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与血（下）
议政院大厦，铃音阁。
几乎封闭的大厅中只有天顶有一扇巨大的圆形雕花玻璃窗，月光将彩画投影到地面，那是神明授予帝国初代皇帝无上权力的一刻。
在其之下是一张能环坐二十二人的方形长桌，长桌的端头是一个被帷幔遮蔽的高台，帝国的皇帝便君临其上。
“当今情形下这种行为无异于对乱贼示弱！公主留学一事我决不赞同！”
坐在长桌最远端的老者穿着最老式的帝国军服，身前挂满了功牌，仿佛与之呼应一般沟壑纵横的脸上有着一片烧伤的痕迹。
“平国公，时代是在变的，和神州故土的关系也要改变，总不能一直停在过去吧。”
发话者是位坐在长桌右侧的中年人，他和身边几人显然与会场大部分人不同，身着东陆国家的窄口长袖衣，不蓄须发，当中甚至还有一位土人，看上去十分干练。
而最靠近高台的位上所坐之人已经显得极不耐烦，一手扶额一手有节奏的敲击桌子，力度越来越大，终于在演变成暴怒之前止住他们的争吵。
长桌上所有的人都注视向那人，他轻柔两下太阳穴才将遮住脸的手放下，此人虽有一头黑发却生了高鼻深目，那眼眸更是不详的血红色，此人正是本无权参加朝会的禁军总管关长正。
“都废话够了？你们觉得自己在干什么？八王议政么！什么时候皇家的事宜轮得到勋族来置喙了，还有士人，你们的事只有执行，少说话，多做事。”
在场众人一时陷入沉默，只有老迈的平国公不知是因为年老还是无畏啧了一声便用奇怪的语言道：
“古语都不会说算什么皇族。”
关长正也不避让直接用同样的语言对答道：
“一门将死的语言何必把它神化，有些东西留在经书上就够了。”
老者闻言直接拍桌而起，呼吸愈发急促，呃了一声险些背过气去，早就侯在他身后的医官们立刻将老人扶上轮椅推了出去。
意识模糊间，他仍用沙哑的声音喃喃着“孽畜”，关长正却毫不在意，端起面前的茶杯细品了一口，还不忘点评一句
“还是新叶好啊，色泽澄亮，典雅清香，还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回甘。早些年我也喜欢陈茶，口正，醇厚，少时总不理解先父为何更爱这清汤寡水的东西，现在可算是多少明白些了。”
余下的众人都不知该如何接话，偌大的厅内只有瓷器摩擦发出的沙沙声，直到帷幔升起的声响打破了局面。
“长乐出海一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谈。今日都是自己人在，我们不妨就把话挑明了说，早上的事都有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关长正便拱手道：
“臣启奏，也请诸公一听，目前禁军已在粘竿处配合下控制了所有与殿下起居出行相关的内务官员，审讯正在进行。
人犯那头，土人被近卫廖沙当场击毙，另一个已被移送诏狱，目前仍坚称不知情，至于密切相关者廖沙，问询结束后叫间者盯着了，目前一切正常。”
像是在搭腔般，一个像是中年路边大叔的人立刻接话道
“额，粘竿处呢有点新活，被击毙的那个土人在进同文馆前叫占巴，是个原生土人，本人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甚至连八卦杂志都不看。家人呢也都查过了，和东陆、故土那边都没有任何联系。”
在高台另一侧的大汉显然对这番话颇有意见，冷哼一声道
“这么说，是我们通鉴司蓄意谋反喽！”
粘竿处的中年大叔不急不忙掏出一副手帕，擦拭了一头虚汗
“诸位军爷，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明禁军或者通鉴司本身主导或参与其中，万万不可伤了和气嘛。”
“和气？嚯嘿！这会儿倒讲起和气了，那你倒说说凭什么禁军直管此案而我们却被限制在营区不得走动？”
“额，这个，额，毕竟人犯是你们直属嘛。”
“听听，诸位听听，前一句还说没有证据呢，这么着，你干脆参我们一表，判个莫须有算啦！”
“和气，哈哈哈，军爷要和气啊。”
“我和你祖宗，阉竖小儿到把我们惹急了，本统制定叫你试试战车的铁轱辘硬不硬！”
