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参加工作（三）
杨杰走进办公室，见王总在日记本上写着什么，好奇的探头看，日记本上工整的字让杨杰羡慕，没想到王总的字写的这么好！人说见字如见人，王总五大三粗的可字迹工整俊秀，说明王总心思缜密。
王总见杨杰偷看，也不隐瞒：“这是报给马老板的。”杨杰这才注意到日记本上写了什么。
马总，因消防水池开始施工，此款项用于协调监理人员的关系。
邢工：2000元
某年某月某日。
杨杰心中惊呀：小黑本上写的是给监理的钱！为什么没有牛工和王世远的？没等杨杰想出答案，王总说：“今天下雨，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今晚我们请监理吃饭。马老板吐个吐沫就是钉，看我们辛苦要请我们吃饭，今天正好一起。”
王总顺便仰望了下马老板，其实是变相给杨杰听的。在王总心里这混小子应是可塑之才，先培养下以观后效，主要是老子手里实在没有可培养的人了。
“小杨，这个信封你先收好，等吃饭时找个机会给监理邢工，给钱时不能让别人看见也不能说话。”
不让别人看见杨杰理解，可不能说话没弄明白，于是好奇的问：“为什么不能说话？”
王总不耐烦道：“你真傻还是假傻？说话了邢工担心录音。”
杨杰缩头吐舌头，原来如此。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王总，为什么没有牛工和王世远的？”
“现在是邢工管我们，牛工和王世远管不到我们，这点道理还不懂？”
杨杰拍了下脑袋，说：“我是有点傻。”
王总笑道：“知道说自己傻的都不傻。马老板很看重你，所以有些事我也不瞒着你，希望你能快点成长起来。”
王总为了笼络手下卖了人情，识趣的杨杰当然知道其中的奥妙，把活干好才是对领导信任的回报，王总何尝不想手下有个得力干将为之分担工作压力。
“做事要干净利落。”
杨杰边点头边小声说：“一下就给监理这么多钱。”
“嘀咕什么？监理对我们检查松点，不找我们麻烦，能省下很多倍的钱，这比帐得算。做事就要舍得，舍不得小米套不来鸡。”王总又愁眉苦脸道：“何况我们干的活确实不行，不拿钱买合格监理不会给我们签字。”王总最后面的话才是真正意图。
“嗨！希特勒。”杨杰学二战电影里的德军敬了个标准军礼。
王总假装生气道：“严肃点，以后少整这种幺蛾子。”
王总出去打电话，杨杰站在原地想，牛工和王思远属于人品好的人，人品好吃亏呀！施工单位给谁钱要记小账本，王总会把小账本向马老板汇报，他在账目上有交待。马老板会把给监理钱的事向甲方的林工说吧？凭马老板与林工的关系，肯定会说。王总在有意培养我，可有些事不可能都让我知道，避开我出去打电话就是证明。
王总打完电话回来说：“小杨，你给监理的邢工、牛工、王世远和资料员打电话，通知他们今晚5点宏盛酒店203包房吃饭，张总监我通知了。”
杨杰这次有疑问不轻易问了，为什么给监理挨个打电话？通知一个人由他转通知就行了，想了下很快有了答案：以示尊重。杨杰偷笑，脑子是个好东西，不用会生锈。
杨杰最后给邢工电话，简明扼要，杨杰刚要挂掉，邢工那边问：“为什么今晚5点吃饭？有点早啊！”杨杰吭哧了半天也没想出怎么回答邢工的简单问题，最后被憋的忽然想到了客观实际：“今天下雨，工地也不能干什么。”
“你说的对，今天雨休。去那么早吃饭，吃完饭还有下半场吧？”原来邢工的重点在这，杨杰异常烦感：“我不知道，你去问王总。”
杨杰果断地挂了电话，这种人吃着碗里想着锅里，为了利益毫无底线。监理单位有人品、技术都好的人，也有人品不好技术好的人，还有人品、技术都不行的混子。邢工的套路太多，他有N钟打法，防不胜防。
杨杰虽然学习不怎么地，社会经验还是有的，经常逃学的人东方不亮西方亮，不上学干什么去了？到社会上混去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爸妈都是普通工人，收入微薄，杨杰到酒店、歌厅打工也算勤工俭学，里面的套路很清楚，分析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还有两把小刷子。
杨杰随王总先到了酒店包房，杨杰关心的问：“王总，我们今晚喝什么酒？”杨杰的意思是酒店里的酒太贵，不如到外面买。
王总嘴角露出笑意：“马老板已经派人提前把酒送到这了。”杨杰顺王总的目光看去，见包房的角落里放了一箱汾酒，没等王总说话，杨杰卖弄的抢先说：“这是山西知名的白酒，这款物美价廉还很好喝。”
王总诧异道：“你对酒很有研究？”
杨杰突然感觉话不能说多，现在还不能让王总知道在酒店和歌厅打过工的事，“我家招待客人就喝过这款，不贵，几十元一瓶。”
王总打消了疑虑说：“今晚人多，也就喝这种价位的酒了。我以前招待客人基本上是五粮液之类的。”
杨杰故意好奇的问：“您以前做什么？”
“别提了。我以前卖药，没听朋友劝，广告打进去一大笔钱，没收回本。”
杨杰听出饱经世故的王总对自己很坦诚，跟王总这种级别的人要以诚相待，要是被王总看出不实在，被他处处防着就不好了。
杨杰真诚的问：“小马哥今天为什么不来？我好想跟小马哥喝杯酒。”
“马老板忙，这种场合他基本不参加，有我在就行了。其实我也很想与马洋喝几杯。”
“他陪那些大领导大老板去了。”杨杰羡慕的说。
“可以这么说，对我们来说是大老板大领导，但对马洋来说不一定是，但也是。市里的区里的对他来说肯定是。”杨杰瞪大眼睛看王总，想看出王总的具体意思。
“我下定决心跟马洋干了，我吃够了没有社会关系的苦，我也劝你跟马洋干到底，因你不是外人，我跟你交个实底，但决不能对外说。”杨杰听后坚决点头。
王总郑重道：“马洋媳妇家的亲属有当高官的。”
杨杰确实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妈妈没对杨杰说过邻居家的小马哥还有这门亲戚，只听妈妈说过马洋的老丈人是银行的行长，原来他们一家子都是当官的。“我坚决不对任何人说，包括我爸妈。”
杨杰的表态把王总逗乐了，王总在笑中点头道：“我基本上没看错过人，我相信你。”
呼啦啦进来一帮人，王总和杨杰停止了小声谈话，第一个进来的是牛工，牛工客气道：“谢王总请我们吃饭。”他看向后边笑道：“这帮人说我岁数最大，非要我第一个进来。”
王总和杨杰忙站起来，王总笑道：“他们还有点美德，知道谁大谁小。”
邢工把走在第二的冯队长推开：“王总，话不能这样说，今天最大的应是张总监。一会罚你酒。”
邢工后面进来的张总监急忙纠正：“我不能算最大，不要为了让王总喝酒就胡乱安排。”张总监的话没人听了，大家都赞成邢工，七嘴八舌的说：“邢工说的对，得罚王总酒。”
王总忽然醒悟：“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非要罚我酒。”洪工指向邢工，说：“他们商量好了，我们可没参与。”
张总监转回头问：“是这样吗？”
王世远笑着说：“报告老大，我们是商量好了。”
张总监笑：“不带玩赖的。我知道王总的酒量，如果你们谁不服，请跟王总单独比划。我也知道你们几位的酒量，喝多了可别愿我没告诉你们。”
“哈哈！”大家笑着入座。杨杰把王思远拉到身边坐下，小声问：“老王，你们这个主意是谁出的？”王思远不回答，看向邢工。果然不出所料，真是邢工忽悠的，他想让王总喝多点，好让王总花费，大家去潇洒下半场。
大家都是久经酒场的人，王总拉张总监坐到了里面的C位，洪工拉牛工肩并肩坐下，冯队长和邢工坐到一起，杨杰坐到了上菜口，杨杰的左上手是王思远，右边是监理单位的资料员黄工。
施工单位请监理单位吃饭属于擦边球，在大家公认的游戏规则范围内，没有谁觉得应该，也没有谁觉得不应该。虽然有廉洁自律保证书，虽然有不准接受施工单位宴请的条款，但在大家奉行的潜规则里没有这条。施工单位愿意请，监理单位也愿意去，促进了友谊，增进了感情，虽然妨碍了公正，但也促进了工作效率。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由于王总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的思想做崇，今晚的菜很丰盛。王总请张总监先点菜，张总监点了个价格很一般的菜，他的意思监理单位点便宜的菜，贵的菜施工单位自由发挥。
可第二个点菜的邢工一下提高了档次，他点了西式牛排。监理牛工爱吃大屋水库的胖头鱼，这种鱼价格很高，牛工还解释：“这种鱼市场上买不到，就是买到了也是假的，是其他地方的鱼冒充的。据说这种鱼给一些人空运，只有这酒店的鱼是货真价实的大屋水库的鱼，很多人是慕名而来。”牛工的解释勾起了大家的食欲，没一个人反对。
王总赞成：“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吃好喝好。”
