置新衣的裁缝和打造饰物的匠人。

    ‘我们的小阿翟长大了,该学会打扮自己了’外公这样对她说。

    本来今天应当是裁缝来为她量身,金匠来为她定花样的日子。她趁着玉牙青缠两人忙碌,偷偷溜了出来打算躲上几个时辰。但她在园里转了两圈后发现,为了准备祭谷节阖家上下正是忙碌的时候,到处人来人往的实在不好藏。无奈还是只得躲进了藏书塔——反正早晚都会被找到。

    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玉牙说到:“是我疏忽了。”

    然后站起身来,将竹简放回书箧中关上,说:“带我去会客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翟小姐居住的万相馆,位于风府中风景最为幽寂美丽的一角,距离藏书塔不远。

    缝人和金匠各带着一名学徒,一大早即到万相馆等候。

    侍女青缠请他们于前厅落坐,又殷勤地端上了香茗、茉莉花糕、蜜浸糖酪、盐渍梅子、炒松子等点心吃食招待,心中祈盼着玉牙能赶紧把翟找回来。

    她总是这样,只要府上一有生人来访就躲起来,青缠心想。

    别人家的小姐在这个年纪,哪个不是花枝招展、鲜艳明媚的?家里这位却是整日的素面朝天,躲在塔中埋头读书不肯见人。眼看着小姐也是到了该许配人家的年龄了,老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都说翟小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只可惜双目失明缺了神采,又养得个冷淡疏离的性子,教人亲近不得。

    可青缠却知道她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冷若冰霜,她和玉牙两人同翟一起长大,知晓她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惹人喜爱的狡黠和机敏;知晓天生带着几分骄傲和忧郁的她实际上却热情真性。

    然而给青缠留下印象最深的却是她的那份敏感。

    回想起当初她们三人一同在万相馆中,听那说书老妪讲述世家女眷间的趣闻轶事时,曾谈起过祁氏震旦明珠的传说。

    当时翟坐在妆案前,任由玉牙摆弄她的一头长发。听老妪讲完故事后,翟不解地问道:“这世间真的会有能够令千万人瞩目忘言的美吗?”

    老妪喝着茶说:”祁小姐的确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神仙美人不假,但以当日矆晱惊世阁中的空前盛况来看,恐怕其中多少也有些国公大人的安排。“

    青缠在一旁看着玉牙为翟梳发髻,一边笑着说:“依我看,若是我们小姐好好打扮一番,应该也不比那祁家的明珠差。”

    ”翟小姐貌美非凡,恐怕的确与国公小姐不相上下。“老妪竟也点头表示赞同。

    旁人若听了这般盛赞大多都会喜不自胜,而翟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道:”小女天生双目失明,从未见识过这大千世界、万丈红尘。不知何谓美丑,亦不知怎样的一副好皮囊能够令众生颠倒。今日嬷嬷怜惜小女天盲而盛情恭维,小女感激不尽。”

    青缠还在沉浸在思索中,忽听廊外传来了脚步悉索之声。她回过神来向外张望,只见一个披散着一头及膝长发,罩着月白色云母箔轻罗袍的纤细身影缓缓而来。

    等到那人影走近,青缠松了一口气——玉牙总算是把翟给找回来了。

    廊外一夜的疾风吹得落红满地,几片飞花飘入室内。

    岫玉香炉内蒸腾起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略带凉意的微苦异香。

    一盏香茗已见了底,等候多时的缝人和金匠对望着也没了话头。

    正寂静无言之时,只见侍女青缠将纱幔挑起,清唱了声:“翟小姐到。”

    然后一个略带病容的清瘦美人步入室内。

    “问翟小姐安。”缝人和金匠忙站起身来施礼。

    翟亦屈身还了一礼,说:“小女疏忽忘约,令二位师傅蹉跎半日。心中愧歉,羞颜难见。”

    说着,身后的玉牙端出两盏金叶子递到二人面前,二人接过金叶子,然后深施大礼口中不住称谢。翟微微颔首,三人分宾主落座。

    缝人招手,学徒端上一个匣子。打开来,其中一沓布样,几本图册,一套尺。

    “劳动小姐千金之躯,奴要为小姐量身了。”缝人道。

    青缠和玉牙闻言,上前扶起翟。

    隔着薄薄的衣料,翟的身躯细瘦如若无物,唯有那微微突起的骨骼,昭示着她的存在。

    缝人依次量好了尺寸,翟却忽然开口道:

    “小女唐突,家翁为小女延请良匠,却不告知意欲何为。敢问师傅要为小女裁制怎样的一身新衣?”

    只见缝人一笑,将制尺归置好说:”风大人命我等为小姐裁制,春夏秋冬四季裙服各十二身,各式常服六十四身,配以各式鞋履,共一百一十二件新衣。“

    一旁的金匠也开口说道:“还需配以纯金头面十二副,玉制头面十二副,珊瑚明珠头面十二副,点翠头面十二副,琉璃头面十二副,缠绢银晶等若干。”

    玉牙和青缠扶着翟坐回主位上,翟低头沉思道:“何须如此铺张?”