在对峙进一步白热化前，适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得到皇帝点头许可后近卫将敲门人放了进来。
那来者穿着外务女官的制服，径直走到关长正身旁递上一袋文件并耳语几句后又款款离去。
关长正没有动那文件，直接从桌上滑到了中年人那边
“粘竿处的报告，我不便翻阅，请大人亲启吧。”
“哈哈二爷客气了，咱都是为陛下办事何必分那么清，烦请诸位稍等啊。”
中年人从怀中掏出个鎏金盒子，打里面取出个单片眼镜来，反复找了一会角度才压在了眼眶上。
迅速概览了以下内容中年人不禁眉头一皱，又看向了关长正仿佛在等着他说什么，却只等来一抬手，中年人揣测了一瞬这之中的意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天大的机密不能说啊？”
通鉴司的那位统治显然等的很不耐烦，就差直接骂娘了。
“啊哈哈哈，和气，和气啊。”
言语间便想将那袋子文件收到桌下去，关长正这时却开了口
“如若是案情相关，大人不妨说出来与大家听。”
中年看着手中的文件还是有了些许由于，但毕竟是在圣人架前，不论自己再怎么想站在干岸上也不能做出当面隐瞒的事。
“统制大人，是您那边的。”
“打什么哑谜，有话直说！”
“经忠良检举，通鉴司常年存在土人的秘密结社宣扬大不敬之思想，我处已掌握充足的证据表明统制大人您知情不报甚至姑息纵容，
此案主犯便是这结社草创成员，平日佯装忠勇实则谋大逆不道之事，此处有往来信件二十余封，他国语录一册，以及从逆贼集会地搜出的违禁刊物名录，诸位可传看。
除此之外我们还抓捕了同党十六人，除一个散人外都是通鉴司的各部吏员，其中一人便是大人您的侍从文员。
就以上看统制大人最轻恐怕也得受个失察之罪，当然怎么判大理寺的活，容不得老奴多嘴。至于有没有其他问题，我处自会查明。
大人放心，没有的事咱们绝不会乱按，但有的事哪怕只是蛛丝马迹，老奴也会寻着他给挖出来，现在，就现委屈大人暂到我处小住一段了。”
“尔等奸逆，竟敢在圣驾前污蔑肱骨之臣！万岁，断不可着了佞臣的道啊，万岁爷！”
粘竿处的中年太监瞥了眼关长正又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探视了帷幔后面，只得一脸为难的走上前安抚道：
“统制大人，只是请您协助调查，何必说这么重的话呢。您就不要为难老奴了，去喝个茶的事，没几天就出来了嘛。”
大汉此时愈加愤怒一发力将太监掀倒在地，声音也近乎怒吼
“陛下还看不出来么！这是赤裸裸的宫变！我倒了，通鉴司倒了，还有谁能和陛下站在一起？请下令吧万岁，只要您的一个口谕，我等定不惜性命为国锄奸！”
可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大厅之中除了他的气息声就只剩茶碗盖摩挲的清响。
“统制大人，您刚刚的话，在坐诸公可都听的真切了，本来不大的事让你这么一弄大家都很难办啊。”
此时的大汉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关长正你这个鬼种，爷我今天绝了命也要给你正法！小鬼纳命来！”
只见得白光一闪，那大汉浑身裹着熊熊烈焰朝着关长正那边爆冲而起，眼见只有一指的距离就能打爆他的脑袋。
一股异常浑厚的外力却将他生顶开去，连周身用于同归于尽的业火都不知怎得熄灭了。
“大人，老奴说了，您这样让我很难办的，嘿呀，您瞧，出这么大力，咱家身子又该虚了。”
直到此刻大汉依旧不愿放弃，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像是要唤醒什么般呐喊着
“陛下！只要一句话！只要您一句话啊！”
但那帷幔后面还是没有一丝回应，奋力的咆哮很快变成了绝望的哭号，因为他和家族的信仰在这一刻因为一句话崩塌了
“皇室的威严不可侵犯，尔胆敢向着朕之所在动武视同谋逆，加此贼拿下交送大理寺查办。”
在短暂的失神后大汉为自己想好了结局，
“陛下，莫要忘了，我家三代皆为国效死，至我，可终矣。”
语罢长啸一声，以头抢地，致金石崩裂，血四溅，卒。