有了王总的表态，大家也着实不客气，依次点了昂贵的菜，杨杰看大家心满意足的表情，心想不如去海鲜自助餐了，大虾随便吃，酒还免费，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大家也一样心满意足。
“我点大丰收。”杨杰突然大喊，把身边年轻的女服务员吓了一跳，可随即获得了大家先小人后君子的喝彩：“对，大鱼大肉得配蔬菜。”牛工慢慢的说：“小杨是万丛红中的一点绿，绿色环保有益健康。”杨杰在今晚的酒局中被点赞，心中很得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兴致愈发活跃，邢工提议划拳，冯队长立马响应。冯队长想借此搬回一局，平时在工地被邢工训的脸面全无，谁让自己水平低呢！监理邢工有句话最让冯队长生气：“你们按设计干，不会；按经验干，没有；你们按感觉干，跟着感觉走，质量安全都没有。”
“八匹马呀谁喝酒，六六六呀谁喝酒。”几轮过后，冯队长连喝了三次酒，邢工完胜。冯队长心中不服，但施工水平和划拳水平都有限，无可奈何。
杨杰跳出来挑战：“邢工，我们划不带酒的快拳。”
邢工不以为然，话语简单、明了、轻视，“可以。”
“邢工，我们不玩三拳两胜，我们一把一支疙瘩，输一次就喝酒。”
“可以。”邢工心中不悦，小样的，今天喝趴下你。
“五魁手，宝一对，四喜财。”
三个回合，邢工输了。邢工端起酒杯说：“我喝半杯，先打个样，下次谁输了喝半杯白酒。”邢工心里非常不服气，不能输在小屁孩手里。
“好！”大家鼓掌。看热闹的不怕事大，起哄还很专业。
划拳继续，二个回合，邢工又输了，他站起来端起剩下的半杯白酒一口闷掉，说：“小杨划拳好厉害，最后一把，我要是再输了，就甘拜下风。”邢工狡猾大大的，想及时止损。
“我是运气好，侥幸领先。”杨杰想见好就收，多少要给邢工面子。
这次五个回合，邢工完败。趁邢工与杨杰大战正酣之际，冯队长把邢工空的酒杯快速倒满了酒。邢工本想耍把赖，却发现端起的酒杯是满的，“哎，谁给我倒的酒？我本想耍把赖。”邢工立即看向冯队长，“肯定是你干的。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次把老冯也带上，半开。”
有人起哄：“干了，干杯。”
不能让邢工太尴尬，不然以后麻烦事更多，杨杰站起来说：“我陪邢工半杯，都是为了高兴。”
冯队长端起酒杯说：“邢工，我是为你好，给你斟酒，不能把好人说成坏人，来，我们干杯。”三人各怀心事的喝了杯中酒。邢工干脆不想喝，冯队长趁人之危，杨杰觉得需给邢工台阶。
邢工酒喝的太急了，眨眼功夫喝了很多白酒，有些迷糊，低头喝茶不言语了。
杨杰住小平房时，经常和邻居家的孩子们玩划拳游戏，谁输了喝凉水，杨杰的快拳酒令赢多输少，被邻家的孩子们冠以“九阴白骨爪”的美名。
大家沉闷了会儿，各自寻找划拳厉害的邢工为什么败在了杨杰手里，王世远打破了沉默：“人有三种生活，物资生活、精神生活、性生活。建筑行业的工资看起来多，可按小时工资算，建筑行业的工资是低的；我们没日没夜的在工地干没精神生活，大家在一起喝点小酒就不错了；我们好像都吃节欲药了，没有欲望了。”
王世远的话体现了自己，他借此要把牛工推到前面，一举两得。“哈哈！”大家都笑。王世远看向监理牛工说：“牛工，给我们来一段。”
牛工摆手道：“不来了。”
“怎么能不来呢？酒没喝足？”张总监插话激将牛工，他看出牛工酒喝的可以了想来一段还犹抱琵琶半遮面。
牛工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张总让我来我就来，我得服从领导安排，来一段什么呢？来段现代京剧《打虎上山》可以吗？”
“好！”大家拍手叫好。
牛工把架势拿足开唱：“穿林海，跨雪原，气吞霄汉……”牛工唱的气势磅礴，壮士憾山岳，雄心震深渊，颇有原唱的风采。
杨杰听的发呆，见大家都拍手叫好，才醒悟的鼓掌，心中赞叹：“牛工唱的太好了，监理单位人才济济呀！”
牛工虽意兴阑珊，但觉得该把领导隆重推出了，“其实我还想来一段，但我们把这个机会留给张总监好吗？”牛工的提议果然获得了一致赞同。
张总监城府很深，深藏不露：“我们敬牛工一杯，为牛工的精彩表演干杯。”“好！”大家异口同声的赞同。领导的忽悠能力果然不一般，牛工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干活肯定卖力。
大家喝了口酒，牛工说：“我们这代人他娘的啥都不行，小时饿的不行，上学时读书不行，结婚成家生俩孩子不行，正当壮年企业不行，年富力强挣钱不行，混到退休工资不行，放开二胎老婆不行，想去旅游经济不行，经济好了身体又不行了。”牛工的自嘲把大家都逗乐了。
监理邢工说：“老牛，我看你唱歌还行。”
“牛工身体也行。”王世远提高嗓门道。
牛工高兴道：“我还有两个还行。希望你们大家什么都行。”
张总监看向王总：“听说王总多才多艺，请王总给大家祝祝酒兴。”
王总以前是卖药的，见多识广，久经酒场，他猜出张总监的用意，大家高兴比领导高兴重要。
王总也转移视线：“洪工，你来一个。”
洪工故作谦虚：“我一个大老粗就不来了。”
“来一个嘛，发挥你的特长。”王总继续打气。
洪工就驴下坡：“我给大家讲个笑话。”
洪工与王总从酒局上见了高低，精明的马老板不会把施工团队一把手的位置给洪工。王总和张总监的想法一样，觉得在这帮人面前展现才艺没意思，要是有重要人物有机会还是要展现一下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洪工也有自己的想法，施工单位和监理单位都怕质安站，借机会调侃下质安站的人会获得监理单位和施工单位的好感，他把听来的笑话因地制宜的用到了这里。
洪工有声有势的开讲：“话说有一奶牛场要盖楼房，奶牛场只剩下一头公牛、一头母牛和一个牛犊子。这天质安站的人来进行监督交底，他们一行三人在前呼后拥中趾高气昂地走了一圈，公牛眼尖，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出质安站来人了，他说不好，我得快走。母牛奇怪的问你为什么走，公牛说他们来了就吃牛鞭。母牛恍然大悟，我也得走，公牛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走，母牛说他们吃完牛鞭就吹牛逼。牛犊子说我也得走，公牛和母牛诧异的问你为什么走？牛犊子害怕的说他们吹完牛逼就扯犊子。”
“哈哈！”洪工讲完哄堂大笑。杨杰等几人故意笑的前仰后合。有次质安站来消防水池检查把其中的几人骂的狗血喷头，施工单位和监理单位都被处罚了。洪工讲完笑话很得意，看向身边的邢工。
“我来一个。”监理单位的邢工迫不及待了，杨杰对邢工很反感，这位专业监理工程师搞施工单位很专业，吃拿卡要无所不及。
“远看工地像天堂，近看工地像银行，走近工地像牢房，从此不见爹和娘。工地挣钱工地花，根本没钱寄回家。漂亮老婆娶不上，娶了老婆用不上。”
没等大家笑，冯队长马上说：“工地是我家，人人把他夸，任劳任怨为了家，工资奖金随便花。”
小农意识很强的冯队长比杨杰还烦邢工，冯队长没少被邢工收拾，他感觉自尊都被邢工践踏了，只是不好把话说到明面上。
张总监反应快马上表态：“邢工的有点负能量，冯队长的是正能量。”张总监在有意打压邢工。
王总反应也很快，故意笑道：“有阴有阳，天地吉祥。男女办事各使一股劲。来，我们走一杯。”邢工和冯队长之间的星星之火被王总轻描淡写的浇灭了。
邢工见大家都不怎么待见他，默默地起身去卫生间了，王总给杨杰使个眼色，杨杰心领神会的跟了过去。邢工冲着便池哗哗的尿，杨杰推门闪身也进来尿，杨杰靠着门不让邢工出去，边尿边说：“同尿，同尿。”
邢工不解的看杨杰说：“我小便时不能说话，说话时不能小便。”
杨杰提好裤子说：“我小便时不耽误说话，还能唱歌，幼儿园时女老师训练的，比如嘘嘘……”
邢工被气笑了，嘲讽道：“原来你的特异功能是师娘教的。”
杨杰不想与邢工斗嘴，迅速把准备好的信封揣到邢工的裤兜里，一切尽在不言中。邢工经验丰富，不言不语，双手抱拳，客气的表达了谢意。
王总见邢工和杨杰一前一后的回到酒桌，迅速与杨杰交换了眼色，知道杨杰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张总监，我看大家意犹未尽，我们唱歌去？”
张总监迟疑了下，谢王总的热情款待，然后用征询的语气说：“大家的酒喝的很好，不去了可以吗？”
这迫使王总再次邀请，也验证施工单位是客气的说下，还是真心实意。
王总再次真心实意的邀请，张总监说：“我就不去了。”监理单位和施工单位的人都很失望，张总监不去大家还怎么去？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在大家都很扫兴时，张总监按预定的程序说：“王总，把我的几个弟兄照顾好就行了。”
