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褚修寒

    醉仙楼坐落于梨花巷中间位置，临街而立，背面则是莫愁湖，两人上得靳战提前安排的二楼临窗的隔间位置，靳战低声向纪千绝耳语几句，纪千绝闻言致歉道：“先生，店家今夜最好的酒只有寒碧露出售，洛神浆无从购得，还请原谅则个！”

    书生闻言英俊醉意的脸庞顿时一阵失落，叹道：“在下久闻洛神浆之名，却从未有缘品尝，却不知何时方能一场所愿，唉，也罢，想必既是醉仙楼出品，寒碧露亦是不差，那就先来三壶！”竟是反客为主，丝毫不曾客套。

    纪千绝摇头苦笑，看来今夜自己是要大出血不可，要知道，此处寒碧露亦是十八种珍品之一，价值应是不低，随即吩咐靳战前去点酒。

    不一会儿，六样小菜，三壶寒碧露上桌，书生忙不迭打开一壶，凑过去闻了一口，竟是闭目陶醉，随即自顾自倒了一杯如长鲸吸水，一饮而尽，顿时整张脸舒张开来，媚眼含春，仿佛怀春的少女，嘴里吟道：“送酒惟须满，流杯不用稀，务使霞浆兴，方乘泛洛归。妙！妙啊！”

    纪千绝见状也是大开眼界，这简直是酒鬼中的极品人物，传说中的嗜酒如命也不过如此。自己仅仅是好奇这落魄书生为何能够一语猜中赌桌走势，这才跟来一探究竟，熟料竟是这么一个酒中饿鬼。待得书生连饮三杯，忍不住开口问道：“在下纪千绝，来自翼州，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书生闻言举杯的手不由一顿，朦胧的双眼精光一闪而过，淡淡答道：“在下褚修寒，商州人士。”

    “褚先生有礼，在下有一事请教，还望先生解惑。”纪千绝也不绕弯，直接开口问道。

    “哈哈哈哈.....”褚修寒竟是仰天大笑，笑而不答反问道：“公子姓纪，来自翼州，可是蓝国公府上人士？”

    纪千绝也无甚心机，直爽回道：“蓝国公乃是在下义父！”

    褚修寒闻言捻须沉思，又盯着纪千绝看了半晌后道：“在下观公子器宇轩昂，举止优雅，眉眼间杀伐之气凝结，应是军中宿将，且身份高贵却又平易近人，不以在下破落之身而款待至此，乃是龙凤之姿，修寒斗胆一问，不知公子志在何方？”

    志在何方？一句话竟是如同振聋发聩一般，是啊，自己背负迷一般的身世，自幼尾随的杀手、黎叔，义父的养育之恩，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兄弟，大靖的天下，忠君爱国？自己究竟为何而活，十七年来竟是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是要投身军旅，永世镇守西境，报答义父养育之恩吗？那自己的身世呢？父母呢？黎叔的血仇呢？不曾想今日褚修寒一问，竟让自己的内心翻涌起惊涛骇浪，想着想着，不由得呆在当场。

    褚修寒见他如此，也不打扰，淡然一笑，自顾自吃菜喝酒，好不潇洒恣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纪千绝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见桌上已是杯盘皆空，不由得晒然一笑道：“叫先生见笑了，在下一时沉思，竟是误了时辰。方才先生所问，千绝十数年来未曾想过，但眼下想来不过四个字：守护西境！”心中不由的想起一抹白色的身影、义父、一群生死兄弟，这些应该就是我要守护的吧！

    褚修寒此时也放下酒杯，也不知他酒量究竟如何，总之三壶酒下肚面色似乎和此前一样，似醉非醉之间，闻言不由笑道：“公子性情中人，重信守义，可这天下大势，往往非人力所为，个人的力量终究渺小羸弱，八百年大靖斗转星移，近日荧惑入南斗，血月临空，主天下大乱之兆。”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今日受公子美酒之情，有一言赠予公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千绝见他一个落魄书生，开口间陡然间气质突变，竟似世外高人一般，举目看着窗外星光，月光照在他英俊沧桑的脸上，似是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之感，又见他对天下大势，星象五行之说都颇有见地，不由大为讶异，难道今日自己无心之举，竟遇到了世外高人。于是赶忙收敛心神，站起身来，向褚修寒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褚修寒也不客套，站起身来，转身对着窗外，话头却是对着纪千绝道：“血月自西而来，非人力可阻挡，若事不可为，莫要强求！公子命格高深，乃在下生平仅见，但纵观青史，古之立大志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望公子如松柏，不惧风雪不畏寒，终有梅花香自苦寒来！”说完，竟是青衫一拂，径自离开往楼下走去。

    一段话似是大道理一般言之无物，却又蕴含人生至理。纪千绝听后暗暗牢记在心，不由得对褚修寒更是钦佩。见褚修寒离去，不由追问道：“敢问何处可寻得先生？”

    “若有缘，自会相见！”褚修寒边走便答道，竟是头也不回，脚步不停，潇洒离去，转瞬消失不见。只留得纪千绝滞立当场，久久不能平静，觉得今晚好似做梦一般，直到靳战前来催促方才回过味来。

    两人回到赌场，也没了兴致，再加上天色已晚，便叫上众兄弟，即回了蓝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