而他一生最后的画面，是关长正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短短一瞬大厅已被清理干净，连地上的金石也焕然一新，没有任何东西能见证方才的发生的一切，关长正看了眼表，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待清理的小厮们都出去后他理了下衣襟朝向高台行了三跪九叩，每一声都磕的脆响，直到自己头前渗出几股暖流才俯身道：
“有次事，乃臣之失职，但听陛下惩处，绝无怨言。”
“近有逆贼而不知，是尔之过，但若非卿则朕受其害深矣，功过相抵，免了。”
“功过当两算，既有罪，臣请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是为好臣，准了，所得之资，尽遗此贼家眷，以昭皇恩。”
在场臣子听了纷纷跪谢皇恩浩荡，又加了一番溢美之词，公式性的演这么一出，关长正也觉得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
“陛下，皇家嫡系部队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天下各州，海外各领更不知有多少藏垢！臣请戴罪立功，管办各军镇自查自肃，
另提名平国公督办各级吏治整顿，太常寺少卿长乐殿下主持在籍与散修术士自检。”
“平国公年事已高，当安享晚年，就不要烦他了，衙门的事粘竿处去办就行，长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堪大用，仙家那边请太平道人出山主持吧，也免得他们反应过激。”
“臣领……”
“但是，所有的工作必须等濮山公主到达神州后才能开始，在此之前，由朕代管通鉴司。朕乏了，具体怎么办，你们争就是，辩完了上不上折子也由着你们来吧。”
“可陛下，这里还有钦天监会同督察院、皇家星象院等十三部所联名上表的新观天规范需要圣断。”
“那种东西不过盖个章的事你们看着办吧。”
“是，臣等恭送陛下。”
几乎封闭的大厅中只有天顶有一扇巨大的圆形雕花玻璃窗，月光将彩画投影到地面，那是神明授予帝国初代皇帝无上权力的一刻。
在其之下是一张能环坐二十二人的方形长桌，长桌的端头是一个被帷幔遮蔽的高台，帝国的皇帝便君临其上。
“当今情形下这种行为无异于对乱贼示弱！公主留学一事我决不赞同！”
坐在长桌最远端的老者穿着最老式的帝国军服，身前挂满了功牌，仿佛与之呼应一般沟壑纵横的脸上有着一片烧伤的痕迹。
“平国公，时代是在变的，和神州故土的关系也要改变，总不能一直停在过去吧。”
发话者是位坐在长桌右侧的中年人，他和身边几人显然与会场大部分人不同，身着东陆国家的窄口长袖衣，不蓄须发，当中甚至还有一位土人，看上去十分干练。
而最靠近高台的位上所坐之人已经显得极不耐烦，一手扶额一手有节奏的敲击桌子，力度越来越大，终于在演变成暴怒之前止住他们的争吵。
长桌上所有的人都注视向那人，他轻柔两下太阳穴才将遮住脸的手放下，此人虽有一头黑发却生了高鼻深目，那眼眸更是不详的血红色，此人正是本无权参加朝会的禁军总管关长正。
“都废话够了？你们觉得自己在干什么？八王议政么！什么时候皇家的事宜轮得到勋族来置喙了，还有士人，你们的事只有执行，少说话，多做事。”
在场众人一时陷入沉默，只有老迈的平国公不知是因为年老还是无畏啧了一声便用奇怪的语言道：
“古语都不会说算什么皇族。”
关长正也不避让直接用同样的语言对答道：
“一门将死的语言何必把它神化，有些东西留在经书上就够了。”
老者闻言直接拍桌而起，呼吸愈发急促，呃了一声险些背过气去，早就侯在他身后的医官们立刻将老人扶上轮椅推了出去。
意识模糊间，他仍用沙哑的声音喃喃着“孽畜”，关长正却毫不在意，端起面前的茶杯细品了一口，还不忘点评一句
“还是新叶好啊，色泽澄亮，典雅清香，还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回甘。早些年我也喜欢陈茶，口正，醇厚，少时总不理解先父为何更爱这清汤寡水的东西，现在可算是多少明白些了。”
余下的众人都不知该如何接话，偌大的厅内只有瓷器摩擦发出的沙沙声，直到帷幔升起的声响打破了局面。