除了张总监和王总外，其他的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张总监体现了总监的身份，也照顾了弟兄们的想法，一举两得，领导当的很有水平。
王总去送张总监，杨杰引领大家奔歌厅而去。
由于雨还在淅沥沥的下，这些人打车去不远处的星梦歌厅。邢工非要和杨杰乘同一辆出租车，盛情难却，杨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这个位置杨杰必须坐，做东的付车费。
邢工屁股还没坐稳问题就来了：“小杨，你划拳很厉害！我还没服过谁呢，就服你了。”
“侥幸赢，今天划拳你让着我。”杨杰敷衍道。
“不对，我今天酒喝的急了也多了点，但头脑还算清醒，按概率你也不可能连赢我三局。现在你要说实话，不然我可不高兴。”邢工摇着脑袋若有所思的说。
“好吧！我家以前住小平房，孩子们野惯了，小时候经常和邻家的孩子们划拳，谁输了喝凉水。”杨杰说了实话。
“这就对了。不过还有原因你没说。”
老奸巨猾，在失败中认真的寻找成功的要素，尽最大努力少吃亏多占便宜是邢工这种人的特点。“邢工，我就直说了，你划带酒的拳习惯了，快拳你不适应。我划不带酒的拳是特长，以已之长比你之短胜负了然，所以说你让着我。”
“好小子！实在，机灵，言简意赅。”邢工重拍了下杨杰的肩膀。狡猾的邢工开始佩服杨杰了。杨杰故意“哎呦”了一声，以打消邢工的纠缠，邢工这种人心里七道弯八道拐，为了点利益绞尽脑汁。
星梦歌厅在阴暗的夜色中霓虹闪烁，鬼魅的舞步，柔媚的歌声，让男男女女们卿卿我我思念向往。这里开始诉说人间的爱恨情仇，魑魅魍魉邪笑着从废墟中爬出来，去创建属于自己的乐园，掠食者变成了被掠食者，柔弱者依靠强者，演绎着起伏跌宕，奔流不息的轮回。
这家新开业的歌厅规模、档次在浑江市数一数二，由于新开业有很多优惠经常爆满，众人来到王总事先预定的包房。
邢工故意踉跄着脚步进来，对服务生说：“帅哥，每人找个小姐。”杨杰冲邢工一吐舌头，今晚来了七个大男人，找七个小姐得很多钱。
邢工搂住杨杰的肩膀，小声对着耳朵说：“小杨，我看出来了，你是后来者居上，今晚的下半场王总全权委托给你了，你要把事做好，就得听我的。你不必担心，牛工不找小姐陪，因他装清高还有老伴看的严，主要是老伴看的严。王世远不敢找小姐陪，他和我们监理公司老总的女儿谈恋爱呢。洪工不必找，他是马老板的远房舅舅。冯队长一定要有小姐陪，这个老倒子喜欢这个。至于你个人吗！随其所好了。”
杨杰真佩服邢工的侦查能力和分析能力，他把这几个人了解的清清楚楚，分析的头头是道。没等杨杰征求意见，邢工直接开始安排并用手指点道：“服务生，给我、黄工、冯队长各安排一个女孩，至于杨工这位帅哥他自己定。”
杨杰急忙摆手：“我不要。”杨杰心里想要，可有不要的，今天就做出天大的牺牲了。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谁有不同意见吗？”杨杰故意问大家，没有一个表示异议。快刀斩乱麻，按高人邢工的指点做。“今晚就安排三个女孩喽。”
“同意。”王世远一个人代表了大家的回答，没有小姐陪的人被代表了。
邢工故意笑道：“狼多肉少，到时小姐可以轮换着陪吗！”
“不行。”到时该要双份的钱了。洪工真是马老板的舅舅，这种擦边球这位编外纪委大员坚决督查。
杨杰看向邢工微笑点头致谢，邢工刚才说的货真价实，有假包换，今晚搞清了监理和王总手下这几个人的底细。
杨杰忽然悟出了一个道理，灯塔国胡萝卜和大棒交替使用，很多国家拜倒伏地。人际交往同样适用。对邢工这样狡猾的监理胡萝卜加大棒照样好使。杨杰开始赞成王总的舍不得小米套不来鸡的理论了。
三位年轻漂亮的女孩袅袅婷婷而来，邢工先挑了一个最漂亮的，上去就啃了一口，那两个各找各的主去了。
酒到酣时歌恨少，大家唱了几轮突然安静了，拿手的基本唱完了，邢工不会静场的，他的节目还很多。
邢工对身边的女孩说：“我要撒尿。”
女孩暂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包房里有卫生间。”
“我憋不住了，拿大盆来。”引来大家一阵哄笑。
“你们笑什么？我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凭什么给他拿大盆撒尿？”女孩故意娇嗔的说。
邢工真从衣兜里摸出一毛钱硬币，夸张地拍到女孩手里：“给你一毛钱，省得你说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现在我们至少有一毛钱的关系。在这一毛钱的基础上，我们还是男女关系。你不要生气，男的和女的不是男女关系是什么关系呢？”杨杰想邢工每次到歌厅来都会事先准备好一毛钱硬币揣在兜里。
女孩假装生气：“没关系。”
邢工说：“你真大度，我这么开玩笑你都不生气，还说没关系。”
女孩环顾四周，顺手拿来一空啤酒瓶，“用这个解决撒尿问题。”大家都笑。
邢工看着女孩丰满的前胸说：“看看，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啤酒瓶怎么能撒尿？真是胸大无脑！”
女孩直怼道：“女生胸大，男生无脑。”
王世远给杨杰使眼色，杨杰忙说：“邢工，老弟敬老大哥一杯，大哥各方面都很优秀，以后多指点小老弟。”杨杰看出王世远参加这种场合很顾虑，担心邢工表演过了头，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邢工与身边的女孩交流的很好，她为邢工挡酒：“帅哥，这杯酒我俩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应该是男女搭配，喝酒不累。”杨杰纠正道。
“你们说的都不对，应该是男女搭配，男的喝醉，女的更累。你们想啊！男的醉了，女的送男的回家多累啊！”邢工插言道。
杨杰看向邢工，说：“邢工厉害！这杯酒我就和新嫂子喝了。”
“你们这公那母的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女孩与杨杰喝过酒后莺歌燕舞的说。
杨杰顺嘴问：“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我是浑江职业技术学院的在校生。”
杨杰一看遇到校友了，很高兴的给她和自己酒杯里倒满啤酒，“我们再整一杯。”杨杰端起酒杯就要先饮为净，酒刚到嘴里，却听女孩说：“我是学语文专业的。”杨杰差点笑断了气，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喷了出来，然后是不断的咳嗽。
女孩诧异道：“帅哥，你怎么了？”
天底下的院校里都没有语文专业，你要说学中文专业的老子可能还信。可怜的母校被这些风尘女糟蹋坏了，我可怜母校的名誉啊！
杨杰不咳嗽了去看学兄王世远的表情，这家伙聚精会神的在手机上打字，可能和手机那边的恋人聊的正欢呢！要不这家伙得被气的大笑不止。
杨杰向她竖大拇指：“佩服，厉害！”
女孩做贼心虚，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帅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杨杰觉得有必要教育这位女孩，不要玷污母校的名誉，“我就是浑江职业技术学院毕业的，我们学校没有语文专业，中文专业也没有，没在大学里睡过觉就不要说睡过了，请你以后不要冒充我们学校的在校生了。”
“呵呵！我是李鬼遇到李逵了。随便说下喽！下次改个名头响的大学不就得了。”女孩毫不羞耻更不介意。
“对，下次你说是哈佛大学毕业的，跟***同班同学。”邢工打趣道。
“哎呀！***长的太黑。”女孩还嫌弃***总统是黑人。女孩挪到杨杰身边：“这位帅哥长的帅，我真想跟他同学。”
杨杰挪了下屁股离她远点，女孩也挪了下屁股离杨杰更近了：“帅哥，我告诉你个事，这个可是真的不是假的。”杨杰又挪远点，这种女孩还有真话。
“我们歌厅的老板就是你们学校毕业的，叫孟星星。”女孩紧靠杨杰了，杨杰这次不躲了。
杨杰感觉听错了：“你再说一遍，她那年毕业的？”
女孩趴到杨杰的耳朵上，清晰的说：“今年毕业的，叫孟星星。她被大老板包了，星梦歌厅是大老板给她开的。我真羡慕她，要是有大老板包我，我给他生孩子也愿意。”
杨杰如五雷轰顶，自己暗恋的梦中情人被男人包养了，她要是有个年轻帅气有为的男人，会衷心地祝福她。
杨杰脸色煞白：“她真的这样？”
“这事我不会瞎编的。帅哥，你和她还有一腿？”女孩已经搂住了杨杰，女孩看出今晚做东的是杨杰，以为杨杰很有钱，她借机甩开了邢工，跟杨杰亲密上了。杨杰甩开女孩，一口气跑到了歌厅外。