    “小姐娴静鲜出自然有所不知,这四时十二装和五行十二饰,乃是高门贵第嫡女出嫁的制式。风大人如此用意.......”缝人和金匠对望一眼,一齐笑着躬身向翟行礼道:“恭贺小姐,好事将近了。”

    玉牙和青缠听罢只觉得又惊又喜,两人一齐笑起来向翟拜道:”恭贺小姐,好事将近。“

    翟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多谢二位师傅,小女嫁仪便托付给二位了。“翟失魂落魄地说。

    两人见状,只宽容一笑道:”小姐不必伤怀,风大人英明睿智,为小姐挑选的夫婿定是那万里挑一的良人。”

    “我们二位师傅的手艺也请小姐尽管放心,放眼整个震旦找不出第二个来,当初万晔、昭归两位夫人的嫁仪也是我们师傅做的呢。”站在一旁两位学徒也附和着说。

    廊外一阵风吹过,乱红裹挟着香气闯入室内。

    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梦里——

    翟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走在一片蒙蒙的白雾之中。

    四周空无一物,耳畔却不时传来阵阵嘈杂的喧嚣,像是无数人在尖叫呐喊,那声音交织在一起,破碎、混乱、不明所以。

    翟低着头,感觉到自己应该是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手中像是捏着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她看不见,不知道那是什么。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要把这个东西交给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是交给谁呢?

    没来由的,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大孤独感涌上心头。

    翟惊讶地感觉到,一行眼泪正从眼中滚落。

    什么东西呢——

    要给谁——

    什么东西,要给谁——

    她策马在迷雾中狂奔着,眼泪被吹散在空中。白色的骏马穿梭于白色的浓雾,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一定要交给他,她想。

    翟猛地惊醒过来,眼前是一片熟悉的黑暗。

    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小姐您醒了,可是梦魇住了?快喝口水吧。“

    是青缠,一个白釉茶杯递过来。

    翟接过茶杯,深深地押了一口,淡淡的玫瑰芳香萦绕口鼻。

    不过是日常的午睡时间,却好像过了好几个日夜一样。回忆起刚刚那个古怪的梦,翟只觉得胸口憋闷得紧,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我睡了多久?”翟开口问到。

    “大约两刻钟。”青缠答,走过去将翟扶起来说:“小姐,方才前厅有客来访,太爷和司徒大人早朝去了没人见客.......”

    “阿隼哥呢?”翟愣了一下问到。

    “公子也不在,如今府中能主事的只有小姐您了。”青缠答到,一边开始着手为翟梳理头发:“小姐还是出去见一见吧,那位客人应该是有重要的事.......好像跟您有关。”

    “什么?”翟开口,嗓音沙哑着,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她的心揪作一团。

    “他自称是偃氏的人,带了许多礼物,像是来提亲的........”青缠说。

    ——原来外公是给自己定了偃家的人。翟心想,只等六礼行罢,就算正式许给别家了。看来今日偃氏的拜访就算作是纳采了,

    翟猛地站起来,青缠吓了一跳,檀木梳子掉落在地上。

    “青缠,你替我去见客吧,扮作我的样子。”翟说,青缠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好小姐,冷静些。”青缠安抚着她,一边将梳子捡起来:“只是见一面而已,若是小姐不满意,再与太爷说就是,太爷一向最宠爱您,一定会依了您的。”

    翟摇摇头不说话,只紧紧地攥住青缠的手。青缠见状叹了一口气,只得点头同意。

    转过一片逶迤的红枫林,行过临水的廊桥,风宅的正厅出现在眼前。

    门楣高挑,巍峨轩敞,堂上一幅巨大的绣画,所绘的内容乃是凤凰斩蛇。

    青缠穿着一身华丽繁复的缀松石晶绣青鸾鸟的裹身裙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缓缓步入厅堂。翟衣着朴素,同玉牙一道,跟在青缠身后。

    一进门,便听到右侧的次客位上传来一个青年温润深沉的声音:

    “在下靖国公门客息攸,特奉偃速大人之命,逾代主公,拜会国师大人、大司徒、风小姐。”

    专程来找我,看来的确是提亲了。翟在心中苦笑一声。

    想来靖国公今日应该是同外公一样在朝阳殿中早朝议政,所以才先遣了门客前来拜访。然而这个息攸是何许人也?靖国公竟能将如此要事交给他?翟心中暗暗思量。

    “先生多礼,家翁与舅舅赴早朝已多时,如今家中仅余小女一人,招待不周,望贵人海涵。”这是青缠的声音。

    丫鬟为偃氏的门客息攸奉上香茗,青缠于次主位上落座,玉牙和翟退到一旁。

    厅堂上,风氏家主和偃氏家主缺席,主位和主客位空了出来。’小姐‘和门客分别坐在次主和次客的位置上,翟穿着青缠的衣服站在一旁,将头埋得低低的。

    “先生造访蔽府,所谓何事?”青缠不动声色地押了一口茶。

    息攸朝着空主位置上拱手一拜,然后说到:“我家主公久慕风小姐美名,今日特派在下前来,为主公之弟偃迟大将军向风氏求娶良缘。”

    大将军偃迟。

    这就是外公您为我择的良人吗?

    翟听罢只觉得脑海里一阵眩晕,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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