“长乐出海一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谈。今日都是自己人在，我们不妨就把话挑明了说，早上的事都有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关长正便拱手道：
“臣启奏，也请诸公一听，目前禁军已在粘竿处配合下控制了所有与殿下起居出行相关的内务官员，审讯正在进行。
人犯那头，土人被近卫廖沙当场击毙，另一个已被移送诏狱，目前仍坚称不知情，至于密切相关者廖沙，问询结束后叫间者盯着了，目前一切正常。”
像是在搭腔般，一个像是中年路边大叔的人立刻接话道
“额，粘竿处呢有点新活，被击毙的那个土人在进同文馆前叫占巴，是个原生土人，本人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甚至连八卦杂志都不看。家人呢也都查过了，和东陆、故土那边都没有任何联系。”
在高台另一侧的大汉显然对这番话颇有意见，冷哼一声道
“这么说，是我们通鉴司蓄意谋反喽！”
粘竿处的中年大叔不急不忙掏出一副手帕，擦拭了一头虚汗
“诸位军爷，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明禁军或者通鉴司本身主导或参与其中，万万不可伤了和气嘛。”
“和气？嚯嘿！这会儿倒讲起和气了，那你倒说说凭什么禁军直管此案而我们却被限制在营区不得走动？”
“额，这个，额，毕竟人犯是你们直属嘛。”
“听听，诸位听听，前一句还说没有证据呢，这么着，你干脆参我们一表，判个莫须有算啦！”
“和气，哈哈哈，军爷要和气啊。”
“我和你祖宗，阉竖小儿到把我们惹急了，本统制定叫你试试战车的铁轱辘硬不硬！”
在对峙进一步白热化前，适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得到皇帝点头许可后近卫将敲门人放了进来。
那来者穿着外务女官的制服，径直走到关长正身旁递上一袋文件并耳语几句后又款款离去。
关长正没有动那文件，直接从桌上滑到了中年人那边
“粘竿处的报告，我不便翻阅，请大人亲启吧。”
“哈哈二爷客气了，咱都是为陛下办事何必分那么清，烦请诸位稍等啊。”
中年人从怀中掏出个鎏金盒子，打里面取出个单片眼镜来，反复找了一会角度才压在了眼眶上。
迅速概览了以下内容中年人不禁眉头一皱，又看向了关长正仿佛在等着他说什么，却只等来一抬手，中年人揣测了一瞬这之中的意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天大的机密不能说啊？”
通鉴司的那位统治显然等的很不耐烦，就差直接骂娘了。
“啊哈哈哈，和气，和气啊。”
言语间便想将那袋子文件收到桌下去，关长正这时却开了口
“如若是案情相关，大人不妨说出来与大家听。”
中年看着手中的文件还是有了些许由于，但毕竟是在圣人架前，不论自己再怎么想站在干岸上也不能做出当面隐瞒的事。
“统制大人，是您那边的。”
“打什么哑谜，有话直说！”
“经忠良检举，通鉴司常年存在土人的秘密结社宣扬大不敬之思想，我处已掌握充足的证据表明统制大人您知情不报甚至姑息纵容，
此案主犯便是这结社草创成员，平日佯装忠勇实则谋大逆不道之事，此处有往来信件二十余封，他国语录一册，以及从逆贼集会地搜出的违禁刊物名录，诸位可传看。
除此之外我们还抓捕了同党十六人，除一个散人外都是通鉴司的各部吏员，其中一人便是大人您的侍从文员。
就以上看统制大人最轻恐怕也得受个失察之罪，当然怎么判大理寺的活，容不得老奴多嘴。至于有没有其他问题，我处自会查明。
大人放心，没有的事咱们绝不会乱按，但有的事哪怕只是蛛丝马迹，老奴也会寻着他给挖出来，现在，就现委屈大人暂到我处小住一段了。”
“尔等奸逆，竟敢在圣驾前污蔑肱骨之臣！万岁，断不可着了佞臣的道啊，万岁爷！”
粘竿处的中年太监瞥了眼关长正又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探视了帷幔后面，只得一脸为难的走上前安抚道：