外面的雨已停，杨杰仰望璀璨星光，那颗最耀眼的星星还是那么闪亮，杨杰的眼泪不知不觉从脸庞滑落。孟星星，你为什么这样？这样不好！杨杰大吼：“这样不好！”杨杰的喊声在寂静的夜里飘荡……
雨后凉爽的微风习习而来，让杨杰头脑清醒了许多，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梦星星她自己愿意，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就是三年同班同学吗，也没谈过恋爱也没摸过手。
杨杰的手机急促的响，来电显示是邢工：“喂，小杨，你怎么突然跑了？你跑了我们怎么走啊？”
他奶奶的，一点亏不吃的人。“邢工，我怎么会跑呢？告诉服务生再来一箱啤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我查了下王总给我的银行卡，足够我们豁豁的。”
“好咧！我们等你回来啊！”
杨杰回来看也不看在那边霸麦唱前苏联歌曲的牛工，现在什么歌对杨杰来说都不好听了。
“来，邢工。来王世远，我们干杯。”
杨杰与二人连喝了几杯还觉得不过瘾，找刚才的女孩碰杯：“我们干杯。”
女孩喝过酒后向杨杰买好：“我可什么都没对他们说，他们问我，我说你突然出去了。”
“你是值得交往的朋友。刚才你对我说的事以后不能对任何人说了。”杨杰粗声粗气的说。
女孩露出妩媚的笑：“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我们再喝两杯。”女孩来者不拒，与杨杰连干了两杯。杨杰拉过女孩：“我们唱歌。”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
酒喝到情处的杨杰超水平发挥，在女孩天衣无缝的配合下，赢得了大家由衷的掌声。邢工端着酒杯过来，递给杨杰一杯：“小杨，我们干杯！今天唱歌最棒的就是你。”邢工笼络人的手段也不一般。
邢工又看了眼女孩：“能从我手里抢走漂亮女孩的我佩服。”邢工把女孩推到杨杰怀里，女孩趁机紧紧搂住杨杰，杨杰恍惚中把她当成了孟星星，紧紧的搂住生怕她跑了。
“孟星星今晚在这吗？”杨杰突然发问。
“在这。得不到的就不要想了。喝多少酒也压不住心中的悲伤。”女孩回答的冷静、理性。
“你可以帮我吗？”
“可以，她在三楼经理办公室。不过，你找她要保护好自己，有的女人不是谁都能碰的。别怨我没提醒你，你也不要把我牵涉进去。”
“谢谢！我们再喝点。”
“可以。”
酒壮色胆，色胆包天。杨杰送走众人后又打车转回星梦歌厅，撒谎道：“服务生，我的皮包落下了，我回去找下。”服务生领杨杰来到刚才的包房，杨杰故意探头探脑的找，找了一阵也没找到，杨杰假装怒道：“我的皮包确实落在这，我要找你们经理。”
“这位大哥，我们大门这有监控，可以调给你看，看你来时和出去时拿皮包没，或者你的同伴帮你拿走没。”服务生不卑不亢的说。
杨杰心中一凉，自己根本没拿皮包，一查监控马上露馅，严重了人家说你敲竹杠，遇上脾气暴的还会被打一顿。
“查监控就算了，费时费劲。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只想跟你们经理说下，要是你们谁捡到了就还给我，要是没捡到就算了。皮包里有驾驶证、身份证、银行卡，丢了耽误事。”
服务生见杨杰不像来捣乱的人，打电话请示。出乎杨杰的预料，歌厅的人同意杨杰去见经理。
杨杰随服务生走上三楼楼梯，每向上走一步，杨杰的心都跳的更快，不管时间飞快的走，你依然是我的温柔。最后一步台阶由于紧张差点摔了一跤，杨杰自我安慰道：“酒喝多了。”服务生好像没听到，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服务生敲门，每敲一下，杨杰就颤抖一下，好像敲在心上。“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杨杰心一凉：孟星星不在，今晚的心思白用了。
杨杰心里冰凉的走进经理办公室，一眼看见一个长相凶恶，胳膊上文身，脖子上挎着大金链子的光头，杨杰倒吸一口凉气。
光头站起来，嘴上叼着烟，过来鄙视的看杨杰，有种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傲慢与偏见：“听说你皮包落下了，里面还有各种证件？”
“是的，我只想跟经理说下，如果捡到了就还给我。”
光头阴阳怪气的说：“要是没捡到呢？”
“没捡到就算了。”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没捡到。我们这有严格的规定，任何一个服务人员要是捡到客人落下的东西，必须第一时间交给我。”
杨杰故作失望道：“我相信你的话，这么大的歌厅不会捡到客人东西不还给客人的。”
光头赖得再搭理杨杰，做了个请走的手势。杨杰转身要走，突然发现里屋有个熟悉的身影。杨杰心脏狂跳转回身，大声道：“如果你们捡到了，请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叫杨杰，麻烦你留下我的电话。”
光头不耐烦了：“没捡到就是没捡到，你现在马上走，我留你的电话干什么！”
女人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走了几步看着杨杰，杨杰确定这个女人就是朝思暮想的孟星星。杨杰迅速打破僵局：“孟星星，你怎么在这？”
女人先是迟疑，然后露出笑意婀娜而来，像夜空中耀眼的星，一身职业套装看不出一丝风尘：“杨杰！原来是你。”随即娇横的对光头道：“老北，这是我同学。人家东西落这了，还不去问下？”
光头立马没了脾气：“好，我这就问下。”光头打量着杨杰出去了。杨杰心中大喜，讨厌的光头终于出去了，留下两人就好办了。
杨杰满心欢喜的以为孟星星会请他坐下喝口水，没想到孟星星既不让杨杰坐下也不让他喝水：“杨杰，你先等下，一会就有结果了。”
杨杰尴尬道：“好。”
杨杰又没话找话：“孟星星，你应聘到歌厅当经理了，祝你步步高升。”
孟星星莞尔一笑：“你现在忙什么？”她根本不想回答杨杰的问题。
“在工地给朋友打工。也算学有所用。”
“呵呵！”孟星星发出动人的笑声，“你还学有所用？我们班补考最多的是你，最捣蛋的也是你。”
“我怎么捣蛋了？”杨杰嘴还很硬。
“你把我们班男同学的作业本都印上吃喝嫖赌，女同学的作业本都印上坑崩拐骗。你刻章的水平挺高的吗！”
“孟星星，我是最傻的，不是最捣蛋的。我根本不会刻章，有人刻的章，我是被唆使盖章的。”杨杰这句话说的客观实际。
可孟星星不信：“我看到过你刻章。”
“我是在跟他们学，我刻的章根本拿不出手。”杨杰有口难辩了，别人刻章是在家里偷着刻的。
杨杰转念一想，孟星星觉得我有意思，干脆将错就错：“那时闲得无聊，搞笑下，多亏老师考虑我们年少无知没追究。”
孟星星露出迷人的微笑，风情万种道：“终于承认了。”
杨杰垂涎欲滴的看孟星星雪白的颈：“小试牛刀。”
孟星星忽然觉得与杨杰说话的距离太近了，她优雅的后退了两步：“你们几个男孩子给我们班带来了很多乐趣，我们班欢笑的时候多沉闷的时候少。在浑江职院这三年没白混。”
我们同学暗地里都管毕业的浑江职业技术学院叫浑江技院，孟星星叫浑江职院，这个女人不寻常，有水平，我以后也得叫浑江职院的简称。她说我们几个男孩子，她把我看成孩子之一了，这不行，得改变下美女的观念：“我们都是同龄人，你叫我们孩子听着不舒服。男生比女生成熟的晚，婚姻法里结婚年龄男生比女生都大两岁。现在我们参加工作了，男生也是大人了。”
“杨杰，你上学时就能讲，现在也能讲。你现在是几品的大人？”
“我又没穿越到封建社会，没有品。但我们确实长大了，你这位大经理就别逗了。”
“看到老同学亲切，开个玩笑。”
杨杰窃喜，都能开玩笑了，说明孟星星没拿我当外人，她对我的印象很深。这时光头不合时宜的，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孟总，大家都说没看到这位，啊，先生落下的皮包。”
杨杰心中明白嘴上糊涂：“没看到就算了，大不了补办，今天酒喝多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找下。”
孟星星在光头面前突然变的不冷不热：“杨杰，你把电话给北哥留下，要是找到了让北哥通知你。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们也尽力了，你只好补办了。时间也不早了。”孟星星下了逐客令。
“谢谢孟总帮忙，丢东西是我自己的错，愿不到你们。打扰了。”孟星星也没送杨杰，杨杰悻悻的离开了。杨杰边走边想：现在都叫这总那总的，跟电影里看到的蒋军士兵一样，每个老百姓看见蒋军士兵都点头哈腰的叫老总，这老总也太贬值了。杨杰没有给叫老北的光头留电话，就是留了电话也没用。
王总见杨杰偷看，也不隐瞒：“这是报给马老板的。”杨杰这才注意到日记本上写了什么。
马总，因消防水池开始施工，此款项用于协调监理人员的关系。
邢工：2000元
某年某月某日。
杨杰心中惊呀：小黑本上写的是给监理的钱！为什么没有牛工和王世远的？没等杨杰想出答案，王总说：“今天下雨，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今晚我们请监理吃饭。马老板吐个吐沫就是钉，看我们辛苦要请我们吃饭，今天正好一起。”
王总顺便仰望了下马老板，其实是变相给杨杰听的。在王总心里这混小子应是可塑之才，先培养下以观后效，主要是老子手里实在没有可培养的人了。
“小杨，这个信封你先收好，等吃饭时找个机会给监理邢工，给钱时不能让别人看见也不能说话。”
不让别人看见杨杰理解，可不能说话没弄明白，于是好奇的问：“为什么不能说话？”
王总不耐烦道：“你真傻还是假傻？说话了邢工担心录音。”
杨杰缩头吐舌头，原来如此。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王总，为什么没有牛工和王世远的？”
“现在是邢工管我们，牛工和王世远管不到我们，这点道理还不懂？”
杨杰拍了下脑袋，说：“我是有点傻。”
王总笑道：“知道说自己傻的都不傻。马老板很看重你，所以有些事我也不瞒着你，希望你能快点成长起来。”
王总为了笼络手下卖了人情，识趣的杨杰当然知道其中的奥妙，把活干好才是对领导信任的回报，王总何尝不想手下有个得力干将为之分担工作压力。
“做事要干净利落。”
杨杰边点头边小声说：“一下就给监理这么多钱。”
“嘀咕什么？监理对我们检查松点，不找我们麻烦，能省下很多倍的钱，这比帐得算。做事就要舍得，舍不得小米套不来鸡。”王总又愁眉苦脸道：“何况我们干的活确实不行，不拿钱买合格监理不会给我们签字。”王总最后面的话才是真正意图。
“嗨！希特勒。”杨杰学二战电影里的德军敬了个标准军礼。
王总假装生气道：“严肃点，以后少整这种幺蛾子。”
王总出去打电话，杨杰站在原地想，牛工和王思远属于人品好的人，人品好吃亏呀！施工单位给谁钱要记小账本，王总会把小账本向马老板汇报，他在账目上有交待。马老板会把给监理钱的事向甲方的林工说吧？凭马老板与林工的关系，肯定会说。王总在有意培养我，可有些事不可能都让我知道，避开我出去打电话就是证明。
王总打完电话回来说：“小杨，你给监理的邢工、牛工、王世远和资料员打电话，通知他们今晚5点宏盛酒店203包房吃饭，张总监我通知了。”
杨杰这次有疑问不轻易问了，为什么给监理挨个打电话？通知一个人由他转通知就行了，想了下很快有了答案：以示尊重。杨杰偷笑，脑子是个好东西，不用会生锈。
杨杰最后给邢工电话，简明扼要，杨杰刚要挂掉，邢工那边问：“为什么今晚5点吃饭？有点早啊！”杨杰吭哧了半天也没想出怎么回答邢工的简单问题，最后被憋的忽然想到了客观实际：“今天下雨，工地也不能干什么。”
“你说的对，今天雨休。去那么早吃饭，吃完饭还有下半场吧？”原来邢工的重点在这，杨杰异常烦感：“我不知道，你去问王总。”
杨杰果断地挂了电话，这种人吃着碗里想着锅里，为了利益毫无底线。监理单位有人品、技术都好的人，也有人品不好技术好的人，还有人品、技术都不行的混子。邢工的套路太多，他有N钟打法，防不胜防。
杨杰虽然学习不怎么地，社会经验还是有的，经常逃学的人东方不亮西方亮，不上学干什么去了？到社会上混去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爸妈都是普通工人，收入微薄，杨杰到酒店、歌厅打工也算勤工俭学，里面的套路很清楚，分析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还有两把小刷子。
杨杰随王总先到了酒店包房，杨杰关心的问：“王总，我们今晚喝什么酒？”杨杰的意思是酒店里的酒太贵，不如到外面买。
王总嘴角露出笑意：“马老板已经派人提前把酒送到这了。”杨杰顺王总的目光看去，见包房的角落里放了一箱汾酒，没等王总说话，杨杰卖弄的抢先说：“这是山西知名的白酒，这款物美价廉还很好喝。”
王总诧异道：“你对酒很有研究？”
杨杰突然感觉话不能说多，现在还不能让王总知道在酒店和歌厅打过工的事，“我家招待客人就喝过这款，不贵，几十元一瓶。”
王总打消了疑虑说：“今晚人多，也就喝这种价位的酒了。我以前招待客人基本上是五粮液之类的。”
杨杰故意好奇的问：“您以前做什么？”
“别提了。我以前卖药，没听朋友劝，广告打进去一大笔钱，没收回本。”
杨杰听出饱经世故的王总对自己很坦诚，跟王总这种级别的人要以诚相待，要是被王总看出不实在，被他处处防着就不好了。
杨杰真诚的问：“小马哥今天为什么不来？我好想跟小马哥喝杯酒。”
“马老板忙，这种场合他基本不参加，有我在就行了。其实我也很想与马洋喝几杯。”
“他陪那些大领导大老板去了。”杨杰羡慕的说。
“可以这么说，对我们来说是大老板大领导，但对马洋来说不一定是，但也是。市里的区里的对他来说肯定是。”杨杰瞪大眼睛看王总，想看出王总的具体意思。
“我下定决心跟马洋干了，我吃够了没有社会关系的苦，我也劝你跟马洋干到底，因你不是外人，我跟你交个实底，但决不能对外说。”杨杰听后坚决点头。
王总郑重道：“马洋媳妇家的亲属有当高官的。”
杨杰确实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妈妈没对杨杰说过邻居家的小马哥还有这门亲戚，只听妈妈说过马洋的老丈人是银行的行长，原来他们一家子都是当官的。“我坚决不对任何人说，包括我爸妈。”
杨杰的表态把王总逗乐了，王总在笑中点头道：“我基本上没看错过人，我相信你。”
呼啦啦进来一帮人，王总和杨杰停止了小声谈话，第一个进来的是牛工，牛工客气道：“谢王总请我们吃饭。”他看向后边笑道：“这帮人说我岁数最大，非要我第一个进来。”
王总和杨杰忙站起来，王总笑道：“他们还有点美德，知道谁大谁小。”
邢工把走在第二的冯队长推开：“王总，话不能这样说，今天最大的应是张总监。一会罚你酒。”
邢工后面进来的张总监急忙纠正：“我不能算最大，不要为了让王总喝酒就胡乱安排。”张总监的话没人听了，大家都赞成邢工，七嘴八舌的说：“邢工说的对，得罚王总酒。”
王总忽然醒悟：“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非要罚我酒。”洪工指向邢工，说：“他们商量好了，我们可没参与。”
张总监转回头问：“是这样吗？”
王世远笑着说：“报告老大，我们是商量好了。”
张总监笑：“不带玩赖的。我知道王总的酒量，如果你们谁不服，请跟王总单独比划。我也知道你们几位的酒量，喝多了可别愿我没告诉你们。”
“哈哈！”大家笑着入座。杨杰把王思远拉到身边坐下，小声问：“老王，你们这个主意是谁出的？”王思远不回答，看向邢工。果然不出所料，真是邢工忽悠的，他想让王总喝多点，好让王总花费，大家去潇洒下半场。
大家都是久经酒场的人，王总拉张总监坐到了里面的C位，洪工拉牛工肩并肩坐下，冯队长和邢工坐到一起，杨杰坐到了上菜口，杨杰的左上手是王思远，右边是监理单位的资料员黄工。
施工单位请监理单位吃饭属于擦边球，在大家公认的游戏规则范围内，没有谁觉得应该，也没有谁觉得不应该。虽然有廉洁自律保证书，虽然有不准接受施工单位宴请的条款，但在大家奉行的潜规则里没有这条。施工单位愿意请，监理单位也愿意去，促进了友谊，增进了感情，虽然妨碍了公正，但也促进了工作效率。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由于王总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的思想做崇，今晚的菜很丰盛。王总请张总监先点菜，张总监点了个价格很一般的菜，他的意思监理单位点便宜的菜，贵的菜施工单位自由发挥。
可第二个点菜的邢工一下提高了档次，他点了西式牛排。监理牛工爱吃大屋水库的胖头鱼，这种鱼价格很高，牛工还解释：“这种鱼市场上买不到，就是买到了也是假的，是其他地方的鱼冒充的。据说这种鱼给一些人空运，只有这酒店的鱼是货真价实的大屋水库的鱼，很多人是慕名而来。”牛工的解释勾起了大家的食欲，没一个人反对。
王总赞成：“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吃好喝好。”
有了王总的表态，大家也着实不客气，依次点了昂贵的菜，杨杰看大家心满意足的表情，心想不如去海鲜自助餐了，大虾随便吃，酒还免费，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大家也一样心满意足。