“统制大人，只是请您协助调查，何必说这么重的话呢。您就不要为难老奴了，去喝个茶的事，没几天就出来了嘛。”
大汉此时愈加愤怒一发力将太监掀倒在地，声音也近乎怒吼
“陛下还看不出来么！这是赤裸裸的宫变！我倒了，通鉴司倒了，还有谁能和陛下站在一起？请下令吧万岁，只要您的一个口谕，我等定不惜性命为国锄奸！”
可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大厅之中除了他的气息声就只剩茶碗盖摩挲的清响。
“统制大人，您刚刚的话，在坐诸公可都听的真切了，本来不大的事让你这么一弄大家都很难办啊。”
此时的大汉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关长正你这个鬼种，爷我今天绝了命也要给你正法！小鬼纳命来！”
只见得白光一闪，那大汉浑身裹着熊熊烈焰朝着关长正那边爆冲而起，眼见只有一指的距离就能打爆他的脑袋。
一股异常浑厚的外力却将他生顶开去，连周身用于同归于尽的业火都不知怎得熄灭了。
“大人，老奴说了，您这样让我很难办的，嘿呀，您瞧，出这么大力，咱家身子又该虚了。”
直到此刻大汉依旧不愿放弃，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像是要唤醒什么般呐喊着
“陛下！只要一句话！只要您一句话啊！”
但那帷幔后面还是没有一丝回应，奋力的咆哮很快变成了绝望的哭号，因为他和家族的信仰在这一刻因为一句话崩塌了
“皇室的威严不可侵犯，尔胆敢向着朕之所在动武视同谋逆，加此贼拿下交送大理寺查办。”
在短暂的失神后大汉为自己想好了结局，
“陛下，莫要忘了，我家三代皆为国效死，至我，可终矣。”
语罢长啸一声，以头抢地，致金石崩裂，血四溅，卒。
而他一生最后的画面，是关长正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短短一瞬大厅已被清理干净，连地上的金石也焕然一新，没有任何东西能见证方才的发生的一切，关长正看了眼表，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待清理的小厮们都出去后他理了下衣襟朝向高台行了三跪九叩，每一声都磕的脆响，直到自己头前渗出几股暖流才俯身道：
“有次事，乃臣之失职，但听陛下惩处，绝无怨言。”
“近有逆贼而不知，是尔之过，但若非卿则朕受其害深矣，功过相抵，免了。”
“功过当两算，既有罪，臣请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是为好臣，准了，所得之资，尽遗此贼家眷，以昭皇恩。”
在场臣子听了纷纷跪谢皇恩浩荡，又加了一番溢美之词，公式性的演这么一出，关长正也觉得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
“陛下，皇家嫡系部队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天下各州，海外各领更不知有多少藏垢！臣请戴罪立功，管办各军镇自查自肃，
另提名平国公督办各级吏治整顿，太常寺少卿长乐殿下主持在籍与散修术士自检。”
“平国公年事已高，当安享晚年，就不要烦他了，衙门的事粘竿处去办就行，长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堪大用，仙家那边请太平道人出山主持吧，也免得他们反应过激。”
“臣领……”
“但是，所有的工作必须等濮山公主到达神州后才能开始，在此之前，由朕代管通鉴司。朕乏了，具体怎么办，你们争就是，辩完了上不上折子也由着你们来吧。”
“可陛下，这里还有钦天监会同督察院、皇家星象院等十三部所联名上表的新观天规范需要圣断。”
“那种东西不过盖个章的事你们看着办吧。”
“是，臣等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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