“我点大丰收。”杨杰突然大喊，把身边年轻的女服务员吓了一跳，可随即获得了大家先小人后君子的喝彩：“对，大鱼大肉得配蔬菜。”牛工慢慢的说：“小杨是万丛红中的一点绿，绿色环保有益健康。”杨杰在今晚的酒局中被点赞，心中很得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兴致愈发活跃，邢工提议划拳，冯队长立马响应。冯队长想借此搬回一局，平时在工地被邢工训的脸面全无，谁让自己水平低呢！监理邢工有句话最让冯队长生气：“你们按设计干，不会；按经验干，没有；你们按感觉干，跟着感觉走，质量安全都没有。”
“八匹马呀谁喝酒，六六六呀谁喝酒。”几轮过后，冯队长连喝了三次酒，邢工完胜。冯队长心中不服，但施工水平和划拳水平都有限，无可奈何。
杨杰跳出来挑战：“邢工，我们划不带酒的快拳。”
邢工不以为然，话语简单、明了、轻视，“可以。”
“邢工，我们不玩三拳两胜，我们一把一支疙瘩，输一次就喝酒。”
“可以。”邢工心中不悦，小样的，今天喝趴下你。
“五魁手，宝一对，四喜财。”
三个回合，邢工输了。邢工端起酒杯说：“我喝半杯，先打个样，下次谁输了喝半杯白酒。”邢工心里非常不服气，不能输在小屁孩手里。
“好！”大家鼓掌。看热闹的不怕事大，起哄还很专业。
划拳继续，二个回合，邢工又输了，他站起来端起剩下的半杯白酒一口闷掉，说：“小杨划拳好厉害，最后一把，我要是再输了，就甘拜下风。”邢工狡猾大大的，想及时止损。
“我是运气好，侥幸领先。”杨杰想见好就收，多少要给邢工面子。
这次五个回合，邢工完败。趁邢工与杨杰大战正酣之际，冯队长把邢工空的酒杯快速倒满了酒。邢工本想耍把赖，却发现端起的酒杯是满的，“哎，谁给我倒的酒？我本想耍把赖。”邢工立即看向冯队长，“肯定是你干的。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次把老冯也带上，半开。”
有人起哄：“干了，干杯。”
不能让邢工太尴尬，不然以后麻烦事更多，杨杰站起来说：“我陪邢工半杯，都是为了高兴。”
冯队长端起酒杯说：“邢工，我是为你好，给你斟酒，不能把好人说成坏人，来，我们干杯。”三人各怀心事的喝了杯中酒。邢工干脆不想喝，冯队长趁人之危，杨杰觉得需给邢工台阶。
邢工酒喝的太急了，眨眼功夫喝了很多白酒，有些迷糊，低头喝茶不言语了。
杨杰住小平房时，经常和邻居家的孩子们玩划拳游戏，谁输了喝凉水，杨杰的快拳酒令赢多输少，被邻家的孩子们冠以“九阴白骨爪”的美名。
大家沉闷了会儿，各自寻找划拳厉害的邢工为什么败在了杨杰手里，王世远打破了沉默：“人有三种生活，物资生活、精神生活、性生活。建筑行业的工资看起来多，可按小时工资算，建筑行业的工资是低的；我们没日没夜的在工地干没精神生活，大家在一起喝点小酒就不错了；我们好像都吃节欲药了，没有欲望了。”
王世远的话体现了自己，他借此要把牛工推到前面，一举两得。“哈哈！”大家都笑。王世远看向监理牛工说：“牛工，给我们来一段。”
牛工摆手道：“不来了。”
“怎么能不来呢？酒没喝足？”张总监插话激将牛工，他看出牛工酒喝的可以了想来一段还犹抱琵琶半遮面。
牛工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张总让我来我就来，我得服从领导安排，来一段什么呢？来段现代京剧《打虎上山》可以吗？”
“好！”大家拍手叫好。
牛工把架势拿足开唱：“穿林海，跨雪原，气吞霄汉……”牛工唱的气势磅礴，壮士憾山岳，雄心震深渊，颇有原唱的风采。
杨杰听的发呆，见大家都拍手叫好，才醒悟的鼓掌，心中赞叹：“牛工唱的太好了，监理单位人才济济呀！”
牛工虽意兴阑珊，但觉得该把领导隆重推出了，“其实我还想来一段，但我们把这个机会留给张总监好吗？”牛工的提议果然获得了一致赞同。
张总监城府很深，深藏不露：“我们敬牛工一杯，为牛工的精彩表演干杯。”“好！”大家异口同声的赞同。领导的忽悠能力果然不一般，牛工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干活肯定卖力。
大家喝了口酒，牛工说：“我们这代人他娘的啥都不行，小时饿的不行，上学时读书不行，结婚成家生俩孩子不行，正当壮年企业不行，年富力强挣钱不行，混到退休工资不行，放开二胎老婆不行，想去旅游经济不行，经济好了身体又不行了。”牛工的自嘲把大家都逗乐了。
监理邢工说：“老牛，我看你唱歌还行。”
“牛工身体也行。”王世远提高嗓门道。
牛工高兴道：“我还有两个还行。希望你们大家什么都行。”
张总监看向王总：“听说王总多才多艺，请王总给大家祝祝酒兴。”
王总以前是卖药的，见多识广，久经酒场，他猜出张总监的用意，大家高兴比领导高兴重要。
王总也转移视线：“洪工，你来一个。”
洪工故作谦虚：“我一个大老粗就不来了。”
“来一个嘛，发挥你的特长。”王总继续打气。
洪工就驴下坡：“我给大家讲个笑话。”
洪工与王总从酒局上见了高低，精明的马老板不会把施工团队一把手的位置给洪工。王总和张总监的想法一样，觉得在这帮人面前展现才艺没意思，要是有重要人物有机会还是要展现一下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洪工也有自己的想法，施工单位和监理单位都怕质安站，借机会调侃下质安站的人会获得监理单位和施工单位的好感，他把听来的笑话因地制宜的用到了这里。
洪工有声有势的开讲：“话说有一奶牛场要盖楼房，奶牛场只剩下一头公牛、一头母牛和一个牛犊子。这天质安站的人来进行监督交底，他们一行三人在前呼后拥中趾高气昂地走了一圈，公牛眼尖，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出质安站来人了，他说不好，我得快走。母牛奇怪的问你为什么走，公牛说他们来了就吃牛鞭。母牛恍然大悟，我也得走，公牛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走，母牛说他们吃完牛鞭就吹牛逼。牛犊子说我也得走，公牛和母牛诧异的问你为什么走？牛犊子害怕的说他们吹完牛逼就扯犊子。”
“哈哈！”洪工讲完哄堂大笑。杨杰等几人故意笑的前仰后合。有次质安站来消防水池检查把其中的几人骂的狗血喷头，施工单位和监理单位都被处罚了。洪工讲完笑话很得意，看向身边的邢工。
“我来一个。”监理单位的邢工迫不及待了，杨杰对邢工很反感，这位专业监理工程师搞施工单位很专业，吃拿卡要无所不及。
“远看工地像天堂，近看工地像银行，走近工地像牢房，从此不见爹和娘。工地挣钱工地花，根本没钱寄回家。漂亮老婆娶不上，娶了老婆用不上。”
没等大家笑，冯队长马上说：“工地是我家，人人把他夸，任劳任怨为了家，工资奖金随便花。”
小农意识很强的冯队长比杨杰还烦邢工，冯队长没少被邢工收拾，他感觉自尊都被邢工践踏了，只是不好把话说到明面上。
张总监反应快马上表态：“邢工的有点负能量，冯队长的是正能量。”张总监在有意打压邢工。
王总反应也很快，故意笑道：“有阴有阳，天地吉祥。男女办事各使一股劲。来，我们走一杯。”邢工和冯队长之间的星星之火被王总轻描淡写的浇灭了。
邢工见大家都不怎么待见他，默默地起身去卫生间了，王总给杨杰使个眼色，杨杰心领神会的跟了过去。邢工冲着便池哗哗的尿，杨杰推门闪身也进来尿，杨杰靠着门不让邢工出去，边尿边说：“同尿，同尿。”
邢工不解的看杨杰说：“我小便时不能说话，说话时不能小便。”
杨杰提好裤子说：“我小便时不耽误说话，还能唱歌，幼儿园时女老师训练的，比如嘘嘘……”
邢工被气笑了，嘲讽道：“原来你的特异功能是师娘教的。”
杨杰不想与邢工斗嘴，迅速把准备好的信封揣到邢工的裤兜里，一切尽在不言中。邢工经验丰富，不言不语，双手抱拳，客气的表达了谢意。
王总见邢工和杨杰一前一后的回到酒桌，迅速与杨杰交换了眼色，知道杨杰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张总监，我看大家意犹未尽，我们唱歌去？”
张总监迟疑了下，谢王总的热情款待，然后用征询的语气说：“大家的酒喝的很好，不去了可以吗？”
这迫使王总再次邀请，也验证施工单位是客气的说下，还是真心实意。
王总再次真心实意的邀请，张总监说：“我就不去了。”监理单位和施工单位的人都很失望，张总监不去大家还怎么去？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在大家都很扫兴时，张总监按预定的程序说：“王总，把我的几个弟兄照顾好就行了。”
除了张总监和王总外，其他的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张总监体现了总监的身份，也照顾了弟兄们的想法，一举两得，领导当的很有水平。
王总去送张总监，杨杰引领大家奔歌厅而去。
由于雨还在淅沥沥的下，这些人打车去不远处的星梦歌厅。邢工非要和杨杰乘同一辆出租车，盛情难却，杨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这个位置杨杰必须坐，做东的付车费。
邢工屁股还没坐稳问题就来了：“小杨，你划拳很厉害！我还没服过谁呢，就服你了。”
“侥幸赢，今天划拳你让着我。”杨杰敷衍道。
“不对，我今天酒喝的急了也多了点，但头脑还算清醒，按概率你也不可能连赢我三局。现在你要说实话，不然我可不高兴。”邢工摇着脑袋若有所思的说。
“好吧！我家以前住小平房，孩子们野惯了，小时候经常和邻家的孩子们划拳，谁输了喝凉水。”杨杰说了实话。
“这就对了。不过还有原因你没说。”
老奸巨猾，在失败中认真的寻找成功的要素，尽最大努力少吃亏多占便宜是邢工这种人的特点。“邢工，我就直说了，你划带酒的拳习惯了，快拳你不适应。我划不带酒的拳是特长，以已之长比你之短胜负了然，所以说你让着我。”
“好小子！实在，机灵，言简意赅。”邢工重拍了下杨杰的肩膀。狡猾的邢工开始佩服杨杰了。杨杰故意“哎呦”了一声，以打消邢工的纠缠，邢工这种人心里七道弯八道拐，为了点利益绞尽脑汁。
星梦歌厅在阴暗的夜色中霓虹闪烁，鬼魅的舞步，柔媚的歌声，让男男女女们卿卿我我思念向往。这里开始诉说人间的爱恨情仇，魑魅魍魉邪笑着从废墟中爬出来，去创建属于自己的乐园，掠食者变成了被掠食者，柔弱者依靠强者，演绎着起伏跌宕，奔流不息的轮回。
这家新开业的歌厅规模、档次在浑江市数一数二，由于新开业有很多优惠经常爆满，众人来到王总事先预定的包房。
邢工故意踉跄着脚步进来，对服务生说：“帅哥，每人找个小姐。”杨杰冲邢工一吐舌头，今晚来了七个大男人，找七个小姐得很多钱。
邢工搂住杨杰的肩膀，小声对着耳朵说：“小杨，我看出来了，你是后来者居上，今晚的下半场王总全权委托给你了，你要把事做好，就得听我的。你不必担心，牛工不找小姐陪，因他装清高还有老伴看的严，主要是老伴看的严。王世远不敢找小姐陪，他和我们监理公司老总的女儿谈恋爱呢。洪工不必找，他是马老板的远房舅舅。冯队长一定要有小姐陪，这个老倒子喜欢这个。至于你个人吗！随其所好了。”
杨杰真佩服邢工的侦查能力和分析能力，他把这几个人了解的清清楚楚，分析的头头是道。没等杨杰征求意见，邢工直接开始安排并用手指点道：“服务生，给我、黄工、冯队长各安排一个女孩，至于杨工这位帅哥他自己定。”
杨杰急忙摆手：“我不要。”杨杰心里想要，可有不要的，今天就做出天大的牺牲了。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谁有不同意见吗？”杨杰故意问大家，没有一个表示异议。快刀斩乱麻，按高人邢工的指点做。“今晚就安排三个女孩喽。”
“同意。”王世远一个人代表了大家的回答，没有小姐陪的人被代表了。
邢工故意笑道：“狼多肉少，到时小姐可以轮换着陪吗！”
“不行。”到时该要双份的钱了。洪工真是马老板的舅舅，这种擦边球这位编外纪委大员坚决督查。
杨杰看向邢工微笑点头致谢，邢工刚才说的货真价实，有假包换，今晚搞清了监理和王总手下这几个人的底细。
杨杰忽然悟出了一个道理，灯塔国胡萝卜和大棒交替使用，很多国家拜倒伏地。人际交往同样适用。对邢工这样狡猾的监理胡萝卜加大棒照样好使。杨杰开始赞成王总的舍不得小米套不来鸡的理论了。
三位年轻漂亮的女孩袅袅婷婷而来，邢工先挑了一个最漂亮的，上去就啃了一口，那两个各找各的主去了。
酒到酣时歌恨少，大家唱了几轮突然安静了，拿手的基本唱完了，邢工不会静场的，他的节目还很多。
邢工对身边的女孩说：“我要撒尿。”
女孩暂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包房里有卫生间。”
“我憋不住了，拿大盆来。”引来大家一阵哄笑。
“你们笑什么？我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凭什么给他拿大盆撒尿？”女孩故意娇嗔的说。
邢工真从衣兜里摸出一毛钱硬币，夸张地拍到女孩手里：“给你一毛钱，省得你说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现在我们至少有一毛钱的关系。在这一毛钱的基础上，我们还是男女关系。你不要生气，男的和女的不是男女关系是什么关系呢？”杨杰想邢工每次到歌厅来都会事先准备好一毛钱硬币揣在兜里。
女孩假装生气：“没关系。”
邢工说：“你真大度，我这么开玩笑你都不生气，还说没关系。”
女孩环顾四周，顺手拿来一空啤酒瓶，“用这个解决撒尿问题。”大家都笑。
邢工看着女孩丰满的前胸说：“看看，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啤酒瓶怎么能撒尿？真是胸大无脑！”
女孩直怼道：“女生胸大，男生无脑。”
王世远给杨杰使眼色，杨杰忙说：“邢工，老弟敬老大哥一杯，大哥各方面都很优秀，以后多指点小老弟。”杨杰看出王世远参加这种场合很顾虑，担心邢工表演过了头，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邢工与身边的女孩交流的很好，她为邢工挡酒：“帅哥，这杯酒我俩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应该是男女搭配，喝酒不累。”杨杰纠正道。
“你们说的都不对，应该是男女搭配，男的喝醉，女的更累。你们想啊！男的醉了，女的送男的回家多累啊！”邢工插言道。
杨杰看向邢工，说：“邢工厉害！这杯酒我就和新嫂子喝了。”
“你们这公那母的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女孩与杨杰喝过酒后莺歌燕舞的说。
杨杰顺嘴问：“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我是浑江职业技术学院的在校生。”
杨杰一看遇到校友了，很高兴的给她和自己酒杯里倒满啤酒，“我们再整一杯。”杨杰端起酒杯就要先饮为净，酒刚到嘴里，却听女孩说：“我是学语文专业的。”杨杰差点笑断了气，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喷了出来，然后是不断的咳嗽。
女孩诧异道：“帅哥，你怎么了？”
天底下的院校里都没有语文专业，你要说学中文专业的老子可能还信。可怜的母校被这些风尘女糟蹋坏了，我可怜母校的名誉啊！
杨杰不咳嗽了去看学兄王世远的表情，这家伙聚精会神的在手机上打字，可能和手机那边的恋人聊的正欢呢！要不这家伙得被气的大笑不止。
杨杰向她竖大拇指：“佩服，厉害！”
女孩做贼心虚，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帅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杨杰觉得有必要教育这位女孩，不要玷污母校的名誉，“我就是浑江职业技术学院毕业的，我们学校没有语文专业，中文专业也没有，没在大学里睡过觉就不要说睡过了，请你以后不要冒充我们学校的在校生了。”
“呵呵！我是李鬼遇到李逵了。随便说下喽！下次改个名头响的大学不就得了。”女孩毫不羞耻更不介意。
“对，下次你说是哈佛大学毕业的，跟***同班同学。”邢工打趣道。
“哎呀！***长的太黑。”女孩还嫌弃***总统是黑人。女孩挪到杨杰身边：“这位帅哥长的帅，我真想跟他同学。”
杨杰挪了下屁股离她远点，女孩也挪了下屁股离杨杰更近了：“帅哥，我告诉你个事，这个可是真的不是假的。”杨杰又挪远点，这种女孩还有真话。
“我们歌厅的老板就是你们学校毕业的，叫孟星星。”女孩紧靠杨杰了，杨杰这次不躲了。
杨杰感觉听错了：“你再说一遍，她那年毕业的？”
女孩趴到杨杰的耳朵上，清晰的说：“今年毕业的，叫孟星星。她被大老板包了，星梦歌厅是大老板给她开的。我真羡慕她，要是有大老板包我，我给他生孩子也愿意。”
杨杰如五雷轰顶，自己暗恋的梦中情人被男人包养了，她要是有个年轻帅气有为的男人，会衷心地祝福她。
杨杰脸色煞白：“她真的这样？”
“这事我不会瞎编的。帅哥，你和她还有一腿？”女孩已经搂住了杨杰，女孩看出今晚做东的是杨杰，以为杨杰很有钱，她借机甩开了邢工，跟杨杰亲密上了。杨杰甩开女孩，一口气跑到了歌厅外。
外面的雨已停，杨杰仰望璀璨星光，那颗最耀眼的星星还是那么闪亮，杨杰的眼泪不知不觉从脸庞滑落。孟星星，你为什么这样？这样不好！杨杰大吼：“这样不好！”杨杰的喊声在寂静的夜里飘荡……
雨后凉爽的微风习习而来，让杨杰头脑清醒了许多，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梦星星她自己愿意，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就是三年同班同学吗，也没谈过恋爱也没摸过手。
杨杰的手机急促的响，来电显示是邢工：“喂，小杨，你怎么突然跑了？你跑了我们怎么走啊？”
他奶奶的，一点亏不吃的人。“邢工，我怎么会跑呢？告诉服务生再来一箱啤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我查了下王总给我的银行卡，足够我们豁豁的。”
“好咧！我们等你回来啊！”
杨杰回来看也不看在那边霸麦唱前苏联歌曲的牛工，现在什么歌对杨杰来说都不好听了。
“来，邢工。来王世远，我们干杯。”
杨杰与二人连喝了几杯还觉得不过瘾，找刚才的女孩碰杯：“我们干杯。”
女孩喝过酒后向杨杰买好：“我可什么都没对他们说，他们问我，我说你突然出去了。”
“你是值得交往的朋友。刚才你对我说的事以后不能对任何人说了。”杨杰粗声粗气的说。
女孩露出妩媚的笑：“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我们再喝两杯。”女孩来者不拒，与杨杰连干了两杯。杨杰拉过女孩：“我们唱歌。”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
酒喝到情处的杨杰超水平发挥，在女孩天衣无缝的配合下，赢得了大家由衷的掌声。邢工端着酒杯过来，递给杨杰一杯：“小杨，我们干杯！今天唱歌最棒的就是你。”邢工笼络人的手段也不一般。
邢工又看了眼女孩：“能从我手里抢走漂亮女孩的我佩服。”邢工把女孩推到杨杰怀里，女孩趁机紧紧搂住杨杰，杨杰恍惚中把她当成了孟星星，紧紧的搂住生怕她跑了。
“孟星星今晚在这吗？”杨杰突然发问。
“在这。得不到的就不要想了。喝多少酒也压不住心中的悲伤。”女孩回答的冷静、理性。
“你可以帮我吗？”
“可以，她在三楼经理办公室。不过，你找她要保护好自己，有的女人不是谁都能碰的。别怨我没提醒你，你也不要把我牵涉进去。”
“谢谢！我们再喝点。”
“可以。”
酒壮色胆，色胆包天。杨杰送走众人后又打车转回星梦歌厅，撒谎道：“服务生，我的皮包落下了，我回去找下。”服务生领杨杰来到刚才的包房，杨杰故意探头探脑的找，找了一阵也没找到，杨杰假装怒道：“我的皮包确实落在这，我要找你们经理。”
“这位大哥，我们大门这有监控，可以调给你看，看你来时和出去时拿皮包没，或者你的同伴帮你拿走没。”服务生不卑不亢的说。
杨杰心中一凉，自己根本没拿皮包，一查监控马上露馅，严重了人家说你敲竹杠，遇上脾气暴的还会被打一顿。
“查监控就算了，费时费劲。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只想跟你们经理说下，要是你们谁捡到了就还给我，要是没捡到就算了。皮包里有驾驶证、身份证、银行卡，丢了耽误事。”
服务生见杨杰不像来捣乱的人，打电话请示。出乎杨杰的预料，歌厅的人同意杨杰去见经理。
杨杰随服务生走上三楼楼梯，每向上走一步，杨杰的心都跳的更快，不管时间飞快的走，你依然是我的温柔。最后一步台阶由于紧张差点摔了一跤，杨杰自我安慰道：“酒喝多了。”服务生好像没听到，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服务生敲门，每敲一下，杨杰就颤抖一下，好像敲在心上。“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杨杰心一凉：孟星星不在，今晚的心思白用了。
杨杰心里冰凉的走进经理办公室，一眼看见一个长相凶恶，胳膊上文身，脖子上挎着大金链子的光头，杨杰倒吸一口凉气。
光头站起来，嘴上叼着烟，过来鄙视的看杨杰，有种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傲慢与偏见：“听说你皮包落下了，里面还有各种证件？”
“是的，我只想跟经理说下，如果捡到了就还给我。”
光头阴阳怪气的说：“要是没捡到呢？”
“没捡到就算了。”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没捡到。我们这有严格的规定，任何一个服务人员要是捡到客人落下的东西，必须第一时间交给我。”
杨杰故作失望道：“我相信你的话，这么大的歌厅不会捡到客人东西不还给客人的。”
光头赖得再搭理杨杰，做了个请走的手势。杨杰转身要走，突然发现里屋有个熟悉的身影。杨杰心脏狂跳转回身，大声道：“如果你们捡到了，请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叫杨杰，麻烦你留下我的电话。”
光头不耐烦了：“没捡到就是没捡到，你现在马上走，我留你的电话干什么！”
女人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走了几步看着杨杰，杨杰确定这个女人就是朝思暮想的孟星星。杨杰迅速打破僵局：“孟星星，你怎么在这？”
女人先是迟疑，然后露出笑意婀娜而来，像夜空中耀眼的星，一身职业套装看不出一丝风尘：“杨杰！原来是你。”随即娇横的对光头道：“老北，这是我同学。人家东西落这了，还不去问下？”
光头立马没了脾气：“好，我这就问下。”光头打量着杨杰出去了。杨杰心中大喜，讨厌的光头终于出去了，留下两人就好办了。
杨杰满心欢喜的以为孟星星会请他坐下喝口水，没想到孟星星既不让杨杰坐下也不让他喝水：“杨杰，你先等下，一会就有结果了。”
杨杰尴尬道：“好。”
杨杰又没话找话：“孟星星，你应聘到歌厅当经理了，祝你步步高升。”
孟星星莞尔一笑：“你现在忙什么？”她根本不想回答杨杰的问题。
“在工地给朋友打工。也算学有所用。”
“呵呵！”孟星星发出动人的笑声，“你还学有所用？我们班补考最多的是你，最捣蛋的也是你。”
“我怎么捣蛋了？”杨杰嘴还很硬。
“你把我们班男同学的作业本都印上吃喝嫖赌，女同学的作业本都印上坑崩拐骗。你刻章的水平挺高的吗！”
“孟星星，我是最傻的，不是最捣蛋的。我根本不会刻章，有人刻的章，我是被唆使盖章的。”杨杰这句话说的客观实际。
可孟星星不信：“我看到过你刻章。”
“我是在跟他们学，我刻的章根本拿不出手。”杨杰有口难辩了，别人刻章是在家里偷着刻的。
杨杰转念一想，孟星星觉得我有意思，干脆将错就错：“那时闲得无聊，搞笑下，多亏老师考虑我们年少无知没追究。”
孟星星露出迷人的微笑，风情万种道：“终于承认了。”
杨杰垂涎欲滴的看孟星星雪白的颈：“小试牛刀。”
孟星星忽然觉得与杨杰说话的距离太近了，她优雅的后退了两步：“你们几个男孩子给我们班带来了很多乐趣，我们班欢笑的时候多沉闷的时候少。在浑江职院这三年没白混。”
我们同学暗地里都管毕业的浑江职业技术学院叫浑江技院，孟星星叫浑江职院，这个女人不寻常，有水平，我以后也得叫浑江职院的简称。她说我们几个男孩子，她把我看成孩子之一了，这不行，得改变下美女的观念：“我们都是同龄人，你叫我们孩子听着不舒服。男生比女生成熟的晚，婚姻法里结婚年龄男生比女生都大两岁。现在我们参加工作了，男生也是大人了。”
“杨杰，你上学时就能讲，现在也能讲。你现在是几品的大人？”
“我又没穿越到封建社会，没有品。但我们确实长大了，你这位大经理就别逗了。”
“看到老同学亲切，开个玩笑。”
杨杰窃喜，都能开玩笑了，说明孟星星没拿我当外人，她对我的印象很深。这时光头不合时宜的，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孟总，大家都说没看到这位，啊，先生落下的皮包。”
杨杰心中明白嘴上糊涂：“没看到就算了，大不了补办，今天酒喝多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找下。”
孟星星在光头面前突然变的不冷不热：“杨杰，你把电话给北哥留下，要是找到了让北哥通知你。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们也尽力了，你只好补办了。时间也不早了。”孟星星下了逐客令。
“谢谢孟总帮忙，丢东西是我自己的错，愿不到你们。打扰了。”孟星星也没送杨杰，杨杰悻悻的离开了。杨杰边走边想：现在都叫这总那总的，跟电影里看到的蒋军士兵一样，每个老百姓看见蒋军士兵都点头哈腰的叫老总，这老总也太贬值了。杨杰没有给叫老北的光头留电话，就是留了电话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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